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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进入深冬, 天气逐渐冷下来,但女生天生都是爱美的生物,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那种, 大冬天的都还能穿条短裙出门。

    廖繁目光在许亦微身上转了一圈,见她上身穿了件大衣, 而下身就一条包臀短裙,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美丽冻人。

    “你不冷?”他握住她冰凉的手, 从大衣口袋里掏了个迷你暖手宝放进她手心。

    许亦微笑:“你怎么还带了这个?”

    “怕你冷,随时备着。”

    许亦微甜蜜, 男朋友太体贴,她踮起脚在他唇边亲了一口。

    本是一触及离,结果腰就被廖繁扣住, 继续加深这个吻。

    过了会,他缓缓停下,碰了碰她的鼻尖, 说:“姐姐别勾我, 我忍不住。”

    “”

    许亦微:“我怎么勾你了?”

    “你主动亲我。”

    “”

    许亦微退开两步,好让他缓一缓。刚才亲吻得过于投入, 廖繁身上的变化也不是没感觉到,他急促的气息, 以及越来越紧的手臂力道,还有

    许亦微往他下腹飞快扫了一眼,所幸有大衣遮掩,看不出来情况。

    “你看什么?”廖繁捕捉到她的目光, 似笑非笑。

    “没, 什么都没看。”

    “姐姐想看?”

    “看什么!”

    许亦微瞪他, 觉得廖繁现在越来越撒得开了,什么话都敢讲。

    这会儿是在地下车库,没什么人,许亦微也平复了下,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

    廖繁开车,启动车子前,他又看了下许亦微的腿,问:“真不去换衣服?你这么光着腿会冷。”

    “哪里光着了?”许亦微说:“不是还穿了丝袜吗?”

    “丝袜这么薄能挡什么?要不”廖繁真诚建议道:“你去换一套?”

    “不用打扮这么好看,”他说:“我球队的那帮朋友都是土鳖,不懂欣赏。”

    “”

    听到这,许亦微也回味过来了。

    她眸子幽幽地含着点笑睨廖繁:“说来说去,你是吃醋?”

    “嗯,”廖繁老实承认,霸道地说:“我女朋友的腿,只能给我看。”

    “”

    许亦微:“那你可能要吃很多醋了。”

    “嗯?”

    “我以前经常这么穿。”

    “”.

    今天是周末,廖繁跟球队的人约好了,会请他们吃饭。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谁脱单了就要大请一顿。

    自从廖繁在朋友圈发了条脱单动态后,室友和球队的人就让他请客,但彼时许亦微在国外出差,等她回来时又遇上工作忙。

    廖繁跟许亦微商量了下,决定周日这天请大家吃饭。

    这是许亦微第一次以廖繁女朋友的身份去参加他的圈子,还挺新奇。

    半个小时后,两人开车到了A大附近的酒店。

    包房里,何晟和他女朋友梁美琼已经到了,一起到的还有程浩几个人。

    校花林娅静也在,她是跟着程浩他们一起来的,看见廖繁和许亦微手牵手进来,她浑身一僵。

    廖繁发朋友圈的时候,大家都在恭喜,但没人知道他女朋友长什么样,何晟也没透露。但她隐隐猜想到是许亦微,却又觉得不可能,毕竟许亦微大廖繁那么多,一个老女人罢了,有什么好喜欢的?

    今天过来,她就是想确认一下情况,可真当两人亲亲密密地进门,她心里像打翻了一缸醋,酸得肝都是疼的。

    没过多久,廖繁的朋友们都来了,满满当当坐了一整桌,差不多二十个人。

    许亦微本身擅于交际,应对这些没出社会的学生更是游刃有余,才几句话就跟他们打成一片。

    大家本来也跟林娅静一样,对廖繁跟一个大姐姐谈恋爱很不可思议,但姐姐似乎一点也不拘束,而且还很和善友好。关键是人长得漂亮,坐在廖繁身边那么娇小的一只,居然有点可爱?

    “我操!”有人举杯敬酒:“廖繁你这是什么狗屎运,居然找了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廖繁冷睨他:“别说脏话。”

    “哦哦哦,我错我错,抱歉啊。”那人讪笑:“平时跟他们混惯了,别介意啊姐姐,这杯我自己喝。”

    许亦微含着笑,大大方方地也举起酒杯:“没事,你们这性格其实挺好相处的。”

    “是吧,”那人更放开了点:“我们就这优点,跟谁都处得来,不像廖繁,一天到晚装逼。”

    一晚上,廖繁被他们损了几百遍,已经麻木了。

    倒是许亦微饶有兴致地问:“他怎么了?”

    “廖繁这狗逼,你知道他高冷男神的称号怎么来的吗?他跟谁都爱答不理,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一样。”

    那人还特地站起来学了下廖繁的神情。

    “廖繁,有妹子约去不去?”

    “呵。”

    他夸张地昂着脖颈,眼神不屑一顾,从压扁的唇角溢出一声“呵”,模样极其传神,惹得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

    许亦微也笑得差点飙出眼泪,一只手搭在廖繁肩上,问他:“你平时在学校是这样的吗?”

    “可不是?”那同学继续说:“别说普通妹子了,就连我们校花”

    “张启明!”

    这时,林娅静气得脸色难看,呵斥道:“你喝酒喝多了吧。”

    “哎哎哎,你看我,又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

    许亦微目光淡淡扫了眼林娅静,她微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看得出,心情很不好。

    这顿饭吃到了晚上十点,大家闹着说要去下半场,廖繁订好了地方,让何晟带他们过去。

    “你女朋友不去吗?”有人问。

    “太晚了,”廖繁说:“她明天还要上班,我先送她回去。”

    许亦微诧异。

    廖繁牵着许亦微先离开,出门时,风吹得许亦微的头发有点乱,廖繁还帮她耐心地别到耳后。

    两人动作亲昵,刺得林娅静眼睛疼。她目光像结了层冰凌,尖锐且寒冷,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平静。

    “别看了,进去吧。”梁美琼劝她。

    “她有什么好的?”

    “啊?”梁美琼不知道她指的是廖繁还是许亦微,点头附和道:“是啊,有什么好的,根本不值得。”

    须臾,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林娅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小舅,你帮我查一个人”

    等她电话结束,梁美琼睁大眼睛问:“你查许亦微做什么?”

    林娅静冷笑:“她不配!”.

    等出了酒店,许亦微问:“你干嘛帮我找借口,不想我去?”

    “不是,”廖繁说:“那帮人喝了点酒,我怕他们乱来。”

    “怎么乱来,不都是学生吗。”还能乱来到那里去。

    廖繁抱着她:“我不想他们老盯着你看。”

    “”

    男朋友居然是个醋包。

    他们来的时候是开车来的,但都喝了酒,回去的时候叫的代驾。

    这会儿,代驾小哥在前面开车,而廖繁和许亦微坐后排。抱着抱着,廖繁又想亲她。

    “别,这里不合适。”许亦微没喝多,神智清明。

    “那回去就可以了?”

    “嗯?”

    “今晚可以吗?”他声音低醇而蛊惑。

    许亦微知道他是问什么,脸有点烫。

    “你不用去陪你朋友了?”

    “酒喝过了,饭也吃过了,现在陪女朋友最重要。”

    “你知不知道”

    “什么?”

    “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许亦微退开了点,狐疑打量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款的?”

    廖繁安安静静地让她看,末了,问:“有点后悔?”

    许亦微忍着笑煞有介事点头:“嗯。”

    “迟了!”

    廖繁把人拉过来,对着红唇就亲下去。

    前面开车的代驾小哥:“”.

    到公寓楼下后,许亦微口渴,想起家里冰箱没矿泉水了,她走去小卖部买。

    结账的时候,廖繁站在收银台,顺便还拿了两盒避孕套。

    许亦微看见了装没看见。

    两人牵着手上楼,才进门,廖繁就把她抵在门上亲。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今天格外强势。嫌许亦微个子矮不方便,把她的外套脱掉之后,就直接将人抱起来,继续抵在门上。

    他力道大得惊人,许亦微被他抵得脊背骨头疼,呜呜地反抗不得,承受他如海浪一样汹涌的吻。

    他的唇舌霸道而有力,钻入她口中,搅弄云雨。

    鬼使神差地,许亦微又想起廖莹说的话,喉结犀利的男人在床上攻击力很强。

    她觉得,这会儿还没到床上,自己已经快不行了。

    “等、等一下。”许亦微找到点缝隙,推开廖繁的脸,大口呼吸:“我要先洗个澡。”

    “等会再洗,嗯?”

    廖繁眸子里的欲几乎浓得要滴出水来,他一刻也不想等待。

    他的脸压过去,继续亲她,在她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的声音中,缓缓往下。

    许亦微闭眼,感受他滚烫的唇,所到之处都引起一阵战栗。

    她手臂攀着廖繁的脖颈,过了会,又抚上他的脑袋。在他急切且凶狠的吮吻中,洪水泛滥成灾。

    廖繁的臂力强劲,那里肌肉蓬勃、有力、线条优美,是独属于年轻男人的魅力,只看一眼,就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许亦微考拉似的环住他,被他越抱越高,最后忍不住仰头阖眼,感受他埋头于身前。

    屋内有点冷,因为没来得及开空调,也没来得及开灯。

    许亦微皮肤接触冷空气,泛起了细小的颗粒。她仰头失.神地盯着客厅的落地窗,窗边只拉了薄薄的纱帘,有光从外边透进来。

    借着那点光,许亦微能瞧见廖繁的头颅轮廓。他缓慢地动作,像品尝美味般极其有耐心。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急促的呼吸,还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暧昧的亲吻声,将整个气氛推到了极致。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亦微颤着嗓子说:“廖繁,好了吗?”

    “嗯?”他鼻音性感撩人。

    “我想先去洗澡。”

    “好。”

    他答应得好好的,可仍旧没放开她,继续。

    又过了会,许亦微实在是背都疼了,说:“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去洗澡。”

    “好。”

    这回,他过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

    “我等你。”

    “嗯。”

    许亦微腿软地摸上楼,也不好意思开灯,廖繁喘息得像一只饿狼,她逃似的跑开。

    两人对于今晚都很期待,然而天公不作美,等许亦微洗澡出来时,廖繁就接到了廖莹的电话。她站在楼梯口,听语气似乎很急。

    “怎么了?”许亦微问。

    廖繁神情凝重,说:“斯臣哥住院了。”.

    许亦微和廖繁又立马赶去医院,急诊室门口,廖莹坐在凳子上痛哭。

    她哽咽抽噎,妆都花了,嘴里不停说着:“我就是个傻子!我就是个傻子!”

    “到底怎么了?”

    看见许亦微过来,她眼泪流得更凶,一把抱住许亦微的肩,又不敢在医院哭大声,忍得浑身颤抖。

    她现在的情绪不稳,许亦微也问不出所以然,索性抱着人安慰,耐心等季斯臣出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医生出来了:“谁是病人家属?”

    廖繁走过去:“他家人都在国外,我是他朋友。”

    医生点点头,说:“病人患的是罕见的视神经脊髓炎,看情况,他已经有多年的病史,以前应该是在国外治疗的,我们建议继续去原先的地方治疗。”

    “在这里不能治吗?”

    “这是罕见病症,目前国内缺医少药治疗手段不成熟,我们只能暂时给他注射免疫球蛋白抑制病情,现在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需要尽快转医院。”

    “好,我知道了,多谢。”

    医生一走,廖莹哭得更大声,过了会,季斯臣被护士推出急诊室,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跟以往见到的那个玉树临风贵公子截然不同,此时的季斯臣,脸色苍白且憔悴。

    许亦微安抚廖莹:“你别哭了,让他好好休息。”

    廖莹这才努力忍着声音,抽抽噎噎。

    她哭了一晚,眼眶红肿,站在床边帮季斯臣仔仔细细地掖被子。许亦微静静地在门口看这一幕,她还是第一见廖莹这么细心地照顾一个人。

    过了会,廖莹走出来,在VIP病房的休息厅坐下。先是沉默了会,平复情绪后,她才疲倦地说起事情始末。

    “他这几天总是爱睡觉,我还以为他是晚上熬夜没休息好,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病了,居然还在跟他吵架。”

    “我是个傻子!”她说:“我恨了他这么多年,我不停地谈恋爱,在朋友圈发每一个男朋友的照片,我就是想气他,想报复他。可我现在才知道,我做错了!错得多离谱!”

    “我更不知道,他居然因为跟我分手,也患过抑郁症。”说着说着,廖莹忍不住捂脸哭起来:“我想到他曾经也跟唐欣一样被抑郁症折磨得很痛苦,我心里就像针扎了一样难受。”

    “可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恨他,我他妈的就是个傻子!”

    廖莹和季斯臣从小学谈的恋爱,在大学的时候分手,分得莫名其妙,甚至连理由都不清楚。

    季斯臣大一的时候,从廖莹的生活中突然消失,没有任何音讯。廖莹努力打听后,才知道,季斯臣跟他父母出国了,去国外定居。

    那时候,廖莹觉得季斯臣是个畜生,不声不响地就甩了她。为了报复他,她疯狂谈恋爱,疯狂在朋友圈秀恩爱。

    她知道他在看,她得到报复的快感。

    但她不知道的是,季斯臣大一的时候查出患有视神经脊髓炎,他的视力在一周内急速下降,甚至完全看不清东西。那时候,国内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季斯臣的父母为了给他治病,当下决定送他去美国,后来全家定居在国外。

    这是罕见病症,没有彻底治愈的可能,致死率、致残率很高。而且会经常性复发,复发严重时,病人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季斯臣被告知患有这个病时,一度无法接受。当时,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他离开时并没有跟廖莹说,怕她难过。

    在美国治疗的日子,整天躺在床上,季斯臣觉得自己像个废人,长期的情绪抑郁,使得他患了抑郁症。

    但幸运的是,季斯臣有父母陪伴,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同病魔抗争,走出了抑郁症的痛苦,重新接受了自己,也接受了时不时就要病症复发住院治疗的生活。

    原本,他是想就这么过一辈子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过了会,廖繁从房间里出来,对廖莹说:“斯臣哥醒了,喊你进去。”

    廖莹赶紧止住眼泪,起身。

    病床上,季斯臣瘦了很多,连唇边努力挤出来的笑都显得凄凉。

    “又哭了?”

    他声音轻柔,一如两人曾经恋爱的时候,他总是爱这么问。

    “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挨骂了?”

    “别哭了,我帮你抄作业。”

    “哭什么,过来,给你糖吃。”

    廖莹心里酸涩难受。

    季斯臣伸手想帮她擦眼泪,但伸到一半又放弃。他挫败道:“我这个病发作的时候,连帮你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这下你应该明白我当初为什么离开了吗?”

    他低声道:“我怕我给不了你幸福,我更怕我死在你面前。”

    廖莹竭力忍着泪水:“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现在就不怕了?”

    “嗯。”季斯臣艰难地扯了个笑:“以前没有勇气面对,但我现在鼓起勇气回来,不管你是否接受,我想为当年的不告而别做个解释,也想为余生无憾再争取一次。”

    廖莹眼泪啪嗒啪嗒的,无声颤抖。

    “去年,我的主治医师跟我说了个好消息。”季斯臣继续道:“已经有新的药研发出来,可以有效地减少复发病症,也能让我安全地度过一生,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只不过你先别哭啊,”季斯臣无奈:“这个病不能根治,会伴随我一生,我会时不时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连抬手帮你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如同废人。我每年都要注射激素,每次病症复发也都要治疗半年,跟我一起生活会很辛苦,我知道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想被我这样的人拖累。可是”

    季斯臣目光期盼且紧张,他说:“我还是想问问你,如果,我重新追你,你愿意吗?”

    廖莹泪眼朦胧,捂着嘴哭得呜呜呜呜地说不出话,只不断地点头。

    季斯臣望着她,慢慢笑了。

    他设想过她无数种反应,唯独没想到的是,她哭得像个丢了糖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视神经脊髓炎是罕见病症,很多治疗药物也是这几年才开始有的,以前在国内没有,需要去国外治疗。

    这种病致死率、致残率、复发率都比较高。复发时,症状会一次比一次严重,而且随时会有失明、瘫痪的风险。

    有的两三年复发一次,有的三四年复发一次。总之,复发的时候很痛苦,很折磨人的意志力。

    但大家别怕哈,季斯臣这么好,初初怎么舍得折磨他。小说嘛,一定要给人希望,初初决定杜撰一个厉害的药物出来帮助他!(狗头)

    第52章

    季斯臣精力不济, 没过多久又睡着了,廖莹疲惫地从里面出来,也许是哭得累了, 她这会显得很沉默。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许亦微问。

    两人的对话,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大大咧咧如廖莹这样的人,也有这么刻骨铭心的过去。

    如果不是这个病,季斯臣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不知道, ”廖莹先是摇了摇头,之后神色坚定道:“但我一定会陪在他身边。”

    许亦微怔了怔, 倏而笑了。

    她始终跟廖莹不一样,廖莹爱一个人凭的是那份炽烈。而她自己却总是考虑各种风险,各种因素。

    “也好。”许亦微淡淡点头。

    过了会, 廖繁走过来,他说:“我已经给季伯父打了电话,他们会尽快赶过来帮斯臣哥办理手续。”

    “那岂不是还得拖几天?”

    “斯臣哥这个病也急不得, 医生说每次复发起码要治疗半年, 他暂时还得待在这里。”

    说完,各自坐在沙发上沉默。

    又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夜.

    许亦微和廖繁在医院陪着廖莹守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廖繁送她离开。

    原本是要回家休息的, 但路上接到助理小晴的电话,许亦微眉头凝重。

    “公司有事?”

