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难倒三界众神的小白龙化形问题,就这样被玄楼给解决了。
修罗尊主无限感慨又极度自豪地摸着他的头:“想不到吾儿还有这般本事!”
齐聚北渊的众神也极度好奇,问小玄楼是如何办到的?
小玄楼神色复杂,又十分不甘心地伸长脖子往旁边瞅:“我只是想看看他下面到底长了几……”
话没说完,只听那已经被黑龙族侍女抱在怀里的小孩儿“哇”地哭得更大声了。
一听他哭,小玄楼就呼呼地来气。
在他心中,这本来是一件轻飘飘看一眼就完事儿的简单事情,就是因为这个爱哭鬼,硬是引来这么多人像看猴儿般地将他俩围观。
这人不嫌跌份儿,他还嫌丢人呢!这叫他以后还怎么在三界混?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别哭了。”小玄楼不禁烦躁道,“真是的,你我同为男子,看一眼怎么了,是能少你一根还是怎么的,未免也太过小气……”
而他越说,那小白龙就愈发悲伤,眼泪鼻涕一把淌得,天空滚滚惊雷轰隆隆地炸响,那架势简直是马上就要下暴雨把北渊龙宫给冲了。
小玄楼只好万分憋屈地彻底闭嘴。
可玄楼他爹一点儿都不憋屈。
相反,他爹趁此机会,十分开心地去北渊龙宫的宝库里好好扫荡了一把,毕竟给小白龙成功化形可是大功一件,让黑龙族放多少血都不为过。
最终装了满满两大车宝物,心满意足地带着玄楼回光明城了。
而回城后,小玄楼依旧闷闷不乐,甚至等他的光辉事迹在三界渐渐传开、被人津津乐道之后,他一连几个月把自己关在屋里,都没好意思去见沉璧。
因为,他到最后还是没有看见,那小龙到底长了几根。
自此,小玄楼见那小龙就烦,可谁知,小龙在成功化形元神基本稳固后,就频频上光明城来找他。
小玄楼当然是不见了,给他吃闭门羹。
但主要因着小白龙每次都带来了黑龙族丰厚的礼物,玄楼他爹见财眼开,伸手不打笑脸人,没好意思把小白龙关在光明城外,反倒主动把小白龙引进玄楼院子里。
于是,每次符澈就趴在门板上,对着门缝怯怯地喊他:“哥哥,我错了。我现在会说话了,我来找你玩。”
小玄楼怒:“叫谁哥哥呢?我只有一个弟弟。”
小符澈一个抖擞,哭唧唧地改口:“对,对不起。”
而一听这调调,小玄楼轰地头都大了,他一听见符澈哭,都有狂风骤雨海水倒灌的阴影。他忙跑去门口,门板唰地打开,制止道:“好了,你别哭了,我光明城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对方十分听话,可怜兮兮地抹抹眼角,立马止了音儿。
小玄楼瞧其小脸又白又嫩,眼眸大大的,泛着湿漉漉的水润,小嘴红润,当真是个分外漂亮的小孩儿。
上次他刚化形见他那阵儿,还是个从泥巴堆里钻出来的傻小子,不曾想,今日这雪衫翠饰一戴,绫罗宝黛一披,尤其胸口前还挂着圈佛陀赠他的花朵形状的金铃,着实不愧他龙族奢侈贵气的名号。
再加上这般委屈十足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无辜的小模样,当真叫小玄楼都忍不住反思,自己究竟对他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再者,人家上门是客,他是主,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小玄楼倚在门边分外无奈地叹口气,在对方眼眸晶亮的注视当中,朝旁边侧身一让:“只要你别哭,我就让你进来。”
小白龙便顿时开心地从门口挤进来,欢喜地拉住他的手。
从这以后,小符澈便时不时来光明城找小玄楼玩耍,若不是黑龙族长老们担心他生来体弱,根基不稳,怕被魔气侵入元神,强制性控制了他的行程,小符澈几乎要住在光明城了。
后来,佛陀好不容易去须弥山讲经,帝释主持操办了极其隆重的法场,三界众神都受召前去。
刚到神界第一天,小玄楼就头疼地在人群里瞧见了众星捧月般的符澈。
数日不见,那小白龙似乎又长得俊俏了不少。
并且大概是白龙天生便是祥瑞福气的化身,所有神都很喜欢他,再者小符澈长得也讨喜,几乎每个人路过时,都忍不住驻足,前去黑龙族队伍里头攀谈一番。
便是那眼高于顶、身份尊贵的金龙,远远望见这里,都直直地走了过来。
到跟前瞅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伸手,在小符澈白嫩嫩的脸蛋上捏了捏,随后解下腰间佩戴的龙纹九环玉佩递给他,轻哼道:“自你化形后初次见面,今日来的匆忙,没什么好东西送你。来日你来我龙宫,带你去挑些好的。”
能叫金龙愿意佩戴上身、并显露于人前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次品。
小符澈双手捧着玉佩,眼睛晶亮地抬起脸,甜滋滋地冲他笑道:“谢谢大哥!”
