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会的地点就在宋丞相的府邸,地处燕京城最繁华的地界,光是门口的两个威严气派的石狮子,都能隐隐透显出身份的贵重来,更别提门匾还是虞帝亲自所题的了,可见对宋丞相有多倚重。
谢泱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来如此豪华的宅子,宋家可是燕京里最为显赫的几大世家之一,也就只有陆国公府才能盖过宋家一层。
他要是能和宋家攀上几分关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宋家就只有一个嫡子,听说十分得宋主君娇惯,被养得脾气十分矜傲,向来只和家世相当的人来往,这样的人可不是他一味的放低姿态讨好,就能攀附上的。
谢泱今日来的目标很明确,他要见见传闻中矜贵不凡的二小姐,最好再使些手段得她注意,再不济,也要这赏花会上为自己博得一分好前程。
如此想着,谢泱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露出了笑容。
宋家的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没有见安氏一行人身份低就故意轻怠,而是恭敬的将人引到了内院。
有小侍见谢檐蒙着眼纱,看出他眼睛不便,主动上前扶着他进去,免得他摔倒。
谢泱靠一次次的摔倒将谢府的路铭记于心,可宋家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安氏和谢泱肯定不会帮他,甚至如果他出声求助,还会对他冷嘲热讽。
谢檐听见安氏和谢泱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微微叹了声气,默默攥起了白皙的手。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把他丢下了。
谢檐其实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进去后会遇见什么人,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着搀着自己的胳膊的小侍道谢。
“有劳。”
小侍也看出了谢檐和安氏之间的不合,官宦人家中最不缺的,便是这种后宅的秘辛,只是安氏的功夫还是没有练到家,居然就那么迫不及待的丢下自家庶子了,倒还真的不怕别人说些什么。
由于谢檐的拜托,小侍将他引到了内院里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便去将这件事回禀给了宋主君。
“一个小门小户的事情,也至于特意跟我说吗?”宋主君拧起了眉头,眼睛里透露出淡淡的不屑,他今日要主持赏花会,听这种事情简直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小侍低头道:“奴婢见那谢家大公子,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颇有要争公子风头的意思。”
宋主君忽然变了脸色,“当真?”
谁不知道今日陆国公府的二小姐会来,他势必要趁此机会帮自己的儿子牵桥搭线,成就一番美事,这也是他举办赏花会的主要用意。
“说起这个安氏,我倒是有些记忆了。”宋主君忽然想起来,他记得这个安氏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拿到请帖,毕竟按照谢家的门第,根本不可能在邀请之列。
宋主君扶了扶发簪,挑起凤眼道:“走吧,我可不能让任何人搞砸君儿的事情。”
进到内院后,安氏特意挑了个明显的位置,拉着谢泱一同坐下。
若是有什么人来了,他们父子两个能够第一眼就看到。
当然,来者也能一眼就看到他们。
宋主君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了安氏和他身旁的谢泱。
谢泱今日特意穿了件红衣,身上的首饰既不华贵,又没有过于素淡,可见是费了一番心思。
小侍低声在他耳边提醒,“主君,那人就是谢家主君安氏,还有大公子谢泱。”
宋主君停步打量了他几眼,容貌颜色的确是在中上,特别是那双眼睛,乍一看有几分灵动,这样的人要是被二小姐见到了,万一不小心勾走了她的魂魄,那他可就不好跟君儿交代了。
本来就是不该出现在宴会上的,既然如此,那赶出去就好了。
宋主君心里有了计划,脸上堆着笑走到安氏那桌。
围坐在一起的贵君们见宋主君来了,纷纷问安,宋主君一一回礼,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安氏的身上,故作疑惑道:“这位主君是哪家的?我竟觉得有些面生。”
没想到宋主君居然注意到了自己,安氏不得已回道:“宋主君,妾是谢家的。”
“谢家,是哪个谢家?”宋主君疑惑更深了,“我记得燕京里五品官职往上姓谢的官员家眷,我都是见过的,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
宋主君三言两语,便戳中了安氏最为薄弱的痛处,那么多人都看着他,他只能强撑起笑容,答道:“妾的妻主是詹事府主薄。”
他本以为赏花会上的人那么多,宋主君不会注意到他的,就算是泱儿大放异彩,也只能是事后问问,也不会如此这般落他的面子。
果然安氏这话说出来,就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道:“詹事府主薄不是七品小官吗?宋主君,我记得这赏花会,可没有请七品官员的家眷吧。”
宋主君达成了目的,抱着略微抱歉的语气对安氏道:“谢主君,你也听到了,我虽不知你是如何混进来的,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如此只能请您出去了。”
安氏不知所措的看着宋主君,他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种情况。
安氏还想说什么,宋主君这边就请了小侍,要请安氏出去。
“谢主君,请吧。”
宋主君的态度很是温和,安氏也挑不出一点错来。
谢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境况,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宋主君就要请他们出去,要是真的离开了,岂不是就见不到二小姐了?
