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王原本要做的,就是兢兢业业地照着这残页上的一切行事,慢慢而富有耐心地布置,一点点地将这生死残页的文字转变为现实。
起初,进行得还算顺利,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现实里的一切却与这残页上的描写大相径庭。
璨王努力地把控局势,妄图挽回乱局,可是这残页上的文字一直在跳跃改变,让人读不清句子。
而今天,当璨王再看这张浸满了异兽血液的龙皮纸时,上面原本密密麻麻的字却在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璨王的脸色骤变,差一点忍不住入缸去捞那残页,可就在这时,空白一片的纸上,却浮现出新的一行大字。
“不受天命之人错世而临,命数断续,天亦不可知……”
显示完这一句后,那块龙皮残页便慢慢下沉缸底,冒出一串血泡之后,便毫无动静了。
璨王慢慢眯起了眼睛,手扶着缸边,还不死心地继续大声问:“不受天命之人?错世而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血缸里的残页却再也没有浮上来。
璨王慢慢站直了身子。虽然这龙皮残页的语意不详,可是那个“不受天命之人”,显然搅乱了他原本该是顺风顺水的成仙之路。
璨王闭上眼,仔细回想这一路来的各种状况,觉得最大的变数,就是那个符宗的崔小筱!
在原本的命数里,他从来不曾见过崔小筱的名字!
对于这点,璨王十分笃定,毕竟原本的升仙之路,实在是太完美了,以至于璨王每次看时,都气血涌动,恨不得一步登仙,更是将种种细节铭记在心。
可如今,完美的成仙之路被破坏得如一盘咽不下去的残羹剩饭。
不过一切还来得及补救。璨王知道,他需要将脱序的事情一点点拉回到原来的轨迹上,一点差池都不能容忍!
虽然残页的故事老早就发生了细微变化,可是真正大的变化,却是从女魅思陵脱逃开始的。
也许只有将一切拉回正轨,那深眠的生死残页才会被再次唤醒。不过眼下,该是如何面对四大派的声讨却是第一个要解决的事情了。
璨王慢慢擦掉手上的血迹,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和煦温润的表情,慢慢走出了密室……
再说崔小筱和魏劫等一行人,稍微在城外等了等,确定周遭都没有女魅思陵的踪迹后,才开始越墙入城。
他们之前在幻城里被耽搁的时间比自己以为的要长许多,颇有些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之感。
以至于出了城池之后,刚吃了一个叉烧鸡腿的余灵儿就饿得不行。
不过此时不是找吃的时间,小筱只能让她先忍忍。
此时正值深夜,高高的城墙压根阻止不了他们。守城的卫兵只觉得眼花缭乱中,似乎有影子和冷风掠过。
那些守城的兵卒倒是想要仔细辨认辨认,可是速度太快,晃神的功夫,就全无动静了。
崔小筱他们的目标明确,直奔洛邑城的璨王府。
这王府据说是大齐先帝在世时,就已经修建好了的。
璨王虽然与陛下一母所生,但是同宗不同命。
先帝退位高升太上皇时,便确定了当今陛下登基。那时十多岁的璨王就拜别了母后,前来了封地,在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不过璨王后来似乎命人对王府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建,许多亭台楼阁的位置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动。
现在魏劫带着崔小筱跳到了王府斜对面的大树之上,而唐有术也在余灵儿的帮助下上了树。
展目远眺时,整个王府有大半尽收眼底。
小筱凝神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奇怪……”
“的确有些奇怪,这王府的布局与五行风水密切相关,可所求似乎并非荣华富贵,阖府安康,看着更像是采补的邪门之术啊!”
说这话的是被余灵儿帮忙拎提到大树上的唐有术。此时他正紧抱着树杈,喃喃自语地盯看着不远处的王府布局。
虽然他修真不精,可是自幼喜欢研究风水一类,专研过不少书籍,现在一看这么讲究的宅子,便不自觉对照起自己以前研究过的东西来。
小筱这点子风水本事,也是跟年老的唐有术学的,自然知道自己师父的本事,连忙道:“你若明白就多说些,他这么弄是要干什么?”
唐有术听到了师祖的鼓励,顿时来了精神,解释道:“师祖,您看!一般富贵人家,院内的水井都是设在后院或者靠近厨房之处。可是这王府的水井偏偏挖在了正院的院内。而且四周陡峭,中间低洼,这明显是聚拢之相,是要将四面八方的福气全都聚拢过来啊!这是很不地道的,若是哪个村镇的富户这么干,是要被街坊邻居砸院子骂娘的!”