这一句大哥愣是把龙千晟给硬生生喊红了脸,在原地呆了会儿,晕晕乎乎地又自怀里掏出一大堆玉佩,匆匆塞他怀里,就转身落荒而逃了。
走时口中还不解地嘟囔道,这小白龙怎能如此喜人可爱……
过了会儿,有位挺拔英俊的青袍男子,亦缓步朝这里走来,红面美髯,行走间卓然儒将之风。
到跟前掌间青光一闪,赫然一把神兵赠予符澈,然后温和地朝他笑道:“小白,日后若有习武打算,可来大泽找我。”
小符澈爱不释手抱着那杆比他人都高一大截的画戟,上上下下地看,惊喜道:“谢谢二哥!”
龙青云笑着摸摸他的头顶,也冲旁边玄楼微微点了点头,抱拳离去了。
小玄楼眼看着一件又一件宝物不要钱般地往符澈这里送,又震惊又羡慕,整个人快酸成了一颗柠檬,小声说道:“我怎么就没个哥哥。”
而小符澈听见了。他朝周遭望了望,趁长老们不注意,偷偷溜出人群,拉着小玄楼就找到一处假山背后,然后把怀里刚收到的礼物满满当当一件不落全塞给小玄楼。
小玄楼见此都懵了,讶然抬眼:“这些都给我?”
小符澈看着他,很真诚地点点头:“对,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看你想要,便都送给你,别客气。”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反正我家里还有好多。”
小玄楼:“……”
呸,龙族有钱了不起啊!
然后,小符澈看着小玄楼,眨眨眼,仍旧不解:“你,你怎么还不高兴……”
小玄楼正埋头认真地一件一件往自己乾坤袋里塞,随口敷衍地回他道:“你给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根,我就高兴。”
听了这话,小符澈腾地涨红着脸,瘪起嘴,委屈道:“我都把这些好东西送你了,你怎地还,还惦记着,那件事……”
小玄楼打断纠正:“什么叫还惦记。是执念。执念你懂吗?你不圆我执念,我好奇得这么多年都吃不下睡不着,当然不高兴了。”
他毫不客气收了宝贝,却仍理直气壮道,“那么多条龙,我谁都不认识,我只认识你,只和你熟,那我不看你的还能看谁的?”
闻言,小符澈莹白的面颊有些微微泛红,发出十分漂亮的光泽,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片刻后,他颇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想去拉他的手:“……我也只和你熟。”
小玄楼却夺身闪开,他现在越说越有些生气,当年被围观的丢人场景又从脑海里浮出来了。
同时他十分不能理解:“我和卿晗自小都是一个池子里洗澡洗出来的,他还替我搓背,也没见卿晗说什么。怎地到你这儿,就成了个大姑娘般,扭扭捏捏。龙符澈,你究竟还是不是男人?”
小符澈偷偷看他,小心去拽他袖口,嗫嚅地说:“我当然是男人。你不要生气了……”
小玄楼还不给他拽,叫道:“生气,就生气!你不给我看,我就觉得你不拿我当兄弟,我当然生气!”
而一听这话,小符澈也急了,说话都要结巴起来:“我,我怎么会不把你,当兄弟。”
他见小玄楼生气不似作假,纠结了好一阵子,突然脸涨通红,一咬牙一跺脚,“好,那下次,下次……”
小玄楼当即就激动了,多年夙愿终于得偿,抓着他手,紧盯着他眼睛,大喜道:“你同意了?那我们可说好啦!”
