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下面实在太臭。
等味道稍微散去之后,纪衡约过来等郁徵的指示:“殿下?”
郁徵扫过众人,一时间,所有人都苦着脸,面上带着祈求,看起来非常不想下去。
郁徵以己度人,他也不是很想下到里面,故手下的抗拒也很好理解。
然而想起那个梦,他总觉得底下应该有什么好东西。
他说道:“今日所有下洞的人,多发十日俸禄。”
这话一出,大家脸上愁苦的神色顿时去了几分,还有好几人摩拳擦掌想冲下去。
郁徵不知道底下有没有什么危险,这股气体有没有毒,不敢贸然让人下去。
所有人都等他的指示。
他沉吟片刻,向纪衡约:“不知道底下有没有毒,先去抓点猎物,绑着放下去试试。”
纪衡约立刻应下,点人去抓猎物。
这个侍卫们在行,大家都伸长脖子,期盼点到自己。
石头山上没什么大型的猎物,不过有兔子和鸟。
纪衡约点了十个打猎好手,让他们分成两队去捉猎物。
很快,猎手们就带了兔子和鸟回来。
他们用绳子绑在兔子和鸟身上,又将它们放到石洞里。
兔子和鸟面对石洞时,表现得很恐惧。
尤其是鸟,被塞进石洞后,有两只又飞了出来,显然相比起郁徵他们,这两只鸟更怕石洞。
就不知道是石洞下面的环境恶劣,还是底下有什么恐怖的生物?
郁徵表情凝重:“大家小心,弓箭手准备。”
纪衡约伸手一招,让众人列队。
他们耐心在洞外等待,等了一会儿,绳子还在颤动。
里面的小动物都还活着。
郁徵道:“先拉一只鸟上来看。”
手下人连忙牵动绳子,把其中一只鸟给拉了上来。
这只野鸟还活着,就是表情比较恐惧,一直在瑟瑟发抖。
看来底下没有毒,起码不是剧毒。
纪衡约道:“吓的,底下可能有什么野兽。”
郁徵:“山洞的话,最可能是蛇。这个季节,蛇多半冬眠了,小心一些,应该没问题。”
郁徵让人留着这只鸟,再观察一下它的反应。
又等了一会,郁徵让人把所有动物都拉上来。
所有动物也都还活着。
石洞比他们想象中要安全。
郁徵让他们点火把,进行第二轮实验。
点着的火把放下去也没有熄灭,还触碰到了石洞的底部。
石洞并不深,也就一丈左右。
借着火把的火光,他们发现洞里的地有点潮湿,还算平整,看来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能这个石洞比较封闭,有小动物闯进去,死在了里面,密闭发酵后,才涌出这么浓烈的气味。
郁徵评估过后,挥手让人继续扩大石洞的洞口。
敲第一个口子特别难敲,敲出第一个口子后,用铁钎子往旁边敲,难度就没那么大了。
又一个多时辰过去,石洞被敲出一个能容纳两人同时进入的入口。
有这么大一个洞口在,底下要是出了什么事,比较容易逃出来,且要从里面取什么东西,也比较方便。
阿苞太小,不方便进洞里,郁徵留了纪衡约的副手柳祯带五个靠谱的人在外面照顾他,其他人蒙着用水打湿的帕子,小心走了下去。
洞里还是很臭,他之前猜底下是不是个陈年老粪坑,倒是没猜错。
底下真是一个粪坑。
只不过这个粪坑里面都是鸟粪。
这个石洞也不知道生活过多少鸟类,他们一脚踩下去,粪泥能到他们脚踝处。
那种软绵绵的触感让每个人都心头恶寒。
幸好冬天穿得厚,靴子也厚,这些粪泥被挡在鞋子外面,不至于沾到他们脚上。
郁徵在火光下看着底下的粪泥,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纪衡约表情微妙:“殿下?”