    “嗯。”她揉了揉太阳穴,说:“电影项目出了点问题,我现在赶过去处理。”

    “很急?”廖繁心疼, 她昨晚一宿没睡, 这会又要赶往公司, “要不先回去休息,下午再去公司处理。”

    “没关系。”许亦微说:“以前加班熬夜也是常有的事,喝杯咖啡就好了,你开车吧。”

    廖繁无奈,只好掉头送她回公司。送她到公司后,想起许亦微还没吃早餐,他又跑去附近给她买了份早餐送上去,等到十六楼时,助理小晴说,许亦微去开会了,让他把早餐先放着。

    廖繁默了会,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她。

    【怎么办,我心疼了。】

    【要记得好好休息。】.

    电影项目是投资商出了点问题。问题出在之前的投资价值分析数据报告上,但这些数据报告一直是由许亦微这边负责的,她也亲自过目过。

    但如今,这些报告莫名其妙地出现数据错误,据说投资商那边大发雷霆,觉得昇辉欺瞒了他们夸大投资效益,让他们平白无故出了冤枉钱。钟总被投资商追着退钱,但钱已经给了制片方,他也很头疼,一股脑把问题抛到许亦微这边,让她尽快出个解决方案。

    解决问题事小,出现这种数据分析错误,客户直接投诉到总公司,让整个昇辉都没脸,况且,负责人还是总部看好的即将晋升市场部总监的许亦微,这无疑是在打总部的脸。

    会议上,连周承彦也严肃地批评了她一通,但现在不是狡辩的时候,许亦微只能闷头接受批评。

    会议结束后,她精疲力尽,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处理事情。

    周承彦把她单独留下来,问道:“怎么会出现这种错误?”

    “你知不知道,你升职的事总部还在考核,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那很有可能失之交臂。”

    “我知道。”许亦微点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见她模样疲惫,周承彦也不忍再责备,问:“昨天没休息好?”

    “嗯,不过我会处理好的。”她起身:“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周承彦也站起来:“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许亦微立即摇头:“这件事责任在我,我会给公司给总部一个交代。”.

    回到办公室,许亦微一头倒在椅子上,阖眼调整心态。

    “微姐,”助理小晴进来说:“之前廖帅哥给你送了早餐过来,放桌上了。”

    许亦微闭着眼:“好。”

    “对了,”她说:“你去吧之前的那些分析数据都拿过来,要原版的,就是我们最初跟钟总敲定时的数据报告。”

    “另外,帮我打电话约投资商。”她停了下,又改口道:“算了,我亲自打电话约,以示诚意。”.

    中午没来得及休息,许亦微喝了三杯咖啡疯狂工作,连廖繁发的信息也没时间去看。

    廖繁等了她一天,直到晚上八点才等到她下班。

    他走过去抱住她。

    许亦微也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中。

    两人就这么在地下车库温存了会。

    “今天休息了吗?”廖繁问。

    许亦微摇头。

    “事情很棘手?”

    “嗯。”

    “有把握解决吗?”

    许亦微笑了笑:“都下班了怎么还跟我谈工作,我饿了,快带你女朋友去吃点东西。”

    廖繁也跟着笑,一把将她抱起,然后放副驾驶座位,又给她系上安全带,这才启动车子。

    “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过了会,他又问:“你没看见我的信息吗?”

    许亦微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什么信息?”

    正好是红绿灯,廖繁停下来,牵过她的一只手,十指交握:“我想赶紧毕业,以后努力养你。”

    许亦微笑起来:“干嘛突然说这话?”

    “我不想看你这么累。”

    “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有不累,这种情况是常态,不用担心。”

    “你的愿望是什么?”廖繁突然问。

    “嗯?”许亦微转头:“愿望啊,我想想”

    思忖片刻,她说:“好像没什么愿望,努力工作算不算?”

    “努力工作,然后呢?总该有目标吧。”

    “这个话题太深奥”许亦微笑了下:“我们以后再谈吧。”

    廖繁长睫微敛,这时绿灯亮起,他放开她,继续开车。

    “一会你想吃什么,我之前查了下,有一家新开的餐厅看起来环境不错,带你去尝尝?”

    等了会,没听见回应。

    廖繁转头,发现许亦微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许亦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家里到处都开着灯,她有点口渴,往楼下走,见廖繁靠在客厅沙发上睡觉。

    听见动静,他立即睁开眼睛。

    “睡醒了?”

    许亦微站在楼梯口,像在做梦似的。

    “我怎么在这,我记得之前不是去吃饭吗?”

    廖繁笑:“你在车上睡着了,我就把你带回来。”

    “那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廖繁起身走过去,将许亦微抱住,下巴搭在她的肩头。

    “饿不饿?”他问。

    “有点。”许亦微回抱住他。

    “我做了吃的,但之前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廖繁突然打横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说:“你再休息会,我去热一热饭菜。”

    许亦微任他安排,在他的唇压下来时,主动迎上去。

    但廖繁只是蜻蜓点水亲了下就离开了,他走去厨房,把之前做好的饭菜都拿出来热一遍,然后又过来把许亦微抱去饭桌旁。

    许亦微攀着他脖颈,道:“你这样,搞得我像个废人似的。”

    “那你喜不喜欢?”廖繁脸贴着她的。

    “喜欢,不过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英明神武的许亦微被你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人,该怎么办?”

    “没事,我养你啊。”

    “所以你是打算把我当猪养?”许亦微看桌上的五个菜,好笑道:“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那你就挑喜欢的随便吃。”廖繁说:“我也没打算让你吃完。”

    “没打算,你还做这么多?”

    “就是觉得”廖繁温柔望进她的眼睛,说:“我女朋友太辛苦了,想让她吃好一点。”

    他话落,许亦微心里蓦地一暖,温温热热,且踏踏实实。

    迟疑了下,她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唔”

    她话没说完,廖繁就亲上来。

    他动作强势,像惩罚似的不复往日轻柔,搅弄得许亦微舌尖都疼了。

    少顷,他说:“没有假如。”

    “你生气?”

    “嗯,以后别说这种话。”

    “哦。”许亦微垂下眼睫,乖乖吃饭。

    她吃饭的时候,廖繁就这么在一旁盯着她看。一开始还好,但任何人被盯久了都会不自在。

    许亦微掀眼:“看我做什么?”

    廖繁说:“我女朋友好看。”

    “”

    过了会,他说:“过两天我爸妈要回国了。”

    许亦微动作一顿。

    “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廖繁商量道。

    “可以吗?”许亦微居然有点紧张,“我们年纪相差这么多,你父母会不会”

    廖繁笑:“不会,他们很开明。”

    许亦微问:“你父母有什么喜好,我回头准备些礼品。”

    “到时候再说,他们还得过几天才回。”廖繁起身:“你吃好了?”

    “吃好了。”

    廖繁去厨房收拾碗筷。

    许亦微回到客厅沙发,不知为什么,心情有点沉重.

    廖繁当晚就在许亦微家里睡的,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清心寡欲地抱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许亦微的生物钟准时醒,她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看见廖繁时,愣了愣。

    “醒了?”廖繁眸子噙着笑,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许亦微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忆起来昨晚的事。

    “你继续睡,”她说:“我先去上班。”

    刚翻了个身,又被廖繁一把捞了回去,紧接着就是他的唇压过来。

    起初还是温柔地亲吻,但渐渐地,他气息粗重。没过多久,廖繁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大早上的,就这么刺激,许亦微有点受不住,她呜呜咽咽地出声,又如数被廖繁吞没。

    安静的室内,暧昧的亲吻声清晰无比,听得令人脸红心跳。

    许亦微失神地望着望着头顶的吸顶灯。

    她突然想起廖繁曾经发给他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只有半身,露出他的唇和性格的胸膛。

    那时候,她觉得他身上无一不精致,就连那嘴唇的线条都格外地完美。

    而此时,那么完美的嘴唇,却在做着这样的事。

    所到之处,引起一阵电流,酥酥麻麻地传遍全身。

    许亦微是真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今天都去不了公司。

    “廖繁,”她声音像淌了水,绵柔得很:“不要了,我一会还要上班。”

    廖繁没说话,过了会,才掀开被子。

    他眸色浓郁得像喝醉了酒,似乎在极力忍耐,一头倒在她身旁,努力平复。

    他呼吸烫着她脖颈,良久,才渐渐均匀。

    廖繁坐起身,说:“你先去洗漱吧。”

    “那你呢?”许亦微下意识地朝他下腹看了眼,刚才在被窝里感受得明显,轮廓清晰地抵在她腿边。

    这会儿,好像,一点也没消。

    廖繁察觉到她的视线,笑着问:“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看?”

    他作势要掀衣服,许亦微吓得赶紧跑去洗手间.

    等许亦微洗完澡出来,廖繁已经穿好了衣裳。许亦微又悄悄朝那里瞥了眼,看不出异样,估计是消了。

    廖繁走过来,接过吹风筒帮她吹头发。他动作温柔,神情专注,微微偏头,露出帅气的侧颜。

    他吹头发,许亦微就望着镜子里的他。

    以前没怎么留意过两人站在一起会是什么样,但今天直观地在镜子里看到,许亦微心里莫名地起了点异样的感觉。

    人似乎倾向于依赖比自己高大强势的同类,许亦微觉得她也是如此。她穿着拖鞋站在廖繁面前,才到他肩膀,廖繁就这么站她身后,手臂环过来时,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裹进怀中。

    她居然奇妙地产生一种依赖感。

    顿时,许亦微想起廖莹曾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人活一辈子总要体会被爱、被呵护是什么滋味。那时候她不以为意,但现在觉得,这种滋味确实美好。

    让人贪恋,也让人上瘾。

    她顺势地靠着他胸膛,闭着眼睛让他吹头发。

    吹好头发后,廖繁拿起护肤品帮她擦脸。

    “你还会这个?”许亦微问。

    “看我姐用得多了,就会了。”

    “阿莹还让你帮她擦护肤品吗?”

    “没有。”廖繁说:“这种事我只会给女朋友做。”

    许亦微笑,心安理得地享受男朋友的服务。她静静地望着镜子里高大帅气的人,再一次忍不住感慨自己是人生赢家。

    你看!这么帅气又体贴的人是她男朋友!

    廖繁帮她涂完护肤品,把她扳过来,捧着脸看了又看。然后很满意地亲了一口,再亲了一口。

    这么亲着亲着,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亲得难分难舍。

    就在廖繁的手即将探上去之际,许亦微赶紧把他推开。

    “我真得出门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

    廖繁抵着她额头深呼吸,过了两分钟,才松开.

    许亦微重新看过各项数据分析报告,发现其他的都没出现错误,就只有投资价值分析数据出现错误。

    这个错误也不知道是后来打印的人不小心出错的,还是其他。总之,这么久居然没有人发现,还是童敏舒跟客户洽谈时发现,指出了这个问题,客户当时就发飙了,以至于造成现在的局面。

    “微姐,”助理说:“会不会是童经理那边”

    “也不怪我小人之心,主要是之前她一直针对我们,这次用这样的事把微姐搞下来也有可能。”

    许亦微抬头:“我也好奇,如果是她,那她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修改数据的?这些东西一直由我们保管,团队不可能出了一次内鬼还再出一次吧?”

    她道:“先不讨论这个,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投资商那边稳定,解决问题再说。”

    但今天事情不太顺利,许亦微打了好几个投资商的电话,都没人接。下午五点的时候,又打了遍,其中一个接了,结果气愤地大骂两句,嘟嘟嘟地挂了电话。

    “怎么办?”助理小晴问:“如果投资商不接受调解,钟总那边可能会告我们。”

    办法总比困难多,这是许亦微坚定做事的观点。

    即便再难,她也要努力打起精神,笑着安抚道:“没事,你把这几个投资商的公司地址列出来给我。”

    “微姐要上门去拜访?”

    “不,逐个道歉。”.

    今天工作没什么进展,许亦微索性让大家早点下班,出公司大楼时,廖繁正好打来电话。

    “等下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去哪里?”

    深冬的天空灰蒙蒙的,还夹杂着细细的雨丝,雨丝顺着风飘过来,沾在许亦微的脸上,凉凉的。而许亦微站在门口听廖繁的声音,却觉得温暖。

    她发现,她好像越来越舍不得他了.

    吃过饭后,廖繁带她去了家蛋糕店。

    “是谁的生日吗?”许亦微问。

    “没有,但有一件比生日更重要的事值得纪念。”廖繁帮她擦去头上的雨丝,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纪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许亦微昂着脖颈缓缓笑了,点头道:“好。”

    这里是一家蛋糕DIY店,客户可以自己动手制作。店员领两人进操作间,拿了本册子给她们选。

    “我们自己做?”许亦微诧异。

    店员笑着道:“自己动手做更有意义,您男朋友真的很用心,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客户纪念这样的事。”

    许亦微笑了笑:“不过我从没做过这个,我怕搞砸了。”

    “没事,”廖繁翻开册子:“我跟你一起。”

    他指着上面一个图片:“做这种怎么样?”

    许亦微探头看了眼,蛋糕好几层夹心,最上头还有一些花色点缀。

    “会不会太复杂了?”

    “复杂吗?”廖繁说:“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层一层地铺就,上面的东西也不难,学一两遍就会。”

    许亦微汗颜,廖繁恐怕不知道她在这方面的动手能力有多差。怎么说呢比如看别人打蝴蝶结,她看一百遍依旧还是不会的那种。

    “我们换个简单点的。”她指了指另一张图:“这个怎么样?”

    “你喜欢这个?”

    “嗯。”

    廖繁转头对店员说道:“那就这个,材料给我们,我们自己做就行。”

    “好。”店员去准备了。

    许亦微选的这个蛋糕是真的简单,简单到什么地步呢,就只需要在外面刷一层奶油,然后撒上坚果、巧克力粉,再在上面插一根蜡烛即可。

    但廖繁最后还是用彩色奶油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许亦微瞄了一眼,他用英文写的:Love You Forever .

    蛋糕做好,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现在这个点蛋糕店没什么人,很安静,外面还下着雨,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和匆忙路过的行人。

    许亦微窝在沙发椅上,不禁感叹,如果不曾遇见廖繁,她恐怕也是外面其中的一员,行色匆匆,忙碌得像个没有灵魂的人。

    而此刻,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坐在一家小小的蛋糕店,在温暖的烛光中,吃自己亲手做的蛋糕。

    过了会,廖繁拿两份饮料过来,问:“在想什么?”

    “在想”许亦微笑:“今晚很美好。”

    廖繁目光温和:“我们以后会常有这样的美好。”

    他把饮料放她面前,然后又把灯给关了,霎时间,只剩下蛋糕上微弱的烛光。

    “许亦微女士,”廖繁坐在对面,眸子闪亮,像落满了星辰。他说:“今天是纪念你跟廖繁先生在一起的日子,我希望,以后每年的这一天,许亦微女士和廖繁先生都能一起做蛋糕。”

    许亦微静静地望着他,没说话。

    “闭上眼睛。”他说。

    “要吹蜡烛吗?”

    “要许愿。”

    廖繁率先闭上,烛火中,他的脸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许亦微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廖繁扬唇:“不能告诉你,但与你有关。”

    “不是,我是问你的人生愿望是什么,在没遇到我之前呢,让你一直坚定的愿望是什么。”

    廖繁睁开眼:“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当一个律师。所以,也从小就希望在律师领域里,做一个出色的、被人敬仰的人,像我爸那样。”

    ——他有自己的荣耀和圈子,延续和发扬家族荣耀是他的使命。

    这时,许亦微又想起周承彦说的那番话,她眸子动了动,笑道:“挺好。”

    “你呢?”廖繁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没有愿望。”

    “怎么可能没有?”

    许亦微耸了下肩:“是不是觉得我的人生很无趣,乏味得连个愿望都没有?”

    “那你现在许一个?”廖繁鼓励她。

    “比如”他暗示道:“关于我,关于我们。”

    许亦微定定地望着他。

    世界与他,都太美好,她越是喜欢他,越是感到两人不可跨越的鸿沟。

    她笑了笑:“好。”

    然后闭上眼睛许愿。

    下一刻,她感到廖繁在她旁边坐下来,然后,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地挂在脖颈上。

    许亦微睁开眼,低头一看。锁骨处,莹莹闪亮着一条项链,项链的末端坠了一个小小的物件。

    她伸手拿起来看:“这是什么?”

    “欧洲白鹤。”廖繁说:“喜欢吗?在你出国的时候我就让人定做了。”

    “为什么是欧洲白鹤?”

    “我认为它是爱情勇气的象征,我也有一条。”廖繁把脖颈里的项链掏出来:“情侣款,我们一人一条。”

    许亦微默了会,笑:“其实这才是你今晚的目的吧?”

    “所以”廖繁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认真道:“许亦微,我要我们长长久久在一起,知道吗!”

    “我要你任何时候都不许退缩,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气氛越来越悬了是吧?不怕哈,这是甜文啊甜文,跟我大声念三遍!!!

    第53章

    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终于放晴, 但这天也到了冬至,最冷的一天。

    许亦微从一座公司大楼出来,望着天空呼出口浊气。

    助理小晴两手拎着礼盒, 面色颓败:“微姐,杨总不打算见我们, 下午还去吗?”

    “当然,”许亦微点头:“这几个投资商中,杨总是最能说得上话的, 把他搞定了,其他人就会容易些。”

    “但他明显不愿见我们, 说什么不在公司,可我听见前台人员说杨总的车在地下车库呢。”

    “什么时候听见的?”

    “就刚才,出门的时候, 那人好像是接杨总的电话。”

    许亦微眸子一动,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去地下车库堵人。”

    “欸?”小晴看了下时间:“现在都快中午了, 微姐不吃饭吗?”