而小符澈被他这般热烈看着,一张漂亮脸蛋愈发燥红,连着耳根子颈侧都染上了霞色。
终而还是一声不吭,挣开他手,埋头匆匆跑开了。
“唉,小气鬼,你怎么又出尔反尔!……龙符澈我真对你服气了……喂!你跑什么……”
小玄楼一路跟着追上去,扑到他后背上,紧紧抱住他脖子。两个人前后闹作一团,有欢声笑语在天空伴着云霞飘散开来。
再后来,小玄楼也不惦记着小符澈到底长了几根了。因为,自从那日三十三天结界破损时在须弥山巅看到了施法结印的怀黎后,他的全部心思,便统统跟着那个人跑了。
于是小符澈的角色成功从冤大头变成了神助攻。
小玄楼想进殊胜宫,侍卫挡着不让他进去,他便叫小符澈给他当人梯,踩着对方肩头往墙里翻。小符澈从小娇生惯养被呵护得仔细,哪里被当做这种苦力,当梯子不合格了,还要被小玄楼数落。
后来,殊胜宫发现了,他们俩堂堂一个魔界下任修罗王,一个龙族最受宠爱的小殿下,竟然能干出翻墙这种勾当。只好给殊胜宫布下了防人的结界。
可凭借着小符澈的满身宝物,他俩也能毫无难度地把结界给破了。
如此折腾几次后,或许那殊胜宫主人也累了,懒得同他们计较,大手一挥将结界撤去。自此,小玄楼开始无碍出入殊胜宫。
小玄楼一头扎进殊胜宫后,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同小符澈玩耍了。
后来,他们慢慢长大,符澈开始逐渐连玄楼的人影都找寻不到了,对方似乎永远都很忙碌,便是有几次好不容易逮到人了,对方也是一副敷衍的模样,随便几句想将他赶紧打发走。
当然,也有玄楼主动来找符澈的,但那大部分都是找他借法宝,笑嘻嘻地说几句好话从他这里混走所求之物后,人就又没了。
再后来,神魔两界开战。
符澈心焦如焚,他急着去找玄楼,可是,却被族里长老们态度坚决地软禁了起来。此乃天族和修罗族的事情,他们龙族掺和不得,否则,事态会更加严重。
无论符澈再怎么闹,都不能答应他放他出去。
此战结果,魔界战败了,修罗主被封印。
此时整个光明城已经被封固起来,无人可以进出。符澈听闻消息,可他却连进去看看玄楼的机会都没有。
黑龙族众长老见他日日垂泪,以泪洗面,怕他连自己的心头血都给哭了出来。有长老不忍心,私下将符澈喊到一旁,提点了一句。
说修罗主虽然归期不定,但六道轮回循环不息,殿下若是真的心里难受,可去四大部洲散散心。
符澈呆呆看着对方,脸上还挂着泪痕,他虽自小被保护得好,但他脑子不傻,登时明白了其中隐藏之意。
于是符澈第二日便在全身挂上了满满当当的法宝,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在长老们的担忧目光中,背着小包袱,从北渊出发前往人界了。
可于亿万生灵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不亚于大海捞针。
尤其他们神族历来有规定,不能在人界使用神力,否则于自身修为反噬极为厉害,更严重者甚至会引来天雷遭到天谴。
符澈持之以恒地在人界找寻,这一找,便找了数百年。
这些年间,他去了许多地方,见过了瑰丽壮阔的美景,也经历过险恶狡诈的人心。
天真的小白龙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叫他在蟒山找到了一个男子。
那日,甫一见面,符澈尚满身尘土,颇为狼狈,就冲上去,一抱紧紧抱住玄楼,嗷嗷大哭,口中混乱说着什么:“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时身为小黑蛇妖的玄楼没听懂,觉得对方八成是认错人了。
但他认得对方腰间悬挂的玉佩,立刻察觉到,对面抱着他失态痛哭的这个人,竟然是纯正的神龙血脉。
而他这辈子的最高目标,就是修炼至臻,化成龙飞升。若能和龙呆在一起,自然化龙的概率会要大上许多。
于是,玄楼登时回搂住他,不管有没有认错,先虚情假意地好好安抚了他一把,决定顺水推舟地要把符澈这条龙给好好“利用”了。
但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也根本不想,最后竟要让对方付出生命的代价。
事隔多年,玄楼再次回忆着,上辈子符澈在他耳边时常念叨的他们过去相处的一点一滴,当时的小黑蛇妖只嫌他过于聒噪,喋喋不休,也只当这人寻人寻魔怔了。
可不曾想,对方说的每一句话,竟都是真的。
……
此番归位后,玄楼从局中人跳出旁观之,才发觉自己当年有多混账。
无论他过去多嫌弃符澈性格软糯,未语先泛三分泪花,一张脸蛋长得比姑娘还漂亮精致,一点儿都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龙。
