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小侯爷?”
江无瑕愕然瞧着这面容憔悴的锦衣小公子,在石观音这阴森的地牢里头,这位素来将自己打扮的整洁光鲜的公子哥,也失了几分从容潇洒。
“你怎么会在这?”
方应看苦笑,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她又转头看着胡铁花和姬冰雁:“传闻不是说盗帅的武功很高吗,还有胡大侠,怎么也会被我师父抓住?”
对着这美人儿的纯澈的目光,胡铁花这种惯爱追着女人跑的,也忽然有了几分赧然:“老臭虫要救他的三个妹子,在大漠里头却遇见了皇甫嵩,这个皇甫嵩也是个人物,明明都逃脱了魔掌,武功都没了,还要撑着残破的身子,想要回来救人。”
江无瑕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傻子,既然逃跑了,还回来做什么,他再落入师父手里,我可寻不到机会将他再放走了。”
胡铁花挑眉:“皇甫嵩想救的就是姑娘你。”
江无瑕并没有否认,皇甫嵩本也是堂堂清风剑派的剑客,年轻时也风流潇洒过,不知为何,师父将他捉来后,对他百般勾引他却不就犯。
怒极了的师父便挑断他的手脚筋,刺穿他的琵琶骨,要让他体验世间最痛苦的折磨,报复他对她的无视。
江无瑕不忍看,她纵然被师父教导的性子古怪,可瞧见皇甫嵩这个下场也觉难过。
杀人不过头点地,师父却非不给他一个痛快,这样活着岂非比死了更痛苦?
她看不过眼,数次偷偷给皇甫嵩送吃食,并找到师父不在谷中的机会,将他放走。
没想到,这个傻子,都逃离了魔窟,却还想跑回来。
她也将皇甫嵩的遭遇对胡铁花等人说了出来。
几人均是愕然。
“这……这……只是对她无动于衷,她便要下此毒手?”
方应看也是选择不就犯的那个,他发了个冷战,此时不由自主的裹紧身上的裘衣,脸上似有菜色。
“诶呀!”
胡铁花大叫一声,吓了几人一跳。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恐惧的不行的样子:“那老臭虫不愿意委身女魔头,岂不是惨了,万一也被女魔头打断手脚筋,穿了琵琶骨,咱们得赶紧出去,把老臭虫救出来!”
“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自身都难保,想救也没法救,只有他自求多福了。”
哪怕沦为阶下囚,姬冰雁仍是不改毒舌本色。
胡铁花将希冀的目光看向了江无瑕。
曲无容顿时挡在她身前,没好气道:“别妄想拉我师妹下水,叫我师妹明着跟师父作对?你们这几个臭男人皮糙肉厚,死了也不心疼,我师妹受罚可怎么办!”
胡铁花等人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他们被关在地牢里,三天水米未进,那饭菜里头都掺杂了罂粟炼成的毒药,他们若是吃了,不过几天就会变成外头那些木讷男人的样子。
手脚上是玄铁链子,这牢房里头还有能让他们用不了内力的迷药。
就算现在他们没有被抓,也没饿肚子,加在一起怕是也不是石观音的对手。
怎么看他们都处于劣势。
而江无瑕不帮他们也是理所当然。
“抱歉,我师姐说的便是我的意思,若是你们……”她不知该说些什么:“顾大侠,姬大侠,小侯爷,你们自己保重。”
她像一片云一般,飘了出去。
胡铁花仍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回不过神来。
姬冰雁嗤了一声:“老毛病又犯了?”
胡铁花被说的老脸一红,他自然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只喜欢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只要这个女人不喜欢自己,哪怕她只是个酒馆的半老徐娘,他也愿意上赶着去捧着她,对着喜欢自己的女人,他却逃的东躲西藏,不知道的还以为追在他身后的不是漂亮姑娘,而是个鬼。
对于他这个癖好,姬冰雁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是自虐吗?
