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霍没有理会人皮纸人, 他抬手强势地搂住蒋璎的腰身，像是在宣誓所有权。
背地里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暗暗轻揉他的后腰, 无声地安抚他的情绪。
冰凉的手指一直在敏感点上摸来摸去, 蒋璎脸颊逐渐变得涨红。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乱出声。同时他暗中掰着秦霍的手, 让他老实点。
好在蒋璎的表情一直绷得很紧，在外人看来, 他更像是被气红了脸。
伪装成乐秋白的人皮纸人, 眼神越来越复杂。
蒋璎从那双金黄色的蛇瞳中, 读出了强烈到病态的爱意。就仿佛饥饿的孤狼, 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即使是反应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异常。
苏欣柔给在场的女精英们使了眼色，几人和柳当燃一起, 安安静静退回到废弃酒店里。
孙空空担心自己的兄弟，早就跑回去照顾乐秋白了。
围观群众自觉散开，现场气氛反倒变得更加尴尬。
秦霍一手搂住蒋璎，一手拎着纸人。
左手老婆右手孩，他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蒋璎冷冷地看着纸，“阿尔沙，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纸人嘴里发出阴柔的男声，“母神既然已经探索完古代遗迹, 应该也了解了当年的历史。过度使用操纵时间的能力, 会对使用者造成强烈的反噬，也会导致时空崩塌。”
“母神你太过仁慈, 总想着让所有人都活的长生。于是你不断做各种实验, 想要改变自然规律。”
在蒋璎狐疑的目光中, 人皮纸人露出柔美的笑容，“在技能的反噬下，原本温柔慈爱的母神，变成了嗜血残暴的君王。而各个平行世界里，诅咒和怪物就像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冒了出来。”
“最终神之子们推翻了暴君，在众叛亲离后，时空领主幡然醒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时空领主献祭自己全部的力量，修补残破的空间，让世界重新恢复和平。”
它说的这些话，大部分都能和蒋璎已知的线索对上，但他知道，阿尔沙一定又在变着花的坑他。
即使掌握的信息不全，蒋璎也能大致猜出它哪里说了谎。
时空领主可能真的献祭过力量，这可以解释他这个众神之首，为什么会突然陷入沉睡。
那它说谎的点，就只能是导致平行世界出现异象的真实原因上。
蒋璎眯起眼睛，勉强遮住眼中的厌恶，“当初是你导致世界崩溃的？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边问一边按下录像笔，想偷偷录下证据。
可惜阿尔沙没有打嘴炮的习惯，“不，母神，世界是你毁灭的。你应该学会相信历史，尊重历史。”
蒋璎觉得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的很讽刺。
他问阿尔沙跑过来做什么。
纸人用一种极为暧昧的语气，说它想和母神亲热。
阿尔沙的本体，远在中转站的和平议事会大本营。它说再多的骚话，蒋璎也不能拿它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直幽幽盯着人皮纸人的死神，突然诧异地转头看向废弃旅店。
它能感觉到有两百多个乐园玩家，正同时使用神乐园专用的仪式。通过献祭血液，向它发出祈求。
祈求它对阿尔沙的本体，降下诅咒。
四个高级邪神的实力存在一定的差异，但相差并不算大。
它们都属于时空领主之下，世间最强的存在。
两百多人血祭凝聚成的能量，通过献祭仪式传递到死神身体里。
它看着不断用言语调戏母神的人皮纸人，又想起阿尔沙杀死深海邪神，还把它囚禁在沙漠之城的事情。
和阿尔沙有关的美好记忆，在这一瞬间彻底破碎，就如同被石块狠狠砸碎的玻璃。
眼见人皮纸人开始对着母神开黄 .腔，死神再也不打算留情面。
在秦霍动手弄碎纸人分.身之前，死神借着翻滚黑雾的阻挡，悄无声息将诅咒降到纸人身上。
纸人分身的精神类防御能力，明显不如阿尔沙本体。几乎是在眨眼的工夫，死神就完成了诅咒。
等纸人消失后，诅咒会自动转移给本体阿尔沙。
它静静地注视着阿尔沙，不明白曾经温和可靠的大哥，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蒋璎想从人皮纸人口中，试探出阿尔沙的计划，可惜纸人分身口风很严。
阿尔沙想借用纸人分身亲近蒋璎，最好能利用实力上的压制，和母神来场负距离的交流。
可惜秦霍和死神都在旁边直勾勾地盯着，它没找到机会。
再留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在临走之前，人皮纸人突然动作诡异地挣脱开秦霍的束缚，轻飘飘地落到蒋璎耳边，对他柔声耳语。
“母神，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觉得漫长的生命太过无趣，就以自己为参考，创造出一个同样不死不老的怪物，”
“你和我说，我是唯一一个会陪你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你还说，我是你最满意的孩子。你总是用温柔又自豪的眼神看着我，你无时不刻不在引诱我 。是你逼我的，蒋璎。”
不知道是不是蒋璎的错觉，人皮纸人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落到他耳中都异常清晰。
就在他蹙眉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秦霍突然一把将他拽到身后。
在蒋璎被拽开的瞬间，人皮纸人毫无征兆对他伸出手。它的指尖没能碰到蒋璎的脸颊，反倒碰到巨蟒结实的手臂。
秦霍顺势猛地用力揪住它的脑袋，将它狠狠地甩到一边。
纸人分.身落到地上，被打的四分五裂。
秦霍闭上眼睛，仔细感受四周。
确定纸人真的离开，他和蒋璎齐齐转头看向死神。
蒋璎率先压低声音问：“刚才你是不是往阿尔沙的分.身上，降下诅咒了？”
死神身上翻滚的黑雾，微微停顿一瞬，“母神是怎么知道的？”
“苏昕柔，就是先前在这里带队的女精英，她临走前给我打了眼。你在阿尔沙身上，用的是什么诅咒？”
“我会的诅咒太多，没有给诅咒起名字的习惯。那个诅咒是纯精神系的，它会使被诅咒者精神异常。更容易暴怒、急躁、极端，更易失去理智做出错误判断。”
在和母神说话时，死神的声音就会变得异常的温柔乖顺。
有阿尔沙那种对母神图谋不轨的白眼狼在前，蒋璎对时空领主的其他养子，也有些不放心。
他下意识开启审判之眼，仔细观察起死神。
死神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依旧在认真解释。
“这个诅咒会自己变强，时间流逝或者被诅咒者出现较大的精神波动，都会使诅咒效果增强。一旦诅咒等级达到重度，被诅咒者就会彻底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
与此同时，蒋璎看见它的胸前，晃晃悠悠飘荡出一段文字。
【好久没见审判之主了，好想它。也不知道这几百年间，它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确定死神心心念念的全是自己的小对象，对母神没有半点不正当想法，蒋璎心满意足地收起审判之眼。
死神解释完，试探地开口：“母神，你相信我会为了维护你，对阿尔沙下诅咒？为什么你还会信任我，我明明让你失望了。”
再三确定自己在死神心里只是母神后，蒋璎迈步走到死神面前，抬手轻轻地抱住它。
他试着代入几百年时空领主的心理，安抚着曾经被他视为珍宝的养子，“这回你确实很让我失望，我先前在火车上打你，不是气你识人不清。毕竟过去的我，也没有想到阿尔沙会这么做。”
“我气的是你对待深海邪神的态度，它是你的兄弟，它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该那么冷漠。”
蒋璎感觉到自己怀中的骷髅架子，很明显的僵硬一瞬。
他轻笑一声，“不过你是我的孩子，即便如此，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我的骄傲。”
话痨死神不吭声了，它低着头显得特别忧郁。
蒋璎偷偷开启审判之眼，看见死神身上冒出一行字。
【我是妈妈的骄傲！】
蒋璎突然觉得除了阿尔沙外，时空领主其余的孩子，看起来都不怎么聪明。
————
也不知道阿尔沙使用了什么特殊技能，纸人分.身消失前和蒋璎说的悄悄话，除了他没有人能听见。
死神还特意问他，阿尔沙有没有和他说审判之主的近况。
这个长期被囚禁的倒霉养子，掌握的信息严重落后。它至今都以为，审判之主还和阿尔沙在一起。
在得知审判之主居无定所，一直在各个世界到处流浪后，死神全身上下的黑雾，都萎靡了起来。
它飘飘荡荡回到废弃旅店，自己对照着旅店的价格表，挑了间第二贵的套房，躲进里面自闭了。
蒋璎按照它的安排，住进旅店最高档的套房。
他听见走廊里有一群人走动的声音，估计是苏昕柔等一众女精英，被赶到了三等套房。
看得出死神是个很注重形式的神。
蒋璎准备在古代遗迹停留两天，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说实话他有点想把日后的组织基地，建立在古代遗迹副本里。
和平议事会和三大阵营，曾经掠夺过时空领主的宫殿。遗迹上的古神守卫们，对他们的意见很大。
一旦察觉有来路不明的，又拥有特殊能力的军队私闯古代遗迹，它们就会进行驱逐。
古神守卫可以为蒋璎建立的组织，形成天然的保护屏障。
只是这里太过人迹罕至，也没有现成的房屋，可以给他们当做基地。
蒋璎思索半晌，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三大阵营，都有抓捕利用诅咒的先例。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尝试，将奇怪的病院里的‘诅咒·梦想家’，弄到古代遗迹里来？
————
蒋璎跑到死神的房间，和养子商量该如何往家里添置一个大件家具。
秦霍一个人留在楼下的套房里，出神地望着窗外。
他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的，闪过蒋璎和人皮纸人相处的画面。
明明当时他就在现场，他亲眼看见蒋璎面对阿尔沙时，全身上下写满了厌恶。
可他再回想双方对峙的场景时，却总觉得蒋璎看向阿尔沙分.身的眼神，说不出的暧昧不清。
最重要的是，秦霍很清楚的记得，人皮纸人和小璎耳语的时候，他跟死神一样什么都没听到。
现在他耳边，却出现了阿尔沙阴柔的声音。
‘你说我是唯一一个会陪你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母神，你无时无刻不在引诱我。’
秦霍烦躁地甩动起蛇尾，在屋里来回转圈。
对自己养父母说这种话，真是没得叫人恶心。
就在这时，苏昕柔敲响了房门。
秦霍收起脸上的冷意，面带礼貌笑容将人放进来。
虽然明面上两条巨蟒闹得很僵硬，但苏昕柔猜出他们多半是在演给外人看。
她和蒋璎相处的时间不多，却也大致摸清了他的性子。
蒋璎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不可能为了得到庇护就出卖身体。更不可能在被强制爱后，对施暴者日久生情。
要是秦霍私下里真的不顾他的意愿，肆意践踏他的尊严。那看似理智冷静的蒋璎，早就跟他拼的鱼死网破。
在苏昕柔眼里，两条巨蟒是一体的。现在蒋璎不在屋里，那把信息说给秦霍也是一样的。
苏昕柔给他带来了一条好消息，和一条坏消息。
好消息是，在邹昕玉的配合和帮助下，乐园精英们再次对人造神仪式，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改良。
经过改良后的人造神仪式，有七成的把握，可以将人变成神。如果有时空领主跟死神在旁边协助，仪式成功率还可以提升到百分之百。
所以秦霍想要变成神的事情，有着落了。
坏消息是，有女精英爱古代遗迹，发现多个活人献祭坑。经过对比整理，再结合邹昕玉的经历，苏昕柔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结论。
各个平行世界里的诅咒和怪物，很可能不是自然形成。而是被人通过特殊手段制作出来，再暗中投放进去的。
那种制作诅咒的特殊手段之一，就是人造神仪式。
苏昕柔将准备好的资料，放到秦霍面前，“虽然信息还不够齐全，但我基本可以确定，时空领主是被冤枉的。诅咒、低级邪神和怪物的出现，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时空领主的诅咒。”
秦霍翻看着资料，眉头微微蹙起，“是阿尔沙？”
苏昕柔迟疑一瞬，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说实话，我不认为这场阴谋背后，只有求而不得的爱情。”
秦霍抬眼看向她。
苏昕柔有些紧张地绷直身体，勉强地笑了笑，“我没有偷听你们先前的谈话，我只是对感情这类的事比较敏感。”
见巨蟒又露出腼腆礼貌的笑容，苏昕柔暗中松了口气。
就算璎哥和她说过巨蟒不会随便吃人，她还是很怕秦霍。
平复下情绪，苏昕柔继续道：“就算时空领主再忙，创造诅咒搅乱小世界，也不是阿尔沙一个人能瞒得住。”
“这背后一定有神之子们的身影，他们和阿尔沙合作，共同蒙骗时空领主，挑拨四个高级邪神。”
苏昕柔掏出一份名单，这是邹昕玉提供的，部分和平议事会高层的名单。
“一旦计划成功，神之子能成为新的世界之主，获得至高的权力，瓜分所有平行世界。阿尔沙也可以得到失去神力的母神，再逐个击破其余高级邪神，成为世界上唯一的神明。
“不过这其中就存在一个利益冲突，阿尔沙为了独占时空领主，不可能放弃神力。神之子想成为世界霸主，就不可能允许头上有一个高级神明存在。”
秦霍眯起眼睛，指尖轻抚着名单，“你的意思是，时空领主的苏醒和三大阵营的威胁，是阿尔沙和神之子紧密合作的关键。”
“几百年的时间过去，双方都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内部多半已经有人按耐不住，现在只要找到机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就有可能会让他们出现内乱。”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2章 神明的国度（1）
蒋璎没在死神的房间停留太久, 商量完如何将‘诅咒·梦想家’搬到古代遗迹后，他就离开了养子的房间。
在回去的路上，蒋璎遇见了孙空空。他说乐秋白有事找他, 让他过去一趟。
蒋璎走进乐秋白的房间时, 屋内只开着一盏小灯。
在巨蟒血液的治愈下，乐秋白身上的皮肉已经重新长出来, 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此时他正坐在勉强算得上干净的床铺上，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面庞, 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脆弱。
蒋璎的追求者多到可以组成好几个足球队, 在某些方面他有种强烈的直觉。
在看见乐秋白的瞬间, 他直觉情况不妙扭头就想走,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璎哥，我都听孙空空说了。是你去废弃酒店，把我从空间里拽了出来。谢谢, 你又救了我一次。”
蒋璎放开门把手，无奈地转过头。
乐秋白看他的眼神，蒋璎很熟悉。
他在秦霍、阿尔沙、柳当燃和很多爱慕者身上，都看到过类似的眼神。
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感情纠葛，蒋璎抢先一步开口：“我是你的队长，是我将你们带到这个副本。我会尽可能的保住你们的性命，这是我的责任。”
“你的伤刚好，还需要静养休息。如果没有要紧的事, 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 转身出了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乐秋白怔怔地收回刚刚伸出去的手。
几分钟后, 套房的门再次被人敲响。乐秋白满怀期待地看过去, 开门进来的人是柳当燃。
他失落地垂下眼眸, 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
柳当燃刚和苏昕柔研究完，诅咒的出现与人造神仪式之间的必然联系，以及如何利用和平议事会高层之间的利益冲突，激发矛盾从内部瓦解敌人。
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急匆匆地跑过来。
柳当燃拉了把椅子坐下，“路上碰到的女精英说，她看见领主进了你的房间，是你邀请他进来的？”
乐秋白低垂着头不吭声。
柳当燃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你喜欢璎哥，他确实很迷人。长得好性格好实力强，对你还有救命之恩。”
“但他已经有伴侣了，他们感情很稳定。现在也不是什么和平年代，他没办法分出太多精力，去处理感情问题。”
乐秋白抬起头，红着眼眶愣愣地看着他，“可是7013对璎哥不好，你也看到了，他那么粗暴！”
柳当燃知道两条巨蟒的决裂，是演给别人看的，可他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和乐秋白说。
他沉默一瞬，“好不好不是我们说的算的，那时领主自己的选择。小白，特殊时期下，我们最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别给团队添麻烦。”
柳当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乐秋白打断，“我只是喜欢他，怎么就成了团队的麻烦。他为什么连追求他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不明白他怎么那么讨厌我！”
他吼得声音很大，连住在附近的苏昕柔都被惊动了。
柳当燃错愕地看着他，“你冷静点，你状态不对。领主如果讨厌你，也不可能救你。感情是双向的，你不能因为你喜欢他，就要求他喜欢……”
“双向的？7013不就是靠着暴力手段，得到的璎哥么！他可以，凭什么我不行！”
“小白，小队里有做过心理医生的女精英。我给你她的名片，你去和她聊聊天。”
“我没病，他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我心理没问题，是他先撩拨的我！”
“乐秋白！你他妈好好说话！”
苏昕柔站在门外，蹙眉听着里面的争吵声。
刚才死神才在蒋璎的安排下，教给她两个很实用的诅咒仪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没有给出提示。但她知道一旦自己真正掌握那两个仪式，实力就会提升一大截。
苏昕柔眼中逐渐泛起寒芒。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前途。
回到套房后，苏昕柔叫来两个关系亲密实力中上的女精英，吩咐她们暗中盯紧乐秋白。
不管乐秋白是自己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还是被人暗中操控让他走向极端，他这种精神状态都存在通敌的可能。
蒋璎哪都好，就是太过仁慈。
就算他觉得乐秋白是个隐患，在没有出现大错之前，他也不会对乐秋白怎么样。
真是麻烦。
送走两名精英，苏昕柔指尖轻巧桌面陷入沉思。
先前听时空领主和死神的对话，他们似乎打算两天后，去另一个副本寻找什么鱼儿子。
那是清除团队隐患的最佳时机。
————
蒋璎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秦霍正在和小狼虫聊天，孙空空在旁边做虫语翻译。
变成永生虫的小狼，记不清任何关系小拉的事情。
就像蒋璎的养父母虫，它们完全不记得他。在他红着眼眶靠近时，两条虫立刻挤到一起瑟瑟发抖。
看着这一幕，蒋璎忽然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养父母真的消失了。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对着两条惊恐的永生虫，喃喃地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没有人回答他的呼唤，蒋璎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房间。
秦霍将养父母虫打包好，快步追上去。
他用力抱住蒋璎，安抚地亲吻着他的眉眼，“没事的小璎，没事的。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蒋璎脑袋里紧绷的弦，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开。他仿佛整个人被抽去全身的骨头，只有靠在秦霍怀里，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秦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蒋璎，毕竟蒋璎养父母的死，和他也有一定关系。
他只能抱紧爱人，一遍遍说着‘小璎，我爱你。’
趴在玻璃瓶里的小狼虫，仰头好奇地看着正在拥吻的两个人。
它听见秦霍和蒋璎说，人造神仪式和诅咒的事情，也和他商量该如何利用矛盾，让神之子和阿尔沙内乱。
但他却没有告诉蒋璎，他准备用人造神仪式，将自己也变成神明。
小狼虫在玻璃瓶里汪汪叫，可惜虫语翻译官孙空空离开后，没人能听懂它的话。
在古代遗迹修整的这两天，蒋璎连续做了几次预言，确定现在回到过去寻找深海邪神，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只是自然与生命协会的预言家小姐，给他留下的提示，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
‘先去沙漠，将得到谎言；先去未来，将得到谣言；先去海底，将得到回忆。’
如今蒋璎已经选择了沙漠，那么预言中提到的谎言在哪？
他用审判之眼多次观察过死神，可以确定它没有说谎。
难不成阿尔沙先前和他说过的话，或者古代遗迹随处可见的伪造历史，就是预言中的谎言？
要真是那样，那谎言对蒋璎也没构成什么威胁。
夜里蒋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睡在他身旁的秦霍，缓缓睁眼关切地看着他。
蒋璎侧身躺着，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房间内没有开灯，秦霍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一双金黄的蛇瞳，在幽幽闪着光。
