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知感觉到脸颊的皮肤在升温，男人的目光带着玩味，面上却一派淡然, 似没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暧昧。
只在跟她探讨这件事。
她平缓着心跳, 尽量掩饰自己的局促, “差不多吧, 至少要抱……这种程度的，我才会认为是献殷勤。”
裴池气息悠长地啊了声, “水准变高了啊。”
顾遥知顺势道：“嗯，我也没那么自恋, 谁帮忙一下, 就认为对自己有意思。”
裴池目光仍停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顾遥知也只能解释到这儿了，再继续下去可能被他察觉到自己的不自然。
恰注意到司机小刘偷偷往车外瞄的眼神, 她随即提醒了句：“这里不好停车太久, 你快走吧，司机还在等。”
裴池这才缓缓直起身子，抬脚往车里进。
—
顾遥知在附近超市买了水果, 进到小区里，往老师家那栋单元楼走。
她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脸颊。
忽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裴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她脸红, 他会不会多想，毕竟她很少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顾遥知抿了抿唇。
不过天这么热, 脸红一些也不能代表什么。
进到了单元楼，顾遥知收整好心绪, 按下电梯上了楼。
敲了两声门, 许阿姨知道她今天要过来, 很快过来开门，之后热情地招呼她进屋，说老师一早就在等她。
顾遥知把水果递过去，弯唇道：“我今早起床晚了点，让老师久等了。”
许阿姨笑：“你老师就是在家养病，太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
客厅里，钟怀礼听见这句，笑呵呵地抱怨：“唉，你许阿姨呀看我看得紧，多听几首戏曲，就催我回床上躺着，你说我能不无聊吗？”
顾遥知去到客厅里，在沙发坐下，“许阿姨还不是为了您好，我上次来时，您还要靠着腰垫才能坐呢。”
“还是小知明白事，比你老师有良心。”许阿姨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放到茶几上，之后转头对顾遥知笑盈盈道：“我准备了你爱吃的菜，你们先忙着，阿姨回厨房收拾了。”
顾遥知微笑：“麻烦您了，许阿姨。”
“嗐没事。”
等许阿姨离开客厅，顾遥知看向正悠悠品茶的钟怀礼，感觉他跟许阿姨两人之间好像有了点不一样。
钟怀礼似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镜，“来让老师看看你的画。”
闻言，顾遥知也没多说什么，从包里翻出平板电脑，打开里面的电子图集。
钟怀礼手指滑过一幅幅作品，细细品味，面容露出悦色，“不错，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这么多篇幅画作，而且画的水平跟创造力也非同一般，很不容易。”
“重要的是，你的画里有一种故事感，这是一个画家的灵气。”钟怀礼手指翻过一副画，问道：“这副画取名字了吗？”
顾遥知目光落在那副星空画上，点点头，“嗯，取了。”
在落笔之前就有了名字。
“叫“破晓””她说。
“那这副呢？”
顾遥知睫毛轻眨，“融夏。”
钟怀礼看着画中盛夏时节的香樟树，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两幅画里都有种怀念的情绪在，而且很浓烈。”
话音落下，钟怀礼抬头，“老师看的对吗？”
顾遥知目光顿了顿，轻声道：“对。”
钟怀礼：“所以说，情绪就是画家的灵魂，由心向外抒发的情绪一定会感染到人，老师建议你将这两幅画放在主展厅，一定能遇见欣赏它的人。”
顾遥知犹豫了下，而后道：“老师，这两幅画我不想卖掉。”
钟怀礼了然地笑了笑，“这里面有你自己的故事？”
她点点头。
安静几秒。
“不展出的话，确实很可惜。”钟怀礼说，“但对于画家来说，有些画也可以是画给自己的，舍不得卖咱就不卖。”
闻言，顾遥知弯唇，“嗯，知道了。”
到了中午，许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难得她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有一半都是辣的菜系。
餐桌上，许阿姨还像以前一样，说她太瘦不停地给她夹菜，一顿饭吃完，钟怀礼不能久坐，还要休息，她便没留太久。
回去后，顾遥知去画室里，把今日跟老师商讨过的画名，配合图集整理成文件，微信发给了周夏，为后面画展的宣传工作做资料。
晚上她回到房间里，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刷了会儿手机，见林诗倩发了条美食朋友圈。