“这些陈年老粪看起来还挺肥沃,等我们上去之后,让佃户拿担子过来挑,这么好的肥料,不要白不要。”
纪衡约盯着地上的粪泥,表情变得苦大仇深:“是。”
郁徵笑:“知道你爱洁,我让周兆派人过来。”
纪衡约这才松了口气。
乌龟石也就是一块大石头,下到石洞里,却不止一个洞。
它里面有四通八达的道路,竟是一个又宽又深的地下岩洞。
岩洞里面很暗,空气也很浑浊,但不至于完全让人窒息。
这里应当还有其他出口。
郁徵道:“我们这里面看一看,注意做好标记。”
众人身上都带了刀,还都是侍卫,武力值比一般人高得多。
洞里虽然情况不明,但并不至于吓退他们。
郁徵回忆了一下梦中彩云的位置,伸手指了一条石道:“我们往那边走。”
众人不敢有异议,把他拱卫在中间,小心往陌生的道路走。
说来也怪,离开那个大洞后,路上的鸟粪几乎都不见了,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仿佛这群鸟有灵智一样,专门去那个大山洞上厕所。
这个情况还挺诡异。
郁徵提示手底下的人多加小心。
大家也感觉到了异样,人多壮胆,倒还不至于害怕。
他们一路往前走,粪臭味越来越浅,郁徵敏锐地在空气中闻到了一点别的气味。
他之前没闻过的气味。
他们一直往前走,郁徵感觉快到梦中云彩缭绕的地方。
然而他们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变成了死路,尽头有一块两三丈高的巨大石头。
郁徵意外,他拿佩剑敲了敲。
剑下传来空洞的声音。
这块大石头像是中空。
纪衡约旁:“殿下,要挖开吗?”
“挖。”郁徵说道,“这里多半有别的路,不然刚刚那个洞不可能积攒下了那么多鸟粪。”
众人精神一振,打起精神继续挖起来。
这块石头看着高且坚硬,用铁锤一敲,却比上面的石头容易敲得多。
敲的人抡圆了,用力一锤,石头直接裂开。
一锤接一锤过后,石墙明显凹下去。
“嘿吼!”
铁锤一个传一个,大家用力往墙上敲。
石壁很快敲出了一个大洞,人可以钻里面去。
敲着敲着,回音越来越响,能明显感觉到石壁后面还有空洞,这让大家精神越发振奋,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黑暗中没办法判断时间,众人不知道敲了多久,在又一次把铁锤敲上去之后,哗啦一下,铁锤直接将石壁敲出一个大洞。
铁锤去势未减,从人手上脱手而出,咣当一声掉进那个洞里面。
敲的人赶忙钻到洞里去捡。
他脑袋一探过去,嘴里发出惊呼:“啊!”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出什么事了?”
众人眼疾手快,拽着他的腿,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纪衡约拔出了腰间佩戴的刀,警惕地看着洞口。
“不,不是。”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洞的墙上好像有什么发光的东西。”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是刚刚敲出来的洞。
纪衡约抓着火把,排开众人,往那个洞探过身去,看了片刻后判断道:“是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郁徵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郁徵被护在中间走进那个洞里。
这个洞很高,起码有三丈,空气比刚来的时候更清新。
郁徵听力敏锐,甚至能听见风从石缝中穿过的尖细声音。
有活物的洞都比较安全,郁徵心头微松,举着火把去看石壁。
这一看,他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石壁上居然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矿石?
其他人也看到了。
纪衡约走过去,用铁锤敲了几下,敲下一块矿石回来双手递给郁徵。
矿石入手冰凉沉重,像铁锤一样,只是拳头那么大一块,就坠得人手疼。
郁徵伸出手指磨了磨,矿石不仅沉重,还坚硬。
看起来是金属矿。
不是金属矿也不要紧。
无论是什么矿,它都肯定比石头值钱。
郁徵和纪衡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
今天意外找到这个矿,小发一笔肯定没有问题。
郁徵转回头,亲自拿着火把照在石壁上。
石壁上密密麻麻都是矿石,他走到某面石壁前,还看到了一条矿石带,矿石带上夹杂着大块的矿石,一看就很好采。
“殿下,我们多敲些下来吧?”有人喊道。
郁徵点头:“行,多敲些带出去看看。”
“是!!大伙快来,这里有。”
“我这里也有,都挺好敲,过来我这边也成。”
“还有这里!”
