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芦鬼修?”小师妹没听过这个称呼。


    莫说是她了,除去重生后的贺琴朝,玉函门里就没人知道北芦那边的情况。


    玉函门弟子大多生在玉函门附近,掌门长老们失踪时,他们多数尚且年幼,也记不得长老们教的东西。


    而且初禅天划分四洲,东胜洲富得流油,以琴棋书画闻名,由雅人法修所居。


    西贺洲一贫如洗,大多是剑修聚集之地。初禅天最大的上古剑冢就在西贺,只是万年来也没几个人能踏进剑冢百丈之内。


    所以有传剑冢在等有缘人。上辈子贺琴朝顶着遮天蔽日的剑罡之气,被千刀万剐的血肉模糊硬是踏进了剑冢内部。


    青石台上一锈剑,平平无奇的古剑陈列在那里,可任她有通天之能也没能拿起那把剑。后来她在青石台上烙下印记,只要有人能拿起那把剑,她便知道。


    可惜,直到她葬了风旬墟,也没感应到印记被触动。想来那有缘人怕是在鬼修入侵中死掉了。


    而上一世贺琴朝初入弼守门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被骗了。那弟子给她引荐的师父不过是一个后山喂妖兽的普通老人。


    他们合伙将她耍的团团转,贺琴朝一怒之下打伤二人开启了逃亡之旅。


    逃亡中她踏遍了初禅天所有地方,睡过山岩洞窟,钻过秘境鬼屿,没人比她更清楚四洲的情况。


    东胜文人雅士,伸手不打笑脸人,能动口的不动手。


    西贺大家族掌控权柄,层层剥削,小门派想要发展只能依附那些大家族。


    本洲最大的家族贺氏一族,以剑入道,背靠葬剑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其他剑修想要到葬剑崖观剑意提升修为,必须交给贺家大笔灵石。否则守门的那两位金丹期执剑长老,会直接将硬闯者当场废掉。


    至于北芦,则是鬼修与御兽宗分庭抗礼。好坏参半,好的修士大多隐于山不问世事。作孽的四处招摇,掀起腥风血雨无数。


    而南赡洲也是草木丰盛,是医修丹修偏爱的地方。但医毒不分家,南赡洲有两位洲主,是一对大乘期双胞胎姊妹。


    姐姐修医,妹妹制毒养蛊,两人一条心。这也令其他洲都不敢打南赡的主意。


    再加上医修走的救世济人之路,是天道偏爱的路子,但难也难在需天赋功德。


    是条一心向道,心无杂念的路,心善不欺人。许多人在“善”这一字上就失了资格。


    一步错,步步错,终是心魔重重,失了飞升的资格。


    所以真正修成金丹期的医修少之又少,同道中人见他们跟见宝贝疙瘩似的。好的医修傍身,那简直就是有个活阎罗送你一条半的命。


    要是没事儿,谁敢招惹医修?


    医修们上下一条心,惹一个恼一窝。要是不想以后重伤没人医治,就最好对他们客气些。


    “那怎么办?咱们这修为最高的也只有大师姐了,可师姐刚刚步入筑基中期……”听到贺琴朝说的这些利害关系,小师妹急得直打转。


    玉函门上下百十位弟子,光靠师姐一人肯定护不过来!


    “还能怎么办?”贺琴朝闻言屈指敲了敲她的小脑瓜壳,教训道:“有空在我这表演闻鸡起舞,不如赶紧回去组织师兄弟们练功。”


    她留那弼守门弟子一口气,就是为了震慑幕后人。


    赦魂印被抹去,下印者必遭反噬。


    贺琴朝就是要让弼守门的人知道,他们玉函门还有人能护佑门派。


    想来她那两蒲扇能震慑对方一段时日,至少在百门大比之前那些人必不敢轻举妄动。


    待小师妹风风火火的跑了,贺琴朝才将视线投向瘫在窝里的老猫。


    那视线宛如一杆秤,将老猫剥皮剔骨斤斤两两都称的分明。


    老猫黑黝黝的皮毛一紧,不由得缩紧了自己的爪爪,试图装死蒙混过关。


    可不出两息,那混账的人类就捏住了它的后颈皮将它拎了起来。


    龇牙咧嘴恨不得抓花贺琴朝脸的老猫嗷嗷叫着,大概在骂这狗东西不像话!都不会尊重前辈!


    “还有脸挣扎?”贺琴朝见状冷嗤一声,“掌门师父将你留在此处怕是让你保护玉函门的。你可倒好,混吃等死,别人的传送阵都快踏进玉函门了,你还躺的住。”


    贺琴朝凤眼冷眯,杀气凛凛,怕是下一刻就要把这老猫上架烤了。


    “吃着玉函门弟子喂的粮就负起责来,不然我不介意教你什么叫真的混吃等、死——”


    后面两个字被她咬的极重,吓得老猫毛都炸飞了。


    只见那双瞪得圆溜溜的金瞳非常人性化的转了转,老猫贼心不死,想要装听不见。


    却见那蒲扇化作了一柄木剑,无锋无刃,却令老猫畏惧的一声兽吼脱口而出。


    当日玉函门上下所有人俱是被这兽吼所带来的威压震得头晕目眩,唯独小师姐面色猛然一变,顶着强大的威压冲向山门口。


    御剑飞行之时,洛眠卿目露焦急,表情难看。


    那兽吼来自山门口,贺师妹还在那里,可千万别出事!


