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感觉他在报复自己。


    报复性日妾。


    孟欢:tvt


    稍微不留神得罪他,就要被他日么?


    好可怜。


    脚步打晃,孟欢战战巍巍站起身,前方一个侍女听到“侍寝”二字,悄悄退了出去。


    和蔺泊舟走到书房,方才走的侍女带回了一个中年妇人匆匆忙忙赶来,候在门口。


    “把陈安、杨新叫过来,”蔺泊舟嘱咐山行,“军饷和赈灾他们了解,同来商议。”


    说完进书房,只剩下孟欢,那妇人大步走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夫人。”


    孟欢:“你是?”


    “夫人,来。”她满脸慈爱,一看就有种让人想和她做朋友的感觉。


    什么意思?


    孟欢下意识往蔺泊舟的方向看,但他视若无睹地垂下眼睫,也没说什么,似乎默认自己跟这个嬷嬷走。


    他这是放自己走了?


    不是还要侍寝吗?


    带着满腹疑惑,孟欢被妇人拉扯一路走到了书房的后院,里面放了一只大木盆,下人络绎不绝往里添热水,热气氤氲。


    孟欢隐约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妇人慈爱的声音再次传来:“夫人还是处子之身吧?”


    “……”


    哦。


    原来这是侍寝前的清洗步骤呢。孟欢:^v^


    王公贵族真奢华,老婆都要别人帮忙洗。


    日老婆怎么不要别人帮忙日呢?


    强压住内心的吐槽,孟欢想说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来。肩膀忽然被双手轻轻摸索,丈量着腰腹,再摸了摸他的屁股,触感十分奇怪。


    “……”


    孟欢看向这个可以给自己当妈的慈爱妇人。


    妇人说:“夫人骨架真好。请脱衣入水,奴家有几句话要告诉夫人。”


    说完抬手,“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掌,一个侍女手捧着一个木台,台上放了一本簿册,垂头站在孟欢跟前。


    孟欢:“这是?”


    妇人:“春宫图。”


    “……”


    说完便拿过来,翻给孟欢看:“夫人经验不足,只怕今晚侍寝不知道怎么取悦王爷。哦,看看这一页,叫做龙虎相交,白面郎君骑白虎,青衣……”


    画面中是两个人正面相交,一个压着另一个,交着脖颈,身子盘踞,姿态扭曲。孟欢看了好一会儿才懂这幅图的形状为什么能跟“龙虎”扯上关系。


    不过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传来的老色批,海量视频,高清大图,什么没见过?


    几页春宫图带来的刺激感,远远比不过孟欢此时的尴尬。


    妇人声音慈爱:“夫人,香,暖,白,润,紧,这是男子侍奉的关键,香,即——”


    “……”


    眼前的阿姨年龄大到可以当自己妈,听他说这些,孟欢简直头皮发麻。


    “啪嗒”一声,春宫图被合上,孟欢实在受不了了:“不用看,不用看,我都懂。”


    “夫人看过吗?”


    孟欢想了个借口:“先前在教坊司,一天看一本。”


    “……”


    不止看,孟欢就是画小黄图出身,现代的人体比古代要好,所以他画的都能比这有性张力。


    “既然如此,奴家也省事了。”妇人满脸轻松。


    她在王府里属于有点儿权威的,任何年轻女孩儿出嫁前一天都要请她来家吃饭,吃完饭拉到闺房悄悄话,然后闺女满脸通红的送她走。


    甚至有些爱走后门的小郎君,也特意来问她一些房中的事情。


    因此今儿一听说蔺泊舟的妾室要侍寝,下人们二话不说,立刻找来她给孟欢传授经验。


    见孟欢脸色不太好看,妇人立刻老司机地安慰起了他:“夫人不用怕,不疼的。”


    呜呜呜一定会疼的qaq!


    你们不知道。


    蔺泊舟唧唧可大了!


    那可是屡次被用“凶器”“匕首”“打.桩.机”形容过的孽根啊!


    捏着衣衫内心哀伤了好一会儿,暂时想不到逃避的方法,孟欢望向了那本春宫图,说:“这本书我能带走吗?”


    妇人:“为什么呢?”


    孟欢表情深邃:“让王爷也看看,好好学习,免得他今晚捅死我。”


    “…………”


    ……


    房间里热气氤氲,半晌,门终于打开。


    孟欢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头发用布帛擦洗干了,顺顺溜溜梳落下来,小脸红透水润,由侍女和太监护送着从后门进了蔺泊舟的书房。


    摄政王府的书房其实是一座偏殿,进深开阔。前门是府中幕僚行走的地方,侧门和后门是妃妾和下人走的地方。


    前厅传来议论,蔺泊舟的幕僚和清客们正大声争论。


    “黄淮水患,四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明言老百姓饭都吃不起了,王爷,应该立刻让户部拨出银两!到江浙买粮赈灾!”