    “就是要等他出来吃饭, 才有机会,至于我们, 晚点再吃。”

    “但我们也不知道杨总的车停在哪啊。”

    “一辆一辆找。”

    许亦微大步转回大楼,乘电梯去地下车库。所幸这栋大楼地下室只有一层, 许亦微以电梯口为中心,跟小晴分开找杨总的车。

    天气寒冷,两人找了很久,冻得手脚都麻了, 总算看见杨总的身影。

    许亦微赶紧喊:“杨总您好, 我是许亦微。”

    但那人老远看见他, 并没搭理,而是快步上了车。

    她跑过去,拍他的车门:“杨总,关于电影投资的事存在误会,我只耽误您十几分钟时间,请您”

    这时,车窗降下,露出杨总的脸。面含怒色:“我当初投资不是看你许亦微的面子,是看在昇辉这么大一张招牌。但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许经理,你们这是欺诈!欺诈懂吗?我要是去告钟海,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我愿承担一切责任,针对这次的事,我这里有个解决方案,还请您抽空——”

    “别说了,你承担,你承担得起吗?”杨总对司机吼道:“开车!”

    没等许亦微说完,车子扬长而去。

    许亦微深呼吸,无力感缓缓涌上心头。

    过了会,小晴问:“下午还来吗?”

    这个杨总她们之前打了好几次电话都不接,昨天来拜访被拒之门外,可她们不想放弃,今天还是继续来了。

    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却是这样的情况。

    “饿了吧?”许亦微笑了笑:“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想办法。”

    “微姐,”小晴说:“数据出错明显是有人搞鬼,我核对过原版数据,有很大出入,为什么不干脆跟周总明说?”

    “我们手上没证据,”许亦微说:“你怎么明说?再说了,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要紧的是先把投资商的问题解决,至于后面是谁在捣鬼,以后慢慢查。”

    “我担心”小晴抿了抿唇:“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去告了,微姐你恐怕得离开公司了。”

    许亦微默了下,拍拍她肩膀,安抚道:“不管结果如何,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心。”

    “唉微姐,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跟了你这么久,当年是微姐招我进公司的,微姐以后去哪我跟着去哪,我是担心你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了。”

    许亦微没说话,垂睫掩饰眼里的疲惫,往回走。

    为了解决这件事,她已经熬了两晚想方案,白天又忙着登门道歉,已经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刚好这几天廖繁去了外地,没在商宁,许亦微头一回产生这种迷茫而沉重的孤独感。

    她缓慢地沿着马路走,脑子里还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但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踉跄了下,栽倒在地上。

    后面恰巧一辆车开过来,吓得司机赶紧打方向盘。那司机停下来,降下车窗大骂:“走路不长眼睛啊!操!”

    “微姐没事吧?”小晴上去扶起她。

    许亦微不慎扭伤了脚,脚踝处火辣辣地疼,她看着被擦破了皮的地方,闭了闭眼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周承彦得知了这事,过来办公室看她。

    “听说你受伤了?”

    许亦微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在看资料,扭伤脚踝的地方被一包冰块压着。

    “没事,小伤。”

    周承彦走过去挪开冰块,见脚踝已经肿了。

    “这么严重都不去医院?”

    许亦微却没心思理会这个,她问:“周总,如果杨总那边告我们,我们胜算大不大?”

    “这种事情我以前在总部遇到过,胜算不大,而且公司为了名声着想,一定会尽量补偿客户,这部分损失会算在你头上。”他说:“所以,在事情闹大之前,能低调处理就低调处理。”

    “这样,我看你这几天没休息好,这种状态也没法处理事情,你先回去休息两天。”

    “那这件事”

    “这件事我来处理。”周承彦打断她:“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有把握吗?”

    “不知道,”周承彦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

    许亦微还是听周承彦的劝,回家休息了,毕竟她现在扭伤脚也没法再出门。

    她让小晴把工作资料都整理好送到她家,许亦微就这么坐在饭桌前,边吃泡面边看资料。

    廖繁到的时候,就见到她这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几天不见许亦微把自己搞得惨兮兮,她也挺窘迫的。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律所的人去办事了吗?”

    他走过来蹲下,捞起她的一条裤腿:“我看看。”

    “已经去医院看过了,没事。”许亦微问:“是不是小晴跟你说的?”

    廖繁没回答这个,视线落在桌上的泡面上,蹙眉问:“这两天就吃这个?”

    “也才今天吃,我不会做饭。”

    “不会做饭,可以叫外卖。”

    “麻烦,我选择困难症。”

    “许亦微,”廖繁睨她:“你以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嗯?”

    “靠野蛮生长吗?”

    许亦微笑:“别说,你这个形容词很合适。”

    “我没跟你开玩笑。”廖繁生气:“你以前怎么过的我不管,但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你这样,我心疼。”

    “所以你就丢下工作跑回来了?”

    “工作还有其他人,我过去只是协助,没有我也不会影响。更何况”廖繁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在我这里,什么事都没你重要。”

    “廖繁!”许亦微退开,神色突然严肃。

    “怎么了?”

    “你别对我这么好,”她说,“你这样,我就特别想当个废人你知道吗。”

    廖繁瞥了眼她的脚,说:“你已经是半残废了,别挣扎了。”

    许亦微抿唇笑。

    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忧,在见到廖繁的这一刻都消失不见了。

    廖繁给她做了顿丰盛的午餐,之后又陪她睡了会觉。当天下午,他收拾东西,打算带她去度假村散散心。

    “我现在还走不了。”许亦微说。

    “怎么走不了?”廖繁说:“你助理跟我说了,周承彦让你休息,那你就好好休息,有事让其他人去做。”

    “什么都别想,嗯?”廖繁抱着她:“我想让你换个环境,调整下心情,你最近太累了。”

    “再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你别操心了。”

    许亦微怔怔地站了会,倏而别过头,扬唇。

    “怎么办?”她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廖繁抱她上车,开车去度假村。

    度假村不远,就在商宁附近一个山清水秀的县城,这里也是旅游胜地,开车过去三四个小时。

    由于是冬天,度假村这边没什么人,显得安安静静。廖繁开车,两人穿过一条极长且幽静的杉木马路,才来到地方。

    “这边会不会太冷清了?”许亦微问。

    “你现在半残,还想去哪?”廖繁说:“这里风景好,我们坐在房间里看风景就行。如果你想出去遛遛,旁边有一座人工花棚,那里可以去看看。”

    “你才遛遛,把我当狗了?”许亦微瞪他。

    廖繁笑:“我怎么舍得把你当狗,在我眼里,你是”

    “什么?”

    “一级保护动物。”

    “”

    廖繁来之前已经在网上订好了房间,是一座二层的独栋别墅,这栋别墅只有廖繁和许亦微两人,他们像是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没有喧嚣,没有工作,连许亦微也暂时忘却了烦恼。

    二楼最大的一间卧室,西边有扇巨大的落地窗,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漫山竹海和一条溪流。

    大自然是洗涤心灵的良药,许亦微窝在榻榻米上喝果茶、看风景。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很浪费生命。

    廖繁从楼下切了一盘水果过来,还带了些面包甜点。

    “这是你准备的?”许亦微问。

    “没有,打电话跟客服要的,别墅这里提供各种各样的食材。”廖繁在她旁边坐下来,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两天。”

    “两天都待在屋子里吗?”

    “觉得闷?”廖繁说:“明天我背你出去走走,今天太晚了。”

    这会已经是傍晚,但郊外的傍晚似乎来得迟一些。许亦微看过城市的夜幕降临,即便有各样的霓虹灯装饰,也总是让人觉得冰冷。

    而郊外的傍晚却不一样,它极其温柔,给人一种时光静好的感觉。

    “在想什么?”廖繁从身后拥住她。

    “没想什么,”许亦微笑,说:“我喜欢这里。”

    “还有呢?”

    “嗯?”

    廖繁鼻尖摩挲她耳畔,低声问:“就没喜欢点别的?”

    他沿着脸颊缓缓寻到她的唇,在许亦微才开口吐出第一个字时,吻了上去。

    许亦微原本想说“还喜欢这里的人。”

    但廖繁跟她心有灵犀,他缓慢地亲吻了会,气息温热地说道:“我也是。”

    “我也喜欢你。”他说。

    两人对望了几秒,又继续亲。

    这一回,不似之前的温柔,各自亲得有点凶猛。

    也许是环境不同,又或是心情放松,许亦微这一刻很想放纵。她主动环上廖繁的脖颈,把他拉下来。她们一起窝在榻榻米中,像个连体婴,抱得极紧。

    夜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竹海随风摇摆,室内却一片静谧。两人亲得难以自持,暧昧的声音溢出,将气温越推越高。

    过了会,许亦微放开他,眸子迷离:“我想你了,这几天很想很想。”

    廖繁动容,情愫像一阵潮水从身体四周涌过来,积聚在心间,令他有种饱涨的满足感。

    “我也是,”他无比怜爱地亲她:“跟你分开的这几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这是最简单的情话,也是最动听的情话。

    许亦微心潮澎湃,闭上眼睛,继续迎合他的吻。

    气氛太美好,情动只在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在接下来变得自然而然。就在她紧张且期盼之时,廖繁突然停下来了。

    “怎么了?”

    廖繁很抓狂,很抓狂,他咬牙道:“忘了带东西。”

    许亦微茫然了片刻,然后忍不住笑出来。

    两人来得匆忙,谁也没想到这事,廖繁之前买好的避孕套放在家里,却忘记带过来。

    这会儿,看他一脸难耐、欲求不满的样子,许亦微竟然想笑。

    他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唇,然后起身穿衣。

    “你去哪?”

    “去打电话,让服务员送两包过来。”?

    许亦微吓到,心想,两包会不会太多了。

    服务员拿东西过来还得有一会时间,两人也不可能干等。想了想,许亦微收拾东西去洗澡。

    而廖繁也抓紧时间在楼下客厅,查资料。

    等服务员送套过来时,许亦微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她站在走廊栏杆处,喊廖繁:“你要去洗洗吗?”

    廖繁应了声好,退出搜索,摁灭手机

    洗了个澡,许亦微情绪冷静不少,之前的那股冲动散去,居然开始变得怂起来。

    尤其是听见浴室里廖繁洗澡的动静,他似乎挺急,没过多久,花洒就停了。

    她的心怦怦跳,一度匪夷所思自己之前是怎么变得那么主动的。

    她穿着件睡衣,继续窝在榻榻米上,拿了本杂志掩饰紧张。

    过了会,廖繁出来了,浴袍衣领敞开,露出一片冷白的胸膛,他腰间的带子松垮垮地系着,走路时,结实的长腿若隐若现。

    他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就这么站在门口盯着她。

    “这、这么快?”许亦微从杂志中抬眼,故作镇定。

    廖繁缓缓走过来。

    许亦微眼尖地发现他发梢的一滴水落在他脖颈上,然后滑落在锁骨间。那水滴颤了颤,她也跟着颤了颤,下意识地站起身,往后退。

    他继续靠近,不徐不疾,饶有兴致又漫不经心。

    唇角还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

    许亦微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忍不住问:“那个要不要做点什么?”

    “做什么?”

    许亦微没经验,不知道男女欢.爱的步骤该怎么样。

    洗完澡就直接上床吗?

    铺垫都不铺垫一下的?

    见廖繁越靠越近,她心一横,闭上眼睛。

    片刻后,她听见他轻笑,然后捏了捏她的脸。

    “乱想什么?”他说:“过来帮我吹头发。”

    “”.

    廖繁的头发并不柔顺,甚至有点粗、硬,许亦微被他抱在洗手台上坐着,他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低下头给她吹。

    许亦微一边吹,一边揉他脑袋,跟揉个大狗狗似的,暗搓搓地泄愤。

    廖繁忍笑。

    她吹一会,他就昂起头来亲她一口,边亲边吹。最后许亦微不耐烦了,摁住他脑袋:“你能不能别动?”

    “好。”廖繁眉眼带笑,好脾气得很。

    “转过去,”许亦微命令他:“后面也要吹。”

    吹了会后脑勺,廖繁又转过来,或许是嫌她太慢,索性从她手里夺过吹风筒。

    “我自己来。”

    他挤开许亦微双腿,站在她跟前,贴得极近。吹完自己的头发,又去帮许亦微吹。

    “要吹干了才能睡,”他说:“免得头疼。”

    许亦微乖乖坐着,老老实实,“我发现你有时候特别像个老人家,很啰嗦。”

    “嫌我啰嗦?”廖繁挑眉:“可我也只是对你,其他人我没耐心。”

    许亦微心里一暖,环抱住他的腰。

    她仰起头去看廖繁,视线却渐渐凝在他凸起的喉结上。鬼使神差地,她抬手去摸了下。

    廖繁动作一顿,喉结汹涌地滑动。

    “做什么?”他声音喑哑。

    “有点好奇,”许亦微说:“你的喉结会动吗?”

    “嗯?”廖繁关掉吹风筒。

    “就是,你会控制它动来动去吗?”

    “你想知道?”

    他眸色浓郁,里头像盛满了陈年老酒,光看一眼,许亦微就染了点醉意。

    “也”她怂了下,改口:“不是那么想知道。”

    廖繁唇角溢出笑声,突然把她抱起来,许亦微条件反射地攀住他脖颈,腿也下意识地固定住。

    这么一靠近,有的东西就感受得格外明显。

    “”

    许亦微心惊胆战。

    下一刻,廖繁的吻铺天盖地地印上来。从洗手间,到房里,再到桌子上,之后又抵在墙上亲。

    许亦微觉得,她的心都要被他吸干了,也不知道廖繁怎么的,今晚这么能亲。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窒息时,廖繁放开了她,让她站在地上。

    他的吻,开始变得轻柔且耐心起来。

    少顷,他伏在她耳畔,蛊惑道:“姐姐想摸腹肌吗?”

    这声“姐姐”喊出来,许亦微浑身如电流穿过,后知后觉地发现廖繁已经很久没喊过她姐姐了。

    “对了,”她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喊我姐姐了?”

    廖繁停下来,愣了愣:“你怎么还有心思问这个?”

    许亦微也愣了下,心想,也是,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廖繁笑道:“想让我喊姐姐?”

    他捧着脸继续亲上去,囫囵不清地说:“满足你。”

    “”

    许亦微被亲得晕头转向,手什么时候被他握住的也不知道,他缓慢地、耐心地引导她。

    指腹触碰的那一刻,他腹部缩了缩,许亦微手指也颤了颤。

    空气不断升温

    他腹肌的线条美好,许亦微居然有点着迷。

    有时候,勇气就像一簇火苗,当遇到狂风,遇到干燥的旷野,火势顿起,滚滚燎原。

    许亦微就是这样,她心里燃着这么簇火苗,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她凭着本能,凭着感觉,在欲望的旷野里,尽情放纵

    一夜疯狂。

    第二天,许亦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她下意识地抬手看时间,发现自己没带手表,又去枕头下摸手机,但翻了个身,浑身疼得像被车碾压过。

    这下,许亦微彻底清醒了。

    她睁大眼睛转头,旁边的地方已经空了,廖繁不在。而地面上,凌乱地散落了两人的衣裳。

    床单也乱七八糟,再打量房间环境,桌子上的东西东倒西歪,窗边懒人沙发上还丢了条内裤。

    “”

    一切状况表明了昨晚两人有多激烈。

    许亦微忍不住开始回想那些情况,廖繁的吻,廖繁有力的舌,廖繁骨节分明的手,以及,他埋在那里,急促的呼吸。

    过了会,洗手间传来了点动静,门一开,许亦微正好对上廖繁的眼睛。

    两人都不禁愣了下。

    疯狂过后,是各自暧昧而又局促的羞赧。

    但廖繁脸皮后,他率先开口:“醒了?”

    “嗯。”

    许亦微不自在地别过眼。

    廖繁走过来,从身后将她抱住:“怎么,姐姐还害羞?”

    这一声姐姐顿时让许亦微头皮发麻。

    她现在听不得“姐姐”这两个字,昨晚廖繁不要脸地一遍遍喊她姐姐,他喊一次就用力一次,她都不知道在他一声声的姐姐中,死了多少回。

    他现在居然还来勾她!

    这个小混蛋!

    廖繁抱着人,鼻子埋在她脖颈间,嗅她清晨的芳香。房间开着空调,被子薄,许亦微里头还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但她这会儿光顾着害羞,连被子露了一大片都不知道。

    大早上的,廖繁看着旖旎的风景,又忍不住气息粗.重起来。

    他低头吻上去。

    “别、别”许亦微触到他冰凉的胸膛顿时激灵,赶紧推他:“我难受,要去洗个澡。”

    廖繁缓了缓,“好,我等你。”

    “等我做什么?”许亦微紧张。

    廖繁见她这副防备的模样就好笑,捏了捏她的脸,说:“等你吃早餐,难不成你还想做什么?”

    “不,我什么都没想。”

    许亦微卷着被子赶紧逃离.

    两人在别墅腻歪了两天,也放纵了两天,无时无刻,随时随地。

    最后一天,廖繁早上喊她起来看日出。

    许亦微半条命都没了,睡意朦胧地被廖繁抱起来,然后一起窝在榻榻米中。

    迷糊间,她还在想,廖繁为什么这么执着看日出。

    廖繁抱着人,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突然说:“后天我爸妈回国,我带你去见他们,嗯?”

    许亦微睫毛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在熹微的晨光中望着他的脸。

    “他们会喜欢我吗?”