现在瞧见人家姑娘漂亮,又没被他胡大侠的魅力折服,这样痴痴的瞧着人家,不是老毛病犯了又是什么。
胡铁花很是不好意思,心里难免想入非非,若是这样绝世倾城的姑娘愿意与他老胡在一起,他还会怕的逃之夭夭吗?怕不是欢天喜地的愿意,马上拜堂成亲。
老胡啊老胡,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逃不开美色引诱。
暗暗啐了自己一口,他啊了一声,从铁栅栏旁拿到一个白玉瓷瓶。
瓷瓶上有一行娟秀小字“净沉丹,服之可解迷药药性,混于饭菜中可解罂粟药力”
胡铁花顿时欢喜起来,嘿嘿几声:“我就知道,这江姑娘长的那么好看,心地也不是坏的。”
“嘘,胡大侠。”
方应看看着牢房门口,低声提醒了胡铁花,他顿时不再出声。
牢房门口自进来两个白衣女弟子,是来送饭的。
阿飞还躺在床上,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苏梦枕请树大夫为其治伤。
而江无瑕失踪了。
阿飞躺在床上,面与人色,可与内伤相比,是他好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再没有苏梦枕初见他时,那种一往无前什么都不怕的锋锐之气。
将阿飞救醒后,他将昨晚发生了什么说了出来。
江无瑕跟他闹别扭,他想让她说个明白,到底她在生什么气,如果是他做错了事,他一定会改。
就在他拦着她,不叫她进屋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
一个身着白衣头带白纱,有些慈悲笑容的美丽女人。
她好像踏月而来,整个人不知用的什么轻功,漂在半空中似的。
一看到她,江无瑕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变得恐惧,害怕,甚至浑身都发抖起来。
察觉到江无瑕此刻的恐惧,阿飞挡在她身前。
女人长叹一声,拍了拍手:“你找的这个男人倒是很有胆识,可惜了。”
阿飞感受到了一种压力,是遇到高手时候全身血液加速的战栗,如同遇到关七时被压制,全身的神经都在兴奋。
她是个高手。
“可惜,这么俊俏的小哥,今日就要死在这里。”
江无瑕忽的冲了出去,直接跪到地上:“师父,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徒儿的错,我跟您回去,您怎么罚我都行,不要对他……放过他。”
女人脸上的神情越发悲悯,她不去看阿飞,因为在她眼里,这个拿剑少年早已是个死人。
对于死人,她任何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无瑕,你这坏孩子,出来玩的这么开心,忘了师父嘱咐的话吗?”
江无瑕浑身抖如筛糠。
阿飞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完全没了反抗意识,只剩下求饶。
这女人不是她的师父,为什么她会这么害怕?
阿飞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你为什么要跟她回去?就算是你师父,也不能随随便便将你带走!”
阿飞少有的生了气,用如此重得语气说话。
江无瑕更是大骇,想要伸手去捂他的嘴,她的师父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石观音笑了两声,从刚才不屑于看阿飞,到现在颇有兴味的打量他。
“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年轻便想挑战我的人了。
她忽的露出一笑,长袖拂过飘舞,不过一瞬便已转换了七八个姿势。
阿飞也出剑了,他的剑很快,在石观音好似很慢的袖子中,就像陷入泥潭之中,剑招用的极是吃力。
阿飞的额头处沁出了汗珠。
“师父!”
江无瑕忽的大叫了一声,石观音的水袖停了下来,将阿飞从袖中抛出。
他用剑支撑着,勉强自己不跪到地上。
石观音瞧了瞧自己的袖口,被阿飞用剑气破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倒是有几分本事。”
石观音说些如此温柔,手上却尽是些夺人性命的杀招。
江无瑕咬了咬下唇,忽的冲上去,抱住了石观音的手臂,祈求的,哀怜的望着她。
“师父,放过他吧,求求您,我做什么都可以。”
任是哪一个男人瞧见她如此可怜的样子,铁石也化成了柔软的棉,怎能不答应她的请求,命给她都是愿意的。
石观音摸了摸江无瑕的脸,被她触摸过的地方,让江无瑕不自在极了,可她没有移开目光。
“好丫头,你说做什么都愿意?”
“是,只要师父能放他一码。”
石观音搂住她,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将她脸捏着转向阿飞的方向:“你告诉他,你不喜欢他,只是利用他,让他死心。”
江无瑕闭上双眼,嘴唇都开始抖动起来:“阿飞……我们,我跟你……我,我不喜欢你,从遇见你开始就只是一时兴起利用你,我……”
阿飞目光黑沉沉,紧紧的盯着江无瑕,不说话,也不信。
“我不会相信的。”
石观音又悄声道:“告诉他,你喜欢的是谁?”
江无瑕绝望看着阿飞目光已然泪流满面:“我喜欢师父,我从来都没喜欢你过,不要,再来找我了。”
石观音高兴极了,那少年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像是个受了伤的小兽。
石观音一掌打向阿飞。
“师父,您答应过我,不会要他性命!”
阿飞将剑横在身前抵挡,聚集内息,却仍是被石观音打飞,剑也掉落到一旁。
江无瑕眼泪都流出来,想要冲过去看他,却被石观音一把攥住手腕。
“若是旁人能发现他,救治的及时,他自然能活命。”
“我们该走了!”
她拉着江无瑕,强迫她跟她离开,江无瑕不住回头,看着阿飞伏在地上,内心的焦灼和愧疚,已经要将她吞没。
“你再回头,我便再打一掌。”
江无瑕低下头,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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