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日。
霜鹂虽然常常还是会被尹虎的言语侮|辱逗弄一番,但是从他们手中拿到吃食,却变得越来越容易了。
有时,霜鹂才刚刚走到木门前,吃食便被尹虎从外面扔了进来。
随意翻翻,看着便知道,定是被克扣了不少。但只要有吃的,霜鹂都不太在意。最初她还担心,余下来的这些粗粮,殿下会不会吃不惯。但她细心观察了几日后,发现殿下用膳时都很安静,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满意的神情,霜鹂便安了心。
虽然还是害怕尹龙眼中的恶意,但是霜鹂逐渐能够控制住自己了。
只要她不向门缝看去,便看不见。
看不见,便不会那么害怕。
虽然有些掩耳盗铃,但是隔着锁,隔着门,隔着墙,尹龙也对她做不了什么。
今日,罕见地,她刚刚走进前院,尹虎便将东西扔了过来。
霜鹂自然也就快速拾了包裹,看都不再看一眼,直接快步向小厨房走。
直到出了前院,她才慢下步子。
一边走,一边照例打开包裹瞧瞧,解开那一刻,看见里面的东西,霜鹂睁大了眼。
今日,今日的东西,比前些日子都要好!
霜鹂弯了眸,想着终于能给殿下做一顿好吃的了,整个人都欢愉了起来!
她挑挑拣拣,照例将不能长久保存的东西先挑出来,放在一旁,等着清洗了做,再将能够保存的东西,先放到地窖中。
她从前几日,就开始试着将能够长久保存的东西存下来了。若是以后有一天,尹龙尹虎他们为难,她便直接从地窖中寻食物便好。
想着今日留下来的食物,终于有了荤腥,霜鹂面上的笑,都比前几日多了些。
待到做好之后,霜鹂欢喜端着,快速给殷予怀送过去。
殷予怀看了今日的菜色,望了一眼,静静地移开。
霜鹂还有别的事情,今日便没有服侍殷予怀用膳了。
殷予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地推开了窗。
*
霜鹂也简单用了膳,她没舍得吃肉,肉都给殷予怀端过去了。
虽然肉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是在这废院子中,殿下都已经许久未见过油腥了。而霜鹂,给自己用炖肉余下的汤,混着昨日未吃完的饭,含着笑吃着。
最初她醒过来,入宫的时候,也吃不惯宫中的粗粮,只觉得这些怎么是人吃的东西。但在冷宫半年,被人为难的时候,饿个一两天都是常有的事情。这个时候,便没有什么吃不吃得惯之说了。
一边想着从前的事情,一边吃着瓷碗中的饭。
直到最后一口饭都滚着汤汁咽下,霜鹂才满意地放下碗。
想着殿下吃到肉也会开怀,霜鹂眼眸满是笑意。
一直将所有事情都做完,已经是深夜了。
今日她吃得比平日多了些,故而做到事情也定得多了些。
直到深夜做完一切事情,霜鹂才恍然想到,殿下房中的东西,她忘记去收回来了。平日都是她服侍着吃完,顺路便带回厨房了。
推开房门,霜鹂有些犹豫。
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如今去,怕是会扰了殿下。如若殿下已经睡着,她也不好点着灯寻东西。
虽然纠结着,霜鹂还是出了门。
抬头看向天空,在这寒冷的冬日,今日竟然罕见地有一轮月。只是雾将其遮遮掩掩,看着便只有小小的一团。
霜鹂坐到台阶上,弯着唇,欣赏着天边的月色。
那雾在那缠着月亮,她的思绪也弯弯绕绕了起来,左一绕,右一绕,缠成了...缠成了月亮的形状...再一绕,又一绕,缠...成了...