    廖繁笑了笑,点头。

    这时,天边的一抹红霞渐渐亮起来,霞光映着两人的面庞,温柔、缱绻。

    他们十指交握、缠绵接吻。

    情到浓时,许亦微听见廖繁说:“许亦微,我爱你,很爱很爱。”——

    有宝宝不知道本文更新时间,在这里说一下哈,每天早上六点勒,有事会挂请假条。

    第54章

    许亦微的脚伤不算严重, 周二就继续回到公司上班,投资商的问题陷入了死局,似乎连周承彦也无能为力。

    但此时, 许亦微无暇顾及,她忙完一个上午, 匆匆吃饭后就下楼。

    在电梯里遇到周承彦,两人都有点沉默。

    “他父母回来了。”他开口。

    “我知道。”许亦微说。

    像是为了印证这件事,电梯投屏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内容说君同律师事务所创始人廖烨霖回国, 并于今日下午举办庆功宴,邀请了整个商宁的社会人士以及媒体记者

    两人盯着投屏电视看了会, 周承彦道:“廖烨霖在国外打了一场轰动的官司,赢了,回国举办庆功宴。”

    “我知道。”许亦微点头, “我准备下午去见他们。”

    周承彦睇她一眼,默了下,也没再说什么。电梯打开, 他走出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时, 许亦微深呼吸了口气,点开手机看信息。

    廖繁发了个地址和定位过来, 是他朋友的造型工作室。他爸妈回国,廖繁这两天都走不开, 所以只能许亦微自己开车过去。

    这次拜访他父母,许亦微简直比去见大客户还用心,挑选了两天的衣服,又赶着做了个造型。

    廖莹得知情况还笑她太夸张, 许亦微只是淡笑了下, 莫名地忐忑。

    庆功宴定在商宁最大的酒店举办, 下午两点的时候酒店停车坪就已经停得满满当当,许亦微是提前一个小时来的,下车后给廖繁打电话。

    没过多久,廖繁出来接她。他西装革履,分明只是两天不见,但许亦微觉得他身上多了点她难以靠近的东西。

    “其实不用来这么早,”廖繁说:“宴会三点才开始。”

    他站着欣赏了会许亦微身上的礼服,赞道:“你今天很美!”

    许亦微选来选去还是选了个稳妥的黑色,抹胸包臀礼裙,下摆是复古鱼尾设计。既显得优雅漂亮,又不失端庄得体。

    她这会儿外面只罩了件外套,说:“先进去吧,我有点冷。”

    廖繁赶紧拉她进酒店。

    “吃过饭了吗?”

    “吃了?”

    “你昨晚没睡好?”

    许亦微停下来,点头:“我有点紧张。”

    廖繁笑:“别紧张,你就当我爸妈是客户吧。”

    许亦微也笑.

    不得不说廖烨霖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也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律师。这次庆功宴,商宁有头有脸的商界人士都来了,有好几个许亦微还认识。

    许亦微捧着束花,一路跟认识的人打招呼,远远地就看见大厅中央站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约莫五十岁出头,而他旁边立了个温婉貌美的夫人。

    正是廖繁的父母。

    那边,他父母刚好跟客人寒暄结束,廖繁牵着她走过去打招呼。

    然而不巧的是,廖繁的父母旁边居然还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面色惊喜。

    “廖繁你来啦?”

    但看见廖繁身边的许亦微时,那笑容又立马僵住。

    这人正是许久没见的林娅静。

    “爸,妈,这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廖繁介绍道:“我女朋友许亦微。”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许亦微。”许亦微把花献过去,落落大方道:“恭贺您凯旋归来。”

    “多谢许小姐。”廖烨霖点头,接过花束。

    廖繁父母是极其有涵养的人,待人彬彬有礼,跟许亦微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廖莹的那副性格多少应该遗传了点母亲或父亲,但全然不是,廖繁的父亲斯文儒雅,母亲看起来是个温柔的古典美人。

    “之前听廖繁说起过,”廖繁的母亲面色温和,礼貌性地夸赞道:“许小姐的礼服很漂亮。”

    “谢谢,”许亦微也礼貌回应:“伯母比照片里的更好看。”

    “哦?你见过我的照片?”

    许亦微想说,在她家里见过,但这话说出来不大合适,便说道:“在阿莹的手机上见过。”

    林娅静是跟她姑母过来的,林娅静的姑母跟廖繁的母亲是大学好友,两人关系亲近,以至于林娅静跟廖繁的母亲也显得十分亲近。

    见两人这边寒暄起来,林娅静走过来插话。

    “我也觉得伯母保养得好,看起来像三十出头似的。”

    “这孩子真会哄人。”

    林娅静的姑母陈夫人在一旁笑道:“她呀,从小就嘴巴甜,你别看她这样,有时候古灵精怪也让人头疼得很。”

    “哎呀,姑母您别拆台啊!”

    林娅静长相甜美,声音也甜,这么一撒娇,长辈们都笑了。

    廖烨霖对许亦微颔首,说道:“今天会比较忙,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请见谅。”

    许亦微赶紧回了个笑意:“不会,伯父德高望重,今天来的人确实多,您只管去忙吧。”

    “好。”廖烨霖点头,然后对廖繁说:“你过来,跟几个长辈见见礼。”

    廖繁目光看向许亦微,动作迟疑。

    但许亦微怎么允许他在这种场犹豫,立即笑道:“我在这陪伯母说会话,你去忙吧。”

    他低声道:“那好,我尽快回来。”

    廖繁被他爸带走了,留下许亦微跟廖繁的母亲和林娅静她们在一起。

    也不知道林娅静是故意还是怎么的,她挽着廖繁的母亲热络地聊个不停,似乎有意把许亦微晾在一边。

    “听说伯母喜欢喝茶?”

    “主要是国外的咖啡喝不惯。”

    “太巧了,我也喜欢喝茶,以前还学过茶道。”

    “你还学过茶道?”

    “嗯,大学选修的,我喜欢传统文化,所以研究了点。”

    “现在的年轻人能欣赏传统文化的已经不多了啊”

    许亦微在一旁站了会,略微尴尬。所幸这几年在职场上混得多了,对于这种情况还算有经验。

    她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出了宴会厅,许亦微呼出口浊气,问服务员洗手间的在哪里后,径直走过去。

    而这时,林娅静追了出来。

    “许姐姐?”

    许亦微转头。

    “许姐姐去洗手间啊,正好一起。”林娅静走过来,说:“没想到在这遇到许姐姐呢。”

    “我也没想到在这遇到你。”

    “是吧,我姑父姑母跟廖繁爸妈是老朋友,我们两家都很熟。”

    两人往洗手间走,到了洗手台前。

    林娅静继续道:“刚才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晾着不理你的,主要是我跟廖伯母太投缘了,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

    许亦微照了下镜子,从包包里拿出口红。

    “廖繁父母很好,这次从国外回来,给我姑父姑母带了礼物,居然还给我带了一份。”林娅静状似随意地问:“哎,许姐姐肯定也有吧,是什么?”

    她大眼睛无辜清纯,但装得再好,也隐藏不住她内心的嫉妒。

    许亦微停下动作,不屑于跟个小姑娘打机锋,她冷冷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娅静僵了下,脸上的笑凝在唇边,目光也凉下来。

    “想说”她直视许亦微:“我姑父和廖伯父有意联姻,打算撮合我跟廖繁在一起。”

    “这事廖繁也知道,他没跟你说吗?”

    许亦微动作顿了顿,不小心把口红涂重了点。

    她抽了张纸巾缓缓擦,面色平静道:“不是还没联吗,有什么好说的?”

    “我男朋友不值一提的事,我也不会在意。”许亦微转身,眼含讥诮:“别在我面前玩心机,你太嫩了点。”

    说完,许亦微把口红放回包里,从容且高傲地离开。

    林娅静咬唇,手指死死地扣着包包带子.

    出了洗手间,许亦微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总算明白了之前廖繁父母礼貌却过于客气的态度的原因。

    她不想让自己狼狈,很快调整心态,把这场庆功宴当做商业应酬。廖繁忙,她自己也忙,忙着趁此机会结识一些新客户。

    整个过程,除了最初廖繁拉着她去跟他父母打了个招呼之外,几乎就再没交集。

    直到宴会结束。

    许亦微坐进车里,她靠着椅子阖上眼睛。包里的手机响了又响,过了许久,她才掏出来接听。

    是廖繁打来的。

    “你在哪?”

    “在车上。”

    “喝酒了还开车?”

    “没有,”许亦微声音有点疲惫:“我打盹缓一下,一会叫代驾。”

    “等我,我现在过来。”

    廖繁挂了电话,似乎是跑过来的,他头发显得有点凌乱。

    他仔细看进许亦微的眼睛,审视了会,才说道:“今天还好吗?”

    “你是问什么还好?”

    廖繁默了会,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应酬,我爸想借此机会介绍我给他朋友认识。”

    许亦微点头:“没事。”

    “但我心里自责。”

    许亦微笑了笑,主动握上他的手,跟他十指交叉。

    安静了片刻,她开口道:“你爸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别担心,他们只是还没了解你。”

    “廖繁!”许亦微突然转头看他:“你爸妈想让你跟林娅静在一起,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谁跟你说的?”廖繁目光闪过一丝慌乱。

    “我看出来的。”许亦微笑了笑,说:“看得出你爸妈很喜欢林娅静。”

    “长辈们想联姻,但我已经拒绝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廖繁说:“那时候我爸给我打电话聊这事,我当时拒绝了。”

    听完,许亦微沉默。

    原来如此。

    廖繁之前的那些小心翼翼也终于有了解释。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注定会艰难,所以才一直鼓励自己不要退缩。

    可如果

    如果许亦微能早点知道这个情况,或许

    少顷,许亦微闭了闭眼,心里一片烦乱.

    另一边,回酒店的车上,陈夫人蹙眉问:“那个许小姐是怎么回事?”

    林娅静气压低沉,闷闷不乐。

    “姑母问你话呢,你以前不知道廖繁有女朋友?”

    “有又怎么样?他们只是谈谈而已,说不定很快就分手。”

    “你怎么知道?”

    “那女人比他大五岁,而且还是他姐的朋友,以前就是靠着他姐的关系跟廖繁搭上的。”

    “原来是这样吗?”陈夫人凝思。

    过了会,林娅静手机进来了个电话,她立即接起来:“喂,小舅。”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林娅静听后,唇角不自觉地翘起。等挂了电话后,她一改之前的颓然,心情变得很好。

    陈夫人问:“你小舅跟你说什么了这么高兴?”

    “没什么,”林娅静敷衍:“我央他买礼物呢。”

    “你呀,还跟个小孩似的。”陈夫人无奈。

    林娅静扭头对着窗,目光鄙夷且轻蔑。

    她之前让小舅帮忙查许亦微的身份,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出身。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拿什么跟她比?

    回到酒店,她难掩兴奋,当下就写了封匿名信交给前台,让人帮忙送去君同律师事务所.

    这两天天气越来越冷,廖繁的爸妈回国后,廖繁也似乎变得忙碌起来,两人有时候匆匆见面就要分开。

    当然,许亦微也忙,而且忙得焦头烂额。

    快六点的时候,钟总那边打电话过来发了通脾气。

    “事情过去大半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许亦微,你承诺我会好好解决,而你现在在做什么!”

    “钟总,这件事你听我解释,我这边”

    “你跟我解释没用!我要的是结果,难不成你让我也去跟客户解释?”

    “我明白,请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争取这两天处理好。”

    “行,你许亦微能力我认可,最后信你一次。”

    挂了电话,许亦微仰头靠了会,然后继续打起精神给投资商打电话。

    “喂!蔡总你好,我是许亦微,关于电影投资”

    “嘟嘟嘟”

    “骆总您好!我是昇辉许亦微,上次跟您说的电影投资项目”

    “嘟嘟嘟”

    “杨总您好!现在方便电话吗,就耽误您两分钟”

    “别给我打了!咱们还是法院见吧!嘟嘟嘟”

    许亦微失神地盯着手机看了会,缓缓闭上眼睛。

    小晴抱着资料站在门口正想敲门,见此,也沉默了良久。

    “微姐,”她劝道:“六点了,要不您先去吃饭吧。”

    许亦微笑了笑,摇头,不停翻手机通讯录,盘算着看找谁能帮忙。

    突然,她手机上来了陌生的电话,许亦微还以为是客户打来的。

    “你好!我是昇辉资讯许亦微。”

    “你好!我是廖繁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

    别怕哈,这个篇甜文,请坚定相信!(认真脸.jpg)

    第55章

    廖繁的父亲约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茶馆见面, 这家茶馆许亦微也很熟,之前经常约客户在这里谈工作。

    可这次过去,她内心充满了忐忑。

    两人的谈话时间不长, 也就半个小时,但这半个小时许亦微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出了茶馆后, 她独自坐在花坛旁,吹着深冬的寒风,一点也不觉得冷, 反而令她清醒自在。

    跟廖繁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沉醉于爱情的美好中, 有些现实的、残酷的事,她选择性忽视。她自欺欺人,甚至起了点侥幸的心理, 以为她跟廖繁的结果会不一样。

    但廖繁父亲的那番话却不得不令她正视现实。

    ——许小姐的家庭情况我已了解,说实话,我很敬佩和欣赏许小姐这种不屈不挠的品质。

    ——廖繁资质聪慧, 未来不可限量, 他有自己的梦想和使命。

    ——年轻人往往冲动,我理解廖繁此时的固执, 但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许小姐比他年长几岁, 思想成熟,我希望许小姐能慎重考虑。

    廖烨霖是个体面的人,说话余三分,给彼此都留了台阶。

    他的话温和却有力度, 像一把刀, 把许亦微一直以来刻意逃避的、不敢面对的东西, 干脆利落地撕开,摆在明处。

    风越来越大,寒气像海水一样往许亦微的脖颈里灌。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大衣,冷得直哆嗦。

    甚至,连心也是哆嗦的。

    这时,手机响了,许亦微点开看了下,顶端信息栏上显示廖繁发来的内容。

    他问她在做什么,如果忙完了就一起吃晚饭。

    许亦微点进去,想回他信息,但不知道是手指被冻得僵硬还是怎么的,有点抖,才几个字而已,总是输入错误。

    最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摁灭屏幕。

    “怎么在这吹冷风?”

    忽然,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许亦微抬头一看,周承彦蹙眉站在面前.

    餐厅里的暖气让许亦微的血液缓缓回流,脑子里也渐渐地冷静下来。

    “你怎么在那?”她问。

    “刚好经过,”周承彦说:“是司机先看见你。”

    许亦微点点头。

    “怎么了?”周承彦问:“为工作的事发愁?”

    许亦微喝了口热茶,迟疑了下,说:“我刚才去见廖繁的父亲了。”

    “廖烨霖?”

    “嗯。”

    “他说什么?”

    许亦微没说话。

    周承彦也跟着沉默了会。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能预料是这个结果。”

    许亦微继续点头。

    “那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许亦微望着窗外陆续亮起灯的城市。她来商宁八年了,一直觉得这个城市是冰冷的,直到遇到廖繁。

    廖繁像带着滤镜功能,把灰暗的城市涂上了一层温暖。

    但现在发现,温暖的,只是廖繁这个人,与城市无关。没有他,世界依旧冰冷。

    过了许久,她抬眼笑了笑:“我不知道。”.

    廖繁发了很多信息过来,也打了好几个电话,但许亦微想自己安静安静,故意把手机关机。

    跟周承彦吃过晚饭,她才开机。

    一开机,手机就响个不停,显然,廖繁找不到她,快要疯了。

    电话进来,许亦微接起:“喂?”

    “你在哪?怎么一直关机?”

    “手机没电了,刚吃完饭,怎么了?”

    廖繁松了口气:“在哪,我来接你。”

    辞别周承彦后,许亦微一个人坐在商场里等。她就这么坐在栏杆边的凳子上,像个迷路等待家长来接的小孩。

    乖乖巧巧,倦怠且沉默。

    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路过,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走过来问:“姐姐要气球吗?我送这个蓝色的给你。”

    她伸出手,把手上蓝色的气球递过来,眼神真挚。

    许亦微怔了怔,笑着接过来:“谢谢啊。”

    小姑娘也笑了,然后继续牵着她妈妈离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廖繁跑过来,在距离她几步开外缓缓停下,屏声敛息地望着她。

    许亦微也安安静静地回望,过了会,晃了晃手中的气球:“好看吗?”

    廖繁走过来,将她抱住。

    许亦微贪恋他温暖的怀抱。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闭着眼睛闻他身上的气息,心里踏实。

    良久,许亦微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

    “为什么没吃饭?”

    “担心你。”

    许亦微顿了顿,道:“我陪你去吃。”

    “好。”

    两人起身,牵着手十指交握,谁也没提埋在心里的事.

    吃完饭许亦微提议去江心岛走一走。

    “你不怕冷?”廖繁看她穿得单薄,不忍。

    许亦微摇头。

    主要是这会儿还早,她有点茫然,不知道是该回家还是去公司。

    “行,那你等我一下。”廖繁让许亦微继续坐着,然后出餐厅。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他回来,手上提着个手提袋。

    “是什么?”许亦微问。

    廖繁把东西拿出来,是件羽绒大衣,他说:“新买的,怕你等会冷。”

    许亦微打量了下大衣的款式,有点迟疑。

    “过来,”廖繁笑:“我帮你穿上。”

    许亦微摇头,拒绝。

    “太丑了。”

    “店里都是这种款式,”廖繁说:“你先将就,回头再买件好看的给你。”

    他们在的地方是个旧商圈,附近有很多大妈跳广场舞,以至于周遭店铺都是卖大爷大妈的衣服。

    廖繁这还是选了件最年轻的款式,他把许亦微拉过来,强行给她罩上去。

    “乖点,”他说:“一会出去冷,难道你想生病。”

    许亦微思忖了下,终于妥协,这个节骨眼她可不敢生病,还得保留精力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

    两人开车去江心岛,不远,也就十几分钟。这里夏天的时候会有附近的居民来散步,当然,冬天人也不少,大多是过来这边吃烧烤的。

    廖繁把车停在路边,帮许亦微的羽绒大衣拉得严严实实。

    大衣比较长,而许亦微个子娇小,穿这么件衣服,整个人裹得像个海绵宝宝。

    走起路来显得格外笨重,跟个企鹅似的。

    廖繁就这么牵着“企鹅女票”走。

    江心岛的风很大,吹得簌簌的,所幸树木很多,挡住许多风,也并不觉得多冷。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会下雪。”廖繁突然说:“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嗯?”许亦微仰头。

    廖繁揉了揉企鹅女票的脑袋,笑道:“你忘了?”