但总归,对方待他毫无保留的一片赤诚之心,二人自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情分,都是根本抹不掉的。况且,玄楼细细想来过去,他但凡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求助的向来都是符澈。对方在他心里,绝不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然而,两辈子他都将人给辜负了。
千年前上修罗战场之前,他急着跑去和怀黎幽会,连见符澈一面、同对方道个别的时间都没有。
而直到上辈子,符澈拿命来护他周全,玄楼那黢黑黢黑的良心,可算是泛出了些内疚和悔意。
玄楼归位醒来,打听明白符澈之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北渊找人。
而黑龙一族自然将他拒之门外。
当年提点符澈的长老,自觉自己间接害了小殿下,痛悔不已,已经引咎辞去长老一职。
如今不只黑龙族,整个龙族都拿玄楼当祸害。若不是他乃符澈拼死保下的人,符澈那一群哥哥们,只怕早就提刀杀上光明城了。
北渊龙宫不让他进,玄楼便长袍一掀,跪在龙宫门前继续求见。
这一跪就跪了三天三夜。
修罗族四大将军前来寻人,见状忿忿不满,都被他遣了回去。
这事当时闹出不小动静,三界之中不少神仙特意绕远路来北渊看热闹。
后来,黑龙族似乎也有些顶不住压力了。毕竟跪在自家门口的是魔界之主,三界众人多少都对弑杀好斗的修罗族有些天然的阴影。
只好打开了北渊龙宫的大门。
黑龙族长一见他就怒火三丈,先抽了他十龙筋鞭泄愤。玄楼硬生生将十鞭子全受了,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一声没吭。
随后他终于见到了符澈。
小白龙静静躺在他寝宫华丽繁复的床帐里,双目紧阖,俊俏的脸蛋脆若金纸,往日红润的嘴唇此刻也煞白发青。
玄楼放轻动作在他床边缓缓坐下,艰难弯起唇角,想要朝他笑一下,却未果。
只好轻声:“你别怕。”
玄楼伸手握住符澈冰凉的手掌,他记得对方自小每次见他,总腻腻歪歪地想偷摸来牵他手。以前玄楼总嫌弃地甩开,但这次他主动握住对方,还帮他将掌心焐热了,小声但坚定地说:“符澈,这辈子哪怕我一条命不要了,也定要救你回来。”
当日,玄楼耗费大半真元为其养魂。连黑龙族一众人都出乎意料,魔主竟会付出如此大代价。
被轩辕神剑伤了魂魄后,又如此大损耗,故而此后数月,玄楼一直精神不济。
当然,这其中缘故,他连稠李都没敢告诉实话。
可哪怕如此牺牲了,符澈依旧醒不过来。
黑龙族的医师诊断后,脸色十分难看地说,怕是只有还魂草能治了。
还魂草,上古神草,在玄楼印象中,几乎就是活在传说中的植物。便是存于现世,也必定是长在哪个艰难的犄角旮旯或是凶险密境里。寻找此行,必定不会容易。
玄楼对整个黑龙族许诺,拱手长长俯身:“符澈于我相救相护之恩,我光明城愿倾整族之力找寻。”
而眼下,属下传信来,说还魂草有消息了。
这叫玄楼怎能不激动。
只不过,麻烦的是,在一通找寻中,还魂草是在一上古秘境中现世了。可伴随之现世的,还有三头上古凶兽。
那看守神草的凶兽不好对付,玄楼特意翻了翻三界大全,发现那凶兽个个比他爹的年纪都大。
若是玄楼眼下有修罗刀力量加持,或许还有一战的把握,可眼下修罗刀没了踪迹,去寻修罗刀归来的大姐晔云那里,不知何故迟迟闭关不出。
而找别人来更没希望,修罗族作为三界战力天花板,玄楼更是继承了他爹十几万年的魔力,若他都觉得棘手,三界之中怕是只能请帝释过来试试了。
可玄楼是绝不可能去求怀黎的。
他同属下在上古秘境入口遥遥观望了一阵,发现那还魂草离成熟还有些时日,仔细忖了会儿,决定让其先长着。
不然若是贸然杀凶兽,怕秘境一个不稳发生坍塌,到时那还未成熟的还魂草一道毁在里面就坏事了。
正好这段时间,他还能赶紧去寻修罗刀。
如此计划好,玄楼便嘱咐属下看守好秘境,如有异常,立刻来报。
同时遣人给北渊龙宫那头送了信儿,说是还魂草寻到了,叫其若担心的话,龙族可也派遣人过来一道来看着。
于是,玄楼便准备回光明城继续叨扰晔云了。
这次哪怕晔云那圈魔兽吐他两脸口水,他也得勇闯大公主殿,把修罗刀下落给问出来。
可谁知,他急匆匆奔去找晔云,却在中途穿过后花园时,远远望见了正在举手画脚连连兴奋比划着什么的稠李,而她旁边,还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一片树荫下眯了眯眼。
竟然是怀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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