霜鹂眼眸不住地下垂,眼眸中出现幻影,轻飘飘的思绪缠成了...殿下。
“殿下...”她轻声呢喃着,冰寒的空气让她有些清醒,她只当自己是有些困倦了。这几日她睡得也不多,应该...应该...是倦了...吧。
头陡然下垂的那一刻,霜鹂思绪清醒了一瞬。
怎么感觉...感觉...有点不太对。
她抬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的额头,却还不等手抬起,眼皮又是止不住地向下垂。
她扶着柱子,踉跄起身。
抬头时看见天边的月亮,到了眼前,一点一点升上去,又有云雾,将月亮一点点盖住。她想驱散那些云雾,却一个站不稳,倒在地上。
背部传来尖锐的疼,这让她清醒了一瞬,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她半跪在地上,扶着柱子干呕着,干呕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那股恶心扰得她头晕目眩,她不住地掐着自己的喉咙,喃喃道:“天好黑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痛苦地挣扎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摆动:“不要,不要,我不要——”
就在这时,她的手陡然被抓住,这一瞬间,那些恶心全都涌上心头,霜鹂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腥臭的汗味涌入她的鼻腔,一只粗大满是厚厚的茧的手,从身后捂住她的脖子,另一只粗大的手,捂住她的鼻子,硬生生拉着她,朝外面拖。
“嗯——”猛然的被控制住,霜鹂清醒了些,手用力向后挥去。
那股恶心冲击着她,她混沌之际只知道反抗,下意识的力气比她从前任何一次都大。
背后传来一声闷哼声,霜鹂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挣脱那人的束缚。
脑袋昏昏沉沉,她晕着头,踉跄着就要向前跑。
咒骂声在她身后响起:“操,你个xxx”,霜鹂眼眸睁大了一瞬,这个声音她听出来是谁了。
尹虎——
霜鹂依旧下意识在向前跑,几乎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之际,就被一棍子狠狠敲在腿上。
她不可抗地,双膝撞地,然后跪在地上,膝盖清脆地传来一声响,疼痛让霜鹂彻底清醒了一瞬。
一个恐怖的念头闪入她的脑海。
不,不止一个人——
霜鹂被棍子狠狠按在地上,清醒一瞬后,眼眸却还是忍不住地昏沉,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被下了药。
但她此时顾不得想那么多,她用手狠狠掐住手掌心的伤口,指甲刺入肉的痛感,让她昏沉之际还存留些许意志。
刚刚捂住她的嘴和脖子,将她往后拖的人,是尹虎。
那...刚刚一棍子把她打到地上的人,就是尹龙。
想到那双满是侵|犯|欲|望浑浊不堪的吊三角眼,霜鹂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她无助地向前爬去,手中的肉越掐越深。
就在她快要碰到柱子时,一棍子直接打在了她的背上,巨大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闷哼一声,她眼眸缓缓垂上。
手指滴着血,一滴又一滴,地上的血花越来越大。
霜鹂没有力气,咬住自己舌头的力气都被几棍子打没了。她颤抖着眸,眼眸睁大,却一滴泪都留不下。
见她终于如条死鱼般安静,尹虎小心看了看刚刚下手的尹龙:“大哥,你下手忒狠了些,若是死了,不是也不好...”
破开云层而出的月光,缓缓照亮两人的脸。
正是本应该在外面看守的尹龙和尹虎。
再仔细一看,原本用锁链锁着的木门,此时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锁链无人在意地躺在地上,锁歪歪扭扭被打开而来。
寒风刮着,左一下右一下地吹。
霜鹂半睁开的眸中,颤抖着,吸气呼吸都十分艰难。
尹龙蹲下,弯着唇,一双吊三角眼看着霜鹂。看见霜鹂眼中颤抖的那一刻,尹龙眼中的兴奋更多了些。
他用手抬起霜鹂的脸,滑|腻的触感让他“渍渍”两声,他享受着霜鹂半昏迷中的怨恨与惊恐,闭上眼细细地触摸。
尹虎一边观望着四周,一边阻断尹龙:“快把人弄进去——”
尹龙抬了一眼,尹虎瞬间不敢动了。
尹龙抚摸上霜鹂惶恐的睫,低声呢喃道:“霜霜,你知道我想你,想了多少天吗?”