余灵儿觉得唐有术说的有些不靠谱,便小声问:“不过挖了一口水井而已,就有这么多的道道?”
唐有术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样的庭院设计,无有一处不是精心布置的,就连那些树木的栽种都有些讲究。我也是偶尔在一册《姜太公水运》的孤本里看到的。不过这样的布局,原本是给短命羸弱之人续命之用。难道这王府里有人得了不治之症,只能走一走偏路看看能不能改命?”
崔小筱见过那位璨王,他虽然不像武夫那般魁梧有力,可也是面色红润,精神气度绝佳的样子。
更何况原本轨迹里的璨王不仅青春不老,后来好像还得道升仙了,机缘好极了。
这样健康之人,会在三十岁正当壮年的时候,就处心积虑地摆风水延长寿命吗?这不该是进入风烛残年的老者才该忧思的吗?
当然这些富贵骄子的享受心思,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就在这时,魏劫也沉声说道:“入城以后,我也是找寻了当地人多方打听。这位璨王虽然二十年前就来了洛邑封地,可是起初的十年里一直深居简出,从不露头,也是最近这些年,他才在封地子民的面前渐渐露脸。”
崔小筱听到这,觉得这位璨王似乎有许多的诡异,可一时又不知从何查起。
她问魏劫要不要下去,魏劫却说:“现在夜风正好,不妨就在这里看看……”
小筱觉得有道理,正好借着这机会让众人试一试她新近画的隐身符好不好用。
自从传送到二前,小筱几乎每日都不得清闲。只有跟秦凌霄那几日,倒是可以在马车里安心专研秘籍,顺带画些之前没有尝试过的符。
以前她总听师父唐有术自嘲并非灵性之人,所以符宗一直不得振兴。
而小筱似乎开端就比唐有术顺利,很快就能掌握控水和引水的技能。
可是现在想来,若不是她以血为引开了灵窍,也许入门并不比现在的郎中唐有术要好。
若说唐有术当初是从那几张人皮符里得了灵感,开创了灵山符宗。那么他之后却完全摒弃了人皮符的邪恶,给符文增添了几分平和与祥气。
可是崔小筱最开始以自己的至阴之血为符,反而阴差阳错,又回归了那邪符的本宗,所以她所画的符自然发挥的效力更加大些。
待领悟到这一点后,小筱曾经偷偷冲着少年唐有术郑重行了大礼:弟子愚钝,竟然辜负了师父当初设宗的一片苦心。
若是非要以血为引,就不怪别人称符宗为下九流的宗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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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乃符宗的宗主,当然要学会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来附着灵符。
现在,正是试一试灵符效用的时候了。
等她将灵符贴在了自己和魏劫的后脑勺处时,便闭眼默念咒语,待睁开眼时,魏劫那张英俊的脸依然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小筱不禁大失所望,可是魏劫却眸光一紧,突然伸手摸向了她,直到摸到她嫩滑的脸蛋时,才堪堪顿住。
他的大掌略带薄茧,触摸在小筱的脸颊上时,竟让人有种酥麻的感觉。
小筱脸红了,忍不住拍打他不老实的手爪子,瞪眼小声道:“你要干嘛?”
唐有术一旁小声道:“师祖,您……真的隐身了。”
原来魏劫方才是突然看不见小筱了,才会伸手确认的。
不过魏劫似乎想再确定仔细些,那大掌虽然摸到了师父的嫩脸,却迟迟没收回,甚至还在嫩豆腐的脸蛋上摩挲了那么一下下。
小筱用力拍打一下那造次的大掌,魏劫才像刚回神一样,慢慢收起了手。
这时小筱连忙从自己的布兜子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对镜揽照时,果然镜中空空!