如今的蒋璎，已经能在漆黑的环境中看清事物。
他清晰地看见在听到他的话后，秦霍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那表情里蕴含的感情太过复杂，蒋璎解读不出来。
他眯起眼睛狐疑地问：“秦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霍目光闪烁一瞬，勾起嘴角羞涩地笑了笑，“确实有事情瞒了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和阿尔沙对峙的画面我一直忘不掉。”
他凑到蒋璎面前，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小璎，你们之间真的没发生过什么，对么？”
蒋璎一愣，“你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有点在意。”
“我不好说，毕竟我没有几百年前的记忆。不过如果过去的时空领主，和现在的我性格上没有太大区别，那百年前的我也绝对不会和养子发展出感情。”
蒋璎一边解释，一边开启审判之眼暗中观察秦霍。
在男人的胸前，飘荡着一段文字。
【好想变成神明，和小璎永远在一起。好希望小璎是我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我的，没被任何人碰过。】
蒋璎狐疑地挑挑眉。
说实话比起生气，他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他很信任秦霍，以他的了解，巨蟒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想法。
蒋璎还想再仔细问问，秦霍就像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红着脸无措地歪歪头，“抱歉，我不该怀疑你。而且在遇见我之前，无论你有没有感情经历，那都是你的自由。”
他吻了吻蒋璎的眉心，“小璎，我爱你。”
蒋璎又问了几句，秦霍却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开始和他分析起预言。
两人商量半个多小时，也没弄出结果。
最后秦霍主动和他说了一声晚安，就抱着他沉沉的睡去。
蒋璎一脸懵逼地躺在床上，脑袋里飘出一串小问号。
难不成预言‘先去沙漠，得到谎言’中的谎言，不是作用在他身上的，而是对秦霍产生了影响？
出于谨慎考虑，蒋璎在装睡的巨蟒耳边轻声道：“秦哥，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我永远不会欺骗你。那么多的坎我们都一起过去了，这回也一定可以。”
秦霍没吭声，似乎已经睡熟了。只是抱住蒋璎的手臂，变得比之前更加用力。
————
距离杀死阿尔沙的人皮纸人，已经过去一整天的时间，今晚秦霍又做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噩梦。
梦里他出现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浑身长满眼睛的审判之主，正在角落里玩小人。笼罩在黑雾中死神，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它。
透过不远处的窗户，能看见外面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高大的机械守卫。
随着时间的流逝，梦境中的画面也开始发生变化。
秦霍眼前的景象，从宫殿正厅切换到一间奢华的巨大卧室。
一个人身蛇尾的男人，正在卧室里给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梳头。
明亮的灯光映照在男人瓷白色的皮肤上、雪白的齐腰长发上、和精致圣洁的面容上。
比起活人，他更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个高不可攀只会存在在传说中的神明。
秦霍认得出男人的身份，这是几百年前作为时空领主的蒋璎。
而那个戴着面具的蛇尾男人，就是时空领主的养子阿尔沙。
直到目前为止，梦境中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画面再次变化时，桌前的两人已经出现在了床铺。
他们在床上相拥缠绵，坐着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
秦霍清清楚楚地听到，蒋璎用他最熟悉的喘息声，对阿尔沙深情地说着，‘我爱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噩梦并没有到此就结束，秦霍就像一个不能动的监控器，旁观着百年前神明们的生活。
他看着时空领主和他的养子耳鬓厮磨，看着他们一同巡视古代遗迹，背着另外几个养子，私下完成了简单的婚礼。
秦霍知道在遇到自己之前，小璎不管有过多少次情感经历，都是他的个人自由。
更何况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都没出生。
可理解尊重是一回事，亲眼看见蒋璎和别人亲热，又是另一回事。
随着亲热的片段越来越多，秦霍呼吸也愈发急促。他紧紧地攥住拳头，额头上冒出道道青筋。
在他深吸口气，努力从梦境中挣脱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充满担忧的清冷男声。
“你做噩梦了？秦哥醒醒，你额头怎么都是汗。秦哥？秦哥！”
秦霍猛地睁开双眼，躺在床上急促喘息。
爱人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秦霍下意识喃喃道：“小璎，我爱你。”
蒋璎一愣，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我也爱你。”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抚平了秦霍心中的不安。
他坐起身，想要抱抱他的小璎。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蒋璎突然转过头，用一种充满怀念的眼神看向对面。
秦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个没有脸的人皮纸人。
他忍不住开口问蒋璎，“可不可以再说一次你爱我？”
“当然可以，我爱你。”
长发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亲昵，只是眼睛却一转不转地盯着人皮纸人。
就仿佛他这句话，其实是对纸人说的。
下一秒，秦霍再次从梦中惊醒。
呜呜的火车笛声，在耳边回荡。
柳当燃坐在他对面，歪头好奇地看着他，“秦哥，你醒了？”
秦霍连礼貌都顾不上，起身焦急地往驾驶室走。
柳当燃连忙跑上前，将他死死地拦住。
秦霍推开他，猛地拉开车厢门。
正在里面亲热的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他。
秦霍的视线从戴着面具的阿尔沙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爱人红肿的嘴唇上。
在这一刻，他的怒火达到了顶峰。
被他单手按住的车门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他金黄色的蛇瞳中闪过凌厉的杀意，冷冷地看向看不清面容的阿尔沙。
“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也不清楚这些梦境，到底是不是你编织的。但小璎说过他不喜欢你，这一切感情都是你强加给他的。即使只是在我的梦里，我也不允许你这样欺辱我的小璎。”
他一把掐住阿尔沙的脖颈，阴柔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笑意。
“滚出去，你这个狗东西！”
————
明天就要操控时间，回到过去改变深海邪神的命运。
对于现在的蒋璎来说，那是一个很耗费体力的巨大工程，所以他今天睡得很早。
到了后半夜，他隐约感觉枕边人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
蒋璎转身拍了拍秦霍的肩膀，“秦哥？醒醒。”
气到嘶嘶叫的秦霍，猛地睁开双眼。
他先是警惕地盯着蒋璎看了半晌，直到将蒋璎看的浑身发毛，他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蒋璎擦擦他额头的汗，“做噩梦了？”
秦霍有些萎靡地点点头。
“梦到了什么？”
“梦到你不要我了，你要和别人走。”
将近两米的高大男人，委委屈屈地往蒋璎怀里钻。那模样既可怜又好笑，硬是把蒋璎的起床气都给弄没了。
巨蟒用尾巴缠着他，一个劲的要他哄他。
蒋璎哭笑不得，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一遍遍说着，‘我爱你，我只喜欢你一个。’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秦霍收敛起笑容，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不想再做那些梦了。
为了忘记梦里恶心的画面，秦霍强打起精神和蒋璎闲聊。
“小璎，既然你能回到过去改变未来，进而复活深海邪神。那为什么不直接尝试回到几百年前，阿尔沙对时空领主下手之前，抢先一步除掉他？”
蒋璎同他解释，“因为阿尔沙大部分时间，都和时空领主待在一起。以我们的实力，不可能在过去的时空领主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杀死阿尔沙。”
“而阿尔沙只有在前往其他平行世界时，才会和过去的时空领主分开。死神并不清楚它的行踪，没办法给出准确的时间和坐标，我们很容易扑空。”
秦霍强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认真地思索道：“所以为了避开过去的时空领主，我们最好穿越到深海邪神遇见领主之前，或者领主陷入沉睡之后。”
“对，但以我当前的能力，只能选择后者。”
两人聊完，蒋璎道了声晚安，再次熟睡过去。
皎洁的月光透过落满灰尘的窗户，照在他光洁的脸颊上。
秦霍静静地注视着他，过了许久，他凑上前在蒋璎的眉心落下一枚小心翼翼的吻。
————
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蒋璎将一切事情安排完，准备带着秦霍离开这个世界。
死神告诉蒋璎，母神曾经和它说过，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随意穿梭时间的人，这是属于时空领主的特权。
虽然时空领主没有跟蒋璎详细说明原因，蒋璎还是决定稳妥一些，尽量少带些人过去。
他已经和副本里的古神守卫们打过招呼，还将死神也留在了副本。
死神会按照他的要求，挑个机会和古神守卫一起，将‘诅咒·梦想家’搬进古代遗迹里。
再次和死神确定时间地点后，蒋璎掏出了自己的小火车。
秦霍坐在最前排，通过车窗和苏昕柔对视一眼。
在蒋璎转身上车时，苏昕柔对他很隐晦地点点头，示意她已经在准备所需材料。等秦霍回来，就可以进行人造神仪式。
随着一声悠长的鸣笛声，小火车哐当哐当地腾空而起，向着天空飞去。
车头扎进蔚蓝的天空，就像沉入一片看不见的海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在火车彻底进入时空通道的瞬间，秦霍看见乐秋白沉下脸色，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秦霍微微蹙眉。
他真是愈发的不喜欢这个人了。
窗外的景象逐渐发生变化，蒋璎在驾驶室里开车，秦霍出神地望着窗外，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自己和死神的对话。
白天他又仔细地回忆了噩梦中的场景，发现一些很可疑的地方。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梦中的宫殿里，看见一个熟悉的文字。
那是属于他们这个种族，特有的语言文字。
秦霍是整个种族最后一个幸存者，其余的人都被三大阵营，以会威胁和平为由屠杀殆尽。
他特意写了个几个字，找到死神问它见没见过类似的文字。
死神给出的回答，完全出乎秦霍的预料。
“当然见过，这是一些古神守卫使用的文字。很多看起来像怪物的守卫，下班后都可以变成人类。”
秦霍隐约意识到，他所在的种族，或许是某些古神守卫的血脉后代。
可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他们这些后代早已忘记当年的事情。但凡还有一点古神守卫的传承，他们也不至于被三大阵营灭族。
既然如此，三大阵营到底为什么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秦霍想了一会，思绪逐渐跑偏。
噩梦中时空领主和阿尔沙亲热的画面，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秦霍很生气，又不想把气洒在蒋璎身上。
他在车厢内气得来回转圈，尾巴和尾巴尖没商量好，不小心打了个结。
秦霍一边粗暴地解尾巴，一边凝眉思索。
他想起一件事。
人皮纸人在被他打死之前，曾经想要触碰蒋璎的脸颊。当时他及时拉了蒋璎一把，纸人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
这会不会就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做噩梦的原因？
秦霍还没想明白，窗外的景象突然发生变化。
一阵阵激烈的枪炮声，震得火车剧烈颤抖。
带着火光的硝烟遮住天空，凄厉的惨叫声清晰地转进车厢内。
秦霍往外看去。
天空中密密麻麻停满了军舰，光明协会的机甲、和未来联盟的鸟类改造人，在炮火中穿梭对着地面疯狂进攻。
与此同时，车厢内广播内，响起蒋璎清冷的声音。
“时空领主统治的神乐园到了，现在领主已经陷入沉睡，和平议事会正带领三大阵营进攻这片土地。”
最爱呜呜叫的小火车，这回格外安静。
在蒋璎的操控下，它蹑手蹑脚地降落到城市边缘，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秦霍正准备拿起行李，一转头就看见蒋璎从驾驶室里推出一个轮椅。
他穿着一身戴着面纱的女装，努力将自己的尾巴藏在毛毯下面。
“我还没学会收尾巴，用蛇尾在外面走太过显眼，正好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你还没有出生，外面的人也不认识你，你只要变回人身就不会引人怀疑。”
藏好尾巴后，蒋璎抬手对秦霍招招手。
“来，秦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双腿残疾的，需要你推着我走。”
秦霍看看穿着女裙的蒋璎，又看看送到自己身前的轮椅，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明明也可以伪装成双腿残疾的兄弟……
孙空空说的对，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第173章 神明的国度（2）
尤挞亚是和平议事会内部一个行动小队的队长, 来路不明的入侵者开始攻击神乐园后，他就接到了转移民众的任务。
本来尤挞亚并没有把这次入侵当回事，这些建立在巨大雕像之上的城市, 是属于神明的领地。
这是时空领主的国度, 他是众神之首，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强大的神明。
但直到城市上空的防御网被攻破, 大片居民区被炸毁，时空领主也没有出现。
而本该守护神乐园的古神守卫, 也开始互相攻击。
其中有一部分守卫, 好像投靠了敌人。
领主一直没露面, 他的四个养子中, 死神正在其他小世界出差、深海邪神前段时间沉入海底休眠疗伤、沙漠领主阿尔沙和审判之主不知所踪。
现在只剩下和平议事会和一些古神守卫在硬撑。
尤挞亚的小队在混战中被打散了，此时他正独自一人在战火中救援命中。
他刚刚将一对母女送到附近的安全区，余光突然扫见一个长着狼耳朵的敌人, 在端着枪对着一栋居民楼扫射。
这说明大楼里还有活人。
尤挞亚拉开面罩，从口中吐出一条长满倒刺的猩红色触手。
狼耳士兵似乎有所察觉，警惕地回过头。下一秒，触手瞬间刺破他的防护服，穿透他的心脏
尤挞亚身体中间裂开一条纵向的缝隙，裂口处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他收回触手，将狼耳士兵的尸体拖进身体里。大口咀嚼他的血肉，给自己补充体力。
尤挞亚一边吃, 一边往摇摇欲坠的居民楼里走。
在一楼后门处, 他找到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
女人乌黑的长发自然披散着，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
洁白的面纱遮住她大半张脸, 只有一双明亮的焦糖色的眼睛, 和光洁的额头露在外面。
听到脚步声, 女人警惕地抬起眼眸。
两人视线相撞，尤挞亚呼吸不自觉停顿一瞬。
明明只能看清一双眼睛，可他的脑海中却冒出了无数个美好的词汇。
直觉告诉他，面纱下的脸一定很美。
窗外炮火的轰鸣声，将失神的尤挞亚唤醒。
他快步跑到女人面前，想要帮她推轮椅。
就在这时，一双苍白修长的手突然从右侧伸出，先他一步抓住了轮椅。
尤挞亚转头看去，一个面容阴郁，眼神凶狠的高个子男人，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记得刚刚这里明明没有人，这男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男人轻轻将他撞开，“这是我的妻子，他怕生，心脏不好，不要离得这么近。”
察觉到男人语气中的敌意，尤挞亚忽略心中的失落，尴尬地跳过这个话题提出要带他们去安全区。
男人表情柔和下来。
他和轮椅上的妻子对视一眼，礼貌地对他点点头。
外面的街道一片狼藉，路不好走。尤挞亚提议让男人背着他老婆走，男人没同意，他老婆也没同意。
尤挞亚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
男人长得虽然凶，但五官很漂亮。和他妻子一样，也是个美人。
即使放在神乐园，这对小夫妻的样貌也很显眼。
可他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每天都在城市里巡逻，怎么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尤挞亚心思急转，不着痕迹地改变了路线，将两人领到一栋暂时还没被战火波及的大楼。
楼内的民众已经撤离，望着空无一人的楼道，男人狐疑地看向他，“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安全区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挞亚的身体缓缓从中间裂开，他露出锋利的尖牙，故意冷声威胁：“我没在这座城市见过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皱皱眉正要开口，一直安静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尤挞亚下意识低头看去，目光正对上女人带着水雾的双眸。
戴着面纱的女人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捂住心口剧烈喘息。
男人立刻俯身帮他顺气，还从怀里摸出一瓶药，倒出一个药片送进她嘴里。
搞得尤挞亚有些愧疚。
女人吃完药缓了一阵，勉强地笑了笑，“抱歉，我身体不好，来这边后一直在住院，你需要看我的证件么？”
她颤抖着伸出瓷白纤细的手，在怀中的黑色背包里翻找起来。
几分钟后，她隔着面纱轻掩住嘴，有些惶恐地喃喃：“完了，证件好像在病床上。我们是……不可以进安全区了么？那还有什么地方是相对安全的，我们两个去那避一避。”
尤挞亚不忍心说出一句重话，
他没有注意到‘女人’丈夫脸上古怪的表情，叹口气合上身体，示意继续跟他走。
在他转身的瞬间，‘女人’偷偷将手伸进毛毯下面，快速调整下自己的蛇尾。
烦死了，蛇尾太粗太长，怎么盘都多出来一截。
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用魅惑术吸引了尤挞亚的目光，让他只能注意到他戴着美瞳的眼睛。
尤挞亚但凡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踩到他露出来的尾巴尖。
秦霍在旁边憋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小璎，你装的真好。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忘记你是在男扮女装。你穿裙子的样子好漂亮，等回去之后，我送你一件旗袍，你穿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蒋璎本来想让他滚，但他脑补一下自己穿着旗袍和巨蟒为爱鼓掌的画面……
【好，如果你想，我们还可以试试女仆装和水手服。】
走在前面的尤挞亚，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他疑惑地转头看去，就看见刚刚还一脸阴郁的男人，正红着脸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笑的像个刚刚娶到媳妇傻子。
————
现在情况不明，三大阵营和古神守卫的战斗也很激烈，蒋璎暂时不打算冲上去和他们正面刚。
他想先伪装成平民，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空领主好歹也是统治世界的君王，就算他本人陷入沉睡，四个儿子各忙各的，他的国度也不该这么轻易沦陷
他的大臣呢？军队呢？民间的拥护者呢？
而且蒋璎还记得，自然与生命协会的预言家在给出的预言中提到，他将在海底获得过去。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指深海邪神所住的地方，隐藏着最为重要的线索，暗示他和秦霍要下海？
蒋璎不用自己走路，他很闲。
在前往安全区的路上，他边用精神力探查这所城市，边捏着嗓子和前面的士兵闲聊。
这是个很腼腆的年轻男人，在面对漂亮的‘异性’时，他说话都在结巴。
他青涩的反应，让蒋璎回想起了过去的秦霍。
早些时候巨蟒7013比这个士兵还容易害羞，动不动就脸红，看着特别单纯可爱。
现在秦霍已经学会说骚话了。
蒋璎叹口气。
好怀念过去白纸一样的秦哥。
