老旧，破败，整条街的路还窄。
耳边传来阵阵晚高峰堵在路上的汽车鸣笛声，人来人往的街道，就连两个人并排站都显拥挤。
段俊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了呛人的牛油味儿。
“确定在这里吃？”段俊忍不住回头，蹙眉跟身边的人确定。
段遥笑嘻嘻地推着他的肩膀往里面走，“没错，为了不排队，我还特意给了一百块占位费。”
“小遥，快来，这边呢。”穿着围裙的年轻小姑娘眼尖，段遥前脚刚踏进去，她就已经招呼上了。
“谢谢梦姐。”段遥搂着段俊的肩膀，热情地打招呼：“这位是我哥哥，梦姐，我们学院大三的学姐。”
平时来这家店的大多数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偶尔也有社畜前来光临。
但像段俊这种气宇轩昂的社会人士，梦姐是第一见，整个人都傻住了。
“小遥，你们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是各有各的帅法。”回过神来的梦姐连连感叹，“我的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了。”
“没办法，喜欢我哥的人太多了。”段遥笑着说：“我得好好守护好哥哥。”
段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段遥浓密的睫毛及高挺的鼻梁。
段遥皮肤细嫩白皙，即使从这么近的角度去看，都看不到他毛孔，段俊想到了小时候吃过的奶味果冻。
“哥哥想吃什么，我来点。”段遥扫完码，把手机递给他。
段俊板正着一张脸，明明是吃火锅，愣是被他搞得像是开股东大会似的正经。
“你自己看着点。”他本来就没想到这种地方来。
看着面前坐立难安的段俊，段遥笑了，“哥哥放松点，那我就随便点啦。”
段遥话是这么说，但端上来的菜，全是段俊爱吃的。
腌制好的麻辣牛肉、鹅肠、黄喉、还有毛肚。
段遥还在上菜前的间隙，去隔壁买了两杯奶茶。
“哥哥你只需要吃就好了。”段遥开始下菜，“煮熟了我叫你。”
段俊犹疑了几秒，忍住了没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口味？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自从毕业后进入段氏工作，段俊几乎没有了自己的时间，就连出去吃饭，也是参与目的性的饭局。
像这样跟着弟弟出来简简单单吃东西，恍惚得不真实。
“煮好了。”段遥用公筷夹了几块烫好的牛肉放段俊碗里。
段俊拿起筷子，对他说：“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那可不行，哥哥今天陪我来，我当然要照顾好哥哥。”
整个吃火锅的过程，段遥都在忙前忙后，时不时还会说点学校里的沙雕事。段俊这才恍惚间想起来，弟弟就算之前再顽劣，也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他以前被身边那些狐朋狗友耍得团团转，三观才歪了，自从上次赌\\博被骗之后，段遥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外面还欠区区几千万，只要自己点头，随随便便就能帮他把这个窟窿堵上。
段俊看着对面在帮自己剥虾的弟弟，内心一片柔软，突然就开口问他：“小遥，你是不是想还钱？”
“嗯，什么钱？”段遥自己也很少吃虾，这次为了讨好哥哥，可谓是付出了太多。
他一边剥虾一边问：“你是说我外面欠的钱吗？”
段俊点点头，默默地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剥虾。
“我想跟高利贷公司谈分期，我现在签约公司了，可以靠自己慢慢赚钱还。”段遥说得跟真的一样：“再说了，我都二十岁了，不能像以前那样。”
段俊突然间觉得有点失落，他都准备只要对方一开口，就安排助理明天转账。
“哥哥。”段遥终将一只剥好的九节虾放在段俊的碗里，又拿起一只继续剥，他小声说道：“嗯，我现在有点困难，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帮帮我。”
段俊一副“我就知道你有求于我”的表情看着他。
“公司里有位跟我同期的新人，我挺欣赏他的。”段遥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说：“本来是他跟我演对手戏的，结果临时被替换了，我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帮到我。”
段俊淡然一笑：“我记得，你上次提过。”
“……对。”
“他叫什么名字？”段俊调侃道：“让我弟弟如此上心。”
“没有啦，就是欣赏有才华的人。”段遥赶紧摆明立场：“他叫秦暮，我们学校美院的校草，未来可期的演员。”