顾遥知点了个赞。
之后点进林诗倩的朋友圈随便翻看了一会儿，看见两天前有一张照片，在晒公司的下午茶，而后她注意到在照片一角，远处茶水间的方向，有个熟悉的背影。
只露出半个肩背跟一点发尾，顾遥知也认出了裴池。
忽而她想到了什么，退出微信，点开地图，查了下集团总公司跟裴池住的那栋公寓的路程距离。
还挺近的。
顾遥知还以为，他是因为回家远才住到这里来的，看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又随便刷了会儿新闻，见时间不早了，她撂下手机去洗澡，出来后吹干了头发，下楼去热杯牛奶，想喝了再睡。
进到厨房里，从冰箱拿了盒牛奶，倒进奶锅里，小圆锅里白色牛奶一点点冒出小泡，她关掉电磁炉。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顾遥知转身的功夫看见裴池进了屋，他换了拖鞋，往客厅里走，瞥见她的身影，脚步顿了下。
而后往厨房这边来。
见她在热牛奶，随即问：“又睡不着了？”
顾遥知摇头：“没有，只是想喝一杯。”
“你要吗，我帮你热一杯？”她问。
顾遥知刚洗过澡，脸颊跟脖颈皮肤白皙里透着淡淡的粉晕，在白亮的灯光下，有种水灵灵的光感。
裴池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不用，你自己喝吧。”
接着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
顾遥知把牛奶倒入杯子里，吹了吹，喝了一小口，看向身旁的男人，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问：“对了，你公司好像离这里挺远的，住在这儿不会不方便吗？”
裴池随口道：“没办法，楼上太吵。”
原来是邻居的原因。
不过之前听许皓天说裴池那栋公寓属于高档公寓，按照那个档次来说，各方面的居住条件应该都不错。
她好奇问：“你那房子不是很贵吗，会有那么不隔音？”
“嗯。”
“楼上是在装修？”顾遥知想了想又说：“晚上也不允许装修，若是正常的吵架，应该也没有那么吵吧？”
“我听力好。”
“那也不至于太吵。”
这话说完，裴池举着瓶子手没动，偏过头来，悠悠地看她一眼，“至于。”
而后他身子半靠在流理台，嘴里吐出几个字，“叫声大。”
“宠物？”
“不是。”
顾遥知看着男人，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他的话，而后脑袋里热气一轰，讲不出话了。
裴池打量她此刻的表情，唇角的弧度缓缓勾起，坏笑道：“还问吗？”
他嗓音低磁，语调缓而慵懒：“我都告诉你。”
“……”
他这话里的暗意太过明显，顾遥知感觉有股异样的暧昧随着这句话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她低头抿了口牛奶，不敢去看他，轻咳了声，回道：“不用了，那确实……挺吵的。”
她速度地把牛奶喝完，杯子洗干净倒扣在托盘里，而后往厨房外面走，“那我上楼睡觉了，晚安。”
刚经过裴池身边，胳膊被他捏住，往回拽了些，男人声音从头顶落下，“公司明天上午有个会，关于画展的，需要你也参加。”
听见是画展的事，顾遥知那抹不自在感退去了点，抬起头问，“需要我几点到？”
裴池：“明早跟我一起走。”
“噢，好。”
裴池又看了她一眼，松开她胳膊，淡淡道：“去睡吧。”
……
顾遥知上楼，刷了牙上床睡觉。
闭上眼后，想起刚才在厨房里的聊天内容，忽地拿被子蒙住脸。
她没事问那么多干嘛。
唉。
闷着太热，顾遥知又拉开被子，躺了一会儿，睡意慢慢袭来。
又是一宿好眠。
早晨起床时，刚坐起身，床头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伸手扯过手机，看是小姨姜颜打来的电话，很快摁了接通。
姜颜语气很急：“知知，你外婆这一阵子给我打电话我没理，昨天实在烦就接了，这才知道你前一阵子碰见她了？你有没有被她欺负啊？”
电话那头此刻是凌晨，顾遥知还以为是姜晴云病情不稳定，闻言她松了口气，“没有，小姨你放心吧，我不会理她们的。”
话音落下，她又问：“我妈妈她知道这件事吗？”
姜颜：“不知道，你外婆的电话我都是背着你妈妈接的。”
说完这话，姜颜忽地嗤了声，“你外婆真不配当母亲，她跟你也提了吗，让你妈妈跟顾平祁复婚的事？”
顾遥知嗯了声。
姜颜：“她怎么还有脸敢跟你说！”
听着姜颜气冲冲的语气，顾遥知平静道：“随便她怎么样，我又不会答应她。”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安静一会儿，姜颜再开口时语气温和许多，“对了知知，你外婆还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是真的吗，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顾遥知声音低低，“是我一个同学。”