走到安全屋的时候，士兵的底子已经被蒋璎套了个干净。
他叫尤挞亚，是一个古神守卫的后代，在和平议事会工作。
外敌入侵后，时空领主不知所踪，议事会高层出面主持大局。他和其他行动小队，负责将民众带到安全区。
他并不知道时空领主已经沉睡，也没听说过三大阵营的名头。
但他很明确地指出，其中一个叫光明协会的入侵者，使用的武器和他们的一模一样。
再加上有一些古神守卫，毫无征兆地投靠了敌人。
尤挞亚认为高层中有人叛国，这是一场叛徒和入侵者预谋已久的进攻。
————
所谓的安全区，其实是隐藏在地下的一个空间。
据尤挞亚所说，这是时空领主专门为他的子民们开辟的避难所之一。
里面城市建设完善，可以容纳一百万人。
这段时间各个平行世界都不太平，不仅自然灾害频发，还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堆怪物和诅咒。
为了庇护子民，领主特意将城市都搬到了巨型雕像上。
这里位置足够高，既能躲避大多数的灾难，又不会被游荡的怪物攻击到。
尤挞亚很骄傲地说，这是神为子民创造的庇护所。
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他的话，他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母神仁慈善良，他不可能任由别人杀死他的孩子。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了意外。”
蒋璎特意开启审判之眼看了一眼。
尤挞亚胸前飘荡着一行小字，【希望母神好好的，不要出事。】
孩子没白养，蒋璎心情好多了。
历史上的时空领主根本不是暴.君，他就知道阿尔沙那个王八蛋在抹黑他。
他们刚要进安全区，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蒋璎和秦霍齐齐转头，警惕地看过去。
几个受了重伤的人，互相搀扶着跑过来。
其中一人抬起头，对尤挞亚大声喊了几句。
尤挞亚无奈地叹口气，“我和你们不是同一个古神守卫的后代，你们能不能别说自己族内的语言。”
几人面面相觑，一个普通话好点的女人开口道：“最外层的防御已经破了，我们的族长战死，现在敌人的大部队正在往城区跑！”
尤挞亚一愣，“等等，那什么光明协会用的武器，和我们不是同一等级的吗？还有未来联盟的动物人，他们只擅长单兵作战。”
“无论是科技水平还是士兵的战斗力，我们都应该压他们一头，防线怎么可能这么快崩坏？”
女人吐出一口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知道，我们赶过去支援时，防线已经崩了。”
蒋璎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秦霍突然俯身将手机递给他，蒋璎低头扫了一眼，备忘录上有一行字。
【我能听懂他们族内的语言。】
蒋璎挑挑眉。
所以秦哥有可能和他们同属于同一个族群？
天空中的军舰正在快速下降，地面因为巨型机甲的活动，开始剧烈震颤。
情况紧急，尤挞亚没再多问
他上前扶住重伤的女人，对蒋璎安抚地笑了笑，“没事的女士，我会保护你和你的丈夫，这是我的职责。”
蒋璎担心秦霍吃醋，礼貌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巨蟒并没有吃醋，一句‘你和你的丈夫’让他嘴角疯狂上扬。
尤挞亚在一块石碑前停下，手指沾着血液在石碑上绘制出一个古怪的符号。
鲜血在石碑上快速流淌，逐渐形成一扇门的形状。
尤挞亚用力将门推开。
下一秒，蒋璎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变化。
头顶上方是昏黄的天空，脚下是平整的马路。
前边有一堆人正在排队，他们刚刚进来，排在队伍末尾。
尤挞亚低声解释，“这只是例行检查，确保不会将危险人物放进安全区。”
蒋璎压了压身上的毛毯，有些发愁自己的蛇尾。
前面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队伍前进速度十分缓慢。
尤挞亚嘀咕几句，跑到队伍前方查看情况。
就在蒋璎为自己的尾巴发愁时，尤挞亚急匆匆地跑回来。
他视线快速扫过几人，在满脸血污模样狼狈的女战士身上停留一瞬，最终停留在蒋璎戴着面纱的脸上。
确定没人注意后，尤挞亚压低声音对蒋璎和秦霍道：“情况有变，目前这个安全区的临时管理者，是和平议事会的一个高层。他……名声不怎么好，”
“他命令士兵摆了两个帐篷，一个检查男性一个检查女性。他自己坐在搜查女性的帐篷里，看到好看的女人，他就会上手仔仔细细搜身。”
重伤的女战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他妈的疯了么！外面在打仗，他怎么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她几乎昏迷的同伴，虚弱地喃喃：“很简单，他要不就是又蠢又坏，想趁机在安全区自立为王。要不就是他和那些叛变的古神守卫一样，也背叛了母神。”
他费里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蒋璎，“这里虽然还有几个安全区，但它们距离太远。外面又太危险，我还是建议你们留在这。尤挞亚要出去寻找其他民众，不过我们会在这里养伤，可以在安全区给你们些照顾。”
蒋璎没什么想法。
反正现在阿尔沙、审判之主，和和平议事会叛变的高层都没有露面，他也不急着出去。
以他和秦霍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安全区横着走，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见他点头，男人吃力地道：“很多人都没有证件，只要能混过检查，你们两人就安全了。为了小姐着想，还是委屈你暂时女扮男装，避开帐篷里的那位。”
正在照顾双腿残疾的妻子的秦霍：？
正在男扮女装的蒋璎：？
你让我做什么？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4章 神明的国度（3）
尤挞亚找来了一身男装, 又不知道从哪弄到假发和假胡子，让秦霍给蒋璎穿上。
他手上还拿着一卷绷带，以及从其他幸存中那里借来的床单。想着给蒋璎束胸, 遮住他的女性特征。
视线在蒋璎平坦的胸前停顿一瞬, 尤挞亚默默收起绷带，没有提这茬。
蒋璎木然地坐在轮椅上, 任由众人摆弄他。
重伤的女战士一边说他长得太清秀，很容易被人看出是在女扮男装, 一边沾着自己身上的血污, 往他脸上涂。
旁边一个男性战士想帮忙, 也伸手去摸蒋璎的脸。被女战士打了下手, 委委屈屈地躲到一边。
蒋璎能感觉到秦霍的手在抖。
这一瞬间，巨蟒把一辈子的悲伤回忆，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才没当场笑出声。
前面几个敢于反抗的女幸存者和她们的亲属，被高层的军队暴力镇压后，队伍前行的速度重新快起来。
陆续有人从不同的时空通道，前往这处安全区。打探到前方的情况，有不少排在后面的女人，学着蒋璎的样子开始女扮男装。
一个士兵走过来维持秩序，要求男女分成两列。
秦霍推着轮椅，和男扮女装扮男装的蒋璎, 一起排进男性检查队伍里。
女战士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性, 她似乎是不想和同伴分开，拄着拐杖不情不愿地对士兵道：“我是和平议事会第三行动小队的成员, 阿力卡他古神守卫是我们的族长。”
“这边的队伍排的太慢, 我和我的队友刚从前线下来, 现在都受了重伤。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我们这些重伤的士兵，先进入安全区处理伤口。”
尤挞亚也适时地出示证件，表示他这个活蹦乱跳的人很快就会离开，并没有插队的打算。
看得出在出事之前，时空领主对国家的管理应该相当严格。
那名士兵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小声嘟囔一句，“阿力卡他守卫的族人啊……”
他又用枪口指了指一旁的蒋璎和秦霍，“他们两个也是？”
女战士很诚实地摇摇头。
“行，跟我来，我带你们直接去医疗站。”
几名战士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既开心又局促的表情。
看来他们是从没插过队，也没利用身份便利享用过什么特权，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秦霍蹙眉注视着女战士等人的背影，转头拉住正要离开安全区，准备出去搜查其余幸存者的尤挞亚。
“你要去将这里的异常，汇报给和平议事会会长？”
尤挞亚脚步一顿。
秦霍继续道：“刚才那几个人说谎了，他们的伤口做过简单的处理。主动暴露身份不是为了获得优先治疗的权利，是因为他们想阻止帐篷里的那位高层，不让他侵犯队伍里的女性民众。”
尤挞亚先是错愕地看了秦霍一眼，随后对他爽朗地笑起来，“不是，你想得太多了，他们就是去疗伤的。快带着你的妻子排队，别停留太久。在这种特殊时期，越不起眼的人越容易活下来。”
秦霍死死地攥住他的手，“不要去找和平议事会高层，你有很大的概率，会不明不白地死在那。你不如去找找时空领主，看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过来保护他的子民，或者去尝试唤醒深海邪神。”
“对了，不要相信审判之主和阿尔沙。”
尤挞亚一愣，他还没来得及发问，三名维持秩序的士兵就端着枪向这边走来。
男人没再说什么，他往脸上涂抹一些泥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爱人离开。
尤挞亚再次穿过时空通道，回到硝烟弥漫的城市里。
他找到一处掩体藏好，摊开手怔怔地看着手中，拇指盖大小的黑青色鳞片。
尤挞亚下意识倒吸口凉气。
这是母神的鳞片？
不对，母神的鳞片很难掉落，就算偶尔又掉下来的，也被妥善保管起来了。
那这片鳞片是从哪来的？难不成是阿尔沙身上掉下里的？
尤挞亚在原地纠结一阵，一咬牙一跺脚，偷偷向着时空领主的宫殿跑去。
安全区的幸存者队伍内，一直沉默不语的蒋璎，仰头笑着看向秦霍，“过去的变动越多，未来就越不可控。”
“在原定的时间线里，尤挞亚和刚才那几名战士，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死在安全区里。你刚刚的举动，很可能会改变他们的命运。”
秦霍抿抿唇，“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你也没做错什么。在我们穿越到过去的瞬间，就注定会对未来产生不可控的影响。”
一口气穿越到几百年前，蒋璎身体很疲惫。
他掩嘴咳嗽几声，“我跟你说那些，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阿尔沙那么了解时空领主，它会不会猜到我可能会穿越时空改变未来。如果它知道，那它会怎么做？”
秦霍迟疑一瞬，“它也会回到过去？”
“不不，死神说它的实力没这么强。我怀疑它在谋划这一切时，就预判到一旦计划出现纰漏，未来的我便有很大概率回到过去。”
“如果我猜的没错，它多半会对这个国度里所有人，设下必死的局。确保就算未来的我回到过去，也没办法改变局面。”
蒋璎顿了顿，抬眼扫过前面长长的队伍，“在阿尔沙亲手写下的历史里，支持拥护时空领主的人，全都会死。有可能接触到未来的我，并为我提供帮助的人，一样会死。”
阿尔沙设下了一个死局，它不知道暗地里花费多久的时间，在各个平行世界弄出数不清的诅咒和怪物。
为了保证世界不会崩塌，时空领主只能选择献祭自己的力量。
就算未来的蒋璎回到过去，也没办法改变时空领主沉睡的局面。
除非他能直接穿越到，时空领主制造出阿尔沙之前。
或者锁定阿尔沙第一次动手制造怪物的时间和地点，并准确穿越过去，将它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
显然最了解他的阿尔沙，认为不在全盛时期的时空领主，很难做到这些。
所以为了防止母神找到机会东山再起，阿尔沙会堵死蒋璎所有出路。
它会想办法，确保即使未来的蒋璎回到过去，也没办法救下国家中那些拥护时空领主的人。
至于它到底怎么安排的，蒋璎暂时没想到。
秦霍很快弄懂了他的意思。
他试着代入阿尔沙的思路，眼中逐渐升起怒火。
难怪三大阵营会对他所在的族群，展开种.族灭绝式的屠.杀。
在阿尔沙和深海邪神对峙的时候，未来联盟趁乱偷走了沉睡的时空领主。
阿尔沙没办法第一时间获得时空领主的信息，它找不到蒋璎，不清楚领主有没有苏醒，会不会已经恢复实力。
为了防止蒋璎穿越过去，留下类似于‘让古神守卫后人听从蒋璎安排’的命令，也为了摸清到底是谁将领主藏了起来。
和平议事会和三大阵营，打着维护世界和平的旗号，对各个平行世界所有古神守卫的后人，展开血腥的大屠.杀。
未来联盟反应也很迅速，他们一边追着秦霍这个族群杀，没有让阿尔沙看出任何破绽。
一边偷偷抓走一批有古神守卫血脉的小孩，带回去做研究，还借机培养出了巨蟒7013。
好狠的心，好残忍的手段。
秦霍刚想到这，蒋璎突然抬头看向他，“我记得无论时间线怎么变动，你的记忆都不会发生变化，既然如此……”
他眯起眼睛冷冷地道：“秦哥，他们要杀了那个女战士。你说我们的计划，要不要更激进一点。”
————
自从团队中的两个外挂离开后，苏昕柔就暗中加强了对乐秋白的监视。
其实她很想直接将人杀了了事。
乐秋白的空间能力确实不错，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替代。
在她看来，巨蟒7013也是不稳定因素，但他实力强横，还是蒋璎的精神支柱。
他的价值高过他的威胁。
而乐秋白能活到现在，单纯是因为他有两个重情义的好兄弟。
孙空空跑去和他彻夜长谈，给他相亲领他看心理医生，试图开导他。
柳当燃隐约察觉到苏昕柔起了杀心，没事就在她身边乱晃。
苏昕柔刚刚听两名女精英汇报完工作，她们负责监视乐秋白，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合上手中的文件，苏昕柔手指轻敲着桌面，“他有没有自言自语或者玩手机？”
女精英互相对视一眼，“他玩手机了，不过玩的是手机自带的消消乐。”
“在此之前他玩过消消乐么？”
“我不清楚。”
苏昕柔眉头紧锁，“你，叫孙空空过来。你，多带几个人去把乐秋白的手机没收，再好好审讯他。”
女精英们动作很快，眨眼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两三分钟后，一个女精英提着孙空空进来。
苏昕柔又问了他消消乐的问题。
孙空空茫然地眨眨眼睛，“不啊，小白只喜欢玩动作类大作。他其实挺瞧不起消消乐的，他觉得那种游戏到了一定关卡，就会故意弄点反人类的操作，骗人看广告。”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苏昕柔就阴沉着脸，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
在走廊上，她遇到了几名脸色难看的女精英。
为首一人不安地道：“苏队长，留在屋外监视乐秋白的人死了，她胸口被掏出一个大洞。”
“在屋里和乐秋白谈心的柳当燃呢？”
“被人腰斩了，但还活着。他昏迷前在地上留下了一行血字，要我们看住死神。”
苏昕柔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两个女精英跑过来。
“苏队长，有人看见死神和乐秋白一起离开了。死神说不用担心，它要按照母神的要求，将‘诅咒·梦想家’搬到古代遗迹里。它是神，我们不敢拦着。”
“那乐秋白跟去做什么？”
“他说去帮死神搬家具，但我们没信。就分出三名女精英，一起过去‘帮忙’”
苏昕柔长长地叹了口气，“所有人即刻前往古代遗迹深处，领主先前和里面的古神守卫打过招呼，我们去寻求它们的庇护。等柳当燃醒了，你们听他安排。”
“你、你还有孙空空，你们三个和我走一趟。死神不会背叛它的母神，它不是被胁迫，就是被骗了。”
好兄弟一个疑似叛变，一个重伤昏迷，孙空空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他无精打采地问：“死神那么强大，小白应该没能力威胁它。”
死了一名精英，跟过去的几个女精英也是凶多吉少。
苏昕柔越想越觉得亏。
她他妈的早就知道那人该杀，她就不该他妈的顾忌那么多！
那几个女精英本来不会死的，她们那么年轻那么优秀，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苏昕柔深吸口气，勉强露出温柔沉稳的笑容，“如果我猜的没错，乐秋白应该是以消消乐作为障眼法，暗中用手机和阿尔沙取得了联系。”
“阿尔沙利用璎哥诱惑乐秋白，两人达成合作。再利用他，给死神传递和审判之主有关的消息，这样就能将思念爱人的死神骗出去。”
她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阿尔沙不可能放弃母神，它多半是提出事成之后，两人共享蒋璎，乐秋白居然也同意了。
他妈的，璎哥救了个白眼狼，
“所以小孙你看，我没有说错，乐秋白确实是威胁。要是一会有机会见到他，你不要再阻止我清理不稳定因素了，好不好？”
孙空空难过地低下头。
他突然发现，人心比他想的要复杂。
————
闻华久和杨唐棠在未来，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最开始进入陌生环境，他们还有些惊慌失措。现在两人已经敢跑到顶楼的房间，把未来的白发蒋璎叫出来斗地主了。
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他们先是发现这里的蒋璎，亲手杀死了基地里所有成员，包括他自己的蛇男友。
接着邹昕玉等人从病院外面跑进来，要杀死从过去来的闻华久和杨唐棠。
闻华久一咬牙一跺脚，大着胆子跑到顶楼，躲到蒋璎身边。
蒋璎正趴在巨蟒骨架上睡觉，没有搭理他们。
邹昕玉等人不敢进来，只能悻悻离开。
之后他们又来了几次，闻华久也逐渐弄到一些线索。
他们管未来的蒋璎叫时空领主，领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了，他要杀死所有人，还要毁灭这个世界，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办法。
邹昕玉见证过这段历史，她认为蒋璎发疯，和闻华久两人穿越脱不了干系。
她很清楚地记得，闻华久等人被蒋璎带回去后，私底下说了很多未来发生的事情。
之后蒋璎整个人就像受到刺激一般，行事越来越激进。
未来邹昕玉没办法杀死未来的蒋璎，所以她要杀死利用旅行戒指，穿越过来的闻华久和杨唐棠，阻止他们回到过去。
今天中午，杨唐棠又把白发蒋璎拉出来斗地主。
蒋璎面无表情，看上去无欲无求。
杨唐棠性子急。
她实在没忍住，不顾闻华久的眼色试着开口：“璎哥，你不要这么丧。你很强大的，只要再努努力，你说不准就能改变命运，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的命运是什么。”
她吐了吐舌头，尴尬地挠挠头。
白发蒋璎静静地摆弄着扑克牌，过了半晌，他轻声道：“因为我是时空领主，所以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别想那么多了，玩牌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5章 神明的国度（4）
安全区由简易帐篷组成的临时医疗站内, 隐隐传出女战士痛苦的悲鸣。
她和同伴以治疗伤势为借口，想要见到暂时接管这片安全区的和平议事会高层。
试图阻止高层利用权力，侵犯骚扰进入安全区的女幸存者们。
他们很顺利地见到了高层, 但之后的事态, 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控制。
在女战士表明来意后，坐在软椅上的高层嗤笑一声。
他随意抬抬手, 医疗帐篷里的两名持枪守卫，立刻对几人发起进攻。
他们都是阿力卡他古神守卫的族人, 和尤挞亚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放在平常, 这些普通人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如今他们都受了重伤。
眼见着同伴们都被抓住, 伤势最轻的女战士发出低沉的怒吼, 身上快速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白色长毛。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也瞬间变长。
她一掌拍死阻拦她的士兵，直直地冲向高层。
软椅上的中年男人没有动作, 只是转头看向帐篷后门，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大人，您来了。”
紧接着，女战士就被定到了半空。
她周身的时间全部静止，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动不能动。
守卫将帐篷帘子掀开，一个披着斗篷蒙住脸的男人, 缓缓走了进来。
他上身完全被布料包裹, 只露出一双金黄色的蛇瞳，和苍白的骨节分明的手。
腰部以下, 则是粗长的黑青色蛇尾。
坚硬的鳞片摩擦着地面,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被士兵压住的几名战士, 同时露出惊骇的神情。
人身蛇尾男人抬了抬手，女战士猛地从半空跌落下来。
她转头怔怔地开口：“母，母神？”
蒙面男人还没说话，她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不，你是阿尔沙大人，您怎么会？”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男人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蛇瞳冷冷地看向议事会高层。
高层遮掩住眼中的野心，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大人，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安全区，都被我们掌控了。”
他视线落在男人黑色的面罩上，狐疑地问：“大人今天怎么没有戴面具？”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
帐篷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高层按耐不住，想要先下令将那几个战士处理掉的时候。
一个清冷优雅的男声，突然从面罩后面传出来，“先把他们带下去，活着的阿力卡他族人，远比死了的要有价值。”
高层只是略微犹豫一瞬，就点了点头。
守在一旁的士兵立刻上前，将一脸不可置信的女战士，和她的同伴全都押下去。
临走前，女战士还绝望又愤怒地喃喃道：“阿尔沙大人，您到底在做什么！母神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您说话啊！”