小筱有些抑制不住惊喜:看来,她在学着操控“与天斗”的同时,精神力的提高不仅对控剑大有裨益,对灵符的操控也同样生效。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身穿银甲之人御风而来,落在了王府大门前。
如此省心的徒弟,真是叫小筱这个当师父的毫无成就感可言。
小筱凝神看向那个男子,虽然此时已经深夜,可她目力惊人,完全不受影响。
于是本该在天界镇守,防止邪物入侵神殿的圣物,如今倒是成了奸王安家护院的爪牙。
为首的正是卫家的家主卫竟峰,他抬头看了看那獬豸,冷声问道:“难道璨王打算靠着皇室先祖的福荫庇护,以后都不再出门了?我已经查明,卫家的叛贼正在王府藏匿,此人包藏祸心,王爷收容这样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他们此番是损失最严重的一派,虽然卫家人及时施救,可是他们的门主还是蛊虫穿心而死,同时死去的还有门中的一位长老。
此话一出,四大派又是闹哄哄一片。
一时间,就算小筱曾经隐隐猜到了,还是觉得心内震惊不已。毕竟凌云阁的阁主与一个闲散王爷,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看着二人肖似的模样,任谁都能猜到这是一对血亲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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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条斯理地看了看四大派之人:“我家王爷三日前的寿宴,本是喜事,谁知在秋水潭受了惊吓,回到王府时就得了急症高烧,现在王府的郎中正在救治,尔等如此喧哗,是想要造反吗?”
其中有几个妙仙山的弟子压制不住愤怒,要一马当先闯进去再说。
关于这尊神像,四大派也有耳闻,据说是大齐先祖结下的一段仙缘善举,他们当时协助上神阻止了三界的崩坏,并与三界上神缔结盟誓,才会获此神物。
可是方才有几大派的弟子试着越过王府高墙时,却发现王府四周的结界灵气强大,一下子就将他们给反弹了回来。
小筱赶紧稳住心神,默念口诀,总算是将隐身符发挥到了最大的效力。
当妙仙山的弟子手持冰刃冲入大门的一刻,传来清晰的烤肉滋啦声,然后那几个弟子哎呦一声便被反弹了回来。
卫竟峰不禁有些好奇:那王府里究竟养着什么样的能人,才会一招击杀了卫狄?
四大派为首的秦贺,此番受伤不轻,在儿子秦凌霄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恨恨道:“他还会吓病?他指使手下施用邪术坑害我们四大派时,胆子可是大得很!无论如何,他今日都得站出来给我们四大派死去的弟子和长老一个说法!”
要知道小筱也是苦练多时,掌握了关键。而魏劫只听她说了一遍,就轻松掌握。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夜半砸门,骂声连天。
管家冷笑一声,指了指王府最高楼阁的屋顶。那里在夜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微光。
原来他们在秋水潭边的树林里接受了卫家人的救助,等解了蛊后,就朝着洛邑城而来。两天前快到城门时,眼前总是一片迷雾,怎么也走不出去。
卫竟峰是希望抓到活着的卫狄的。毕竟当年卫狄盗走的禁物还下落不明。
看来那个白衣的中年男子,就是秦凌霄的父亲——凌云阁的阁主秦贺了。
如今这父女俩全都死了,他要去何处找寻那残页下落?
就在他俩刚隐匿好身形,空寂的远处突然传来疾驰的风声,从城池的四面八方聚拢了许多御风而行的大能。
卫家这些年来,到处搜寻这个叛徒,可惜他藏得太好,一直查无所踪。
现在心里憋着一口气的四大派只想杀入王府,按住那奸王,为死去的四大派弟子报仇雪恨!
不过生死簿残页丢失的事情,乃卫家隐秘,若是传扬出去,必会生变,所以他连魏劫那孩子都没有告诉。
这管家大概四十岁的光景,眼角虽然有些皱纹,但是皮肤还算光滑年轻,偏偏满头白发,他的右侧嘴角上还有一颗黑痣,看上去醒目极了。
不过秦贺似乎受伤不轻的样子,脸色蜡黄,气虚得很,只能无力坐在坐椅之上,任着门下弟子抬起,御风前行。
一时间,那叫骂声又开始震天响地。
若不手刃王爷,他们这些人如何跟同门交代?
那管家对卫家人似乎还算客气些,嘴边的黑痣微动,笑道:“我一定会替卫家家主代为转达,不过今日恐怕是不成了,卫家虽为降魔人,可是受上神封任的前,你们也是大齐开国先祖的部下老将。相信卫家的家主也该比那些山野粗人更懂规矩吧?”