    “什么?”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是你的生日。”

    许亦微怔了怔。

    “我记得你说很小的时候曾自己过过一次生日,是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廖繁说:“你既然记不得自己的生日,那以后每年,我们把第一场雪当作你的生日好不好?”

    许亦微怔了片刻,慢慢笑起来:“你居然还记得这个。”

    “那你觉得好不好?”

    “行,这个主意不错。”许亦微点头。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廖繁问。

    “太突然了,我要想一下。”

    “好,那你好好想。”

    两人继续缓慢走着。

    许亦微目光静默地盯着前面两个老人牵着的手。他们是对夫妻,或许已经有六十岁,又或许已经七十岁,步履蹒跚,走得不快。

    老人家的说话声很轻,但顺着风传过来,让许亦微和廖繁都听得清晰。

    “今晚的粥为什么没喝完?”

    “你肉放少啦。”

    “医生说你不能吃这么多肉。”

    “不吃肉我难受。”

    “生病不难受?”

    “也难受。”

    “那你还吃?”

    “就算生病我也想吃肉。”

    妻子挣脱手,捶了下她丈夫,老人家呵呵笑。

    许亦微莞尔。

    过了会,廖繁停下来。

    “冷不冷?”

    “不冷。”

    廖繁抱住她:“好想一直这么走下去。”

    许亦微睫毛轻轻动了动,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回抱住他,抱得很紧很紧。

    “许亦微。”

    “嗯?”

    “以后老了,我也想喝你煮的粥。”廖繁说。

    “我不会煮。”

    “我教你。”

    许亦微默了默,没说话。她心里涌动着什么,也清楚此时廖繁的心里也涌动着同样的情愫。

    少顷,廖繁的唇压下来,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眉心,她的眼,她的唇。

    他的心跳热切且有力。

    许亦微听见他说:“许亦微,答应我别放弃,嗯?”.

    周一,许亦微照常去公司上班,然而才进办公室就听到了个消息——投资商把钟海告了。

    钟海大发雷霆,直接打电话到周承彦那里投诉,并扬言,投资商告他,那他也会告昇辉。而许亦微将面临的是,引咎辞职。

    一时间,市场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许亦微的反应。

    但许亦微没反应。

    她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早就预知这一刻会到来。

    连小晴端着杯咖啡站在门口也不知该不该进去。

    “进来吧。”调整了下心态,许亦微喊她:“咖啡给我。”

    “微姐。”小晴担忧地看着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今天糖放多了。”许亦微抿了口咖啡,说。

    “阿秀她们说,如果微姐走”小晴停了下,难受道:“那我们也跟着微姐离开。”

    “说什么呢,”许亦微笑道:“你们在昇辉干得好好的,跟我去喝西北风?”

    “所以微姐真的打算离开?”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话落,两人都有点沉默.

    这次的事件就像一场洪水蔓延,表面平静,私底下暗流汹涌。因为许亦微倒下,就意味着其他人有升职机会。

    而谁都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但唯有一个人反常。

    童敏舒最近在公司很低调,若是按平时的性格,许亦微有难,她会第一个跳出来嘲讽,并乘胜追击。但她这次不仅没出来落井下石,反而请了个病假。

    童敏舒走出周承彦办公室时,正好跟许亦微撞见。

    两人淡淡地对上视线,又若无其事地别开。

    许亦微进了周承彦办公室。

    “周总,你找我?”

    “消息你应该听说了,”周承彦直接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周承彦静默片刻,叹气:“很抱歉,我尽力了,但总部那边你放心,我还有点人脉,不至于让你离开昇辉。”

    “出了这么大的错误,你还包庇我。”许亦微笑了笑:“你就不怕以后别人说你处事不公吗?”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离开。”周承彦说:“你在昇辉付出这么多心血,我知道你肯定心痛。”

    许亦微没说话。

    “这样吧,”周承彦略微思索了下,说:“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法挽回,电影项目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忙你手头上其他项目。我看你最近有点累,给你一天假,先回去休息。”

    许亦微这段时间确实疲惫,她恍恍惚惚地走出公司大门。

    开车回家的路上,廖莹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弟跟你在一起吗?”她问。

    “没,怎么了?”

    “也没什么,今天他跟我爸争执,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不过你回头见到他就劝劝。”廖莹说:“我爸心脏不好,他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

    许亦微目光短暂地失焦了会,应道:“好,我见到他一定好好劝。”

    “对了,”她问:“季斯臣那边怎么样了?”

    “他父母已经办好了手续,订下周的机票回美国。”廖莹说:“我决定跟他一起去。”

    “你要去美国?”

    “嗯,我已经想好了,我跟他错过了这么多年,不想再错过了。”

    “你爸妈同意吗?”

    “我还没跟他们说呢,所以啊”廖莹说:“你劝劝廖繁,别老惹爸生气,他现在气头上,我都不敢提这事。”

    “行,”许亦微在红绿灯停下来,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许亦微深呼吸,找到廖繁的电话拨过去。

    但没拨通,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打了两次都没人接,她索性摁灭屏幕。

    等回到公寓楼下时,她刚停好车,就见公寓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廖繁大冬天的穿着单薄,臂弯下夹着个篮球。

    他远远地对着她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今天想日万的,但对不起,中途跑去吃瓜了,吃瓜真的好快落。

    第56章

    廖繁远远地对着她笑:“回来了?”

    许亦微走过去, 望了他片刻,然后抬手帮他擦汗。

    “去打球了?”

    “嗯。”

    “心情不好?”

    “没有。”

    许亦微觑他一眼,也没揭穿。

    “吃饭了吗?”她问。

    廖繁摇头。

    “走吧, ”许亦微勾着他手指,缓缓握上去, “先上去洗个澡。”

    廖繁洗澡的空档,许亦微点了份外卖套餐。

    等廖繁洗完澡下楼,就见她靠在沙发上阖眼打盹。

    他走过去, 蹲下,双臂环住她, 轻柔地吻她的唇。

    许亦微感受到他清凉好闻的气息,平静地回应他的吻。

    过了会,她开口问:“你跟你爸吵架了?”

    廖繁停下来:“我姐跟你说的?”

    “也不是吵架, ”他说:“我们只是意见不同。”

    “其实你也很累吧?”许亦微摸了摸他的眉骨。

    “不会,没有人必须跟你意见一致,我要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说服对方。所以”廖繁把她抱起来, 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继续道:“请给我点时间。”

    许亦微点头:“但我不想看到你们父子因为我闹僵。”

    “没有闹僵,”廖繁笑, 捏了捏她的脸:“你想多了。”

    “廖繁,”许亦微坐直, 正视他:“你不用瞒着我,也不用在我面前掩饰,我想要看你所有真实的喜怒哀乐。”

    “那你呢许亦微?”廖繁回视她:“你内心在想什么?你在犹豫什么?”

    “我没有犹豫,我只是工作有点累。”

    “你撒谎, ”廖繁继续捏她的脸:“你心里想什么我都能感受得到。”

    所以这就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原因吗?

    许亦微想。

    “许亦微, ”廖繁安抚道:“别担心, 你只需好好工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其他的交给我,嗯?”

    许亦微笑了笑。

    “还有”

    “嗯?”

    “好好喜欢我。”

    说完,他的唇又压下来.

    童敏舒请病假不是作假,确实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过她休息两天后就出门逛商场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徐副总说。

    之前徐副总的老婆回国,两人闹了一场,但没过多久徐副总主动道歉,于是私底下又和好了。

    今天两人出来逛街,童敏舒心情好,刷卡也很爽快,买了两件衣服后,准备去餐厅吃饭。

    “我最近都心情好,”她拉开车门上车,“你才发现?”

    徐副总轻哂,坐上副驾驶。

    到了餐厅,徐副总起身去洗手间,童敏舒从包包里掏出小镜子照了照,看见什么,她动作缓缓停下。

    她转头疑惑地看着来人:“我们认识?”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林娅静在她旁边坐下来。

    童敏舒蹙眉。

    “童经理,”林娅静说:“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有个关于许亦微的消息,想告诉你。”

    “你跟许亦微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该好奇是什么消息吗?”

    童敏舒低嗤:“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相信。”

    “你信不信我没关系,”林娅静不以为意,兀自道:“但这个消息你一定会感兴趣。”

    接着,林娅静将一封信递过去。

    童敏舒迟疑地接过,打开。

    渐渐地,她神色变得复杂,最后居然笑起来。她的笑声很突兀,略微癫狂,眼里还带着泪。

    “斗了这么多年,原来她许亦微才是可怜人!”

    “你没事吧?”

    林娅静奇怪,想了想,赶紧告辞离开.

    每年临近年底,昇辉都会很忙,几乎人人都脚不沾地。

    而周承彦更甚。

    他才调来任职没多久,原本许多事都还在跟进度中,又恰巧碰上年底,每天一堆事要头疼。

    这几天,周承彦几乎忙得都忘了吃饭,还是助理提醒了好几次,他才终于撂下手里的工作下楼。

    出门后,他接了个电话,是唐欣打来的。

    唐欣的父亲让她去法国过年,唐欣考虑了很久决定过去,于是问周承彦她现在能不能办出院手续。

    自从许亦微变忙后,唐欣的事几乎落在周承彦这边,唐欣也习惯了有事就问一问周承彦的意见。

    周承彦觉得没问题,让她自己考虑好,他尊重并支持她的决定。

    电话接到一半,周承彦突然停下来,说了句“稍等片刻”,然后问旁边的助理:“那人是谁?”

    不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对着昇辉大楼东张西望。脸上戴着口罩,帽檐遮得极低,只露出眼睛,看着就像不怀好意。

    助理仔细打量了下,迟疑道:“好像是童经理以前的助理。”

    “以前的助理?”

    “对。”

    接着,助理把之前童经理的那桩方案盗窃的事说了遍。他说:“后来查出来是童经理的助理搞的鬼,公司把她开除了,也不知道她今天过来做什么。”

    周承彦凝眉,思忖片刻,道:“你找人查一查这个助理。”

    助理微怔,赶紧点头.

    许亦微休息了一天后就继续回到公司工作,正如周承彦所说,除了电影项目,她手头上还有其他项目要忙。

    其中要紧的就是一个大型游乐场开发的项目,这个客户是之前许亦微去别墅村参加剪彩活动时认识的,后来她跟周承彦一同去拜访过。

    双方已经接洽了段时间,眼下快过年了,许亦微想趁年前把这个项目敲定下来。

    但客户不在商宁,去了老家办事,所以她多等了两天。

    这天,她得知客户回来了,便立即马不停蹄带着助理上门去拜访。

    事情还算顺利,中午跟客户一起吃了顿饭,下午三点的时候,许亦微和助理才回到公司。

    只不过,回到公司后,气氛有点不对劲。

    许亦微从走进电梯开始,就发现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或诧异,或怜悯,或同情,或嘲弄。

    “发生什么事了?”小晴一脸懵,到了十六楼后悄悄问前台。

    前台接待员忐忑地瞄了眼许亦微,摇头说:“我不清楚,晴姐你去问别人吧。”

    许亦微心里纳罕,但没精力搭理,她还想着客户的事,径直回了自己办公室。

    直到她忙完了整个下午,快天黑之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然后喊小晴进来。

    她问:“打听到了吗,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微姐,”小晴气愤地说:“公司的人现在到处在嚼舌根。”

    “说什么?”

    “说微姐您”

    她踟蹰了下,掏出手机,点开几张截图递过去:“微姐您自己看吧。”

    许亦微狐疑接过来,然而,等看到截图上众人的聊天记录时,她顿时僵住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轰隆隆地席卷而来,烟雾弥漫,有那么一刻,她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下,继而浑身冰凉,仿佛坠入冰窟.

    接下来的两天,满世界到处找许亦微。

    她不知道藏去哪里了。

    廖繁已经两天没阖眼,满脸疲惫。廖莹看了不忍,说:“你回去休息一下,等找到亦微了,我跟你说。”

    廖繁摇头,也没说话,不停点亮手机拨打许亦微的电话,但她的电话一直关机无人接通。

    “姐,”因为没休息好,他嗓子有点哑:“你认识她这么多年,你知道她会藏在哪里吗?”

    廖莹看他这模样难受,这句话他弟问八百遍了,可廖莹自己也不知道,许亦微如果有心想躲起来,那谁也没办法。

    可廖繁快崩溃了,再一次从许亦微公寓里出来,天光一照,他觉得刺眼。

    身体就那么晃了晃,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唐欣得知许亦微的消息,也立即赶回了商宁,这会儿,跟周承彦两人到处找。

    “她还是没接电话吗?”唐欣问。

    周承彦摇头。

    眼看快中午,他说:“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问问警.察同志那边有没有进展。”

    因为找不到许亦微,廖繁怕她出事就直接报警。

    唐欣点头,她无力地跟周承彦上了车。

    车上,周承彦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过了会,他开口问:“你跟许亦微认识多久了?”

    唐欣一愣,说:“七八年了吧,她来商宁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在同一个部门。”

    “我也很久了,”周承彦说:“我跟她从小就认识。”

    他声音疲惫,说话很轻,像说给唐欣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我认识她的时候,是三岁。我在我外婆家,她在她外婆家,我们两家挨隔壁。”

    “不过那时候她很孤僻,不爱跟同村的人玩。起先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才听说是其他孩子不愿意靠近她。”

    唐欣听得心酸,眼眶有点红:“因为她的出生吗?”

    许亦微的身世突然一夜之间被人暴露出来,现在整个公司以及朋友圈子都在讨论这事。唐欣以前从没听许亦微说过,没想到自己的好友居然有这么不幸的童年。

    周承彦淡淡应了声,继续道:“她母亲从事性服务工作,村里的人都很唾弃这种事,连带许亦微也被唾弃,同龄的孩子几乎都被父母嘱咐不要跟她玩,说起来,我外婆当时也曾这么跟我嘱咐过。”

    “她父亲呢?”唐欣问:“后来没找她吗?”

    周承彦笑了笑:“我不知道,我没问过她这种事,她母亲是意外怀孕,得知有孕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或许,她母亲自己也不清楚她父亲是谁,又或许,她父亲也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个孩子存在。”

    “她母亲生下她之后,继续去外地工作,把她丢在外婆家里养。不过她外婆原本就很反对女儿的工作,所以连带对许亦微也不喜欢。”

    “你恐怕很难想象许亦微是怎么长大,又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周承彦说:“我从没问过她,她也从没对任何人说起。后来过了几年我再回外婆家时,听说她离开了,拿着她母亲寄给她的钱去外地读书。”

    “直到高中,我高二那年再次遇到她。”

    “她变了很多,她很努力,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我看见她眼里充满了与命运抗争的倔强和坚强。”

    “所以”唐欣侧过头:“你很欣赏她,也很喜欢她。”

    周承彦顿了下,直言不讳承认:“对。”

    “那现在呢?”

    过了几秒,周承彦低声道:“我依旧欣赏她。”.

    最后,是警.察同志通过排查信息找到了许亦微。

    周承彦和唐欣赶到酒店的时候,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窗边喝酒。

    她喝了很多红酒,有点醉,听见开门动静,转过头笑了笑。

    “你们来了?”

    房间里有浓郁的酒味,沉闷得无法呼吸,东西还有点凌乱。

    许亦微穿了件酒店的浴袍站在窗前,她没化妆,脸色显得苍白。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许亦微说,语气平静,也平静地看唐欣哭得泪眼迷离。

    唐欣走过去抱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许亦微没说话,目光始终淡淡的,似乎对于这两天的事,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直到——

    直到她看见门口匆匆跑过来的身影。

    她浑身僵了下,神色略微慌乱。

    “怎么了?”唐欣有所察觉,转头去看。

    廖繁红着眼睛站在门口。

    “我们先出去。”周承彦对唐欣说。

    唐欣点头,放开许亦微,跟着周承彦出房间,带上门。

    许亦微却低着头,不知所措。

    她不怕全世界知道她的过去,唯独不想廖繁知道。

    这一刻,仿佛之前那些不敢面对的东西,血淋淋地袒露在面前——她不配拥有他,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廖繁。

    廖繁因为迟迟等不到电梯,直接跑上十楼。他急促地大口呼吸,就这么愣愣地望着她。

    片刻,他动了动,走向她。

    许亦微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廖繁动作很快,将她整个人牢牢抱入怀中。

    胸膛被填满的那一瞬间,他仿佛重新活过来,连日来的担忧也在这一刻消散。

    原本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此时,他只是像平常一样,轻声问:“吃饭了吗?”

    许亦微顿时就破防了,喉咙发紧,眼睛酸涩。

    廖繁抱着人,继续问:“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嗯?”

    许亦微忍着那阵酸涩,摇了摇头。

    幸好,他没有问她的过去,没有撕开她的伤疤。

    过了许久,廖繁缓缓放开她,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笑着骂了句:“傻瓜,是要让我心疼吗。”

    许亦微也跟着笑了笑。

    廖繁面色很疲惫,他才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听周承彦打电话给他说许亦微找到了,于是马不停蹄赶过来。

    看见许亦微好好的在这,他高高提着的心才落地。

    只要她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收拾东西,”他说:“我们回家。”

    许亦微摇头:“我还不想回去。”

    “那好,我在这陪你。”廖繁也没问为什么,打横把她抱起来放床上,如往常一样亲了亲她额头:“你先睡一觉,我陪你,嗯?”