与此同时，在众人的视线盲区内，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从角落里窜出来，偷偷溜进了一名昏迷男战士的衣服里。
士兵合上帘子，帐篷内再次安静下来。
人身蛇尾的男人，没有去坐高层让出来的软椅。
他指腹轻敲着桌面，“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高层一愣，“您是指……未来的母神？”
男人微微仰头。
高层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垂在身侧的手不安地握紧，“我这边没有发现疑似母神的人，您真的觉得未来的母神会过来？可他不是已经相信，一旦他随意操纵时间，世界就会因此毁灭么？”
男人轻笑一声，眼中闪过隐藏极深的爱意。
“母神的性子，你不了解。他既会为了维护世界，献祭出自己的力量。也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顾一切后果。”
“他既有神性也有人性，无私和自私同时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作为神明他向来是不合格的。”
金黄的蛇瞳微微转动，男人冷淡地看向高层，“所以我们才要把他换下来，也正是如此，一旦未来的他找到机会，他就一定会回到过去。救下这些本该被我们屠杀，哦不，是被我们清理干净的民众。”
前些天，高层亲眼见到时空领主献祭力量，修补空间裂缝的场景。那些从时空领主身体里涌出的能量，强大的让人心悸。
只要一想到未来的母神在得知一切后，会对他们展开怎样的报复，高层就浑身发冷。
他深吸口气，“我很早就按照您的吩咐，对这座城市里的所有安全区都进行了改造。一切都在计划范围内，我这边没有漏洞。”
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
“那可真是奇怪了，我怎么总觉得我在这里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说着，男人手掌一翻，一枚拇指大小的黑青色鳞片，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指尖轻轻碾着鳞片，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这可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这是在安全区入口处找到的。”
高层忍不住凑上前，死死地盯着那枚鳞片。
清冷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鳞片又薄又脆弱，只有未来的母神身上，才会有这种鳞片。”
高层闻言，下意识看向男人下半身的蛇尾。
确定男人蛇尾上的鳞片，远比他手中的鳞片要结实坚固后，高层又仰头看向他的脸。
黑面罩几乎将男人的脸完全遮住，但那双金黄蛇瞳露在外面。他看向鳞片时，眼中会不自觉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爱意。
就仿佛他要将鳞片的主人撕碎。
这眼神高层太熟悉了。
阿尔沙总是这么看时空领主，任何人都能看出它的龌龊心思。只有领主和他另外三个老实孩子，才会相信阿尔沙是好人。
用自己的方法，确定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阿尔沙，高层暗中松了口气。
男人好似没注意到他的目光，继续把玩着鳞片。
“他应该刚刚苏醒没多久，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在得知真相后，就迫不及待地穿越过来想要改变未来。也正是因为太过虚弱，他行事才会这么小心，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高层已经冷静下来，“从未来回来的母神，不是我们的对手。既然如此，我们只需要将隐藏在人群中的母神找出来，把他单独囚禁，不给他改变未来的机会就可以了。”
男人没有他的接话。
他小心翼翼将鳞片收起来，“不管未来的母神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他。但你们不行，你们连我和他都分不清。走，先去彻查这座安全区。”
————
秦霍悄无声息地缩在男战士的衣服里，不时用精神力寻找蒋璎的踪迹。
看见全身包裹着黑袍的蒋璎，顺利骗过那名议事会高层后，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高层的精神力也超过了S级，蒋璎身上那套临时从幸存者手里偷来的黑袍，根本挡不住什么。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更加契合阿尔沙的人设。
至于会不会被高层看见蒋璎黑袍下的脸，秦霍并不担心。
阿尔沙是时空领主以自己为模板，创造出来的怪物。
无论是录像笔里拍摄到的阿尔沙，还是秦霍在噩梦中看见的阿尔沙。他的肤色、瞳色、发色以及身高体型、都和蒋璎极为相似。
他们的长相，很可能也一模一样。
就算不一样也没关系，先前他们见过阿尔沙的纸人分.身，知道他有模仿出别人长相的能力。
不熟悉的乐秋白和苏昕柔等人，他需要靠穿着人皮模仿。自己的母神，就不需要那么费劲。
要是高层真的使用精神力，发现面罩下不是他熟悉的阿尔沙的脸。
蒋璎也可以说，他这是在伪装母神，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更大的可能，是和平议事会高层本人，也从没见过阿尔沙特制面具下的脸，
就像死神一样。
一阵金属碰撞声，打断了秦霍的思绪。
士兵将重伤的战士们，拖拽到一间漆黑的金属制成的建筑前。
这种建筑很奇怪，它没有窗户，也看不出具体有几层楼。
秦霍试着用精神力往里看，却感觉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他的探查。
过去在他尝试窥探三大阵营高层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种感觉。
这种建筑的主要材料，应该和三大阵营总部类似。
金属大门缓缓打开，秦霍偷偷从男战士的衣服里探出头，往里飞快地看了一眼。
在看清建筑内的景象后，他眼神一凌。趁着士兵还没把大门关上，他猛地窜出来，快速溜了出去。
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躲号后，秦霍不安地吐吐蛇信。
还好他溜得快，不然他就要失联了。
这栋古怪的漆黑色建筑内部，隐藏着一条时空通道。
秦霍不知道通道尽头是哪个世界，但他隐约看见了那边的环境。
冰冷的泛着金属色泽的墙壁，装满液体的培养皿，以及浑身插满管子，眼神麻木的实验体。
没有人比秦霍更熟悉这个场景。
被未来联盟囚禁实验的回忆，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刺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涌出，黑青色小蛇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吐着蛇信无声地叫了一句，“小璎。”
再次用精神力偷看蒋璎几眼之后，小蛇重新恢复精神。
他记住漆黑色建筑的位置，转头快速向着安全区深处爬去。
与此同时，蒋璎跟着议事会高层，来到安全区内一栋居民楼里。
高层叫停电梯，自觉地侧身让路。
蒋璎全程都开着审判之眼，他不着痕迹的看了高层一眼。确定这不是陷阱，他直接进了电梯里。
墙上按钮明明只有负一层到十六层，但监控器在扫过高层的手势，就开始一路向下降，一直降到负四层才缓缓停下来。
【叮——】
【负四层心理研究室到了。】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后的场景出现在蒋璎眼前。
从进入这栋建筑时，他就知道这里肯定隐藏着秘密，因为他的精神力无法窥探到大楼内部的景象。
可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蒋璎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负四层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纯白色房间，没有走廊也没有单独的房间。
里面摆着一个个造型古怪的金属座椅，一群男男女女被束缚在椅子上，头上扣着一个造价不菲的仪器。
其中有几个人，还穿着军装。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座椅之间穿行。
听到响动，一名研究员看向电梯门。见来人是议事会高层和‘阿尔沙’，他直起身子正想行礼，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整齐排列的座椅之间，有一个椅子下方的底座上，闪烁起急促的红光。
被束缚在上面的军装男人猛地睁开眼睛，拼命晃动起身体，“你们这群魔鬼！恶魔！贩卖奴隶的不是母神，不是母神！！！”
附近的研究员立刻走过去，在罩住他头部的仪器上快速点击
男人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叫，一边用力撞击仪器，“母神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不会放过你们的！放开我！杀了我！”
随着研究员调整好仪器，男人被突然出现的电流电得直接昏死过去，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出乱子，高层脸色很难看。
跑过来接待他们的研究员，紧张地解释，“洗脑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平时这些人都很老实，也不知道今天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警报声再次响起，有七个座位同时发出红光。
女人尖锐的叫声，和男人愤怒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救命！母神救命！！！”
“去死，你们都该死！”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么？”
“求求你们了，别篡改我的记忆，我不想忘记我爸妈。我发誓我出去之后不会乱说，我会保密，我也可以自愿加入你们！”
研究员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花了四五分钟的时间，才将情况处理好。
蒋璎心下一沉。
他们的反应无疑说明一件事，这项洗脑实验已经成熟，很少会出现问题。这回出这么大的乱子，可能和他的到来有关。
果然，下一秒研究员就很隐晦地看了蒋璎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阿尔沙大人，你最近又和母神接触了？”
蒋璎没说话，只是垂眸冷冷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阿尔沙私下里到底做过什么，上到和平议事会高层，下到普通研究员，都特别怕他。
就在研究员双腿发软，险些跪倒的时候，一旁的高层及时上前解围，“他身上放了一枚母神的鳞片。”
研究员连忙接过台阶，“原来是这样，能不能请阿尔沙大人先将母神的鳞片放到外面。您是知道的，这些人都是时空领主的族人，他们很容易被领主身上的气息刺激到。”
蒋璎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也有族人？
这些人的身体里有没有流淌着他的血脉？
蒋璎一边思索，一边跟着高层逛遍这个心理研究室。
末了他摇摇头，“没事，未来的母神不在这。”
高层正要松口气，蒋璎又开口问：“洗脑到什么程度了？”
跟在不远处的研究员正要上前解释，高层的脸色却变了变。
与此同时，蒋璎看见他胸前代表欲望的文字，出现了变化。
【我就知道阿尔沙不该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去找审判之主。现在好了，也联系不上。我到底该怎么确定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阿尔沙？】
————
未来的白发蒋璎很好相处，也很少会发脾气。只是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偶会露出病态的表情。
最开始杨唐棠还有点怕他，时间一长，她就有点喜欢上白发蒋璎了。
长得漂亮、脾气好、变相保护过他们好几次，还愿意陪他们斗地主。
如果不是地位差距太悬殊，杨唐棠真想和他做朋友。
跟闻华久两人玩完牌后，白发蒋璎就回到顶楼睡觉。
闻华久开始收拾桌子，杨唐棠打开窗户，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就在她快要闲出屁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了。
之前透过窗户，他们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不是雾气、不是黑暗，是虚无。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仿佛这种建筑以外的世界，全都不存在了。
使用旅行戒指穿越的人，只能待在固定的空间里。因此他们也没机会走出大楼，弄清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了新发现，杨唐棠很激动。
闻华久被她的叫嚷声吸引过来，也警惕地向外看去。
入眼是无尽的沙漠，和几尊朦朦胧胧模糊不清的巨大雕像。
至于其他地方，依旧是一片虚无，他们什么都看不清。
杨唐棠兴致勃勃地盯着雕像看，嘴里嘀嘀咕咕猜测雕像的样子。
闻华久像哥哥看妹妹一样，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
等他一转头，就看见本该离开的未来蒋璎，出现了另一扇窗户前面。
他拧起眉头，精致圣洁的面容上，露出不易察觉的错愕。殷红的嘴唇上下碰撞一下，似乎无声说着什么。
闻华久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唇瓣，脑海里排列出无数种可能。
直到蒋璎再次离开，直到杨唐棠也对沙漠失去兴趣，闻华久双眸才逐渐明亮起来。
蒋璎刚刚说的是‘变了。’
是窗外的景色变了，他的记忆变了？还是整个世界的走向发生了变化？
是过去的蒋璎做了什么，导致未来发生了改变？
闻华久还没来得及想通，楼下就传来一阵骚动声。
负责打扫大楼的人工智障机器人，又开始一遍遍地说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看来邹昕玉那帮人又来了。
闻华久一边轻车熟路地往楼上跑，一边放出小苍蝇间谍，让它去暗中监视下面的人。
看见小苍蝇传递过来的画面，闻华久眉头微微蹙起。
这次邹昕玉的队伍里，多出好几个陌生人。
她管他们叫什么……
领主的族人？
与此同时，正在顶楼整理骷髅的蒋璎，静静地望向其中一个座椅。
这里曾经摆着乐秋白的骷髅，现在椅子空了，骷髅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6章 神明的国度（5）
乐秋白安静地站在死神身边, 听着它和一张人皮纸人交谈。
阿尔沙的人皮纸人还和之前一样，穿着户外爱好者的服饰，严严实实地遮住头脸, 只露出一双金黄色的眼睛。
先前死神说过, 它从没见过阿尔杀沙摘下面具。
这不仅让人对它的真实样貌浮想联翩。
乐秋白还听孙空空和柳当燃讨论过这件事，但他眼下实在没有心情想那些。
为了得到蒋璎, 他选择和阿尔沙合作。
愧疚感和诡异的兴奋同时出现，几乎将他整个人撕扯成两半。
但很快乐秋白就想通了。
他没必要愧疚, 他这么做又不会伤害到蒋璎。
阿尔沙和他一样, 他们只是想将自己喜欢的人, 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是在变相保护蒋璎, 他发誓自己永不变心，发誓在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后，一定会好好对他。
蒋璎不再需要到处奔波, 只需要躺在床上享受。
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可愧疚的？
不远处飘散过来的血腥味，将乐秋白的思绪打乱。
他转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那是几个被开膛破肚的女精英。
相比起蒋璎，乐秋白觉得自己确实对不起她们。
不过他也已经提醒过了，是她们自己非要跟来的，怨不得别人。
在乐秋白忙着安抚良心时，一旁的死神和人皮纸人已经吵了起来。
死神指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女人, 愤怒地对着阿尔沙低吼：“母神让我照顾好她们, 我说过我可以跟你好好谈。你怎么还突然对她们下手，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想和我谈了！”
阿尔沙似乎状态不佳, 他的人皮纸人看上去有些虚弱。不止身体摇晃, 连说话声音都轻飘飘的。
它没有接死神的话，而是从衣服里摸出一条极细的线，“我的好弟弟，算一算你已经好久没见到审判之主了。它现在正在我那做客，要不要跟我去见它？”
周身浓郁的黑雾，遮住了死神的表情。但那双猩红的眼睛，却开始不自觉地随着细线转动。
“阿尔沙，到了今天你还想再骗我。这个世界上除了母神，没人能抓住审判之主。”
它沉默一瞬，“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沉稳可靠的哥哥。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母神操纵时间会……”
“别再骗我了。”
话被打断，人皮纸人也没有生气，“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几百年前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母神总是闷闷不乐。他说他活的时间太长，漫长的永无止境的寿命，反倒成了一种折磨。”
死神略微回忆一阵，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人皮纸人轻笑一声，“而且每当世界崩塌时，作为时空领主，他都有义务献祭力量，去修补漏洞维护和平。而后再同之前一样，因为太过虚弱而陷入沉睡。”
在阿尔沙的远程操控下，原皮人皮纸人飘飘荡荡凑到死神耳边，“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对母神来说，有些太辛苦了么？”
死神没吭声，只是愣愣地看着它。
阿尔沙把玩着手中的细线，“我从没想过伤害母神，我只是想让他从神，变成普通人。而我，则成为下一任时空领主，接过他身上的重担。”
“母神和时空同在，他没办法将位置传给你。就像我没办法将死神的位置，传递给下一个人。”
“不不，这不一样。你以为在他沉睡期间，是谁在管理这些时空？是我。最近我隐隐有种感觉，我正在一点点变为时空领主。”
人皮纸人双手按在死神肩头，“只要母神再沉睡一段时间，或者继续保持虚弱状态。放弃管理时空，将一切交由我打理。那么再过几百年，我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成为新的时空领主。”
死神狐疑地看着它，“所以你要把母神关起来，不是因为你爱慕他，而是你想夺权？”
“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想帮他。而且他是我的母神，我怎么会对他有非分之想。这种可笑的谣言，你是从哪听到的？是那条粗暴的巨蟒和你说的？”
人皮纸人又拿着细线，在死神眼前晃了晃。
“我知道你是个念旧情的人，你想不想回到过去？回到我们四兄弟和母神生活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只要你帮我，审判之主会回来，过去的日子也会回来。”
死神的视线随着细线来回移动，许久没有言语。
过了半晌，它失望地叹了口气。
阿尔沙还是把它当成傻子。
它正要开口劝阿尔沙回头，不远处的病院楼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寻常人根本听不到。
但正在这里交谈的，是两个神明。
这栋由‘诅咒·梦想家’变化成的病院，早就变成一栋死楼。
里面的病人、医务人员和破镜人实验体，都被三大阵营的人屠.杀个干干净净。
此时正在楼中跑动的人，只能是从古神遗迹副本里，跑出来的女精英。
人皮纸人就要闪身上前，将碍事的人处理掉。一旁的死神猛的揪住它，将它死死地按在原地。
看出阿尔沙的杀心，死神无奈地道：“你太残忍了，你不适合做神明。母神说过，公正仁慈是神明必备的美德。如果神无法约束自己的行为，那它就会成为整个世界的灾难。我想母神不愿意把位置传给你，多半也是因为你的性格。”
人皮纸人转头冷冷地看向它。
两分钟后，苏昕柔带着几个女精英，急匆匆地跑出大楼。她们身后，还跟着正在抹眼泪的孙空空。
看见杵在病院正门的三个人影，苏昕柔停下脚步，额头开始冒冷汗。
她深吸口气，直直地看向死神，“领主很信任你，正是因为有你留守基地，他才会这么放心的离开。”
死神身上的黑雾停止翻涌，它默默将头转到一边。
眼见着暂时激出死神的责任心和愧疚感，苏昕柔正准备乘胜追击。
就在这时，被死神死死抓住的人皮纸人，突然抬头直直地看向她。
在和那双金黄蛇瞳对视的瞬间，苏昕柔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好在一旁的女精英早有准备，及时将巨蟒毒液制成的强精神药剂，注射进苏昕柔的身体里。
苏昕柔猛地一颤。
等意识重新恢复清醒，她立刻对着死神低声喊道：“它先前想杀了你，你怎么还能信它的话。我叔叔是神乐园高层，他和我说过乐园不想和和平议事会合作，因为议事会想杀死所有神明，他们想让世界属于超人类！”
“阿尔沙既然选择和平议事会合作，双方私下里一定达成了共识。它会杀死深海邪神，也能杀了你和审判之主。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爱人，就听你母神的话。”
死神周身气势瞬间沉下来。
苏昕柔一边说，一边在挎包里快速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蒋璎留给她的小道具。
那是蒋璎用从录像笔里截取出来的片段，打印的彩色照片。
上面分别截取出了深海领主、时空领主、审判之主和死神的影像。
蒋璎像制作立绘一样，将他们四个的图像剪裁好，拼在一张以宫殿为背景的照片上。
苏昕柔晃动着手上的照片，“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欺骗你，但唯独你的母神不会。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找到改变未来，让你们重聚的办法，你给他些时间。”