霜鹂已经快要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但她本能地对一切感到恶心。
眼睫瑟缩着,反而让尹龙更加兴奋了。
尹龙像是随意回答尹虎:“这么晚了,那人也该睡昏了,若不是霜霜...”他将“霜霜”这两个字,绕在舌|尖,再狠狠地咀嚼,恍若要将其嚼碎在嘴巴里,再吞咽下去。
“即便没睡昏,若是霜霜不说,那人又知道我们是谁——”尹龙一下掐住霜鹂的脖颈,手一下又一下地收紧,看着霜鹂像一只蝴蝶要逝在他的掌心,尹龙兴奋地灵魂都开始颤抖。
但最后一刻,尹龙还是松开了。
对上霜鹂混沌的眼,他轻笑一声:“霜霜这么好看,我怎么会舍得呢,霜霜乖啊——”紧接着,他又恶狠狠说道:“不想看见被废太子厌恶,误了霜霜的青云路,就别出声。”
霜鹂一瞬间眸子睁大,混沌着眼,痛苦万分地想推开尹龙。
就在尹龙以为得逞之际,霜鹂一下拉住木棍,趁两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用最后的力向下拉。
尹龙毫无防备,竟然被棍子带得,一下攥倒在地。
霜鹂抽出木棍,血淋漓地从手臂留下来,她直接挥向明显反应不过来的尹虎,尹虎被霜鹂一棍子打到腿,半跪到地上。
霜鹂找准机会,又是打了几棍,意识到两个人反应过来,她忙丢开棍子,踉跄向前跑。
她头晕脑胀,昏昏沉沉,手臂的血滴了一路,如若不是手臂传来的巨大的疼痛,她应该一早便昏迷了。
她半垂着眼眸,几乎是凭借直觉,一声一声唤着:“殿下——”
反应过来的尹龙面色发狠,却又像是看见了什么更好玩的东西。
尹虎看见尹龙的神色时,连对霜鹂打他的生气都顾不上,就开始瑟缩身子。别人不了解,尹虎可太了解他这大哥了。
尹龙平时就是变态一个,遇见喜欢的东西,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
今日这件事情,如若被发现了,后果有多严重,尹虎不是不知道。
但是尹虎不敢拒绝尹龙,如若拒绝了,尹龙只会让尹虎更惨上千万倍。尹虎瑟缩着身子,忙追上前面的尹龙。
都怪霜鹂打了尹龙,尹虎狠着脸,看着前面的霜鹂。
霜鹂一路踉跄跑着,不敢往后面看,她被打晕的地方就在小厨房的拐角,只要过了拐角,便是殿下的房间。
尹龙提着棍子,不紧不慢地追着,像是猫捉老鼠一般逗弄。
霜鹂踉跄着身子,门——
只要过了拐角——
“砰——”棍子猛地将霜鹂扳倒,霜鹂瘫软在地上,一瞬间脑中的线全部断开。
她的尖叫声被尹龙狠狠捂住,另一只手,顺带掐住她的脖子狠狠收紧。
霜鹂被拖着一步一步向后面走去。
“不——”
“殿下——”
“殿下,救我...”
所有的呐喊声都被捂住,尹龙冷漠地看着霜鹂呼救挣扎。
最后,他高高地抬起棍子——
霜鹂还在垂死挣扎,尹虎劝道:“霜霜,别惹我大哥了。那废太子要是愿意救你,早就出来了。”
天上的月,又缓缓地被云遮住,逐渐变得一丝光也无。
霜鹂的挣扎随着尹虎的话,慢慢地小了,她眼眸愣愣地望着前方。
终于眼眸中有了温热的泪。
“...殿下。”
随着月光的陡然消失,她的眼眸也越来越暗,越来越绝望——
一滴泪顺着眼眸直直垂入黑暗中。
摩|挲在她身上的手,缓缓向下,霜鹂暗中狠了眼眸。
突然,一道清瘦的身影从拐角处显现。
只需要一双靴,霜鹂便能认出来。
“咳咳——”殷予怀咽下喉中的血,缓缓向前面走去。
尹虎楞在了原地,尹龙阴鸷的眸也彻底冷了。
只有霜鹂,霜鹂陡然睁大眼。
她想出声,让她的殿下快走,明明刚刚想要殿下来的是她,如今殿下来了,怕这两个人伤害殿下的也是她。
她挣扎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的嘴被尹龙狠狠捂着。
对峙着,霜鹂明显感受到了尹龙的杀心,她睁大眼。
就在这时,殷予怀说话了,他咳嗽着,没有看尹龙尹虎一眼。
他从始至终,只看着地上的霜鹂。
殷予怀:“咳咳——天色暗,孤看不清你们的脸。日后,无论发生了何事,孤也不会去寻你们。”
尹虎颤着腿,扯了扯尹龙的衣袖。
尹龙狠狠看了霜鹂一眼,松开掐住霜鹂脖颈的手,握紧拳,转身离去。尹虎忙随上,腿软得不敢再往后面看一眼。
殷予怀脸上看不出表情。
霜鹂没有力气抬起身子,只能看着殷予怀雪白的靴,她昏昏沉沉,手臂撕裂的痛意让她颤抖地抬起眼眸。
就在她想抬头,看看殿下时。
殷予怀半跪下来,将她轻柔地搂入了自己怀中。
从怀中拿出锦帕,淡淡的眸,平静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将她面上染上的脏污,一点一点擦干净。
恍惚间,霜鹂觉得世界都静止在了那一刻,那些曾经她世界的空白,在这一刻,全都有了色彩。
她眼眸的泪,滴落在殷予怀苍白的手上。
殷予怀顿了一瞬,随即轻柔将人搂入怀中。
殷予怀声音很轻很温柔:“乖,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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