    许亦微像个孩子,乖乖地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屋子里仿佛时间静止,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廖繁抱着许亦微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两人都沉沉睡去。

    而房间外,周承彦和唐欣站在走廊等待。

    很快,廖莹也赶了过来。她问:“怎么样怎么样?亦微她没事吧?”

    唐欣摇头:“她没事。”

    “没事那你哭什么?”

    “我难受,”唐欣说:“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许亦微是个时刻都会保持精致的人,从来不会在人前露出狼狈的模样。可刚才,唐欣看见她整个人苍白憔悴,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周承彦也很有感触,站在一旁沉默。

    “那我弟呢?”廖莹问:“在里面?”

    “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周承彦走过来:“我们还是先回去,给他们点空间。”.

    许亦微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个冗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小时候,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独自过了很多个孤寂的夏天。

    画面一转,她又梦到自己高中暑假时,舅舅问她回不回家,她摇头,说要去当家教。

    后来,她好像一个人过了很久的生活,她读书,假期不停兼职,毕业后也不停工作。

    突然画面又变了,她误入一片蔷薇花园,晚霞中站着个人,那人对着她笑。

    他说他叫廖繁。

    许亦微想,这男孩真美好,然而当她伸手想要触摸时,廖繁的身影却渐渐倒退。

    他依旧对着她笑,但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许亦微努力追着跑,跑得精疲力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远去。

    “廖繁!”

    她惊慌地大喊。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继而将她抱起来。

    “许亦微,我在。”

    许亦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当看见廖繁时,她神情恍惚了下。

    “怎么了?”廖繁问:“做梦了?”

    意识一点一点地回笼,许亦微缓慢地点头。

    “现在几点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

    “八点,”廖繁说:“你睡了一天。”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下午六点就醒了。”廖繁扶她起来:“起来先吃点东西,我叫了很多外卖。”

    许亦微抬眼一看,房间的桌上满满当当地摆着食物,香味传入鼻子,她顿时就忍不住饿了。

    廖繁把她抱去洗手间洗漱,许亦微整个人乖乖的,任由他帮自己洗脸、刷牙。

    结束后,又任由他把自己抱到桌边。

    她就这么坐在他腿上,依赖地窝在他怀中。

    廖繁问:“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随即他无奈道:“算了,还是我喂你吧。”

    他们在酒店待了一天一夜。

    安安静静地吃饭,安安静静地做.爱,过去的事像被风吹走了,谁也没提起。

    第57章

    此前, 许亦微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中,如今松懈下来,居然还生了场病。也不算严重, 陆续发了两次低烧,廖繁一直陪着她, 两人腻在她的公寓里,几乎形影不离。

    期间,许亦微接到了个电话, 是廖繁的父亲打来的,要求见面谈一谈。

    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但在几天后,困扰许亦微已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投资商那边放弃起诉钟海, 双方改成了私下和解,接着是钟海这边也撤销了对许亦微的投诉。不仅如此,投资方还要求重新签订合同, 大有握手言和继续投资电影项目的意思。

    而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许亦微, 也被钟海邀请过去跟投资方商谈,三方人马坐下来, 就跟之前的矛盾没存在似的,重新拟了融资方案, 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精细地明确了各项条款。

    这事进展很顺利,且迅速得像一阵龙卷风,把整个昇辉市场部的人看得都一愣一愣的。

    有人说:“许亦微不愧是许亦微,市场部永远的神, 这种时候都能起死回生。”

    也有人说:“她有贵人相助, 估计以后会辉煌腾达。”

    还有人持观望态度。

    比如周承彦, 他把许亦微喊到办公室。

    “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我一度以为这件事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许亦微道:“电影项目数据出错本来就是个误会,昇辉这么大一家公司,不可能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投资商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之前气愤无非是一时接受不了,但这个电影项目我仔细跟他们分析过,确实是挣钱的项目,谁也不会跟钱过去不,是不是?”

    周承彦摇头,狐疑地看着她:“我不太信这个说辞,你老实跟我说,是谁助你的?”

    许亦微淡笑了下,说道:“廖烨霖。”

    周承彦微怔,说:“不论如何,这事总算过去了,公司没有损失,我想总部应该也不会计较你之前的那点错误。”

    许亦微垂下眼:“我不喜欢给人留麻烦,尤其是公司和我的团队,由我引起的,那么也由我终结。”

    “这话什么意思?”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头顶的乌云散去,团队的人个个都开始轻松起来,连小晴这几天也总是扬着笑。

    “微姐,大家提议过年前聚一聚呢,正好也庆祝这事圆满解决。”

    “等忙完这阵再说,”许亦微道:“你准备好合同,一会跟我出门。”

    上午,许亦微约了钟海和投资商一起签合同,签完合同后,她主动做东,请大家吃了顿饭,一来对之前的失误做个正式道歉,二来也为以后合作愉快打一个基础。

    大家都很给面子,这顿饭吃到下午三点才结束。

    许亦微喝得有点醉,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十分清醒,清醒得,回到公司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气氛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有人要跳楼。”一个同事匆匆从她身边跑过,说:“好像是微姐你们市场部的。”

    恰巧这时,许亦微接到周承彦的电话。

    “亦微你在哪?”

    “刚到公司,准备回办公室。”

    “童敏舒要跳楼。”他说:“我现在正赶回公司的路上,你那边想办法阻止她。”

    “童敏舒?”

    许亦微一惊,立即走出公司大门。

    大楼很高,一共二十八层,许亦微站在人群中往上望,只看到楼顶一角有个细小的黑影。

    “你确定是童敏舒?”她问。

    “亦微,这件事我本来想上午告诉你,但来不及。”电话那头,周承彦说:“我几天前发现童敏舒以前的助理鬼鬼祟祟,于是让人去查,顺藤摸瓜发现了件事。”

    周承彦那边飞快说道:“数据报告出错是童敏舒找人搞的鬼,这事她前助理承认了。”

    许亦微飞快往公司走,按电梯上顶楼,边听周承彦说:“这个助理帮她做了很多不可告人的事,也背了很多锅,但由于童敏舒承诺给她的东西迟迟没兑现,她就有了鱼死网破的想法。”

    “所以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把所有事承认了。”周承彦说:“我原本想低调处理,但今天早上这个助理跑到公司,直接揭发了童敏舒,把她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全都说出来,还把童敏舒一些不为人知的私生活也暴露了。”

    “私生活?”电梯走走停停,人群上上下下,许亦微等得焦急。

    “对,就是她之前为了达成业绩,跟公司内部以及客户做的隐形交易。”

    听到这里,许亦微懂了,所谓隐形交易也就是肉.体交易。

    童敏舒要强了一辈子,是个爱面子的人,这种事爆出来,难怪她想跳楼。

    终于,电梯到了二十八层,许亦微又爬了层楼梯跑向天台。

    这里已经站了几个保安,都是闻讯赶过来的。一人拦着她,不让过去。

    “我是她同事,”许亦微说:“周总让我过来看看。”

    保安听了,这才放行。

    许亦微屏气凝神缓慢走过去,顶楼寒风簌簌,吹得头发乱飞,她也顾不得这些,紧紧盯着已经站出围墙的童敏舒。

    她目光死寂,一动不动,像在想什么,又像在盯着什么看。她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平静得仿佛只是在看风景。

    有两个保安不远不近地在一旁劝她,但风太大,许亦微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估计童敏舒也没听到。

    “童敏舒。”许亦微喊她。

    童敏舒没反应。

    想了想,许亦微给她打电话。那边,童敏舒总算有动静了,她低头默了半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

    “童敏舒,我是许亦微。”

    话音一落,她发现童敏舒的身形顿了顿。她拿衣服挡住风,尽可能地争取让她那边听得清晰。

    “你这是做什么?想跳楼?”许亦微冷笑:“你就这点本事?”

    “你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童敏舒的声音也很冷,还夹杂着狂放呼啸,许亦微要很努力才能听清。

    “做错事就勇敢面对,你这是做什么呢?一了百了,然后让其他人帮你收拾摊子?”

    “许亦微,激将法对我没用。”

    “如果你认为我是在激你,那随便。”许亦微道:“我以前觉得你还算个对手,但今天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只是个会以死逃避现实的懦夫。”

    楼下,周承彦已经赶到,同时赶到的还有消防人员,他们正在铺救生垫。

    许亦微仍在继续:“童敏舒,你但凡还有一点血性,你就不该这么逃避。”

    “许亦微,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童敏舒显得有点激动:“凭你一直高高在上?可你的身份也不过如此,你比我还可怜,你劝我什么呢?”

    “对,我比你可怜,所以,我都没想死,你又在想什么?”

    “你知道个屁。”童敏舒冷笑:“我的人生本来应该比任何人都完美,但就因为你出现,我什么都没了。”

    童敏舒生长在一个爱攀比的家庭,从小父母就督促她要挣第一,考试分数只要一下降,回家就会挨骂。因此,别人的童年生活里有很多欢乐,而她的童年只有“第一”两个字。

    从幼儿园到高中她都表现得很好,但自从许亦微出现后,她就变成了第二。从此她就活在了许亦微的阴影下,什么都要跟她比。

    她声音变得又冷又轻:“我永远记得高一下学期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我不敢回家,磨蹭了很晚却不得不回,他们得知考试成绩时,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我向来是他们的骄傲,那是第一次被骂,许亦微。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比死还难受。我真的很讨厌你,比讨厌我那个弟弟还讨厌你!”

    如果说这世上童敏舒最讨厌的人有谁,许亦微第一,那她弟应该是第二。童敏舒高二那年,她父母又生了个孩子,而且几乎将所有的宠爱都倾注在了弟弟身上,这让童敏舒一度认为是自己让他们失望,才决定再生一个孩子的。

    这样扭曲的心理伴随着她一生,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她突然发现,比起许亦微和她弟,她更讨厌她自己。

    在众人鄙夷、嫌恶的目光中,她惊觉,她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许亦微默了默,问:“所以你这么多年来,你什么都要跟我比就因为这个?”

    “你很得意?因为一直比不过你所以很得意?”童敏舒说:“但许亦微,你别忘了你自己的情况。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身世的时候,我觉得很痛快,至少,你许亦微有一样是比过我的。”

    “你并不是想象的什么都比我好,相反,你竟然是比我还要可怜的人。”

    “说够了?”许亦微面无表情。

    这时,消防员已经来到天台,童敏舒跟许亦微说话的空档,他们缓缓靠近。

    许亦微看时机差不多,说道:“行,那给你一个机会,堂堂正正地赢我。”

    童敏舒眸子一动:“什么机会?”

    她话刚说完,手臂就被人从身后攥住,她手机不慎从高空坠落,而身体却被消防员拽进了安全地带。

    许亦微听着手机坠落的呼呼声,虚脱地闭了闭眼。

    童敏舒固然可恨,但她希望她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跳楼。

    周承彦走过来扶住她,说了声“辛苦了”,两人径直下楼。

    电梯里,许亦微问:“接下来公司会怎么处理童敏舒?”

    周承彦道:“她犯了这么多错,逐出公司是必然,或许很有可能还会承担法律责任。”

    “怎么说?”

    “童敏舒所做的事不单单是害人害己,她已经严重损害了公司利益,法务部有可能会告她。”

    许亦微默了下,没说话。

    不论如何,这样的结果,总比死了的强.

    童敏舒的结局已定,后续的事许亦微已经懒得再管了,她也没精力管。

    因为,她在忙着交接工作。

    廖繁也发现她这几天格外忙,有时候等了很久才等到她下班。他问为什么突然这么忙,许亦微只是淡笑,说快年底了,所有公司都会忙。

    廖繁点头,心疼地摸了摸她脑袋。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去机场送廖莹。

    廖莹要跟季斯臣去美国治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她父母说的,居然没有反对。

    她显得很高兴,拉着许亦微说:“我谈过无数次恋爱,这一次终于确定要永远在一起。”

    “愿天下的有情人都能跟我们一样,终成眷属。”

    许亦微笑,抱了抱她,祝她一路顺风。

    回来的路上,许亦微问:“你爸妈是怎么同意你姐跟季斯臣的?”

    廖繁在开车,说:“他们原本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毕竟斯臣哥的那个是罕见病,随时都有可能瘫痪。但就在几天前,从美国医院那边得到消息,已经有一个治愈的病例,最新研发的药物能有效医治视神经脊髓炎。再加上我姐苦苦哀求,他们也就同意了。”

    “我姐说等季斯臣病好了,会在美国办婚礼。”廖繁转头,对许亦微道:“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许亦微目视前方,晃了会神,笑道:“好。”

    “许亦微。”

    “嗯?”

    “天气预报说明天就下雪了。”

    许亦微靠在座位上,侧头看着廖繁的脸,听他继续说:“明天,有个惊喜要给你。”

    “所以你这几天忙,就是在准备这个?”

    “嗯,”廖繁扬唇:“这是我女朋友第一次正式过生日,我得好好准备。”

    他问:“你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你不是准备好了吗?”

    “没事,你如果还想提点要求,我可以答应你。”

    许亦微笑,缓缓摇头:“不用了,这样就好。”

    两人回到公寓,许亦微继续忙点工作,廖繁也关在房中神神秘秘地打电话,应该是关于明天生日的事。

    这段时间,廖繁一直住在许亦微这里,很少回家。两人过得平静且甜蜜,那些寒冷的、纷乱的风雨被隔绝在了公寓之外。

    他们像许多情侣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窝在沙发上说情话,一起做亲密的事。

    这天晚上,两人很疯狂。

    许亦微很主动,像害怕时间过得太快似的,从吃完晚饭开始,就一直缠着廖繁。

    “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廖繁亲问她的鼻尖,胸膛上还留着结束后的细汗。

    许亦微细致地回吻他:“抱我去洗澡吧。”

    “你先等一下,我洗完碗好不好?”

    许亦微瞥了眼被他洗了一半的碗,水池里面还有很多洗洁精泡沫。她勾着廖繁的脖颈:“不好,碗明天再洗,我现在就想去洗澡。”

    廖繁受宠若惊,这还是许亦微第一次跟他撒娇。

    他捏了捏她的脸,宠溺道:“好,我抱你上楼。”

    浴室里,他们继续。

    许亦微趴在浴缸上,廖繁匐在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吻她。

    “许亦微,你喜欢我吗?”

    “嗯。”

    “到底有多喜欢?”

    许亦微咬着牙,呼吸战栗。

    “许亦微,”廖繁用力,“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骨头都疼了。”

    许亦微仰着脖颈,眼前渐渐模糊,有什么温热且湿润的东西在眼眶里蔓延。

    她想开口说“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然而出口的话却是破碎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多年后,她很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努力地说出这句话.

    半夜,商宁这座城市静悄悄地下起了雪。

    许亦微侧头看了会廖繁的睡颜,起身独自站在窗边。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这座城市的冬天,也是第一次这么珍惜地看雪。

    雪花簌簌,在漆黑的夜飘着白点,一片,成片,落在路灯下,落在树梢间。

    世界安静,安静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按暂停键。

    她想,如果真的可以暂停就好了,暂停在他们相爱的时候.

    过了会,床边传来动静。

    “怎么还没睡?”廖繁声音慵懒,还带着点无奈:“你不累?”

    许亦微笑了笑,指着窗外说:“下雪了。”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的。”

    廖繁起身走过来,抱着她看了会雪,困意袭来,又抱她回床上继续睡。

    第二天,许亦微醒来,发现廖繁已经出门了。他在冰箱上留了便签条,说出门办事,等他回来。

    许亦微看了眼桌上热腾腾的早餐,走过去吃。

    没多久,周承彦打电话过来,说他跟唐欣已经到了楼下。

    许亦微早餐才吃一半,还剩下很多没吃完,突然,她很舍不得。

    她点头:“好,你们等我,我现在下楼。”.

    今天是周末,去机场的路上有点堵。

    车上,周承彦问:“你真想好了?”

    “嗯。”

    周承彦默了默,说:“我已经跟总部那边报备了你的情况,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这段时间就先休息,等过完年你再去上任。”

    “好。”

    昇辉在北方城市又开了家分公司,正巧在挑选合适的人去做总经理。周承彦极力推荐许亦微,而且之前许亦微在市场部最后关头力缆狂澜,让她的履历添了笔辉煌战绩,任职分公司总经理够资历。

    “只不过目前分公司规模还小,一切都需要你重新建立。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换个陌生环境对你也好。”

    许亦微继续点头。

    “对了,”周承彦说:“昨天你助理去找了我一趟。”

    “说什么?”

    周承彦笑:“你的助理说,她和其他几个同事想申请跟你一起去分公司。”

    “那是你的团队,她们都是你带出来的人,这事我直接批了。这样一来,等你去了分公司做事方便点,而且也不至于孤独。”

    “谢了啊。”

    外面大雪纷飞,给出行带来了困难,他们的车走走停停,许亦微有点烦躁。

    过了会,周承彦问:“廖繁知道吗?”

    “不知道。”

    “你不准备跟他说?”

    许亦微望着车窗外的大雪,目光平静:“有人会跟他说。”

    她回想起廖烨霖那天说的话。

    ——他求我帮你,为此答应了个条件,那就是以后,他只能凭自己的本事立足社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放弃唾手可得的社会资源,放弃接手君同的梦想,他将变成个一贫如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社会青年。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冲动的廖繁,许小姐,我恳请你慎重考虑。

    那天,跟廖烨霖谈话过后,许亦微就已经作出了决定。

    她想,再怎么努力,恐怕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而此时,廖繁跟室友们一起,正在准备许亦微的生日。

    他们弄了个雪地露营派对,怕中途有人觉得冷,还特地租了辆宽敞的房车过来,里面空调热水齐全。

    外面的空地上,扎了个巨大的帐篷,周边布置了很多荧光灯,天幕、玫瑰、热气球、烧烤,应有尽有。

    他想,今晚,将会成为许亦微最难忘的生日。

    “我操,你真的决定了啊?”何晟说:“你爸的君同律所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我的梦想是当优秀的律师,跟君同有什么关系?”