死神的目光随着照片晃动，一时间有些分神。
人皮纸人死死地盯着照片，眼中翻腾起复杂的情绪。
全家福里没有阿尔沙。
趁着死神分心，人皮纸人身影一闪，突然挣脱开它的束缚。
正举着照片的苏昕柔，只觉得自己头皮一凉。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便直直地向她挥砍而来。
————
蒋璎和议事会高层僵持不下，旁边的研究员大气都不敢喘。
不管眼前的阿尔沙是不是假扮的，高层都不敢和他闹僵。
他干笑两声，主动转移话题，“既然未来的母神不在这，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高层带蒋璎出了电梯，将他领到另一栋建筑前面。
和先前一样，这栋平平无奇的建筑里，也隐藏着一个实验室。
只是里面关着的，是另一个古神守卫的后人。他们已经被彻底洗脑，正在开会商量怎么推翻时空领主的□□。
高层领着蒋璎参观了一个又一个据点，脑子里一直在想该怎么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一条黑青色的小蛇，悄无声息地溜过来，顺着蒋璎的蛇尾飞速向上爬。
蒋璎心念一动，面上不露声色。
和先前一样，高层进入电梯，对着摄像头比划手势，示意电梯下行。
他忐忑不安地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
负1层。
负2层。
负3层。
负……还是负3层。
实验室在大楼的负6层，还差3层就到地方了。
这座实验室和之前的不同，里面关着的不是被洗脑的古神守卫族人，而是阿尔沙利用人造神仪式，制作出的怪物。
高层的想法很简单。
那些怪物只听阿尔沙的话，如果眼前这人真的是阿尔沙，怪物不会对它造成任何影响，阿尔沙自然也不会怪罪他。
如果这人是未来的时空领主假扮的，他想要处理掉怪物也要花费一定的时间。这样高层就可以趁乱逃离，将未来母神出现的消息，汇报给议事会。
高层提前按下笼子的开关，此时怪物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他地位低，站在电梯按钮附近。人身蛇尾男人地位高，尾巴又碍事，所以他正对着电梯门。
电梯附近关着的怪物，是一只长满触手的低级邪神。它以吃人为乐，还擅长蛊惑人心，喜欢使用触手对人发动攻击。
等一会电梯门一开，它一定会用触手，拖拽走假的阿尔沙。
他就抓住时间立刻乘坐电梯返回楼上。
至于提前打开笼子，会不会害死实验室里的士兵和研究员，这就不在高层考虑范围之内了。
所有实验都是在时空领主眼皮子底下秘密进行的，为了不被领主察觉，这些实验室不仅能挡住精神力的窥探，隔音也是出奇的好。
只要电梯门不打开，任何人都听不到楼层里的声音。
高层生怕被人看出破绽，不敢有半点小动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紧张的时候，时间就会变慢。
高层明明感觉已经过去很久，可电梯还没有降到负4层。
心里开始打鼓，高层绷住脸上恭敬的表情，那里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阿尔沙大人，审判之主那边的事情，您处理得怎么样了？”
身后的人没有回复，高层忍不住转身看去。
人身蛇尾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母、母神？不，你是未来的母神？”
蒋璎没有回答，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住高层的眉心。
在他动作间，一条黑青色的长蛇，缓缓爬上他的身体。
黑蛇爬过他的腰身，攀上他的肩膀。蛇头轻蹭着他的脸颊，一双金黄的蛇瞳冷冷地望着高层。
高层能感觉自己遭受了精神类攻击，那条蛇在对他施展魅惑技能。
他一时不察，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精神防线，因此出现了漏洞。
与此同时，蒋璎凑到他耳边，语气轻柔地道：“现在我说什么，你回答什么。除非你回答得让我满意，不然你永远别想离开这个电梯。”
————
死神的攻击，比人皮纸人来得还要突然。
镰刀速度太快，旁边的女精英想上前保护苏昕柔，可身体却跟不上脑子。
在距离苏昕柔脑袋只有一指宽的时候，镰刀稳稳地停了下来。
被斩断的人皮纸人，飘荡地落在地上。
苏昕柔正要松口气，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她抬手一摸，是自己的皮。
一个女精英将巨蟒血递到她手里，“苏队长，你头部的皮完全掉了，出血量很大，我帮你处理。”
苏昕柔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边让另一名跟过来的女精英，去抓想要趁乱跑路的乐秋白。
一边跟孙空空要回蓝牙耳机，顺便鼓励他几句，“虽然那名女精英临死前，及时拨通了我的电话，让我有机会听到这边的谈话内容。但如果没有你，我们也听不懂古神语，不能及时知道阿尔沙到底和死神说了什么。”
她忍不住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能听懂古神语？你是不是和时空领主有什么关系？”
孙空空失魂落魄地摇摇头。
没过多久，乐秋白就被女精英绑了回来。
孙空空红着眼圈看他，“小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璎哥救了你好几次，他对你不好么，你怎么可以背叛他？”
原本还表情麻木的乐秋白，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我背叛他？你怎么不说是他先诱惑的我？”
孙空空没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地啊了一声。
乐秋白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既然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还一次次救我？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把我带在他身边，没事还爱光着上身带着吻痕，在我面前乱晃。”
“你知道的，我总是喜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以他的实力不可能察觉不到，但他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让秦霍干预，这不就代表他默认了么？”
孙空空震惊地瞪大眼睛，“你疯了，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璎哥救你还有错了？”
乐秋白双眼中逐渐泛起血丝“我什么意思，你不如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一边享受巨蟒的庇护，一边吊着我想利用我的随身空间技能！不然他干嘛不直接将我踢出去！他就是喜欢利用身体获得利益，7013可以得到他，凭什么我不行！”
孙空空又懵逼又生气，他挽起袖子，狠狠给了乐秋白一巴掌。
乐秋白被他打得偏过头，面部都有些扭曲变形。
孙空空把人按在地上打，一边打一边骂他白眼狼。
见他还不明白朋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站在旁边盯着乐秋白的女精英，嘲讽地轻笑一声。
“你应该遇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只是你没注意到。打个比方，第一天你因为怜悯，给了一个乞丐一百块钱，他会好感激你。第二天你又给了乞丐一百块，他还是会好感激你。第三天第四天，你们一直这样过来。慢慢的，你在乞丐心里的角色，就会出现变化。”
“他会想你为什么会给他钱，是单纯的出于好心，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直到现在，乞丐对你的感情还是感激。”
从神乐园出来的女人，大多都对男性抱有抵触心里。
但孙空空平日里给女精英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老实巴交的弟弟。
“有一天，你知道外面要下大雨了。出于好心，你将乞丐领进自己家。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让他不用再流浪。”
“住的时间越长，乞丐对这里的归属感就越强。直到最后，他会将你和这栋房子，都看作他的所有物。而且乞丐会想，如果你对他没有好感，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女精英摸了摸孙空空的脑袋，“你是个男生，你可能没有这种经历，所以不太懂。你应该听过一句很恶心的话‘女人说不要，那就是要’，乐秋白现在就是这种心理。他喜欢领主，并且认定领主没有赶他走，一定也是对他有好感的。”
“在那之后，无论领主拒绝的态度多么明显，在他眼中都会变成欲擒故纵。任何平常的举动，都会被理解成勾引。在蒋璎再次将他从生死线上拽回来时，这种自我感动的爱意，就会达到顶峰。”
孙空空看看她又看看乐秋白，怔怔地喃喃道：“所以小白才会那么说，可……可救人难道还有错么？”
女精英挑挑眉，“不然你以为时空领主为什么会和阿尔沙反目成仇？我个人猜测，四个养子中领主对阿尔沙的宠爱一定远远高过其他养子。他让阿尔沙相信，自己是最特别的，母神对它这么好，是它应得的。”
“大概是经历了什么事，让阿尔沙觉得自己在母神心中的地位发生变化，它无法接受这种落差，它要抢回属于自己的宠爱，还要狠狠地惩罚领主的‘不忠’”
苏昕柔没想到蒋璎留下的照片这么有用，她准备将照片递给死神，却发现死神正在出神。
她迟疑地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死神转头深深地看向她，用蹩脚的口音说着人类的语言，“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变化，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苏昕柔摇摇头，“没有，我们最好还是快些回去。先把领主的族人暂时安顿好，等领主过来安排他们。逃亡了这么久，他们需要好好休息。”
死神沉默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和平议事会总部大楼内部。
躺在床上的阿尔沙，缓缓睁开眼睛。
感受着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它饶有兴致地挑挑眉。
新上任的男秘书敲响他的房门，提醒它会议还有五分钟就开始。
等阿尔沙到达会议室时，议事会高层已经到齐了。
它粗略地搜了一眼，发现人数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
高层们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他们正焦急地窃窃私语。
会议刚一开始，一个中年男高层就抢先发言道：“阿尔沙，时空领主的族人已经回到了古神遗迹？”
阿尔沙没说话，只是撑着脸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其余几个高层纷纷开口：“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有几个古神守卫的族人分散在各个平行世界，三大阵营花了几百年的时间，还没有将他们全部处死，挺没用的。”
“低级超人类不愧是靠着永生虫制作出来的，脑子和虫子一样废物。”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时空领主和死神一直在平行世界搜寻流落的古神后人。我们必须在领主的军队成气候之前，想出个解决办法。”
阿尔沙指尖轻敲着桌面，出声打断他们的讨论，“城郊三区那边布置得怎么样了？”
高层汇报道：“小拉还等在那，有他做诱饵，时空领主迟早会上钩。但问题是，那个陷阱不一定能抓住母神。他身边跟着死神、巨蟒7013，还有几支算得上强大的小队。”
阿尔沙沉吟许久，“看来你们都没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变化，先前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母神回到过去改变未来，也正是因此，我们才会变得这么被动。”
高层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一丝不安。
一个女高层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
戴着面具的阿尔沙突然弯下腰，畅快地大笑起来。
“我没什么意思，其实我只是过来和你们分享我的喜悦。巨蟒7013是未来联盟，在实验室里制作出来的。他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出现本身就不正常。母神可能还没意识到，他在过去做的事，很有可能会导致自己的恋人消失。”
阿尔沙伸出两根手指，“但问题就在于，母神是带着巨蟒7013一起，回到过去改变未来。要是未来的7013消失，那就不会出现穿越到过去的7013。可没有过去的7013协助母神，未来的7013又不会消失，时间会因此陷入一个死循环。”
“母神最好快点意识到这一点，不然他不仅会失去爱人，还要献祭力量修补漏洞，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几百年后，能陪在他身边的，就只剩下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7章 神明的国度（6）
被蒋璎控制住的高层, 综合评分早就达到了SSS级。他的实力很强，但完全不是两条巨蟒的对手。
蒋璎有些感叹，自从来到这个神明的国度, 他就没见过几个评分低于S级的人。
就连在外面排队的普通民众, 综合评分至少也有B级。
看来神的孩子，都武德充沛。
在审讯高层的时候, 蒋璎很清楚的看见他的胸前，飘出一行小字。
【这就是人类和神明的差距么？真不公平。】
蒋璎其实挺不爽的。
如果不是时空领主喜欢到处捡人带回来养, 他这辈子也不会遇到这么多白眼狼。
为了活命, 高层表现得还算配合, 基本有问必答。
只不过阿尔沙比蒋璎预想的还要谨慎, 他将计划拆分成数个部分，每个部分还有两到三个负责人。
从眼前这名高层口中，蒋璎只问出三个相对重要的消息。
一, 为了防止未来的母神回到现在，将他们一锅端了。阿尔沙专门安排人在各个平行世界，都圈养了一批怪物和诅咒。
其中就有蒋璎很熟悉的‘诅咒精神异常·雕像’和‘诅咒·退化’
一旦发现未来母神的踪迹，他们就会释放出所有怪物诅咒，各个平行世界将会因此生灵涂炭。
再加上诅咒和怪物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违背自然的产物。
它们在短时间大量出现，在各个小世界流窜, 有极大概率导致平行世界崩塌。
到时候作为时空领主, 未来的母神不得不献祭自己的力量，让世界重新恢复运转。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因为除了阿尔沙外, 没有人敢肯定未来母神在得知真相后, 还愿意被他们逼着献祭。
蒋璎回想自己通过黑蝴蝶吊坠看到的画面。
未来世界完全崩塌, 被搞到心灰意冷的白发时空领主，在未来等待蒋璎的到来。
他想杀死自己，让世界彻底崩溃。
阿尔沙把他当成圣母了，也不知道谁给他的错觉。
高层接到的第二个主要任务，是对时空领主、阿力卡他等古神守卫的族人，进行强制洗脑。
篡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相信时空领主是个暴君，会毁灭世界。
这项洗脑计划，已经进行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如今除了时空领主的族人外，大部分亲近领主的守卫族人，基本都对虚假的记忆深信不疑。
古神守卫阿力卡他之所以会死的这么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的一部分族人坚信，只有推翻领主才能保护国家。
为了维护家国大义，在高层的暗中推动下，阿力卡他的族人偷袭了他们的神明。
最终导致阿力卡他，死在三大阵营的枪口之下。
而高层提供的第三条消息，听得蒋璎头皮发麻。
他说神乐园目前合作的的神明，是阿尔沙和审判之主。
他们一直在尝试研究一种特殊的诅咒，一种可以无视精神力等级，连邪神都能传染的诅咒。
至于那项诅咒的研究进度、使用方式以及具体效果，高层就不清楚了。
他的任务只是利用身份便利，定期为阿尔沙提供一批，精神力等级在S级以上的战士，作为诅咒的实验品。
先前蒋璎遇见的那几名重伤战士，就被高层送去诅咒研究实验室分部了。
将自己知道的情报，一五一十说出来后，高层的脸上又有了些血色。
作为众神之首，母神向来很讲信用。他说过坦白从宽，那多半就不会杀了他。
最开始的时候，高层倒也想过隐瞒，但在蒋璎给他展示过自己的审判之眼后，他就老实了。
电梯里很安静，高层强压下对神明的畏惧，恭敬地站在原地。
蒋璎眉头微微蹙起，“没了？你就知道这么多？”
高层忙不迭地点点头。
蒋璎薄唇轻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高层以为他不满意，立刻绞尽脑汁地回忆起来。
在蒋璎把小黑蛇扔到他身上之前，高层急切地道：“对了，在开会的时候，一个负责研究诅咒的高层不小心说漏嘴，把诅咒的部分信息透露了出来。”
“他抱怨这个诅咒太难，研究很久也没有进展，直到现在还需要通过身体接触才能传播。而且也没什么杀伤力，顶多就是让人睡不好觉。”
蒋璎挑挑眉。
难怪行事小心谨慎的阿尔沙，没有针对这次意外做出什么处理措施。
研究员透露出来的信息，听上去并没什么价值。
确定高层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蒋璎随意挥挥手，一直卡在负3层的电梯，开始缓缓下行。
高层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逐渐被错愕取代。
他正要问蒋璎为什么还要往下走，电梯下降速度就突然开始加快，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负6层就到了。
电梯门唰的一下打开。一条滴答着粘液的触手，瞬间钻入电梯，死死地缠住高层的腰。
这男人不愧是和平议事会高层。
他很快反应过来，愤怒地低吼一声，两条手臂顿时冒出炽热的蓝色火焰。
触手被火焰灼烧成焦黑色，怪物发出野兽般嘶哑的咆哮声。
暂时挣脱开触手的束缚，高层诧异又凶狠地瞪着蒋璎。
“言而无信！阿尔沙说的没错，你只不过是一个喜欢受人追捧的伪善者！”
说话间，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一团炙热的人型火焰。
蒋璎没有在意高层的怒骂，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看来他不仅是某个古神守卫的族人，还继承了那名守卫的部分能力。
不过从中转站和平议事会的尴尬处境来看，这些高层的实力，应该远远不如未来联盟的巨蟒7013。
往常最喜欢打架吃人的巨蟒，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
蒋璎以为秦哥累了想休息一阵，便将小蛇往衣服里一揣，自己亲自上手和高层打。
他虽然不能轻松战胜高层，但可以将他逼出电梯。
与此同时，被踹进兜里的秦霍，正怔怔地咬住自己的尾巴尖。
高层是怎么表述那个诅咒的？
它可以感染任意精神力等级的人。
它通过人体接触传播。
被诅咒的人会睡不好觉。
秦霍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和阿尔沙的人皮纸人接触后，才开始做那些恶心的梦。
他在梦里看见蒋璎抛弃自己，和阿尔沙耳鬓厮磨。
每个梦都是梦中梦，他有时候都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做梦。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态，秦霍想过要不要索性不睡觉。
可他总是一不小心，就不知不自觉进入了梦里。即便醒着，脑海里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梦中的场景。
很快秦霍就得出一个结论。
未来的阿尔沙已经成功研究出那个诅咒，他中招了。
无法压制的怒火，从秦霍心中喷涌而出，几乎将他的理智彻底焚烧殆尽。
如果当初他没有及时将小璎拉开，中招的就是小璎。
他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被迫在梦里围观蒋璎和阿尔沙亲热。
要是被诅咒的人是蒋璎，那他的梦境会变成什么样？
会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梦中的阿尔沙侮辱他？
他会是第一视角么？
他会意识到这只是个噩梦，而不是可怕的现实么？
蒋璎是个很骄傲的人，可越是骄傲，这种梦境对他来说就越是痛苦。
秦霍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他一时间竟然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好被诅咒的人是他，不是小璎。
因为担心阿尔沙还留有后手，蒋璎没有立刻杀死高层。
他在巨蟒7013的协助下，破坏了负6层所有的电子设备。彻底断开高层和外界联系的渠道后，将他关进一间单独的实验室里。
高层被结结实实地捆住，既没办法求救，也没机会自杀。
还活着的怪物们就在特制玻璃墙外游荡，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活人。
实验室里所有的研究人员，早在高层打开笼子时，就被怪物撕成碎片。现在负6层到处都是血迹，根本无处下脚。
蒋璎甩甩蛇尾，想要甩掉上面黏腻的血液。
他的秦哥有心事，安静地待在口袋里不愿意出来。
就在蒋璎想要离开实验室时，他突然听见楼层伸出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
像是海浪在翻滚，其中还掺杂着海风的呼啸声。
那些怪物刚刚被两条巨蟒联手揍了一顿，对他们有些本能的畏惧。
顺着声音的方向，蒋璎警惕地爬过去。
在负6层最深处，有一间被铁皮完全封死的房间。估计需要使用某种特殊方式，才能将房间打开。
蒋璎直接放出秦霍，让巨蟒给墙壁来上一尾巴。
结实的金属墙壁，被砸出一个篮球大小的窟窿。
蒋璎还没来得及凑过去看，一大股水流便从缺口处喷涌出来，水中还有几条很丑的鱼。
在水没过尾巴尖的时候，蒋璎还有点懵。