据说他是坐着一辆密封的马车慢慢返回洛邑城的,因为受一点风就会咳嗽不止,所以一路都未曾下车……
而魏劫在她的指点下,居然也很快掌握了将精神力映射在符文上的诀窍,学着小筱的样子默念符文,一下子便在夜幕里隐住了身形。
这种镇兽通常镶嵌在皇宫大殿上,这种似羊非羊之神兽,据说慧眼如炬,最能辨别忠奸!若是好人,自然安然无恙,可遇坏人便能将他们吞服入肚。
只见一个王府管家一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现在卫家的叛贼父女都已经伏诛,可是失物未归还。他们必须要亲自见一见璨王,向他好好问询一番。
余灵儿和唐有术不能很好地遮掩气息,一会恐怕会被人发现,所以先下了树,去后面的街巷等着小筱他们。
小筱再次心里暗叹,魏劫这小子的内秀绝对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深不可测。
卫狄的身手不弱,在卫家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要么是猝不及防被人暗算,要么是杀他之人,修为远远在他之上。
原本以为那奸王会龟缩在王府,不敢出门见人。谁知就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四大派知道那圣物厉害,若是璨王不出,就算他们硬闯也闯不进去。
这黑痣管家显然意有所指,敲打卫家的同时,却也言语犀利地暗骂其余的四大派都是山野粗人。
那四大派被璨王坑得不轻,除了伤势太重的妙仙山的门主不幸亡故之外。其余几个门主长老离开秋水潭后,在卫家人的帮助下,剔除了蛊虫,调息很久,才缓过一口老气。
他一眼看出卫狄是穿心而死,伤口的边沿干脆而无撕扯痕迹,应该是一招毙命,卫狄甚至来不及挣扎反抗。
待确认无误之后,那几个族人冲着卫竟峰点了点头。
那管家对卫家人还算和气,冲着卫家人抱拳道:“说起来,我们王爷同诸位一样,都是被奸人蒙蔽的受害者。在十年之前,王爷心善,收留了一对自称逃难的父女。这个叫卫狄的人略有些神通,治好了王爷的顽疾,王爷感谢卫狄的救命之恩,对他也是礼遇备至。那卫狄说自己要继续修真成道,仗着这份恩情跟王爷索要奇药异兽,王爷也是顾念恩情,尽量花银子一一满足。可是他们竟然如此算计诸位仙长,珠儿更是私下摆弄蛊虫邪术,犯下这些命案,真是让王爷始料不及啊!如今府中的异人高士,已经在王爷令下,将卫狄诛杀。王爷愿意交出奸人尸首,给那些惨死的仙长们一个交代!”
要不是卫家顺着食尸兽,傀儡蛊这条线索一路来到洛邑城,也无法找到卫狄。
那管家见妙仙山的弟子冲入,也不阻拦,甚至还伸手示意周遭的官兵稍安勿躁,而他则退后一步,一副悉听尊便的光景。
但是卫狄死了,剩下的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小筱目力好,一下子楼的最高处,镶嵌的是一尊獬豸的神像。
而秦凌霄正站在一个半坐在抬椅之上的白衣中年男子的身旁。
就在那管家话音刚落时,便看见王府侍卫抬着一副担架而出。
而这半夜叫骂,自然也引来了四面无数守城官兵,将四大派之人团团包围。
直到小筱他们破了幻城,那些雾气才散。所以四大派的人来的居然比小筱他们还要晚些。
只见他们裸露出来的手臂和脸部都有烧焦的痕迹。
这次她可以笃定,她当时在镜子里主秦贺!
结果这么一得意忘形,镜中里又现出了小筱的身影。
卫家人向来不轻易出山,若不是这次有人偷偷下蛊,想要偷猎食尸兽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涉足红尘。
此时,这镇兽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雕琢而成,身上发出一层夺目的光,,似乎凶性大发,阻止任何对王府怀有敌意之人入内。
那管家冷哼一声道:“这獬豸乃是三界上神,当年赐予大齐皇室先祖的神物。这尊圣象可以辨别杀气,阻挡一切意欲对皇室不轨之人。后来传到先帝时,便将此神物辗转赠与了我们王爷,以求庇护璨王安康。诸位,你们若一意孤行,非要进来的话,在下可不敢保证诸位的安全!”
小筱和魏劫隐去了气息身形,留在了大树上。
若是归还不上,这就是卫家的失职,终究会埋下天罚隐患,卫家一直捂着这件事情,也是希望能在最后关头亡羊补牢。
卫竟峰眯眼看着自己兄长昔日的左膀右臂。而他身边几个卫家资历较深的族人也走过去,查看那担架上的尸体究竟是不是卫狄。
躺在那担架上的,正是胸口已经被贯穿,咽气多时的卫狄。
再说那些御风而来的大能们,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四大派的人。
相较之下,唐有术就略吃力些,虽然贴了符文,却迟迟不能隐身,而余灵儿更是摸不着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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