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便忍不住猜测,如今弘晖阿哥身边的狸花猫,莫不是九福晋口中那只?


    正想着,就听五福晋说:“你也不用太担心,那只狸花身上的那些白并不多见,一旦遇到很容易认出来,肯定能找到。”


    以前宫里也出现过贵人养的猫走丢的事情,只要没出紫禁城,基本都能找回来。


    “但愿吧,”秦晚没去看别人的表情,只半是担忧半是期待地继续道:“再不回来,别说我,连老祖宗都要等急了。”


    两个皇子福晋一边聊着,一边各自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四贝勒府的嬷嬷心底一纠结,还没来得及问,秦晚和五福晋的马车已经一前一后走了。


    她连忙赶回去回禀四福晋。


    把听到的话和猜测说完,四福晋也皱眉头,但她一直都是个周全之人,哪怕在自己屋里也不会乱说话,当下按住话头:“你先悄悄派人去打听打听,九福晋那只猫到底长什么样,什么时候走丢的。”


    两个时辰后,真相大白。


    四福晋眉头皱的更紧。


    这猫是谁的不好,怎么偏偏就是九福晋的?


    老八争储之心昭然若揭,老九老十和老八走的极近。四爷一直都支持太子,所以这几年,皇兄弟们渐渐都能远则远。


    但最近朝廷那边因为黄河春汛引发的堤岸问题闹得厉害,其中有几个太子的人眼瞅着要受处置。负责督办这事儿的主事皇子便是四爷。


    今年黄河水涨的猛,这才四月就有堤坝出事,等到了五六月万一发了大水,定然要酿成大祸。太子让四爷折中转圜轻轻揭过那几人的事儿,四爷那性子肯定不太乐意,最近正闹不痛快。


    若这时候她把这只猫巴巴地给九福晋送回去,太子那边肯定要多想。


    可若不送,也不成。


    这只狸花四只爪子都是白的,胸前又有一片白毛,威风漂亮还很特别,且当日在南薰殿,很多小皇孙都瞧见这只猫围着弘晖。回头一问,肯定会顺着线找到四贝勒府来。


    “福晋,要不咱们把这只猫送出去,让它自生自灭?”嬷嬷提议:“眼下四爷处境已经很艰难,若再被太子怀疑是和八爷走到了一块,岂不雪上加霜。”


    “不成,你没听着老九媳妇说吗,老祖宗也盼着这只猫。”四福晋觉得不妥。


    “但说到底只是一只猫,太后娘娘身边那么多猫儿,兴许过几天就忘了。”


    四福晋沉思片刻:“你说,老九媳妇会不会已经知道猫在这里了?就等着我给她送过去?然后再趁机来……”


    趁机来帮老九拉拢四爷。但她没说完,因为越说越觉得不对。


    今日九福晋来时,实在没有丝毫反常。


    四福晋扶额:“说来也怪,以前每每见九弟妹,我总提防着她想借机帮老九拉拢咱们家爷,回回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只这一回,她似乎真的只是来探望弘晖。我自诩心明眼清能识人,今儿个竟没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算计。”


    但,她不能贸然行动。在皇家,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送猫回主人身边,也会在旁人渲染之下变得不单纯。


    晚间四爷来看弘晖,四福晋便把狸花猫的事儿说了。


    四爷拿了主意:“既然已经确定是老九家的,你便派人送过去。那些担忧,不足为惧。”


    四福晋还是担忧:“可是太子最近总找您麻烦。”


    “今次不同。昨儿个晚上老九去踹了老八的门。”四爷看着喝了药后晕乎乎睡着弘晖,低声道。


    “怪不得,我就说为何今日是老五老九两家一块来的。一个住宫里,一个住宫外,要赶一块可不容易。”


    “毓庆宫那边,也等着瞧好戏呢。你尽管派人去送,不必担忧。”四爷一直看着弘晖,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卷经书:“这是额娘亲手抄的,放小佛堂供起来吧。”


    四福晋眼泪瞬间就落下来。


    连平时对他们全家不冷不热的德妃娘娘都亲手抄经书为弘晖祈福了,大约也宣太医问过,知道弘晖这病连一个月都很难撑下去。


    “要不再等等,这只猫和弘晖挺有缘。弘晖三岁启蒙后从没贪玩过,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猫儿。”


    四爷轻轻握住嫡妻的手:“到底是人家的猫,不好总留着。别哭了,等弘晖好了,爷亲自带他去猫狗房挑一只他喜欢的。”


    ·


    次日一大早


    四福晋身边的吴嬷嬷亲自把狸花猫送了回来,还赠上一分谢礼。


    “九福晋容禀,您的狸花猫机缘巧合跑到咱们府上。”吴嬷嬷简单说了前因后果,又把狸花猫在弘晖身边如何机灵等等夸赞一遍,最后总结:“这些礼物是我们福晋一点心意,请九福晋不要推辞。”


    秦晚客气两句,又问了问弘晖的情形,而后便痛快收下礼物,让自己身边的周嬷嬷去送吴嬷嬷出宫。


    周嬷嬷和吴嬷嬷并肩离开,看起来很是亲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八福晋连忙让人打探,得知秦晚很痛快收下了四福晋的礼物后,她很不痛快。以前她让秦晚帮着笼络四福晋,一直没成效。怎么前脚拒绝和她一同去探望,后脚就和四福晋有来有往了?什么意思,背着她和妯娌搭关系?