    “不是,君同是公认的国内最好的律所,你不在那当律师,准备去哪?”

    “去哪都好,”廖繁说:“只要她在身边。”

    何晟动作停下,一言难尽地望了他片刻,最后竖起大拇指:“牛逼!吾辈楷模!”

    过了会,廖繁电话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顿了顿,缓慢接起。

    “爸。”.

    咖啡厅。

    “你还想坚持吗?”廖烨霖问。

    “爸,我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廖繁说:“我只想求您同意。”

    廖烨霖见他跑过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收拾,上头还沾着点塑料东西,一如小时候调皮顽劣的模样。

    这个儿子跟他聚少离多,却不知不觉长大了。

    “幼稚。”他语气温和,像责备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你今天的冲动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不会后悔。”

    “你人生还没过半,不适合过早说这种话。”

    “爸,你也说了,我人生还没过半,你是不是也言之过早?”

    “呵”廖烨霖轻笑了下:“看来,许小姐比你成熟不止一点半点。”

    “什么意思?”

    “她已经走了。”

    “她已经走了。”

    廖烨霖重复了遍,说:“我只是跟她提了你答应我的事,她就很快考虑清楚。”

    廖繁浑身血液凝固,像是没听清似的,愣愣地望着他父亲。

    廖烨霖继续教导:“年轻人过于天真,你以为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你们成天待一起搞搞浪漫就完了?”

    “但事实是,她遇到困难你什么也帮不了,最后只能求到我头上。”

    “所以,你还坚持什么,你连守护她的能力都没有,你拿什么坚持?”

    “就好比现在,她选择离开,你照样无能为力。”

    “所以,不要再提什么你自我感动的爱情,你还是个学生,你人生的路”

    他爸在说什么,廖繁已经听不清了,他遍体生寒,耳如鸣哨。

    一阵恍惚过后,他猛地起身跑出咖啡厅.

    雪下得很大,世界一片模糊。

    廖繁看不清前头,一个劲催司机:“快点!我求您再快点!”

    司机被催得不耐烦:“我只能这么快了,现在堵车,下雪路打滑谁都不敢开快。”

    廖繁很焦虑,不停地给许亦微那边打电话,但仍是关机状态。

    终于,车被堵在桥上停下来时,他的恐慌达到极点,想也没想就拉开车门往机场的方向跑。

    “哎你这人”

    司机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眼睁睁看着他飞快地消失在风雪中。

    廖繁像疯了似的。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根本没去考虑他这么跑能不能赶到机场。他尝试停下来拦一辆车,可拦了很多次,都没有车辆愿意停下来,于是他只能继续跑。

    从没有哪一刻,令他这么绝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天已经黑了,他终于跑到机场时,更绝望地发现,他不知道她在哪个方向。

    机场大厅,行人熙熙攘攘,而他的脑子却空空荡荡。

    浑浑噩噩间,听见航班起飞的广播。

    突然,他失声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的立意是关于爱和勇气,初初私以为该有个主题曲,推荐宝们听《满天星辰不及你》这首歌,我就是在这首歌里构思廖繁和许亦微的故事的。

    意境很贴合,反正初初听一次,就死一次。

    第58章

    嘉开是北方的一座小城, 冬天寒冷,经常下雪,但不知道为什么, 今年入冬后,雪却迟迟没有来。

    “好事多磨。”饭桌上, 有人举起酒杯敬众人:“我看今年我们昇辉嘉开分部又是一个丰收年。”

    有人附和:“那肯定啊,有微姐带领,我们分部已经连续三年拿最佳团队奖了。”

    “队伍也壮大得挺快。”其中一人感慨:“还记得最初来的时候, 吃饭也就几个人,现在已经三十多了。”

    今天, 是昇辉资讯北部分公司高管团建的日子,下班后,大家选了个特色的餐厅吃饭。

    嘉开是一座旅游城市, 也是一座政.府近几年大力扶持经济发展的城市,当初总部也是看中了这个机遇,选择在这里设立分公司。

    不得不说, 这个决定很有远见。许亦微刚开始过来的时候, 只带了以前团队里的几个骨干,来到这边什么都还没成型, 连前台和保安都是许亦微亲手招的人。

    但嘉开这个城市发展得很快,很多投资商也看中这边的经济扶持力度, 纷纷跑来嘉开搞建设,而许亦微也就趁着这股东风,居然在第一年就承接了许多项目。

    于是,她一边拓展业务的同时, 一边紧锣密鼓地招人组团队。三年过去, 现在的嘉开分布肉眼可见的蒸蒸日上, 仅部门高管都已经达到三十多人。

    在许亦微的带领下,这三年,每年都拿到总部的最佳团队奖。

    “来来来,微姐,我敬你一杯。”有人站起来。

    “要敬一起敬,我们大家一起。”有人说,然后满座的人呼啦啦地站起来。

    许亦微今天喝得有点醉,她起身,举起酒杯笑道:“最后一次了啊,你们再敬下去,下半场我都没法去了。”

    众人笑。

    尤铭浩是市场部的总经理,也是许亦微得力的左膀右臂,他坐在许亦微的旁边,等喝完酒后,他低声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事。

    “度假酒店建了一半就停了,投资商那边问了好几遍,但现在官司还没打下来我这边只能尽量找理由拖一拖。之前的那家律所没经验,他们说这种纠纷很少见,而且又是跨国官司,很难打,主要是他们没这方面经验的律师。”

    “这事不能拖太久,”许亦微说:“万一投资商撤资,我们很被动。官司的事要尽快,而且我们必须赢。”

    “是,我知道。”尤铭浩点头,说:“所以我重新换了家律所,争取年底就把这事解决了。”

    之前,尤铭浩接了个度假酒店开发的项目,但项目才建到一半,开发商资金链遇到问题跑路了,还欠了昇辉这边很多款项都没结清。许亦微得知后,当机立断告了这家公司,把这个项目拿过来自己做,她这边重新拉投资。

    酒店建设到一半后,又突然跳出个建筑公司出来告许亦微。因为前开发商以前是找这家建筑公司承包的工程,而且还拖了很多款项没结,于是,他们以建设工程优先受偿权为由,要求许亦微支付项目所欠的款项。

    这不是许亦微欠下的账,她当然不干,于是双方打了将近半年的官司。但因为这个度假酒店是在国外,而建筑公司也是国外的公司,这个属于国际案子,很多律师都觉得棘手。

    尤铭浩还想继续往下说,这时,同事给他敬酒:“哎呀,难得出来玩,就别谈工作了嘛,你让微姐也放松放松。”

    “哎你看我这人!”尤铭浩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没点眼力见儿!”

    其他人好笑。

    尤铭浩是许亦微来嘉开分部的时候,招的第一批骨干人员,当时招了很多人进来,但能吃苦的却不多,最终留下来的没几个。尤铭浩是个做业务的人才,跟当年许亦微一样,都很拼,是公司出了名的工作狂魔,有时候搞方案都能熬通宵,平时脑子里只有工作,哪怕在洗手间门口遇到许亦微都要谈两句工作。

    这次团建还准备了下半场,打算去酒吧继续玩。酒吧不远,离这家餐厅也就只隔了条街。有人提议说干脆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开车反而麻烦。

    于是,吃完饭,又呼啦啦地出门。

    “嚯!居然下雪了!”有人喊。

    许亦微出门,夜风一吹,酒气顿散,七分清醒。仰头一看,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头顶飘下来。

    她短暂地失神了会。

    尤铭浩说:“终于下雪了,这场雪虽然来得迟,但还挺优雅。”

    许亦微听了莞尔,没想到像他这么一心只有工作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一伙人冒着雪沿着街道走去酒吧。

    路上,尤铭浩继续跟许亦微说工作的事。

    “我重新找的律所不是本地的,是一家小的律所,刚成立两年。”

    “靠谱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听说他们律所有个律师很厉害,短短两年时间打赢了很多官司,很少有输的。”

    “国际案子也接触过?”

    “他说可以试试。”尤铭浩说:“我想反正现在没合适的律师,那就让他试试。已经跟对方律所对接了行程,应该明天就能到公司。”

    “行,”许亦微点头:“我明天过来看看。”

    “这场官司我们只能赢不能输,”她说:“你这段时间就重点抓一抓这件事,手上的项目我回头安排人过去帮你”

    两人边走边聊,许亦微目视前方,突然一片雪落进她脖颈,她缩了缩肩。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酒吧。

    这附近是嘉开的旅游景点之一,这边的餐厅和酒吧都很有特色,有种北方小镇的静谧和温馨感。

    许亦微和同事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陆续坐了几桌客人,门口有一桌正在欢呼。

    她下意识地侧头往那边望了眼,但光线暗,她也没看清是什么情况。

    “微姐,”同事喊:“这边,给你留了个绝佳的座位。”

    “好。”许亦微应了声,走过去。

    这家是清吧的经营模式,法式小调浪漫,台上还有人在弹吉他唱歌。

    “弹吉他那个就是老板,”同事说:“跟我比较熟,微姐你想听什么歌?我跟他说。”

    许亦微笑:“我都可以。”

    她们三十多个人,挤进这家清吧,把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地方愣是挤得热闹非凡。

    一共分了五桌坐,有的在玩游戏,有的在拼酒,有的在聊八卦。而许亦微这桌没什么聊的,其他人玩手机,许亦微就靠在椅子上听酒吧老板唱歌。

    过了会,老板唱完一首,对着话筒说:“我有个老朋友今天来玩,他唱歌很好听,接下来主场交给他了,想点歌的朋友争取机会啊。”

    说完他带着吉他离开座位,然后走向之前进门时欢闹的那一桌。

    许亦微淡淡瞥了眼,没看清,端着酒细细地品。

    那一桌又开始欢呼起来,当然,现在整个清吧,除了许亦微这桌比较养老之外,其他桌都很欢乐。

    许亦微没事做,边品酒边想工作的事,偶尔,还转头望几眼窗外的雪。

    雪好像越下越大了,扑簌簌的铺天盖地。

    过了会,一段熟悉而遥远的旋律缓慢地响起,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许亦微的耳朵。

    她动作忽地顿住——

    “着迷于你眼睛

    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

    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轨迹”

    渐渐地,其他桌也安静下来,许亦微听得更清晰了些。她突然朝门口的那一桌望过去。

    那里,坐着个男人,看不清他的脸,他在唱歌,酒吧老板在一旁弹吉他伴奏,而周围的人帮着打拍子。

    歌声很熟悉,熟悉得令许亦微恍了神。

    她愣愣地听着,想努力辨别这声音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期待是同一个人,又害怕是同一个人。

    “微姐怎么了?”

    尤铭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是不是喝酒有点不舒服?”

    许亦微视线继续望着那边,透过昏暗光线,仿佛看见了他,又仿佛没看见。

    因为离得远,他侧着身,她只看见朦胧的轮廓。

    她缓缓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声音挺熟悉。”

    “这很正常,”尤铭浩说:“现在大家唱歌都喜欢模仿明星的嗓音,不熟悉才怪。”

    许亦微没听过这歌原声是什么样的,尤铭浩的这句话让她感到淡淡的失落。

    看来是她想多了。

    歌声还在继续。

    轻柔、缱绻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距离,却无法靠近那个人”

    许是酒喝得有点多,许亦微视线氤氲起来,连看窗外的景色都有点模糊。

    心里的那点失落似乎随着歌声缓缓蔓延,融进了冰冷的酒中,也融入进深冬的夜色里,渐渐变成遗憾。

    她安静地闭上眼,平静且专注地听完这首歌,直到唱完后鼓掌声响起。

    看了看时间,她说:“你们继续,我得先回去了。”

    “这么早?”有人问。

    “不早了,”助理小晴在一旁替她说话:“微姐明天早上约了个客户,晚上还得回去准备下资料。”

    许亦微笑:“你们继续玩。”

    “我也回去。”尤铭浩起身。

    结果他才站起来就被人拉下去:“你明天不用见客户你回去这么早做什么,好不容易出来玩,来来来,再喝两杯。”

    “那你在这陪他们吧,”许亦微说:“这么多人,都喝了酒,回头你招呼着点。”

    她都这么说了,尤铭浩也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行。”

    跟其他同事打过招呼后,许亦微和助理小晴出了酒吧。

    小晴因为是有家庭的人,而且还有孩子,回家早点也没什么异议。她当初毅然决然从商宁过来跟着许亦微,为此,连孩子也跟着来这边上学了。他老公是做互联网的,在哪工作都一样,也跟着过来了。

    出了门就见小晴的老公开车等在路边,小晴的老公样貌不显,看着就是老老实实的那种IT人士,憨厚地对许亦微打了个招呼。

    小晴说:“微姐一起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许亦微道:“我们不顺路,回头你老公还得兜老远,你赶紧回去吧,我一会叫个车。”

    “那我现在帮微姐叫。”

    “没事,我想走走,等会吧。”

    “那我走了,微姐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

    目送小晴跟她老公离去,许亦微拢了拢大衣,手揣在衣兜里,沿着人行道走。

    雪很大,在路灯下絮絮飘洒。

    许亦微安静地走着,街道很长,像走一场难以释怀的梦。

    她衣服和头上落了很多雪,却懒得管,走到一个小卖部门口时,想了想,进去买了瓶水喝。

    付钱的时候,老板见她淋了很多雪,问:“要不要借把伞给你?”

    “谢谢啊,”许亦微摇头:“我不在附近住。”

    “没关系,”老板摆手:“你以后什么时候过来了再还。”

    “好。”

    扫码付完钱,老板给了她一把伞。许亦微出门,把水放衣兜里,然后去撑伞。

    伞有点大,她捣鼓了会才撑开,正抬脚要走时,突然似有所感地转过头。

    马路对面,站着个人。

    他像是在接电话,偶尔抬头看过来,但很快视线就投到了其他地方。

    隔着条马路,隔着纷扬大雪,还隔着匆匆行人,许亦微心潮涌动。

    她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自己,又或许,他根本没看见,刚才望过来的动作只是不经意而已。

    许亦微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觉,原来之前不是她的错觉,在清吧里唱歌的人真的是他。

    他仍在接电话,也不知接了多久,久到许亦微的腿有点麻,那边的人才结束。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倏地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许亦微心一跳,条件反射地把伞压下遮住自己。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缓慢地、小心地抬伞去看。

    然而,马路对面的人却不见了。

    她愣愣地,良久,淡而落寞地长呼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而此时,马路对面,廖繁站在阴影角落,望着她的背影眸子湿润。

    作者有话说:

    备注:“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穿过时间的缝隙,它依然真实地吸引我”歌词出自郭顶的《水星记》。

    第59章

    翌日, 尤铭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进电梯时接到法务部同事打来的电话。

    “尤经理到了吗?您之前约的律师过来了,正在办公室等您。”

    “这么早?”尤铭浩看了下时间也才刚刚九点:“行, 我这就过去,微姐在公司吗?”

    “微姐去见客户了还没回。”

    “好,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尤铭浩给许亦微拨过去,但许亦微那边还在忙, 说会晚点回来,官司的事让他自己做主。

    尤铭浩点头, 径直往法务部办公室走.

    许亦微这边因为客户要赶飞机,所以她也是一大早就过来了。这个客户之前接触了很久,合作项目也谈得差不多, 她想在客户出国之前就把合同签下来,所以就临时约了这么个时间。

    等合同签好,她从酒店出来时, 助理小晴问:“微姐, 现在回公司吗?”

    “回去吧,准备下资料, 下午还有个会议。”

    “好,那我直接叫外卖早餐去公司。”

    她们两人出来得匆忙, 连早餐都没吃,这种事常有。小晴还好,老公给她做了早餐,但许亦微这边纯粹是起太早, 又忙忘记。

    这会儿已经是快十点。

    许亦微笑道:“你总是这么贴心, 要是没你在身边, 我这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我以前也跟微姐一样,”小晴说:“不过后来结婚有孩子后就好了点,毕竟要学会怎么照顾家人。”

    “你孩子多大了?”

    “上幼儿园大班,明年就上小学了。”

    许亦微正在开车,低声感慨了句:“挺好,在哪都是一家人。”

    “是吧,”小晴坐在副驾驶,说:“所以我挺满足的,老公很支持我的工作,孩子也懂事乖巧。”

    “其实”迟疑了下,小晴说:“我觉得微姐也该有个家庭了。”

    许亦微笑,目光清浅地望着前面大雪纷飞的道路。

    “别嫌我啰嗦啊,就是觉得微姐你一个人太辛苦,如果有个人陪会比较好。”

    这三年来,许亦微工作很拼,甚至比在商宁市场部的时候有过之而不及。她把自己忙得一点时间都没有,忙得更像个钢铁做的人。但小晴觉得,她是在麻醉自己,她变得更孤单了。

    她是真心希望许亦微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再说吧,”许亦微淡淡道:“工作太忙,没时间。”

    今天有点堵车,她们的车在路上走走停停。

    “这场雪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小晴说:“估计得四五天了。”

    嘉开下雪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能连续下半个月。但今年这场雪来得有点迟,而且特别大,才这么一会,车窗外就积了一大摊。

    许亦微没法开快,空闲下来,思绪难免就容易飘散。

    昨晚的情况真的像一场梦,后来她回到家里还真的梦见了廖繁。

    梦见他站在雪地里,很久很久。

    三年过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或许已经在他爸的律所工作,又或许已经跟别人订婚。

    “公司这些都什么人啊,一个个本性暴露。”这时,小晴在一旁嘀咕。

    许亦微思绪回神,转头瞥了眼,小晴正低着头看微信群里的信息。

    “怎么了?”