不是只有主城下面才有湖么？这些水是从哪来的？
蒋璎突然想起一件事。
无论是死神还是深海邪神，在提起主城下的湖泊时，都管它叫海。
所以在几百年前，整个神明国度下面都是海水。母神给深海邪神搭的小窝，几乎和他的国家一样大。
蒋璎一边倒退时间让墙壁重新恢复原样，一边在心里感叹。
时空领主面对自己一般喜欢的养子，都会这样宠爱。那面对当年他最喜欢最欣赏的阿尔沙时，他又能宠溺宽容到什么地步？
蒋璎觉得阿尔沙的性格，其实和秦霍差不多。
他们都没朋友，思想都有些病态，都渴望成为时空领主的唯一。
而且他们都很会自我攻略。
不同的是，秦霍的爱更加克制。
在他眼里，蒋璎是独立的有思想的人。他不是他的附属品，也不是他宣泄欲望的工具。
即便蒋璎提出分手，他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因为在巨蟒朴素单纯的脑回路里，蒋璎的灵魂和身体从来都只属于他自己。
阿尔沙不同。
它就像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子，为了满足私欲可以做出任何极端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蒋璎真希望过去的自己，从来没有制造出阿尔沙。
蒋璎还在思索，一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小黑蛇，忽然跳到地上，仔细端详起正在来回扑腾的鱼。
那条鱼是蒋璎没见过的品种，它丑的人不忍直视。
秦霍研究一阵，声音沉了下来，“我见过类似的鱼。”
蒋璎询问地看向他，“在未来联盟实验室里？”
“嗯，联盟研究生化.武器的那段时间里，我见到过因感染.病毒，而死去的生物尸体。其中有的鱼，就和它长得差不多。”
“联盟还研究生化.武器？我从来没听说过。”
“可能研究级别不高，联盟不怎么重视。我在实验室里待了一百多年，也只见过一两次。他们的研究重心，还是放在改造人上……”
秦霍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相同的感情。
阿尔沙在海里投放了生化.病毒，这才是导致深海领主生病，不得不暂时沉睡养病的真正原因。
其他实验室里估计也有连接海洋的房间，专门用来定期给深海领主投.毒。
深海领主沉睡得越久，它身体就会越虚弱。
同时病毒已经让海洋里的鱼发生了变异，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曾经是美人鱼的深海领主，会变得愈发丑陋。
它中毒了，但它的母神很忙，没有注意到它的异常。
除了母神，没人愿意和它说话，也没人帮它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终走投无路的深海领主，相信了阿尔沙的谎言。
它误以为这是因为平行世界的海底，出现大量诅咒和邪神。自己作为从海洋获得力量的神明，身体因此变得虚弱。
蒋璎想象不到，深海领主每次从海底醒来，却发现自己病情更严重的时候，心心里会不会很恐慌。
它会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兄弟欺骗了，会不会认为母神将它抛弃了。
想来大概是不会的。
毕竟所有人都说它的智商很低，低到没办法分清什么是是非对错，只知道听母神的安排。
毕竟它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在守护它的母神。
蒋璎烦躁地啧了一声，随手扔掉变异丑鱼。
过去的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放着乖巧懂事的鱼儿子不疼，反倒最疼爱阿尔沙。
不过想来也能理解。
这四个养子中，只有阿尔沙是他‘亲生的’
搜查完整个实验室，蒋璎又发现了一些研究数据。
他看不太懂，但大致可以理解为，实验室里的低级邪神和怪物，都是阿尔沙通过人造神仪式制造出来的。
在变成怪物之前，他们也曾是人类。
蒋璎将自己找到的线索，分享给肩膀上的小蛇。
末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我以为未来联盟高层，就是最残忍的人了。没想到阿尔沙才是最狠的，过去的我怎么就把它养成了这个德行。”
小黑蛇蹭蹭他的脸，像是在安慰他。
蒋璎觉得秦霍兴致不高，问他是不是有心事，他只说没什么。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这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再三检查过实验室，确定没有遗漏的信息后，蒋璎揣着满肚子疑惑走出大楼。
是秦哥有事瞒着他？
还是是他的计划出现了什么问题？
在即将进入下一个秘密实验室时，蒋璎脑海里忽的生出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未来联盟趁乱抢走沉睡的时空领主，又利用古神守卫的族人做实验，最终制作出了巨蟒7013。
可以说只有满足这两个前提，秦霍才会诞生。
随着思路越来越清晰，一股渗透骨髓的寒意瞬间将蒋璎笼罩。
秦霍很有可能会因为他的举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
时空领主的宫殿内，靠着蛇鳞一路溜进来的尤挞亚，整个人都是傻的。
他呆呆地看着卧房里的金色光球，过了许久，才认出那是母神的本体。
尤挞亚尝试唤醒母神，但光球没有半点反应。
外面不时地传来脚步声，宫殿的守卫发现外人进出的痕迹，正在到处搜查。
尤挞亚被困在了母神的卧室里。
到了现在，他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前几天母神和和平议事会高层出去一趟，回来后就一直没露面。
以阿力卡他为首的古神守卫们，多次询问母神的消息，都被议事会以母神正在修整为由搪塞过去。
看来议事会真的背叛了母神。
尤挞亚下意识想要将这件事，汇报给母神的其他养子。
阿尔沙、死神和审判之主，目前都在外面出差。
给他蛇鳞的小夫妻，还特别暗示他，要小心阿尔沙跟审判之主。
不如去找深海邪神？
虽然它很难相处，但它对母神很忠心。
尤挞亚还在纠结，一直紧闭的卧室门，忽的一下被人推开。
两个穿着守卫盔甲的人，迈步走进来。
他们小心地将门关上，拿出手机对着床上的光球拍了张照。
其中一人对着电话低声道：“照片已经给你发过去了，这就是母神现在的样子。”
那边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守卫眉头紧蹙，“我保证我们有能力将母神偷出来卖……交给你，但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
“记住，你们一定要在深海邪神和阿尔沙大人打起来的时候，再派兵过来接应。只要配合得好，不会出问题的，别担心。”
检查完卧室确定没有问题后，一名守卫上前，抱走了母神球。另一名守卫从手提箱里拿出一个假球，放到床上掩人耳目。
在两人开门离开的瞬间，一个拇指大小，浑身长满尖牙的小触手怪，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
尤挞亚人都气傻了。
他妈的！这帮王八要拐卖母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8章 神明的国度（7）
秦霍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清楚地记得几分钟前，自己刚刚跟小璎离开实验室。
可就在一个恍神间，他眼前的世界就出现了变化。
他所在的环境, 从残破的被战火洗礼的城市, 转移到金碧辉煌的宫殿。
就和先前每个梦境一样，他又在梦里看见蒋璎和阿尔沙亲近。
不同的是, 往常秦霍只能干瞪眼睛，这回他能动了。
在阿尔沙将蒋璎推倒后, 秦霍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火, 几步上前猛地将两人分开。
梦中的他先是脱下自己的外套, 温柔地披在蒋璎身上。
而后他把爱人护在身后, 冷冷地看向对面戴着面具的男人，“别把你的感情强加在他身上，滚出我的梦, 别再骚扰小璎！”
对面的男人还没有说话，秦霍的手臂就被人用力拽了一下。
他诧异地转头看去，梦境里的蒋璎正满脸厌恶地看着他。
“够了秦霍，我们先前说好过和平分手。”
秦霍一脸茫然。
今天的梦还有剧情？好新鲜。
在他的注视下，蒋璎和阿尔沙你一言我一语，斥责他性格太过霸道，要他不要再纠缠不休。
他们还说时空领主本来就喜欢阿尔沙，只是碍于有养子这层关系在, 双方一直不好正式在一起。
巨蟒7013与阿尔沙气质相仿性格相似, 蒋璎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是阿尔沙的平替。
秦霍感情经验约等于零, 未来联盟也很少给他看狗血爱情剧。
秦霍不懂什么是替身梗。
他很认真的理解一阵, 觉得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指, 小璎既喜欢他又喜欢阿尔沙，最终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他。
这说明他赢了。
秦霍有点小开心。
阿尔沙是个失败者，只有失败者才会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自我欺骗自我安慰。
蒋璎一边往实验室里走，一边思索自己的举动，会不会引发时间悖论。
这件事关系到秦霍的性命，他想和爱人商量一下，一侧头却发现肩膀上的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入沉睡。
蒋璎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叫醒他。
最近秦哥总是做噩梦，是该好好休息。
和先前去的实验室一样，这间实验室也建立在居民楼内部。
高层领着蒋璎来过这，他记住了高层比划的手指密码。也确定电梯里的人工智能，无法分辨出他是时空领主还是阿尔沙。
重新戴好面罩，蒋璎进入电梯，很顺利地进入了位于地下的心理研究室。
之前接待过他们的研究员，恭敬地迎上来，垂着头略带疑惑地叫了一声，“阿尔沙大人。”
蒋璎要求他领自己再次检查，时空领主族人的洗脑进度。
又仔细围观研究员使用机器的全过程，想一会亲自动手，让族人们恢复记忆。
他觉得这群人作为时空领主的族人，应该多多少少能帮他解决时空悖论的问题。
可惜机器使用过程很复杂，蒋璎没学会。
所以他决定暴力镇压所有研究员，用审判之眼从中挑选出几个胆子小的，让他们给自己做事。
最开始这些研究员还想通风报信，在蒋璎随手弄死有小心思的研究员后，剩下的人就老实了。
在研究员们忙着修复实验体记忆时，蒋璎感觉怀里的小蛇动了动。
他低头看去，小黑蛇跳到地上，迅速变成人身蛇尾的俊美男人。
他阴柔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眉头紧紧地蹙起。
蒋璎压低声音担忧地问：“秦哥，你又做噩梦了？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正常，任何看似平常的事情，背后都有可能是有人在搞鬼。你到底做了为什么梦，和我说说，看看有没有人为的痕迹。”
秦霍掩住嘴，很罕见地打了个哈欠，“确实会人为的，和人皮纸人对峙的时候，阿尔沙对我下了诅咒，就是议事会高层说的那个。”
眼前的爱人面露担忧，可秦霍脑海中，却满是两人在梦中反目成仇的画面。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涌了上来。
真烦。
他知道这不是蒋璎的错，就算再生气，也不该对着蒋璎发火。
秦霍深吸口气，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没事的小璎，诅咒对我没什么影响，我只是有点困。”
他没有理会那些好奇偷看的研究员，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自己的爱人。
“我心里不舒服，小璎，我想让你安慰我。”
听着巨蟒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对自己撒娇。
蒋璎心跳控制不住的开始加速，他感觉自己人生都圆满了。
————
在离开奇怪的病院副本前，苏昕柔想起蒋璎和她说过，他在附近的一栋大楼里，还藏着一个北极熊改造人。
那个人是和平议事会的成员，身强体壮很适合用来做实验。
当初蒋璎本来打算将他当做自己的实验体，很可惜后来太忙，一直没有时间将他取出来。
为了防止北极熊人乱跑，蒋璎加速了他身上的时间，让他迅速变得衰老，失去原本的力量。
他就待在小黑屋里，也不知道里面的食物有没有吃完，现在会不会已经饿死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苏昕柔忙着做人造神仪式的实验，手头正缺少活蹦乱跳的实验体。
乐秋白也挺适合拿来做实验，可惜孙空空和柳当燃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趁着死神和古神守卫，忙着搬‘诅咒·梦想家’的空档，苏昕柔带着两个女精英，进入了蒋璎描述的楼房。
楼里没有人也没有半点声响，苏昕柔迈步走到三楼，抬手推开一扇房门。
一股恶臭的气味，瞬间从里面飘散出来。即使隔着防毒面罩，几人都忍不住皱起眉。
北极熊人已经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上面爬满密密麻麻的蛆虫。
蒋璎准备的水和食物，是少了一小半。不远处的墙角，还堆了一堆排泄物。
北极熊人不是饿死的。
两名女精英上前检查尸体，得出一个很诡异的结论。
北极熊人的死因是自杀。
他用锋利的指甲硬生生抠烂自己的脸，拔掉舌头挖出眼睛。最后亲手将自己开膛破肚，再吃掉逃出来的内脏。
苏昕柔下意识摇摇头，“不可能，就像人不能靠着憋气，将自己憋死一样。”
女精英面色古怪，她推开尸体，将墙壁上的血色小字完全露出来。
苏昕柔凑过去看，上面的字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
【我好饿，这么大的荒岛，怎么一点吃的都没有。我是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来这里要做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今天是第几圈了？我在岛上走这么久，怎么还没看见大海？】
【奇怪，最近一记笔记，我的手指头就会很痛，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好饿，真的好饿。我已经饿得没有力气走路了，队长他们怎么都不在？为什么只留我一个人在这。】
直到这里，血色小字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可看清后面的内容后，苏昕柔全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今天真幸运，我在树上找到了两颗荔枝。那玩意可真难摘，费了我好大的劲。不过荔枝汁水真多，一咬都会爆浆。好甜，真好吃。可惜我翻遍了整棵树，也只找到这两颗。】
【前两天的荔枝给我带来了好运，我今天又搞到一条蛇。它拼命挣扎，还是被我抓住了。可惜我不会生火，生吃口感好怪。】
【好饿，我想离开这座荒岛。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抓住一只野猪，好多肉，它的内脏也能吃，不能浪费。】
【是野兽啃剩下的肋骨？真好，又有的吃了。】
之后北极熊人又陆陆续续地找到饮用水、残缺的鹿腿，和很多野兽的尸体残骸。
墙上的血字处处透着记录者的开心喜悦，看字的人，却不约而同的远离了尸体。
苏昕柔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命令一名女精英拿出仪器，检测周围是否有精神攻击或者诅咒的残留。
同时让另一名精英，通过祈祷将死神呼唤过来。
几秒种后，一团黑色浓雾从窗户缝隙中涌进屋内，死神冰冷忧郁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来。
“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阿尔沙来过这。”
苏昕柔问它能不能看出，北极熊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神摇摇头，用“不清楚，我们的国度还没有消亡的时候，阿尔沙私下和和平议事会研究过很多诅咒。”
“这人死于诅咒？”
“嗯，但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种，采用了什么传播方式。”
死神顿了顿，忽然回头看向‘梦想家’所在的方向。
“这尸体给我的感觉，和乐秋白很相似。”
苏昕柔先是浑身一僵，片刻后又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
怪不得阿尔沙的人皮纸人，特意去接触了乐秋白。
他要在他身上降下诅咒，再由他传染给其他人。
还好他们发现的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昕柔刚想到这，一旁的女精英忽然道：“这栋大楼里有政府军活动的痕迹，他们应该曾经接触过这具尸体。”
苏昕柔一愣。
阿尔沙使用的诅咒很特殊，神乐园精英配备的检测仪器根本检查不出来。
政府军里可没有死神。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一个既能和政府军交好，又能狠狠讹他们一笔的好机会。
————
时空领主的族人记忆恢复后，很快就接受蒋璎来自未来的事实。
就连对待他的态度，都格外得恭敬。
原本蒋璎想将未来的事情说出来，让他们帮忙做个参考。
但一名女族人告诉他，不是每个人都是时空领主。他们对未来了解的事情越多，未来越容易出现未知的变化。
作为过去的人，他们不需要知道未来。
就像蒋璎预想的一样，关于如何保住巨蟒7013的事情，时空领主的族人们确实能给出一些建议。
只要保留巨蟒7013产生的必要条件，无论未来如何变化，他都不会消失。
同时据族人所知，领主曾经制作过一枚黑蝴蝶吊坠。
蒋璎可以通过那枚吊坠，确保巨蟒不会被蝴蝶掉。
让族人们暂时在实验室里休息一阵，蒋璎问清秦霍的出生年月和地址后，便垂眸握紧黑蝴蝶吊坠。
巨蟒7013的出现，算起来其实非常复杂。
他是阿力卡他古神守卫的族人，未来联盟屠杀他所在的族群，将一群孩子绑回来做实验。
利用盗走的时空领主的基因，对这群孩子进行巨蟒改造人。最终秦霍成功从实验中存活下来，世间才因此有了巨蟒7013。
蒋璎不是很想看见阿力卡他族，再次被种族灭绝。
但未来联盟对阿力卡他族做的一系列事情，确实对未来产生很重大的影响。
如果联盟没有将秦霍变成7013，没有时空领主血脉的他，很难能活到一百多年。
他会像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长大成人。
要是他没有和蒋璎相关的记忆，他会在他所在的世界寻找一个新的伴侣。
要是他保留了这段回忆，那对失去特殊能力无法见到蒋璎的秦霍来说，活着就是一种煎熬。
秦霍的出生和蒋璎的苏醒，中间相隔将近一百年的时间。
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间，人生再也不会出现交集。
就算不考虑两人的感情问题，秦霍的消失，依旧会让未来走向最坏的方向。
蒋璎在英雄小镇时，曾经偷偷闯入过宠物养殖基地，并顺手救出了里面的夏诗宁。
当时他实力还很弱小，也没有掌握操纵时间的技能。伪装成养殖基地的未来联盟实验室里，到处都是高等级的怪物。
要是没有秦霍及时出现将他救下，他多半就会被未来联盟再次抓回去。
后续他进入北方大区生活时，未来联盟也是顾忌着巨蟒7013，才没有直接对他下手。
可以说没有秦霍，就没有现在的蒋璎。
时空领主回到过去，改变未来抱住阿力卡他族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这就变相等于，时空领主自己害死了自己。
之前蒋璎在使用黑蝴蝶吊坠时，看见未来白发的时空领主，亲手杀死自己的画面。
从他的举动可以看出，这才是可以真正彻底摧毁世界的办法。
这么一看，秦霍必须活下去，必须变成巨蟒7013。
蒋璎在脑海中预演了好几种方案，但蝴蝶吊坠给出的反馈都很一般。
他紧咬住下唇，掌握的信息如同拼图般，在他脑海中拼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蒋璎突然意识到，破后而立，才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
秦霍将蒋璎扶到软椅上坐下，俯身温柔地吻了吻他的眉心。
见爱人一时半会没有醒来的迹象，秦霍红着脸扎进时空领主族人堆里，一脸腼腆地跟他们打探过去的消息。
等蒋璎睁开眼睛时，秦霍已经搜集完情报了。
他眉头紧蹙，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们说最近这段时间，时空领主的表现都很反常。他像是预感到有什么大灾难要发生，特意将国家从地面搬到了半空，想要躲避灾祸。”
“事实上领主的决定很正确，没过多久世界就先后爆发地震、洪水、瘟疫、海啸。”
蒋璎刚刚得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他随手将吊坠收起来，挑眉看向他。
“这些灾难也是阿尔沙做的？”
“不是，领主的族人们说，这是世界毁灭的先兆。这预示着作为主管时间和空间的神明，时空领主应该为世界奉献出自己的力量了。”
“也就是说，即使阿尔沙没有使阴招，再过一段时间，时空领主也要陷入沉睡？”
秦霍点点头，“这是自然规律，也是时空领主作为神明的责任。他享受掌控时空的特权，也要在时空崩塌时，履行自己的职责。但除了他的族人，没有人相信这套说辞。”
蒋璎其实也不怎么信。
可他转念一想，意识到这套说法其实很好验证。
作为神明，时空领主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他那么疼爱四个养子，多半会在沉睡之前，给它们留一些礼物。
确保养子和国家，都能坚持到自己苏醒的那一天。
时空领主的族人在恢复实力后，就主动跟蒋璎两人告别。
用他们的话来说，过去的人不宜和未来的人有太多接触，接触越多变数越多。
他们要对未来充满敬意。
明明尤挞亚和那几个战士，也都是神明的族人。但蒋璎总觉得领主族人，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的。
目送那群虔诚的信徒离开，蒋璎随意扫走旁边的研究员尸体，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转头看向秦霍。
他招招手，“我们还要去其他实验室，将里面的古神守卫族人救出来。争取在阿尔沙带着三大阵营的大部队回来之前，确保这座城市有充足的战斗力。”
秦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找到解决巨蟒7013问题的办法了？还需要牺牲阿力卡他族么？”