    秦晚耳朵尖,听到隔壁有瓷器破碎的声音,勾勾唇,抱着狸花猫进屋。


    关上门。


    一人一猫说悄悄话。


    “主人,快点的吧,弘晖小阿哥快不行了!您再不把积分备齐,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狸花猫着急。


    “在做了在做了,今天应该就能有成效。”秦晚一边说一边翻五福晋给的包袱,挑了一套鹅黄色的小衣裳给狸花猫穿好:“待会带你去宁寿宫,要好好表现哈。”


    收拾好狸花猫,净手,她检查自己的妆面,然后升起一个疑问:“八福晋那些脏东西已经被我查出来了,怎么弘晖还是难逃夭折的命运?”


    “他本就先天不足,再加上四福晋的额娘是宗室女觉罗氏,她和四爷的婚姻乃是亲上做亲,两人的孩子没那么幸运逃脱自然规律。”


    秦晚叹气,抬步朝外走。


    狸花猫连忙跟上。


    刚跨过二门,忽然瞧见两个人影进了九爷的书房,紧接着“吱呀”一声,门紧紧合上。门口有两个眼生的小太监低头守着。


    秦晚问紫玉:“瞧见方才那是谁了吗?”


    “仿佛是八爷和八福晋。”


    秦晚给狸花猫使了个眼色:去吧,猫猫摄像头。而她则故意回后院换身衣裳,然后又检查了一下荷包里那枚独一无二的对牌。


    狸花猫大摇大摆走到九爷书房那儿,大爷似的蹲坐在美人靠的栏杆上头,透过窗缝往里瞧。


    一炷香时间,秦晚磨磨蹭蹭换了身衣裳再出来,狸花猫已经将敌情打探清楚。原来那两口子这回过来是为两件事。


    一是八福晋来跟九爷道歉,说那些图画书都是误会,已经查明是当年卖书的老板保存不善导致的。


    二是进来朝廷上因为黄河堤坝的事儿闹的厉害,有几个官员身上有些错处。四爷那边顺手查了户部账本子,让这些人掏银子还钱,整修堤坝。但那些人手头不宽裕,且个个府中开销巨大人口众多。


    八爷便想从九爷这儿支点银子给那些人,如此略施小利,收买人心。


    前儿个晚上的事,八爷已经和九爷解释了好几回,重拾信任。支银子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且九爷自决心做生意之初,就已经言明,他要赚银子支持八哥的雄心壮志。


    当时八爷多次跟他说不忍心让他堂堂一个皇子去做商人,但九爷却越来越坚定,还说他自己很喜欢经商。


    他甚至还亲口对八爷说过:只要他账上的银子,但凡八爷需要,尽可自取。


    如今只不过需要三四万两银子收买人心,九爷自不会打自己的脸。


    打开抽屉,猛地想起来前几日的事情,看着等他拿对牌的八爷解释:“八哥且等等,对牌在福晋那,爷就这就让金斗去取。”


    “一个深宫妇人,她要那对牌做什么?”八福晋心底升起一团邪火:“她想做什么?”


    九爷以前和秦晚感情淡漠不假,但也不乐意别人这么说自家媳妇,不悦道:“她嫁给爷六年都没出过几次宫,不过想买买东西,有何不可。”


    八福晋反驳:“嫁给皇子享天家荣华这已是极大的恩典,宫里能短了她的吃用?宫外的那些有何可买。”


    九爷听着逆耳,再次反驳:“你自己隔三差五去宫外瞎逛跑马怎么不说?”他就不喜欢这个臭表妹桀骜不驯的样子!从小就仗着额娘的宠爱欺负他,现在还欺负!


    八爷赶紧劝架。他这福晋这九弟,其实都颇为周全,只是私底下实在太容易吵。唉……


    室内安静下来,八福晋觉得不爽。最近她几次不开心,都和秦晚有关。


    表兄妹吵完,金斗也从后院回来:“福晋带着狸花猫去宁寿宫了。”


    八福晋更加烦躁,不成,她得跟过去瞧瞧。以前秦晚一直乖乖跟在她身后,现在这女人撇开她单独去宁寿宫献媚,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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