    “叫什么叫!”


    可等洛眠卿来时,却见老猫被自家师妹五花大绑的捆在烤架上,那人一边撒香料一边训斥道:“吓坏了门中弟子,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这玉函门虽然多是一群傻蛋,一个个傻乎乎的,日常里也多是鸡飞狗跳,但贺琴朝却护得紧。


    怕是上一世那万年白雪皑皑给她冻出了毛病,这大道独行路也被她一脚踢翻。


    道都不修了,还不允许她和同门热闹热闹?


    再者她受伤那两日拿了同门的东西,拿人手短,从那几天起这些崽子就被她罩下了。


    洛眠卿被这场景弄的有点回不过神。


    本来她都准备好了和那妖兽殊死搏斗。可……可紧绷着神经而来,却只见师妹在烤猫?


    ……这像话吗?


    “师妹……”再看那老猫见她像见到救星似的,嗷嗷嚎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洛眠卿看不过去,只得无奈道:“好歹是咱们的守山兽,兽龄已可做咱们的前辈。你又何苦和老前辈过不去?”


    韭菜尚且不能逮着一根割,羊毛不能抓着一只薅。这老猫天天被她这师妹蹂/躏,倒是让洛眠卿心里过意不去。


    是她没能教好师妹,谁知这人大道不修,转头做起了抓猫捉狗的事?


    “师妹你若是伤好了无事可做,便来帮我教导师弟师妹们修行。”洛眠卿决定狠心一些。


    屡屡纵容对方,只能让老猫越来越惨。你看那毛毛,都烤黑了。


    洛眠卿心痛的上前将老猫松开,轻声的安抚老猫:“别怕,就算被烤黑了,你也是最好看的猫。”


    劫后余生的老猫,笑眯眯的毛脸当场垮掉:“……”


    猫了个咪!你才被烤黑了!


    “噗……”贺琴朝实在没忍住,她低笑出声,“师姐,老猫的毛本就是黑色的。”


    闻言,洛眠卿僵了一瞬,继而羞窘难忍。


    她、她平日里太忙。要照顾师弟师妹们修炼,还要负责赚取灵石供养门内开支。着实是没时间来看老猫,倒是她疏忽了。


    洛眠卿思及至此,歉意的对老猫拱手:“抱歉,是我的不是。”


    老猫听后甩了甩尾巴算是原谅她了,在那个姓贺的狗东西面前,洛眠卿这点小错根本不算事!


    这天下就没有比贺琴朝更混账的人了!哼!


    “好了师姐,你来此处可是为了那一声兽吼?”不想再让自家小师姐窘然无措。


    贺琴朝便说道:“那是老猫干的,当年掌门师父将它留下守玉函门。可惜它玩忽职守,才令旁人欺负上门。”


    老猫修为可不低,若是它想,这西贺偏远之地谁敢欺负上门?


    “是它?”洛眠卿闻言瞪大眼睛,但转念一想兽吼过后贺琴朝无事,便知那妖兽对玉函门并无恶意。


    但是,她心念一转又问道:“师妹你怎么知道老猫是师父留下的?”


    师父失踪时,贺琴朝还没被她捡回来呢。


    “当然是老猫自己告诉我的。”贺琴朝无辜的歪头,睁着眼睛说瞎话。


    “喵喵喵!!!”你放屁!


    老猫气嗷嗷叫。


    猫没有!猫没说,你莫冤枉猫!


    只是洛眠卿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她更信贺琴朝不会说谎。


    于是低吟道:“就算如此,也不能放松。小师妹将鬼修的事与我说了,我信你的判断。但同门们所修功法驳杂,我门又无藏书阁,恐怕无法助他们修行。”


    而且玉函门穷,穷到弟子们自己修炼的材料都要自己去找。门内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灵石供他们修行,也请不起大能指点他们。


    对此,洛眠卿万分自责。


    若是她修为再高些就好了,那样她可以接那些大门派发的危险任务,以供养门派。


    事事一肩扛,从不顾自己苦与痛,这就是小师姐最大的短处。


    贺琴朝不禁伸手轻触洛眠卿蹙起的眉心,洛眠卿被眉间的凉意惊的倏然后退两步。


    待回过神来,才惊觉师妹对她做了什么。当即红了耳根,粉白的面容也若桃花瓣上点胭脂,红晕染着薄香,惹人怜惜。


    洛眠卿下意识后退的动作令贺琴朝有些许失落。但她依旧面色如常的收回手,安抚道:“教导弟子一事可以交给我,师姐若是信我,师弟师妹们若是信我,我便倾囊相授。”


    “争”字一道,争的是首。凡所学,必精益求精,力压众人。


    当年她从弼守门逃跑后身无分文,丹药法器这些买不起只能自己偷师去学,甚至后来的坐骑也乘不起便学了御兽。


    如今想来,“争”字入道算什么。穷字才可怕,一穷吃百苦,百苦磨一人。


    磨出来了,就是寒锋利刃。磨不出来,就是破铜烂铁。


    桀桀桀~


    如今,她这把磨好的刀也终于要霍霍向同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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