“噢，同学啊。”那话里姜颜明显失落了下，继而又笑笑：“也对，我们知知要是交男朋友了，怎么可能让小姨从别人嘴里听说呢。”
顾遥知嗯了声，声音显得犹豫：“有的话，会告诉你的。”
又聊了些母亲的近况，挂掉电话后，想起那天遇见外婆的事，当时她确实是很生气，但事后并没有放在心里，唯一让她在意的是。
那天裴池也在场。
又在床上坐了会儿，想起今天要去开会，她没磨蹭，很快下床去洗漱。
吃完早餐，准备出门时，裴池接了通电话，让她先去车里等。
顾遥知从别墅出来，往路边走，司机小刘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她刚要过去，身边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知知，我可找到你了！”
她看过去，是周桂芳跟姜徳忠。
周桂芳上来拉她胳膊，“知知你那天也不给外婆留个地址，真是让外婆好找啊。”
顾遥知目光怔住，“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桂芳说：“我想着你回国一定会跟你那个大画家老师联系，我和你外公就去画室找你老师。”
顾遥知皱了下眉。
“结果你老师不在，我就想着你念高中时不是有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叫唐楠的那个小丫头，我知道她在一家大出版社当编辑，你没回国前我碰见过她一次，我去出版社找她时，刚巧在楼下遇见一个小伙子，跟他一打听原来是唐楠的男朋友，结果我一问，他竟然正好知道你住在哪儿。”
姜徳忠接过话，语气带着抱怨：“你回国也不跟家里人说，连朋友都知道你住哪儿，我跟你外婆还要到处找人问！”
似怕惹顾遥知不高兴，周桂芳用胳膊肘怼了下姜徳忠。
顾遥知听见家人这个词，觉得很可笑，但此刻她不想在这里跟他们多言，“你们有事吗？”
外婆往她身后扫了眼，“知知呀，这别墅是你借住的那位朋友的吗，是不是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呀？”
“没事我就走了。”
“有事的有事的，”周桂芳忙拉住她，叹了口气，“唉，就是你舅舅最近惹了点儿麻烦，在外面喝酒跟人打了一架，把人给打住院了，对方要赔偿五万块，才肯不告你舅舅。”
“所以，外婆想跟你借五万块，你要是没有的话，可以找你朋友借借……”
“我有。”顾遥知没看她，态度坚决，“但不借。”
周桂芳听见这话，立即变了脸，“你不借，你舅舅他就要坐牢了！那坐牢的苦你舅舅哪里吃得了啊！”
顾遥知语气冷淡又平静：“吃不了也得吃。打了人犯了错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们二老教育不好他，那就让法律来教育。”
姜徳忠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没有规矩！怎么到现在还这么跟我们讲话？！”
顾遥知对于这斥责恍若未闻，只淡淡道： “对了，我上次可能没说清楚，我说我妈妈不会帮您养儿子。”
她看了眼周桂芳，“我也不会。”
顾遥知抬脚要走，这时裴池从身后过来。
周桂芳看见他立即认了出来，像是抓住了一棵摇钱树，忙凑了上去：“知知男朋友，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知知的外婆。”
裴池低眼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没等反应，顾遥知很快过来，挡在裴池身前，之前的冷静全然退去，情绪显得紧张，“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别打扰他！”
“不是男朋友，那也是朋友呀。”周桂芳说完，看向裴池，“小伙子是这样的，我们来是有事情想跟知知借点钱，但她说没有，所以我想找你帮帮忙。”
顾遥知觉得自己情绪已经快忍不住，思绪也不能冷静下来，现在能做的只有让裴池尽快离开这里，她想也没想拉住裴池手腕，“你先上车，这里的事你不要管。”
她把他往车的方向拉，刚抬脚走出一步，手腕却被反握住。
裴池扯了下，把她拉回身边，低头问：“你是没有，还是不想借？”
顾遥知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反应了两秒才说：“不想借。”
他又问：“那你想要我帮忙吗？”
顾遥知看着他，“不想。”
裴池盯着她发颤的睫毛，嗯了声。
而后他抬头看向周桂芳，态度客气又冷肃，字字清晰：“抱歉老人家，她说不想我帮忙，我是不会帮的。”
周桂芳因为男人的气场以及表态一时哑口无言，之后不死心地试图商量，“我借的不多，就五万块，你这么有钱，这点对你来讲又不算什么……”
“您可能没听懂。”裴池打断老人的话，“我的意思是，她说不借，我就一分都不会借。”
他一字一句道，“我都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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