“你认识他？”段俊差异道。
“同一个学校又是同一家经纪公司。”段遥一脸的疑惑：“认识很正常呀。”
不正常的是你也认识吧。
段氏每年都会在各个高校物色有潜力的学生，来他们集团参与暑期实习。表面优异的学生，毕业后可优先录取为管培生进入段氏集团工作。
去年，秦暮去了段氏，恰巧那段时间李秘书休婚假去了，总经办缺人手，就让秦暮顶替上去。
朝夕相处的两个月，让段俊对这位做事有条不紊，仔细认真，不在办公室拉帮结派的年轻人心生好感。
可惜段俊总还没来得及主动开口约会，秦暮在实习满之后，居然连招呼都没打，就返校了。
段俊强压下这股刚刚冒出嫩芽的暗恋，天天日理万机，他都快忘记的时候，被弟弟无意间提起来。
再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还是会心跳加速度。
“你说他被顶替了？”段俊半晌才淡淡开口，显然是调整好了情绪，“是谁？”
段遥故作生气地说：“公司制片人的大侄子，丑男能不能放过古偶啊，主角长相要赏心悦目很难理解吗？”
“别人的事你干嘛那么上心？”段俊再次看向他。
能不上心吗，你亲弟，以后手撕我的真少爷！
“反正我没有别的想法。”段遥继续剥虾，喃喃道：“人生第一部戏，我想好好对待它。”
段俊看着他真诚的发言，好像真的长大了觉悟了。
“哎呀！”段遥闭起眼睛，“好疼。”
段俊一慌，“溅到眼睛里了？”
“给我湿巾。”
他闭着眼睛脱掉手套，刚要伸手去够，冰冰凉凉的湿润感覆盖眼皮。
只听那人略显急促的低沉声音，“还疼吗？”
段遥沾着泪水的眼睫一颤：“……”
万万没想到，段俊真的有当弟控的潜质。
*
秦暮拎着外卖回到出租屋，瞥见坐在书桌前与网友互喷的萧明明。
萧明明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看见秦暮单薄消瘦的身影。
“啊、暮、暮哥，你、你回来啦。”
与萧明明键盘敲得噼啪作响，网上舌战群儒的姿态不同，这货现实里没一句话不结巴。
“今天这么早？”秦暮把外卖袋子放在茶桌边，并不急着坐下吃东西，而是走到窗台边，拿起架子上的喷壶花洒，拯救这两株已近枯萎的太阳花。
“段、段少爷人、人好，放假。”
秦暮轻笑：“这才几天，你就被他征服了。”
萧明明转过半边身子，手臂搭在椅背上，看着秦暮浇花的背影，说：“他、他为了你，跟成制、制人闹掰了。”
“知道。”秦暮放下喷壶，不紧不慢地走向餐桌。
萧明明把转椅调转方向，移到餐桌旁边，神秘兮兮地笑：“你们什么时候认、认识的啊？”
秦暮从抽屉里拿出小盒里，里面装着他的餐具。
“不是你介绍的吗？”他淡然一笑：“天天听你吐槽，想不认识很难。”
“可、可是不对啊，他认识你，还、还很维护你。”萧明明想起上午在成稳办公室那场好戏，再抬头看一眼室友那张让校花甘愿倒追几年的脸，不由得撇撇嘴，酸溜溜地道：“他、他肯定是喜欢、喜欢你的脸而已。”
秦暮表示赞同，“很有品位。”
萧明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我也不差。”
秦暮：“？”这是雄竞？
萧明明双眼放光：“他会看到我、我的好。”
秦暮：“奇怪的竞争又增加了。”
萧明明愤而转身，“我去帮段、段少爷，反黑了。”
秦暮抬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无声地摇摇头，不管那个段少爷出于什么目的搞这出大戏，他都不打算参与的。
可能人家只是为了博出位或者说早就跟成稳结下了梁子，拿自己当借口罢了。
想要替换掉成斯，可不是段少爷生气跺脚就能搞定的事。
但凡跟资本挂钩的事儿，都不简单。
秦暮低头吃打包回来的烧鸭双拼饭，今天运气很不错，下午还收到了曾经拖欠他一年的小网站发的稿费。
他的那部四格少年漫成了该网站唯一赚钱，并且卖出版权的作品。
小老板一是良心发现，二是不想在开播前因跟作者打官司等问题，影响作品本身的话题。
一共八十万入账，秦暮已经很满意了。
房东上周才找他谈过，因为房东儿子要出国留学急需用钱，这栋有十几年房龄的四合小院要卖掉，他们要做好搬出去的准备。
老旧住宅片区正好新区旁边，生活购物还是很方便，但轿车只能开到巷子口进不来，片区的路灯永远在修，周围租客多，有点鱼龙混杂。
这样的房子定位很尴尬，急于出售肯定是卖不出好价钱，但秦暮喜欢这里的烟火气息。
他今天算了个账，加上这次姗姗来迟的稿费，再跟房东软磨硬泡砍砍价，这房子应该可以拿下来。
秦暮第二天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
公司现在还没有为他专门配置经纪人，是组剧总制片人打电话给他。
“秦暮，我是《仙路殊途》的总制片人章进，殊月的角色现在确定由你出演，你今天能抽空来公司一趟吗？需要变更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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