谢泱求助的看向安氏,可是安氏也做不了什么,就在宋府小侍要请安氏出去时,院子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陆国公府二小姐到——”
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迈入内院,来人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养出来的贵气,气质又如高不可攀的天山般,清尘脱俗,眼底如同幽深的泉水,叫人不自觉的沉浸进去。
在场的男眷,但凡是待字闺中的公子,都忍不住偷偷瞧多她几眼,脸也羞红了大片。
安氏的闹剧也因为李文若的到来而中止。
李文若视线落到宋主君的身上,薄唇微张,“陆国公府李二,见过宋主君。”
宋主君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来了就好,先前听说你病了,我便送了几根人参到陆国公府,就盼着你早日康复,如今见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宋主君这般亲昵的态度,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意图,一些有同样想法的,也只能隐隐忍着,毕竟宋家的门第,是与陆国公府最般配的,若是按照家世来排,谁都越不过宋家。
宋主君都快笑出褶子来了,“今日是赏花会,该是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玩乐,不过君儿打扮的时间也太长了,我这就去催催他。”
宋主君对李文若笑完,回头就催促着小侍赶快把安氏父子带出去。
谢泱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女子,就算是被她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如沐春风,原来这就是陆国公府的二小姐李文若。
若是能够...能够嫁给她...谢泱都有些不敢想。
就算是做妾,他也心甘情愿。
李文若抬眼便看到了谢泱腰间的碧绿色玉佩,她今日戴着香囊,刚好将玉佩装进去了,也就没有对外示人。
她认出谢泱的玉佩,与自己的是一对。
见李文若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谢泱,宋主君心道不好,忙道:“这位是詹事府主薄家的内眷,许是不懂规矩,胡乱闯进了宴会,我正要请他们出去呢。”
“既是已至,便是宾客,多两位想必也无伤大雅。”李文若收回目光,“按理来说身份的确不合,不过一切都看宋主君。”
谁能料到向来不问世事的李文若居然会为一个小小的谢家父子说话,宋主君气得心肝都要炸了,可总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能附和着道:“你说得对,既然来了,就都是宾客。”
“此来是得了家父的嘱咐,来问宋主君安,此处都是男眷,若再久留恐怕于理不合,晚辈先去前院了。”
等会儿开宴,女眷男眷都要到亭台水榭,男女隔着一道屏风,一同赏花,到时候君儿肯定打扮好了,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便好。
宋主君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李文若离开。
年轻的公子们也觉得有些可惜,他们还没看够呢。
宋主君暗地里瞪了安氏父子一眼,便转头去寻宋君去了。
好不容易留了下来,安氏陡然松了一口气,谢泱却依旧沉浸在李文若帮他解围的情景中。
方才她看了自己一眼,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而且还出言帮他,真是君子风度,菩萨心肠...
谢檐并不知道内院发生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刻意在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了,可还是有个世家公子一直缠着他讲话。
谢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一个劲的喝茶,最后不得不去如了厕。
可是等他出来,带他如厕的小侍却不见了踪影,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只好自己试着摸回去。
宋府的庭院设计极其复杂,他凭着感觉探路,却好像总是在绕圈。
忽然间,他踩到了一个石头,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倾去,谢檐心道不好,这次肯定又要摔惨了。
可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清楚的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这可把谢檐吓得不轻,不知道他是不是冲撞了哪位贵人,这次怕是死定了。
谢檐急得眼泪都要涌出来了,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李文若看着怀里的人,戴着眼纱更显小脸可怜,手里却紧紧的抓着她的袖子不放,最后猛的松开手,也不顾自己可能会再次摔倒。
她沉了沉眸子,“无事。”
谢檐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突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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