蒋璎摇摇头，“不用，之前你让尤挞亚去偷走宫殿里沉睡的母神球，这很可能将未来另向另一条路。既然未来已经脱离掌控，我们不如放手一搏。”
“没人说只有未来联盟，才能研究出巨蟒改造人。由众多古神守卫族人组成的阵营，研究出巨蟒7013的概率，不是比未来联盟还要高么？”
秦霍愣了愣，很罕见的沉下来脸色。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蒋璎便上前一步，轻柔捧住他的脸颊。
“秦哥，我知道你不赞同大幅度改动未来的做法。但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未来的我为什么会心灰意冷到，想要让整个世界彻底消失？”
“虽然和阿尔沙交锋的时候，主动权一直没有掌握在我们手中。可我们见招拆招，也没有真的落了下风，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
秦霍微微眯起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或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结局就一定注定了。如果不彻底改动未来，黑蝴蝶吊坠里展示的画面，就是我们无法逃离的结局。”
“那你怎么确定，你在蝴蝶吊坠里看见的画面，不是我们改动未来后的结局？”
蒋璎微微仰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因为白发蒋璎所在的地方，是‘诅咒·梦想家’伪装出的建筑。只有没有更好的选择时，我们才会住进诅咒屋。”
“还有就是，我虽然脸盲，但数数没问题。墙上挂着的照片我仔细看过，就算只有组织高层参与大合照拍摄，照片上人也实在太少了些。”
秦霍思索半晌，金黄的蛇瞳逐渐变得明亮。
他明白了。
在此之前，蒋璎每次使用黑蝴蝶吊坠，都只能看到坏或者更坏的结果。
就仿佛有一只大手，早已牢牢把控住了他们的命运。
除了宿命论外，就只剩下一种解释。
在秦霍出生在蒋璎苏醒之前，阿尔沙就在黑蝴蝶、三大联盟和和平议事会的帮助下，为蒋璎布下必败的结局。
这样一看，阿尔沙重重怪异的举动，也就变得合理了。
它在几百年前开始织网，蒋璎一切反抗的举动，在它看来都是虫子在蛛网上徒劳的挣扎。
所以它即便已经发现蒋璎的踪迹，也没有急着抓捕它。
反而假扮系统给他发各式各样的奖励。
那些技能类型的奖励，都是时空领主本身就拥有的。只不过是在副本的刺激下，一点点恢复了而已。
至于发到他手中的道具奖励，有的是商城里就能买到的大众物品，有的本来就属于时空领主。
出现在黑蝴蝶吊坠中的白发蒋璎，没能及时意识到，自己已经躺在阿尔沙的蛛网上了。
他或许是稳扎稳打，依照蒋璎原本的思路，按部就班建立小基地和阿尔沙对抗。
或许也曾尝试过穿越到过去，但只救下了深海邪神，没敢大幅度改动未来。
白发蒋璎竭尽所能，没能逃出阿尔沙精心编制的网。最终他在某种刺激下，选择和自己守护的世界同归于尽。
就像未来的白发时空领主一样，蒋璎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但权衡过利弊后，他决定莽一把。
对面的人身蛇尾男人，静静地注视着他。
两人都没说话，蒋璎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蛇尾游动，上前紧紧拥抱住自己的爱人，“秦哥，你放心，我可是时空领主。无论未来会走向何处，我发誓我一定会去找你。”
在满是血腥味的实验室内，两条巨蟒拥吻在一起。
蒋璎向来不相信什么天命。
但这一刻，他突然很希望这个世界上，存在天作之合命中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谢谢关心，我吃完药之后好多了！
第179章 神明的国度 （7）
秦霍又做梦了。
和之前一样,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很蒋璎讨论，该如何改动未来，才有更大的胜算。
下一秒, 他眼前的场景就骤然变化。
他看见金碧辉煌的宫殿, 和正在床上激烈交.尾的两条巨蟒。
看得次数多了，秦霍已经不再会被这种画面气到失去理智。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梦境如何变化，蒋璎依旧属于他。
他做梦的时候, 蒋璎是清醒着的。阿尔沙的噩梦诅咒, 应该是能让人看见自己心中最恐惧的画面。
这回秦霍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他平静地发着呆。心想这回梦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想回去帮蒋璎。
似乎是试图脱离梦境的意念太过强烈，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秦霍就猛地从梦中惊醒。
秦霍转头看向四周, 他们还在先前那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相比起外面的战火连天，安全区就显得宁静许多。
大多数幸存者都卡在出入安全区的关卡处，现在整个安全区内也没有多少人。
小巷内很安静，蒋璎独自坐在角落里，在手机备忘录上敲打着计划书。
看见秦霍醒了，他抬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两人仔细商量完计划，蒋璎进入实验室。
计划很顺利，不到一天的时间, 他们先后进入几个安全区, 救下这座城市里所有古神守卫的族人。
再之后，两人变成巨蟒潜入海底, 救出里面的深海邪神。
蒋璎靠着自己的血液, 给鱼儿子祛除身上的毒, 深海领主又重新变回漂亮的美人鱼。
秦霍原本很开心，但他逐渐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为什么他们解救出来的古神守卫族人，大多长着同一张脸？
为什么恢复原样的鱼儿子，面部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等秦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他再次从梦中醒来。
耳边传来熟悉的清冷男声，“秦哥，你还好么？”
秦霍抬手擦擦额头的冷汗，“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说到一半，秦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转头看去，只看见蒋璎浑身插满管子，被关在实验容器里。
双方对视一眼，蒋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秦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无法接受事实？抱歉，如果我当初没有大幅度改变未来，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的话音未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走进来。
他们当着秦霍的面，将他的爱人放在手术台上开膛破肚。
蒋璎微微侧头，一双金黄色的蛇瞳，麻木地注视着他。
这回秦霍终于确定了。
阿尔沙的梦境诅咒，就是反复将人拉入梦中，不断让人看见心中最恐惧的画面。直到被诅咒者精神彻底崩溃，再也没办法区分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听着蒋璎痛苦的抽泣声，秦霍强忍住内心的痛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是他们和阿尔沙对决的关键时刻，秦霍不想拖蒋璎的后退。
目前来看，梦境诅咒不会让人一直沉沦，他会在某一刻突然苏醒。
但问题就在于，越到后期他越难分清什么是真的。
秦霍在想，这个诅咒到底能不能致人死亡？
他不知道自己在梦中做出动作后，现实中的身体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反应。
就像梦游或是说梦话。
保险起见，他还是尽量少说话少做动作，免得无意间弄伤蒋璎。
揣着这种心态，秦霍反复醒来又反复睡去。
梦的内容不断发生变化，他先后梦见他们夺得胜利、梦见所有人被抓捕被囚禁、梦见蒋璎在事成之后卸磨杀驴，将他一脚踹开另寻新欢。
所有秦霍期盼的恐惧的结果，都在梦中一一呈现。
中间还穿插着一些，疑似现实生活的片段。
饶是秦霍的精神力早就达到SSS级，他还是被这永无止境的噩梦，折磨的精神疲惫。
就在秦霍努力观察眼前的画面，想要寻找出准确分辨梦境的办法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蒋璎使用黑蝴蝶吊坠时，说他看见秦霍被四个邪神围攻。
画面中，蒋璎也在现场，但他不知为何没有帮助巨蟒，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一阵彻骨的寒意，瞬间涌遍秦霍全身。
看来在那条支线中，梦境诅咒缠上的人是蒋璎。
他也选择了和秦霍同样的处理方式。
隐瞒下污秽不堪的梦境，不让爱人知道自己被诅咒缠身。不敢有所动作，生怕伤到身边的人。
秦霍忽然意识到，他必须加快速度，寻找分辨梦境和现实的办法。
不然黑蝴蝶吊坠预测的画面，很可能会变成现实。
只不过被围攻的人换成了蒋璎，冷眼旁观的人会变成他。
————
苏昕柔已经和政府军的高层，约好了面谈的时间地点。
明天上去九点，她就会带着死神，一起去解决政府军内部的诅咒危机。
原本苏昕柔还打算严惩乐秋白，一是用他立规矩，二是出出心头的邪火。
不过在发现乐秋白中了诅咒后，她就将人关起来当活体实验体了。
要是能把这种可以无视精神力等级的诅咒研究明白，那乐园女精英的整体实力，就会上升一大截。
孙空空和大病初愈的柳当燃，为此找过她好几次。
他们的要求很朴素很简单。
乐秋白做错了事，按照规矩他确实该被处死。但他是活生生的人，她不可以拿一个活人做人体实验。
苏昕柔忍不住嗤笑一声，她指节轻敲着桌面，“从他背叛组织这一刻起，他就不算是人了。就算璎哥在这，他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柳当燃只是来走个过场，见有台阶可以下，他走的特别果断。
先前乐秋白将他腰斩，险些要了他的命。他们之间的所有感情，已经随着那一刀彻底消失。
孙空空还想再求情，苏昕柔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之前他说的那些话？救命恩人尚且可以出卖，你觉得你这个兄弟，他真的会放在心上？”
她的话音落下，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许久，一个女精英敲门进来，“苏参谋长，阿力卡他族的族人已经抵达基地。”
临走前，苏昕柔扫了孙空空一眼，让他们好好反省。
与此同时，正在实验室里观察乐秋白的死神，忽的疑惑地抬起头。
笼罩它身上的浓郁黑雾逐渐散去，露出一颗惨白的骷髅头。
它摘下头骨敲打几下，疑惑地歪歪头。
为什么它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死神还在思索，几个女精英走进来，汇报称她们找到了两名古神守卫的族人。
问死神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们接到这个世界，和大部队汇合。
死神下意识开口问：“怎么不去找母神？”
女精英一愣，“母神还在过去没有回来。”
被她这么一提醒，死神重新将骷髅脑袋戴回脖颈上。
怪不得它今天一直觉得不舒服，原来是母神在过去改动了未来。
死神并不擅长管理时间空间，能让它都隐隐生出怪异的感觉，说明未来变动幅度非常大。
不知道母神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几分钟后，死神的实验室又多出一名客人。
看着走到面前的苏昕柔，它下意识叫了一声小苏队长。
苏昕柔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她放缓脚步，警惕地打量死神两秒，才重新放松下来，“为什么突然叫我小苏队长，您之前都管我叫苏参谋。如果不是您身上自带神明的威压，我险些怀疑自己遇到了有伪装能力的敌人。”
死神沉默半晌，才逐渐适应脑海中的信息。
苏昕柔主动跳过这个话题，转头透过实验室的玻璃墙壁，看向正在里面来回走动的乐秋白。
“他为什么一直在走？和阿尔沙对他降下的特殊诅咒有关？”
死神随意嗯了一声，“这个诅咒很特别，被诅咒的人会一直做梦，不断梦见自己喜欢或是恐惧的事情。当诅咒达到重度时，他就会被梦境诱导自杀。”
“就像先前看见的那只北极熊改造人一样？”
死神点点头。
在成为参谋长之前，苏昕柔在神乐园里，也参与过一些小型的诅咒研究项目。
她掏出本子，熟练地记录着实验体的反应。
乐秋白仿佛不止疲倦一般，在实验室不停地走来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对着空气傻笑，嘴里还嘟囔着，“小璎，你今天真漂亮。你想喝酒么，我给你调制一杯鸡尾酒。”
“你今天又碰见巨蟒7013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怎么一直纠缠不休。你别哭小璎，我帮你杀了他。”
苏昕柔笔尖停顿一瞬，“他一直这样？”
死神没吭声。
苏昕柔观察一阵，很快就失去兴致。她想更深入地探索乐秋白的脑内世界，不过不是现在。
和死神谈完政府军的事情后，苏昕柔正想回去为明天的见面做准备。
一直45度忧郁望天的死神，突然开口道：“你觉得我们能赢么？”
苏昕柔疑惑地问：“赢阿尔沙？我相信领主。”
死神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如果未来真的完全改变了，三大阵营将不复存在，阿尔沙也不会有机会给乐秋白降下诅咒。
会不会未来不能单单要靠母神从几百年前单方面推动，还需要他们做点什么。
可它有没有黑蝴蝶吊坠，它不敢乱来。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打断死神的思绪。
实验室里的乐秋白，正穿着衣服和空气为爱鼓掌，嘴里还喊着它母神在人间的名字。
死神默默抽出了它的大镰刀。
————
被城郊三区的神秘组织囚禁一个多月的时间，柳泉君也和这里的人混熟了。
神秘组织内部全都是狗狗改造人，她这个小猫改造人多多少少住的有些不习惯。
柳泉君脑海里总是有个模模糊糊的感觉，她隐约记得神秘组织的首领，经常和他的手下们发生争执。
但等她仔细回想起来，却发现并没有那回事。
首领小拉的威望很高，手下的人都很听话。其中有一个叫夏诗宁的德牧改造人，更是对他忠心耿耿。
从柳泉君这段时间调查出的结果来看，这群狗狗人大多来自一个叫做英雄小镇的副本。
他们曾今有一个狼犬女首领，但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女首领意外死亡。
小拉接下首领的重担，救出被囚禁在实验室里的夏诗宁，带领整支队伍逃出小镇。
为了对抗以时空领主为首的古神组织，小拉领着队伍加入和平议事会。
而柳泉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是为了帮联盟处理见不得光的黑历史。
未来联盟曾经偷走沉睡的时空领主，又在三大阵营和和平议事会共同建立的黑市，买走一批阿力卡他族的小孩。
利用时空领主的基因，和拥有古神血脉的孩童，联盟创造出了巨蟒7013。
之前其他阵营只是怀疑巨蟒7013的来路不正，但一直没有证据。
前段时间和平议事会的狗狗人们，奉命前往城郊三区寻找时空领主活动迹象，调查领主和联盟之间的关系。
如果真能找到，时空领主曾经被未来联盟藏在这里的证据。
那和平议事会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联合光明协会对联盟发难。
小猫改造人柳泉君的任务，就是销毁证据。
作为联盟成员，她多多少少能摸清证据的大体位置。她来的很及时，抢在狗狗人找到证据之前，完成了这项任务。
可明明危机已经解除，柳泉君却愈发心神不宁。
时空领主是古神阵营的首领，她只是联盟一个小小的特工。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这辈子很难产生什么交集。
但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接触过时空领主的。
在午睡的时候，柳泉君梦见一个叫蒋璎的人。
男人梳着高马尾，长得很漂亮。他对她伸出手，语气坚定地说着，‘我们一起推翻未来联盟，让世界迎来真正的和平。’
柳泉君知道时空领主在人间的名字叫蒋璎，联盟的资料上写了
只是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联盟是个很好的地方，她怎么会想到推翻联盟？
柳泉君一直没搞懂那么梦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今天，牢房外面再次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首领小拉和他的亲信夏诗宁，正在和派来视察的议事会人员争执。
吵架内容具体是什么，柳泉君离得太远没有听清。
但他们吵架时，多次提到一个名字，蒋璎。
似乎是狗狗人们在城郊三区调查出一些线索，他们认为时空领主奴役人类的历史，很可能是人为恶意虚构的。他们要求议事会交出，被隐藏起来的真相。
虽然所属阵营不同，但柳泉君觉得这群狗狗人，真的就像狗一般的单纯热情。
他们哪都好，就是脑子不好。
如果和平议事会真的暗中篡改历史，那这群知道真相的狗狗人，都会被灭口。
为了不被牵连，柳泉君寻找到机会，趁着狗狗人内部陷入混乱，她脱掉衣服变成小猫，叼着晚饭连夜跑路。
在即将离开狗狗人基地时，一阵激烈的犬吠声从她身后响起。
她听见夏诗宁愤怒地嗷了一声，“他们杀了小拉！他们杀了首领！为首领报仇！！！”
浓郁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柳泉君叼着小鱼干，躲在角落里探头往里看。
小拉倒在地上，胸口破了一个大洞。
过来灭口的议事会高层随手捏碎手中的心脏，“真是不中用的狗东西。”
夏诗宁被他用另一只手掐住脖子，悬空的双脚不停用力蹬踹他的身体。
可高层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他的综合评分早已达到SSS级，夏诗宁没能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就在夏诗宁的脖颈即将被他硬生生拧断时，一条人眼难以看清的细线，忽的从半空中垂落下来，悄无声息地捆绑住高层的身体。
细线瞬间收紧，高层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变成一地大小均匀的碎肉。
柳泉君吓得小鱼干都掉了。
夏诗宁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余光忽然扫见墙壁上缓缓浮现出一段文字。
【小狗，我们之前不是在玩新手办吗，你怎么突然跑……】
夏诗宁一脸懵逼地眨眨眼睛，墙上的字又发生了变化。
【好奇怪，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我们明明从没见过。】
【我在找母神，你们有谁看见过时空领主？我惹妈妈生气了，要快点找他道歉。】
夏诗宁懵了一阵，脑袋里先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名字——审判之主。
在看见‘他’后，她又下意识想到一句话。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
在未来生活一个多月，杨唐棠两人已经不那么畏惧白发蒋璎了。
又到了每天固定的三人桌游时间，闻华久和杨唐棠对视一眼。
按照先前定好的计划，他们开始玩自制海龟汤游戏。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从未来的白发蒋璎口中，套出一些有关未来的信息。
和往常一样，蒋璎全程表现得心不在焉。但即使是反应迟钝的杨唐棠，都能看出他今天走神的次数格外得多。
闻华久刚想将早已准备好的题目拿出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蒋璎，忽然冷淡地开口：“我有审判之眼，可以看清你们内心的欲望。”
杨唐棠身体瞬间一僵。
闻华久深吸口气，“抱歉，我们只是想知道……”
“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闻华久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蒋璎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过去一直在变，我告诉你们也没有意义。”
他随手指了指墙上的大合照，闻华久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巨大的几乎占满整面墙的照片里，如同毕业生大合照一般，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闻华久隐约觉得照片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杨唐棠疑惑地歪歪头，“照片上有什么吗？”
蒋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扑克牌。
“我可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和现实无关，至少和如今的现实无关。虽然直到现在，故事的结局依旧很无趣，但不妨碍你们听个热闹。”
坐在对面的闻华久，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蒋璎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神明金黄色的蛇瞳里，似乎比往常多出了一丝人类的感情。
他从那双眼中，看见了惋惜。
————
安全区内，蒋璎正一边和秦霍商量，一边制定计划。
他思路逐渐清晰，语速越来越快。可就在计划快要制定完时，他忽的发现秦霍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蒋璎疑惑地抬头看去，秦霍静静地站在他对面，眼帘微垂表情平静，看上去像是在发呆。
他拍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秦哥，你怎么了？”
两三秒钟后，秦霍双眼逐渐恢复神采。
蒋璎又问了几句，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他抬手左右摇晃，秦霍的蛇瞳也跟着左右晃动。