众人原本应该疲惫,现在却任何疲惫都感觉不到,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这么多矿产,足以让他们过个肥年!
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响起,很快,每个人脚下都多了几块矿石。
他们没有带什么工具,干脆脱了中衣,将矿石包起来。
郁徵等每个人都挑下来一大包后,说道:“差不多了,今天先到这里。”
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吞了吞口水:“殿下,我们还能再挖点。”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郁徵说道,“也把矿石带回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矿。”
“真希望是银矿。”有人小声道。
郁徵感觉不大可能,银矿大多呈银色,这些矿石却是黑色。
还是铁矿的可能性比较大。
有铁矿已经很好了。
他们这些郡王根本没有私自开采铁矿的权利,也不能大量购买铁器。
如果这真的是铁矿,以后他们就不缺铁用了。
一行人慢慢往回走。
他们走到那个粪泥洞的时候,等在洞外的柳祯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放下绳子拉他们上去。
郁徵看天色,今天是阴天,看不出时间。
他问:“什么时辰了?”
柳祯:“刚刚看铜漏,过了酉时一刻。”
那就是下午五点多。
郁徵道:“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
他们的马拴在下面一点的地方,得下山去才能找到马。
一行人又下了一会儿山,天眼看就要黑了。
郁徵说道:“骑慢一点,晚些回去不要紧,保证安全。”
“是!”
天色是最好的伪装。
他们背着大大的包裹穿行在田间,也没有任何人看到。
天彻底黑透,他们才回到郡王府。
伯楹担心得不行,守在门外迎接他们。
不料刚接到人,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先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熏得不行。
粪泥洞实在太臭了,臭味沾在他们的衣服上,骑马回来的时候,被体温一烘,那味道堪称酸爽。
郁徵问:“府中备了水没?”
伯楹道:“都备上了,澡堂也换了新水。”
郁徵对纪衡约道:“你们先去洗澡,今天让厨房加餐,不当职的等会可以喝些酒。”
众人面露喜意。
郁徵带着阿苞往主院走,他也要去洗澡。
伯楹跟在郁徵边上:“殿下,我帮您搓背。”
“不用,你帮阿苞洗一下。今天要洗头。”
伯楹转头看阿苞。
阿苞臭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他今天被臭了一顿,还没能下到山洞里去玩,只在寒风中等了几个时辰。
郁徵也没料到他们会在山洞里待那么久,没叫柳祯提前送他回来,理亏道:“别不高兴了,过几日得空,带你下山逛集市玩。”
阿苞仰起脑袋:“父亲可说话算话?”
“大丈夫一言九鼎,自然算话。”
郁徵哄好了小孩,草草洗澡吃饭后,让伯楹将家中关于矿产的书都搬了出来。
他对矿产方面不熟,只得现学现用。
黝黑的矿石里夹着红色斑点,郁徵看了半晚上的书,也没猜出来,这究竟是什么矿。
他拿着矿石把玩许久,最终给崖尘子写了一封信,让鸽子带了一小块石头给他送去。
崖尘子乃修道之人,淡泊名利,见识广博还嘴紧。
郁徵只能选择请教他。
崖尘子很快回信,说很多矿石都是各种矿掺和在一起的混合矿石,里面什么都用,要想分辨出,这到底是什么,得粉碎了再筛。
至于这一小块矿石究竟有哪些金属,他见识有限,也分不出来。
郁徵得到这一个答案,略微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
崖尘子在信中接着写道,他分不出来,但他有个师弟,在丹道一途上是好手,若是需要,他可帮忙问问。
郁徵婉拒。
这么多矿石,并不适合让陌生人知道。
不仅不适合让陌生人知道,他们还需要尽快挖出来另外储存,毁去行迹。
当晚,郁徵一夜没睡。
第二日,他没有去补眠,而是让伯楹找出府中所有连根草的种子。
他们种了好几次连根草,每次种植,都会精心培育一波种子。
然而连根草性质比较奇特,他们手中的种子总共也只有一匣子。
伯楹问:“这么多够么?要么再向崖尘子道长求一些?”
“暂时够了。”
“殿下这个季节还要种草?莫非要开荒么?”
“不是开荒,是另有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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