    “微姐,”小晴好笑:“我们公司来帅哥了,阿遥她们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一直在群里聊这事。”

    “帅哥?人事部新招进来的?”

    “不是,是律师,今天来法务部谈事。”

    “哦。”许亦微点头,这事她知道,尤铭浩请来的律师。

    开了四十多分钟的车,两人才回到公司,不过帅哥已经走了。小晴从前台接过早餐外卖时,还叹了句:“可惜,迟来一步。”

    许亦微好笑:“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挺遗憾?”

    “不是,帅哥嘛,谁不爱看?我们公司已经很久没见过男的了。”

    许亦微的团队大多是女性,当然男性也有,比如尤铭浩这样的。

    他经过时正好听到小晴这话,啧了两声:“我不是男的?”

    “尤经理,”小晴说:“你难道不知道,在我们眼里,你其实是我们姐妹吗?”

    尤铭浩拿起方案书作势要打她,小晴赶紧跑。

    许亦微问:“怎么样,那个律师有把握吗?”

    “是个很年轻的律师,”尤铭浩说:“好像才毕业两年,没见到人之前我其实还有点担忧,但见到人之后,发现这律师是真厉害,把案子分析得很透彻。”

    “那意思是有把握?”

    “我看他语气好像是这样。”

    “人呢?回去了?”

    “回酒店了,本来我想等微姐你回来跟他见见,但人家律师还挺拽,谈完事就走。”

    许亦微笑:“有点本事的人都这样。”.

    下午开了个会议,之后又忙了点其他事,林林总总下来,还挺累。小晴提醒许亦微下班时,已经是七点。

    她收拾东西打算去吃个饭,但才出办公室就接到个朋友的电话。

    这个朋友说来也很巧,两人以前在商宁就认识,算是许亦微的客户,只不过彼时业务合作并不多,关系比较浅。但来了商宁后,许是他乡遇故知的缘因,又或许是合作的业务多了起来,两人还挺熟,渐渐地就发展成了朋友。

    “晚上有没有空?”她问:“出来吃个饭,也不是应酬,就几个老乡聚聚。”

    “哪里的老乡?”许亦微问。

    “商宁老乡啊。”

    “不了吧,你们老乡聚会我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你在商宁待了八年,也算半个老乡。”她说:“过来吧,我都定好了地方,一会发个定位给你。对了,都是一些精英人士,过来认识认识。”

    提到精英人士,许亦微犹豫了下,出于职业习惯,她想了想,去认识一下也好,说不定还能从“老乡”里开发两个新客户。

    “好,”她说:“地址发过来吧。”

    她径直下电梯去地下车库,按着导航走。

    每个城市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老乡会,尤其是做生意的,都会自发成一个团体,在商务上互相帮忙合作,已经是惯例。

    许亦微以前在商宁也参加过这种团体活动,原本以为这次也是披着老乡会的皮搞搞商业应酬,但没想到,到了地方后发现居然真的是纯纯老乡聚会。

    也不是在什么商业酒店,也不是什么私人会所,就一普通地道的商宁餐馆。

    一进门,大家对她很热情,也不喊许经理,都老乡老乡地称呼。许亦微才进门没多久,就结识了很多“老乡。”

    商宁特色菜上了满满一桌,开席时,有人说:“哎还有一个老乡在路上,之前搞迷路了。”

    “不是吧,在这都能迷路?”

    “老乡刚到嘉开,来这边出差,是我大学学弟,人家搞律师的,回头你们谁有官司就找他啊。”

    “呸呸呸!你这是咒我呢,谁想有官司啊?”

    “也是。”那个老乡说:“但我这个学弟真的很厉害,刚毕业就自己创业,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嘿说曹操曹操到,这里”他挥手。

    许亦微刚在跟一个新结识的老乡寒暄,还没坐下来,也跟着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这一看,就愣住了。

    廖繁站在门口,手上提着把伞,伞上还有未化尽的雪渣。

    相比起三年前,他身上的变化很大。倒不是模样变了,而是整个人的气势,少了年轻的稚嫩,多了点成熟稳重。

    他的头发似乎也短了些,用慕斯打理得精致有型,依旧露出额头。眉峰锐利,显得性感而内敛,只这么简简单单站那,就不经意流露出一股独特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穿了件深墨绿的英伦格子大衣,下装是休闲西裤,裤腿微微卷起,露出深墨绿色的袜子。许亦微不知道这是什么新型穿搭,但她觉得,几年过去了,廖繁还是喜欢精致帅气地出现在人前。

    她没敢多看,毕竟这会儿,他正朝她这边看过来。

    廖繁见到许亦微也愣了下,但只是愣了下就立即别过视线,对刚才那人打招呼。

    “不好意思,导航出了点问题。”

    “没事没事,来得正好,刚上完菜。”众人邀他坐下来。

    这个相遇,匆忙而平淡,平淡到许亦微只最初失神了片刻,然后接下来一切淡然。

    因为,廖繁似乎已经放下她了。

    他的目光不再追着她,他的笑也变得客气疏离,就连有人跟他介绍“这位是许亦微,做投资咨询的”,他也只是礼貌地点头,说了句“你好”。

    许亦微喝了杯酒后,心里暗暗自嘲。

    当初走的时候,她就希望他放下,可如今他真的放下了,自己却矫情起来。

    为了尽快抹去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许亦微拿出应酬客户的心态,整个过程,她表现平静自如,就仿佛,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故人相遇。

    饭桌上有那么几个会热场子的人,酒过三巡,大家喝得热情高涨,从起初还拘谨客气的气氛,到最后几乎要称兄道弟,熟稔得不能再熟稔。

    而且都是年轻人,有些话题谈起来就自然而然。

    有人问许亦微:“结婚了吗?”

    许亦微摇头。

    “你条件这么好,不应该啊。”

    “没遇到合适的。”

    这话说完,许亦微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不恰当。

    廖繁坐在她的正对面,饭桌上七八个人 ,许亦微只要稍稍一抬眼,就能看见他。

    过了会,她装作不经意地朝对面瞥了瞥。

    廖繁拿着手机对着耳朵,像是在听谁的语音,他神色看不出异样。

    或许,没听见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又或许,听见了却并不在意了。

    很快,又有人问廖繁有没有女朋友,但廖繁也不知是怎么的,他只是沉默,并没回答。

    坐在他旁边的同校的学长倒是帮他回了这个问题。

    “别问了,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有人附和:“也是,他这条件怎么可能没有,我是女的我也追。”

    廖繁动了动喉咙,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许亦微心里一酸,有些情绪细细密密地冒出来,她努力压都压不住。

    都过去三年了,有女朋友也是应该的。

    她想。

    可尽管这么安慰自己,她还是觉得难受,而且随着时间越长,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怕自己忍不住面露狼狈,她打算先离开。

    许亦微赶紧给小晴发了个微信,让她打电话过来。很快小晴打过来了,她接起电话嗯嗯啊啊说了会。

    然后起身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赶回去,这杯酒我喝完,你们继续。”

    她匆匆逃出门.

    出了门后,许亦微深呼吸,寒冷的空气让她心里的那股酸涩散了很多。

    她站在路边,等代驾过来。

    今天还在下雪,雪花依旧是漫天扑簌簌地飞。她看不清街道,看不清行人,甚至有那么一刻自己身在何处都有点迷茫。

    恍惚间,她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许亦微怔了怔,缓缓转头。

    廖繁追出来,但步履从容,神色也从容,像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问:“现在回去?”

    “嗯。”许亦微的声音很轻。

    “方便捎我一程吗?”他问。

    许亦微没说话。

    “我接了你们公司的案子,明天早上约了尤经理,想早点回去休息。”

    “刚刚猜到了。”

    廖繁今晚出现后,许亦微就大体猜到了之前尤铭浩说的那个年轻的律师,应该就是廖繁。

    只是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

    许亦微尽量淡然地笑了笑,问他:“哪个酒店?”

    “你们公司附近,汉庭。”

    作者有话说:

    弟弟没有女朋友哈,学长大嘴巴乱讲。

    第60章

    两人站在路边, 靠得不远不近,刚好是亲密之外、朋友之内的距离。这个距离像是他的态度,也像是一种提示。

    提示让许亦微不用多想, 不用有心理负担,他追出来不是为别的, 而纯粹是想搭个便车而已。

    许亦微目光短暂地望了他一会,也不敢看太久,怕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正好这时候代驾来了, 她说道:“那就上车吧。”

    她原本已经走到后座,但想了想, 又掉头去了副驾驶位置,把后座留给廖繁。

    廖繁长睫掩着眸子,手上捻着片刚刚不小心落在他指尖的雪, 冰冰凉凉地清醒了片刻,抬脚上车。

    两人都喝了点酒,都很沉默, 沉默得连代驾都以为他们睡着了。

    代驾小哥试着咳了一声, 然后问:“直接回风华里?”

    风华里是许亦微来嘉开住的小区,许亦微这才想起来还得送廖繁, 她赶紧道:“先去一趟景西路的汉庭酒店。”

    “好。”

    汉庭酒店在公司附近,而许亦微住的地方也在附近。这会儿因为心里被那股酸酸涩涩的情绪充斥, 她居然都没去想,为什么廖繁说两人顺路,他为什么确定他一定会跟她顺路。

    车内没开音乐,也没任何动静, 安静得好像每一个空气分子都在尴尬乱串。

    终于在代驾小哥受不了气氛而又咳了一声时, 许亦微开口了。

    “我昨天好像看见你了, 你在酒吧?”

    这话是问廖繁的,居然已经放下了,那就让过去的过去。

    别矫情!

    别耿耿于怀!

    许亦微快速收拾好心情,把廖繁当一个合作伙伴寒暄。

    “嗯。”

    后座,廖繁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来嘉开的?”

    “昨天。”

    又是很短的回答。

    他似乎并不想说话。

    但从这里回公司要很远,得有一个小时,许亦微想了想,又扯了个话题出来。

    “我听说你自己开了家律所?”

    “听谁说的?”

    这回,廖繁像是有点谈话的兴致。

    “我公司尤经理说的,说你们律所刚成立两年。”

    廖繁不说话了。

    但许亦微问道:“为什么不在你爸的律所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许亦微的错觉,她感到此时廖繁很沉默。就在她回想这个问题是不是不合时宜之际,廖繁开口了。

    “没什么,想自己试试。”

    “哦。”

    “我跟室友一起合伙搞的。”

    “挺好。”

    安静片刻,许亦微喉咙动了动,很想开口问这三年过得怎么样,也很想问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

    但她反复张了张口,还是没问出来。

    恰在此时,尤铭浩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接下来的一路许亦微都在谈工作的事,等电话说完,酒店也到了。

    廖繁跟她告辞,淡然地说了句:“明天见。”

    许亦微一阵恍惚,也接话道:“明天见。”

    然后,廖繁开门,下车。

    车子重新启动,许亦微坐在副驾驶,悄悄转头去看他的身影。

    他头也没回地进了酒店,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像在跟保安交代什么事,明亮的灯光映着他精致的侧脸。

    画面定格在这里,车驶出酒店,其他的许亦微已经看不见了。

    “先生,您刚才说什么?”保安站在门口问。

    廖繁空落落地站着,望着许亦微离去的方向默了会,才缓缓摇头:“没什么事了,谢谢。”

    进了酒店房间后,学长给他打来电话。

    “到酒店了吗?”

    “到了。”

    “到了就行,你第一次来嘉开,什么时候等你有空我再带你到处逛逛。”

    “好。”

    “那你早点休息,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散了。”

    “师兄。”廖繁突然喊他。

    “什么?”

    “你今晚干吗说我有女朋友?”

    “我记得你有女朋友啊,你之前不是还发了条朋友圈吗?”

    静默了下,廖繁说:“那是三年前,分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还在一起。”.

    洗完澡,廖繁接了个同事的电话,这次来嘉开出差,他是跟公事同事一起来的。同事打电话来说出去玩了,会晚点回。

    他换了身浅白的睡袍,坐在桌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但没过多久,他缓缓停下来。

    脑海里,是她今晚的样子。

    她还是没变,依然漂亮,依然从容且优雅。她可能早就把他放下了,又或许从来就没想过跟他长久在一起。

    因为,她说,没遇到合适的人。

    是觉得他不合适,所以她从没有跟他结婚的想法吗?所以当初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所以当初才会,无论他问多少遍“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她都没回答。

    回来的一路,廖繁都在忍耐、克制,可此时所有情绪一股脑涌上来,令他烦躁。

    “啪——”

    廖繁关上电脑,起身去窗边抽了支烟。

    过了会,又掏出手机,点进一个上了锁的私密相册。

    里面,全部是她的信息,她的照片,她的视频,还有当初两人微信聊天的截图。

    2016年7月12日

    她参加慈善晚会穿了件星空礼裙,视频里她走在过道上,周围的光景都黯然失色。

    2016年7月20日

    她喝醉酒,将他压在沙发上试图强吻。视频里她醉眼迷离地说:“亲一口,我给你一百块。”

    廖繁笑了笑,继续往下翻。

    2016年8月10日

    他们第一次吃饭,她叉着块牛排在嘴边啃,告诉他“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是你姐姐。”

    2016年8月26日

    他们一起吃情侣套餐。

    2016年11月19日

    他们一起吃火锅,做情侣美甲,照片里两根手指并排一起,指甲上是粉色猪猪头图案。

    2016年12月13日

    他们一起看流星雨。

    他们在一起

    他们一起做纪念蛋糕

    他们一起许愿

    渐渐地,廖繁的目光变得破碎而湿润,过了会,他倏地摁灭屏幕.

    另一边,许亦微窝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身旁地板上放着一杯红酒。

    她闭着眼睛回想今晚的一切。

    相遇得太突然,就像这场初雪,轻飘飘地、猝不及防地就来了。

    她都来不及准备,也来不及应对。

    但似乎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应对。

    毕竟,两人现在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且,他有女朋友了,早就释怀、放下,重新开始了他自己的生活。

    许亦微自嘲了下,活了半辈子,越活越不够干脆。

    她深呼吸,拿起酒杯抿了口。

    这时,有个信息进来,是小晴发来的,问工作的事。她点开,回了过去,正要退出时,不知想起什么,她点进设置里,切换账号。

    来嘉开后,她重新换了个手机号码,也重新申请了个微信账号,梳理了必要的联系人之后,就在这个城市开始了新生活。

    以前的微信账号她已经很久没登录了,今天却突然很想点进去看看。

    她想看看廖繁的朋友圈,想看看廖繁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是以前的密码,她记得很清楚,轻而易举就能登录进去。但刚登录,信息就叮叮叮响个不停。

    不知道有多少条信息,朋友列表不断刷新,不断有红点提示出来。她往下拉了拉,几乎拉不到底,根本找不到廖繁的头像在哪里。

    朋友圈一栏,也堆积了无数个红点。她点进去看,都是以前的同事和客户点赞、留言的信息。

    同样找不到廖繁在哪里。

    她索性点进自己的朋友圈,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些熟悉的照片。

    以前她为了方便,把很多相片存在朋友圈相册,设置仅自己可见。

    首先第一张,是在慈善晚会上她无意中拍的,当时廖繁转过身,只留下侧脸。他穿着件白衬衫,系黑色蝴蝶领结,绅士又帅气。头发是深栗红,显得他的皮肤很白。

    许亦微望着这张照片有些愣神,像是很遥远,又像是才发生在昨天。

    过了会,她继续往下翻。

    廖繁做饭的照片,她拍了很多张,大概有三十多张。

    许亦微一张一张地往下看,突然,她视线停在一张昏暗的图片上。

    图片里,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蛋糕,上面插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后面,是廖繁的脸。

    他闭着眼睛,正在许愿。

    彼时他说:“希望每年的这一天,我们都能一起做蛋糕。”

    他说:“许亦微,我要我们长长久久在一起。”

    他说:“我要你任何时候都不许退缩。”

    忽然,一阵酸意涌入鼻尖,连眼睛也弥漫了点东西。许亦微使劲眨了眨眼,再睁开,总算视线清晰了点。

    她迅速退出相册,平复心绪。

    但下一刻,又瞥见自己曾经发过的一条朋友圈,她动作顿住了。

    这是一条很久以前的朋友圈动态,彼时两人一起吃情侣套餐,为了折扣,她应廖繁要求发了一条朋友圈宣传。

    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张食物的照片,为了能顺利拿到折扣,她还专业地配了段文字:这家餐厅很棒,非常推荐。

    当时发完后就设置了仅对廖繁可见,原本过去了很久的一条朋友圈动态,现在下面突然多了个点赞。

    是廖繁的。

    她不知道这条点赞是什么时候的,自从用了新账号,这里就像一片禁区,她不会轻易来,也没有勇气来。

    但此时,她隐约猜到,这三年廖繁应该也在关注她的动态。

    她的视线集中在这个点赞的红心上,胸口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出,久久地,久久地不能平静。

    过了会,她点进廖繁的头像。

    但她什么也没看到,聊天界面已经是一片空白,她有点失望。

    神情愣怔了片刻,正准备退出去,可这时,界面突然咻地出现一条信息。

    吓得许亦微大跳,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过了几秒,她忐忑地去看消息。

    LF:【?】

    她视线缓慢而紧张地看了看显示时间,2020年12月23日23点08分。

    就是今天,此时此刻。

    轰地,许亦微的大脑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宝们,接下来初初大概率会保持每天二更,上午一更在早上六点,下午的不确定,可能三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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