蒋璎蹙眉担忧地问：“秦哥，阿尔沙到底对你下了什么诅咒？你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秦霍沉默半晌，疲惫地闭上眼睛，“你是真的小璎么？”
蒋璎一愣，懵逼地点点头。
秦霍抬起双臂，似乎是想要抱住他。在碰到蒋璎肩头的瞬间，他又很克制地收了回来。
他深吸口气，捂住脸轻声喃喃：“小璎，我的梦变得越来越真实了。刚刚我看见你被阿尔沙抓住，我想杀死阿尔沙把你救下来，又担心梦中的阿尔沙，对应的其实是现实中的你。”
“我挣扎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可我刚把阿尔沙杀死，它的尸体就变成重伤倒地的你。原本被我护在身后的你，变化成正在对我讥笑的阿尔沙。”
秦霍垂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你躺在地上，质问我为什么要害你。阿尔沙在我耳边，说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就没办法找出它们的区别。小璎，帮帮我。”
巨蟒的声音里透着强烈的迷茫和不安，他很强大，蒋璎很少能在他身上，看见这么脆弱的一面。
他不顾秦霍的抗拒，上前用力抱住他，“没事的秦哥，别怕，我们会有办法的。”
秦霍似乎很想垂头埋进他的肩上，却又不敢乱动。
蒋璎伸手按住他的脖颈，让他顺着自己的力度靠过来。
秦霍沉默一瞬，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在梦里，也这么抱过我。小璎，现在的你是真的么？”
蒋璎强压下心中的酸楚，深深地吸了口气，“是真的，我是真的，秦哥。”
听完秦霍的描述，蒋璎也很快意识到，如果不是当初秦霍及时将他拉开，如今被诅咒折磨到崩溃的人，就会变成他。
而黑蝴蝶吊坠预言的画面，也将变成现实。
从秦霍那些梦境的内容中，不难看出梦主要分为两种。
秦霍内心强烈的欲望，和刻入他灵魂深处的恐惧。
两种梦境来回交替，不断给被诅咒者施加压力。
蒋璎想到几个自证的办法，但秦霍说，这些内容他遇见的每个蒋璎，都和他说过。
这就有些难办了。
他们两人关系很好，秦霍对他很了解。
可梦境是根据秦霍的意识构建的，这种时候心有灵犀反倒成为一种阻碍。
能想到的办法，全都被秦霍预判到，蒋璎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他让秦霍先变成小蛇，钻进他口袋里冷静一下。
大概是觉得小蛇版的自己，不会伤害到蒋璎，这回秦霍表现得倒很配合。
他从口袋里探出头，关心地吐吐蛇信，“小璎，注意安全。”
蒋璎用指尖轻轻点几下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正缺人手，无论是从感性还是理性来看，秦哥这种时候下线，对他的计划都有很大影响。
蒋璎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口袋里的小蛇，一边漫无目的地望向四周。
几分钟后，他脑海中浮现出几张没有脸的面孔。
在关卡处碰到的几个战士，人品实力都不错。而且他们还是阿力卡他族的人，他正好用得到。
就是他脸盲，不一定能找得到人。秦哥又处于混沌状态，有可能分辨不出现实梦境，容易认错人。
蒋璎沉思许久，余光忽然扫见一件被幸存者遗弃的染血长裙。
热情正义的强大战士们，一定不介意收留一个双腿残疾，柔弱可怜还失去丈夫的，女装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第180章 神明的国度（8）
自从成为阿力卡他族的战士后, 丽雅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锻炼出了强大的意志力。
只是她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崩溃过。
丽雅亲眼看见阿尔沙和议事会高层密谋, 得知他们早已联合外人背叛母神。
被高层下令抓走后, 她和同伴又被送到一个隐秘的实验室。
那些或是失踪，或是近期出外勤的阿力卡他战士, 全都被关在里面。
丽雅被绑在手术台上，眼睁睁看着一名战士被研究员肢解, 她突然觉得很荒谬。
原来真正的敌人, 一直隐藏在他们之间。
丽雅是刚刚送来的实验体, 手术一时半会还轮不到她。
从研究员们的交谈中, 她隐约听出他们之所以在阿力卡他族人身上做实验，是因为他们和母神的血脉契合度最高。
在背后资助这间实验室的组织，好像叫做未来联盟。
联盟想用阿力卡他族和母神的血液, 制作出新的可以被人驱使的神明。
族长阿力卡他古神被杀、族人被尽数囚禁、时空领主一直没有露面。
丽雅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眼见着实验即将轮到自己，她索性对着研究员们破口大骂。
她刚刚问候完对方的祖先，实验室正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放下手术刀警惕地走出去。
紧接着惊恐的惨叫声，接连传入丽雅的耳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逐渐平息，实验室陷入死寂。
一直在转圈打扫房间的人工智障机器人 , 似乎被人下达了新的指令。
它慢悠悠地过来, 将束缚住阿力卡他族人的特制带子解开。
丽雅和其他一脸懵逼的族人一样，一边寻找同伴, 一边用实验室里现成的工具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 站在门口向外打量的族人, 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丽雅走过去向外看，只见连接电梯的走廊上，堆满了穿着白大褂的骷髅。
他们有的完全风干、有的身上还带着些烂肉、有几个特别彻底，直接变成一堆粉末。
这是有人操纵了他们身上的时间。
有几个战士说是阿尔沙大人在做的，丽雅立刻反驳回去。
她亲眼看见阿尔沙和议事会高层勾结，他又怎么可能过来救他们。
不是阿尔沙，那就只能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母神。
虽然搞不懂母神到底准备做什么，丽雅还是和其余人一起，认认真真歌颂起她。
遇事不决歌颂母神，总归是不会错的。
作完简单的仪式，大部队急匆匆地离开实验室。
临走前，丽雅还顺走了实验资料。
这玩意留在这是祸害，不如交给母神处理，还能换一笔奖金。
阿力卡他的战士们计划先占领这座安全区，确保逃往这里的市民，不会被叛徒害死。
丽雅不擅长领导，也不喜欢管事。她主动和几个同伴组成小队，搜集安全区内部军队驻扎的情况。
在路过实验室附近，一间空无一人的小巷时，丽雅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抽泣声。
像是有人极度悲伤，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听起来很可怜。
丽雅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最终在一棵树后面，找到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
原本精心打理过的长发，如今凌乱地披散着。白色的长裙上布满血污，上面还有暴力撕扯留下的痕迹。
女人身上唯一算得上完好无损的，大概就是她腿上的毛毯，和脸上的面纱。
丽雅觉得这身装束十分眼熟，她张张嘴想要叫女人一声，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和几名同伴对视一眼，丽雅试探地开口：“小姐，你还记得我么？我们先前一起进入的安全区。”
女人缓缓抬起头，她眼眶微红，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
在她裸露在外的光洁额头上，还能看见淤青和干涸的血液。
她抬起手臂，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破破烂烂的袖子滑落，露出满是青紫伤痕的手臂。
在瓷白色皮肤的衬托下，这些狰狞的伤口，透着一股莫名的美感。
丽雅呼吸一顿，她身后的男战士们，脸颊也开始微微泛红。
即便隔着面纱，他们也能看出这是个美人。
丽雅边转头四处寻找，边担忧地问：“你丈夫呢？”
女人低下头，哽咽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攥住手中，染血的红绳小猪手链。
丽雅记得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手上，原本也戴着一条这样的装饰。
她叹了口气。
看来女扮男装的计划失败，那对漂亮的小夫妻终究是没能逃过议事会高层的魔掌。
这个可怜女人的丈夫，应该被杀死了。
丽雅俯身抱住轮椅上哭泣的女人，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瞬间僵住，丽雅只觉得一阵心痛。
可怜的小姐妹，刚刚经历那么可怕的事情，现在一定很害怕。
不过这妹妹看起来柔柔弱弱，怎么骨架这么大？
肩膀比她宽好多，身体也硬邦邦的，平日里有健身？
丽雅又紧了紧手臂，疑惑地眨眨眼睛。
胸呢？
哦哦，是平胸姐妹。
女装大佬姐妹很少和异性离得这么近，他很不适应地往后躲了躲。
直到丽雅松开手，蒋璎紧绷的肌肉才逐渐放松下来。
在丽雅的安慰下，蒋璎夹着嗓子，用雌雄莫辨的声音，将自己刚刚编好悲惨故事说了出来。
情况和丽雅猜测的差不多，这对小夫妻在接受盘查时，被过来遛弯的高层盯上。
两人拼死抵抗，最终有古神守卫血脉的丈夫挡住高层，牺牲自己将残疾的妻子送进安全区内。
现在美丽柔弱不能自理的残疾妻子，失去丈夫没有依靠，高层的士兵还在四处寻找她。
她弱小可怜又无助，又冷又饿又害怕，只能躲在这里抹眼泪。
蒋璎说完，还拿出红绳小猪吻了吻，寄托对亡夫的思念之情。
丽雅掏出手帕，流出同情的眼泪。
她身后那群没什么心眼的男战士们，齐齐露出愤怒同情的神情。
其中一个年轻战士走上前，很热情地邀请蒋璎去他背上趴着。
蒋璎果断拒绝。
他倒不是觉得这个姿势有多么亲密，他担心自己裙子下又粗又长的尾巴露出来，会吓到他们。
正在蒋璎口袋里发呆的黑青色小蛇，茫然地扬起脑袋。
他这是梦到小璎说自己死了？
这回的梦可真特别。
————
苏昕柔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就像她预想的一样，政府军确实没有能力解除梦境诅咒。
能破除诅咒的死神，就成为他们谈判的最大筹码。
会议结束后，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代表时空领主和政府军高层签订完合约，苏昕柔正准备离开，一出门就看见死神正在抬头望天。
她上前疑惑又恭敬地问：“您有什么心事？”
黑色雾气散去，死神露出了它的骷髅脑袋，“我在想阿尔沙还有什么备用计划。”
苏昕柔微微一愣。
死神继续道：“阿尔沙的性格和母神不同，它是个很有耐心也很谨慎的人。小时候它为了偷走我的脑袋当球踢，足足谋划十三年零七个月零二天。”
苏昕柔：……
好家伙，还有零有整的。
你可真记仇，你们可真闲。
死神找好角度，忧郁地仰起头。
“阿尔沙会制定很多计划，我在想如今这种局面，会不会也在它的预料之中。如果在，它又做了什么样的准备？”
苏昕柔没怎么明白它话中的深层含义。
死神思索半晌，周身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
“有了，母神还没来得及彻底改变未来，阿尔沙虽然不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但它可以逼母神回来。”
“小苏队长，阿尔沙想要利用邪神和诅咒，再次将世界弄到崩溃。这样母神就不得不赶回来，献祭力量修补漏洞。一旦母神陷入沉睡，我们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死神抽出自己的大镰刀，“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阻止它，你去联系政府军高层。我在这个世界闻到了新鲜邪神的气息，我去吃了它。”
苏昕柔反应很快，她一边往政府军高层的帐篷，一边在心中思索。
阿尔沙怎么就敢笃定，时空领主一定会为了拯救世界，冒着被它囚禁的风险献祭力量？
没人能保证蒋璎的性格，和几百年前的众神之主一样。
苏昕柔想到两种可能。
一是阿尔沙根本不在乎世界会不会毁灭，它只想得到母神。
世界毁灭，它可以自动脑补为自己和母神为爱殉情。
时空领主献祭力量保住世界，它就有机会抱走刚刚苏醒还没恢复记忆的母神，玩恋人养成游戏。
苏昕柔不是恋爱脑，她想象不到竟然有人折腾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谈个恋爱。
这合理么？
她不理解，她觉得阿尔沙的根本目的，应该还是为了获得某种利益。
那它会制定那些看似疯狂计划，就有了另一种更契合现实的解释。
即便没有时空领主的自我牺牲，邪神和诅咒也没办法真正摧毁世界。
它只是在利用这种手段，制造自己要毁灭世界的假象。
旁人会被它欺骗，主管时空的神明，总不会这么轻易地上当。
它当时应该是掐准某个时机，让所有人误以为世界的崩塌，是它制造的。
为了让这个谎言更加具有欺骗性，它不断制造假象完善谎言，最终连时空领主都骗过去了。
想到这里，苏昕柔脚步忽的一顿。
等等，几百年前的领主或许没上它的当。
只不过在阿尔沙捣乱的同时，世界真的面临一场浩劫。
所以时空领主才会表现得那么焦虑，提前做出小火车等道具，以备不时之需。
时空领主防的不是阿尔沙的小动作，而是即将如期而至的浩劫。
而阿尔沙又是制作诅咒邪神，又是编造故事散播恐慌，目的也不是骗过当时的时空领主。
它是在为未来做准备。
一旦它的计划出现纰漏，它就可以用几百年前的布局，恐吓其余阵营，威胁失去记忆的时空领主，骗过这个世界上，所有自以为了解历史知道真相的人。
苏昕柔脚步猛地顿住，她快步回身叫住正要离开的死神。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给死神，被浓郁雾气笼罩住的神明，收起镰刀陷入沉思。
苏昕柔四处看看，“我有个计划，您附耳过来。”
死神摘下自己的脑袋送了过去。
苏昕柔：……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能理解神明的脑回路。
苏昕柔先是将推测说了出来，而后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没有人敢保证蒋璎一定会像几百年前的时空领主一样，会为了守护世界牺牲自己。就算他愿意，现在他还待在过去，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要是他回来的不及时，世界依旧会毁灭。”
“如果阿尔沙制作的邪神和诅咒，真的能摧毁世界，那它下的赌注就未免太大了。从先前的交手和领主大人对他的描述来看，我觉得阿尔沙心思缜密善于隐忍，它不像是一个赌徒。”
她怀里的骷髅头思索一阵，赞同地咔哒两声。
苏昕柔快步往古神阵营的临时营地走去，没有脑袋的骷髅走在她身前。
“几百年前在时空领主忙着保护世界时，阿尔沙就开始趁乱布局。我不认为我们能找到证明它说谎的破绽，但我们也不需要证明。”
“既然它想制造恐慌，逼失去记忆的领主牺牲。那我们不如索性将恐慌制造得更大些，驱虎吞狼，让未来联盟、光明协会和和平议事会，替我们除掉邪神诅咒，攻击阿尔沙。”
对着刻着精美骨雕的骷髅头讲述完自己的计划，苏昕柔将脑袋还了回去。
死神戴好脑袋沉默许久，“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母神尚未从过去回来，在他的人为干预下，未来还在不断变化。”
苏昕柔微微仰头，白皙精致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母神在过去停留的时间越长，局面对阿尔沙越不利。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助母神进一步改变未来。”
死神没吭声。
“这些计划是阿尔沙在几百年前就制定好的，它知道遇到什么情况，它该做什么准备。我觉得过去的阿尔沙，有能力分辨出，哪一个是未来穿越过来的母神。”
苏昕柔在原地踱步，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眉心，“一旦见到未来母神，过去的阿尔沙就会启用备用应急计划，也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
死神思索半晌，“所以你的驱虎吞狼计划，一是为了削弱阿尔沙的实力，二是确保一旦母神真的受骗，我们也能敢在他回到现在，献祭力量之前，及时阻止他。”
苏昕柔点点头。
死神没再说什么，它身上黑雾翻滚，眨眼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它认可苏昕柔的计划，去中转站联系光明协会了。
苏昕柔静静地站在原地，一种连神明都为自己所用的错觉，在这一刻抑制不住地从灵魂深处升起，让她兴奋到身体战栗。
她喝了口水，才缓缓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临时营地的帐篷帘子被人掀开，柳当燃几步小跑进屋内。
看着他的口型，苏昕柔笑着抬抬手，“阿尔沙利用邪神诅咒骗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柳当燃愣了半分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苏昕柔看得眉头微蹙，“你怎么这种反应，你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柳当燃摇摇头，“刚刚得到可靠消息，未来联盟首领下令放出联盟内所有诅咒和怪物，带领军队及全部玩家，对和平议事会展开进攻。”
“目前光明协会仍在观望状态，有两边提供武器发战争财的倾向，暂时没有参战的打算。”
苏昕柔略微沉吟：“联盟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柳当燃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安插在联盟内部的线人，传递出来的信息。似乎是因为一名叫柳泉君的小猫改造人特工，被议事会抓住，导致联盟的把柄落到对方手中。为了不陷入被动，联盟决定先下手为强。”
两人商量半天，谁都没有猜出，将联盟逼得狗急跳墙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一个足以让阿尔沙众叛亲离，短时间没办法再度崛起的机会。
和阿尔沙相比，他们有一个优势。
时空领主可以在过去改变未来，他们可以在现在将未来引导向有利于他们的方向。
胜利女神的天平，终究朝着他们这边倾斜了。
————
靠着穿女装，蒋璎成功打入阿阿力卡他族人内部。
相比起成年男性，女性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至少这些没什么经验的年轻战士们，根本没想到眼前‘柔弱女人’的厚重毛毯下，会藏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
尾巴的鳞片下，还有两只雀雀。
蒋璎跟在阿力卡他族的队伍中，听一个稍微年长的族人开动员大会。
他们准备分成两拨人，大部队负责占领安全区，小部队去中央主城的领主宫殿里，调查母神迟迟不露面的原因。
如果找不到母神，就去找除阿尔沙之外的三个高级神明。
这个安排和蒋璎心中的计划差不多，他也就没有过多干预。
为了方便照顾蒋璎，到了休息的时间，丽雅主动将他推进自己的临时住所。
她接到的任务是外出寻找母神，所在的小队明天才会行动。
虽然还没到晚上，她还是准备提前休息养足精神。
收拾好装备，丽雅一边脱衣服准备擦拭身上的血污，一边笑着和蒋璎聊天。
“你的名字叫尤塔樱？我记得樱是从人类那边传来的，好像是一种花？这种用古神语加人类用语取名的习惯，在主城那边比较常见，你们是从中央主城过来看病的？”
“尤塔是美丽的意思，嗯……美丽的樱花。果然好看的人，连名字都很好听。”
口袋里的小蛇许久没有动作，蒋璎担心秦霍一时激动，自己把自己吃了。
他忙着扒拉小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爱人也很喜欢我的名字。”
听他提起死去的爱人，丽雅以为自己戳到姐妹的伤心事，愧疚地闭上嘴。
趁着丽雅进浴室洗澡，蒋璎掏出黑青色小蛇，用力摇晃两下，“秦哥秦哥？”
小蛇无精打采地吐吐蛇信。
蒋璎压低声音道：“秦哥，我想到一个分辨现实和梦境的办法。梦境诅咒是依照你的记忆、期盼和恐惧建立的，也就是说超出你认知或预料的人和事，并不会出现在梦里。”
小蛇歪头不解地看着他。
蒋璎转头看向紧闭的浴室门，“你往那边看看，那个你肯定没见过。”
磨砂玻璃门上倒映着丽雅朦朦胧胧的身影，秦霍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顿时陷入沉思。
眼前这种场景，对秦霍来说就很稀奇。
至少他从没见过哪个狠人，会从脑袋上长出八条手臂，一条用来搓澡，一条用来洗头，剩下的几条，也在各忙各的。
秦霍沉默一瞬，“我的天啊。”
蒋璎摇着轮椅，过去敲敲浴室的门。
一个长满手臂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其中一只手背过去，露出手背上的眼睛。另一只手张开，露出掌心里的嘴。
那张嘴对蒋璎露出善意的笑容，“怎么了姐妹？你也想一起洗么？”
以秦霍单薄的人身阅历，即使在梦里，他也很难想象出这么离谱的场景。
蒋璎感觉自己手中的小蛇瞬间挺直身体，都快僵硬成塑料蛇了。
强忍住闪身躲开的冲动，蒋璎将嗓音捏成雌雄莫辨的声线，“抱歉，我只是口渴得厉害，姐姐，哪里可以找到水。”
掌中的嘴巴变成一个O，“哦——你早说嘛。”
在蒋璎和秦霍震惊的目光中，丽雅拔掉自己张着嘴的手。
那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在地上飞快地跑了起来，很快就跑到门边。
“小樱过来，帮我开一条门缝。我朋友那有瓶装水，我去给你弄回来。”
蒋璎木然地打开房门，手立刻倒腾着手指，蹦蹦跶跶地出了门。
没了嘴的丽雅，没办法和蒋璎沟通。
她调皮地眨眨眼睛，重新回到浴室里。
几分钟后，丽雅的嘴手回到房间，身后还跟着两只男性的小麦色的手掌。
两只手架着矿泉水瓶，晃晃悠悠地走到轮椅旁边。
其中一只手不小心撞到蒋璎的蛇尾，手背上的眼睛，很羞涩地垂下眼睑。
它的主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冒犯了蒋璎，想跟他道歉。
可惜它没带嘴过来。
蒋璎连喝好几口水，才绷住自己都表情。
秦霍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这么离谱，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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