    “没错!沿着漕运路线往上,尽快将粮食送到百姓的手中,天下才能太平,否则百姓们要乱起来了啊。”


    “王爷,小人认为,应该以工代赈……”


    他们吵的很激烈,蔺泊舟坐椅子里静静听着,垂眸,没说话。


    每次遇到大事,哪怕他心里有数,也会招来幕僚们吵一吵。有些事情是越辩越明的,越吵,他脑子里的思路越清醒。


    但他不会轻易表态,不会让人看透他的想法,喜欢静静地听。


    言多必失,多思考一定不会出错。


    沉浸在思绪中,厅内又吵闹,蔺泊舟没注意到孟欢来了。


    那我就慢慢等咯。珠帘纱幔和屏风后,孟欢在榻上先坐下。


    前厅的嘈杂和后寝的安静形成了对比,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不来。孟欢闲的没事,躺着把那本春宫图翻完了。


    不过如此。他心里点评。


    色情艺术还得看技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什么类型都有。


    翻完春宫,孟欢等的有点儿无聊,不断地抠着手手。


    像极了寂寞豪门少妇等候老公回家……


    这种春宫图有点儿粗制滥造,怕蔺泊舟看不懂细节会乱来,孟欢四处找了根笔,在上面想要画出一张完整的教程图……


    但落笔的一瞬间,孟欢就涂抹掉了。


    真羞耻。


    哪有主动给人画xx自己教程的?


    行吧,孟欢只能继续等。


    古代没有灯,也没有光污染,天黑是纯粹的黑,什么都看不见,因此古人睡觉的时间比现代人早。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孟欢生物钟都被提前了,现在开始犯困。


    “嗯?!”


    期间惊醒了几次,孟欢拼命提醒自己清醒一点。得坚持住,不能睡,蔺泊舟来了他还得传授大唧唧进来时不那么痛的方法。


    不然一个没注意人就进来,真的会把他捅死。


    许久,前厅声音停了。


    “夜色已深,”蔺泊舟说,“诸位回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行礼。


    蔺泊舟说:“前几天陛下赐了一批上好的蜀锦,本王让下人裁几件衣裳,送给诸位,天气转凉了也好御寒。”


    他们幕僚和清客没有别的工作,就是靠给蔺泊舟出主意、逗他开心为生,蔺泊舟有多豪奢,他们就能过得多好。


    蜀锦是三大名锦之一,色块饱满,样式好看,穿戴的人非富即贵。荣誉的体现也不外乎衣食住行,这是蔺泊舟对他们的莫大赞赏。


    众人美滋滋拱手:“谢过王爷。”


    人散去了。孟欢心跳骤紧,站了起身,等着蔺泊舟过来。


    蔺泊舟再问:“几时了?”


    “子时。”山行看沙漏。


    “研墨,”蔺泊舟垂了垂眼,说,“给浙直总督去一封信。”


    “王爷还不休息?”


    “写完这道信就睡。”


    大宗一十三省,幅员辽阔,朝廷的事情堆积如山。而蔺泊舟疑心重,信不过别人,事必躬亲,什么都自己来,有时候忙起来一天要批几百道折子。


    熬夜加班对他来说是常态,不知不觉时间就晚,他还意识不到。


    轻轻一敲额头,蔺泊舟想起什么,侧头看向屏风后的寝榻。


    他的位置,看不到孟欢的动静。


    “夫人睡了吗?”


    山行:“恐怕睡了。”


    蔺泊舟嗯了一声:“那就让他睡吧。你也下去,明天还有事要办。”


    孟欢:“…………”


    等了这么久,就等来一句那就让他睡吧,分不清是无语还是离谱的心情冒了上来。


    有点儿像考八百米紧张了半天,终于排到他,然后说:不考了。


    孟欢直接黑人问号脸。


    ……果然,还是对自己没什么兴趣吗?可恶。孟欢心情复杂的一拳捶上屏风,发出“啪嗒”一声响。


    深夜,空荡荡的大殿,奴才都靠着门睡了,蔺泊舟将笔蘸饱了墨,手腕转动,字迹落在雪白的宣纸。


    “啪嗒”一声。


    蔺泊舟听到声响,抬头,见孟欢站在屏风后,歪头神色复杂地看他。


    蔺泊舟停笔:“嗯?”


    “……”


    既然被发现了,孟欢小步走过来,到他身旁:“王爷,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


    蔺泊舟写的是机密文件,见孟欢熟门熟路往他身旁坐,眼睛眯起,有一瞬间想着要不要说退下。


    可孟欢的第一件事,是拿起一块蔺泊舟案上的茶点:“我可以吃吗?”


    “可以。”


    孟欢咬了口茶点:“豆沙馅儿?算了,凑合吃吧。”


    他跟饕餮似的迅速旋完了一块。又拿起一块,递给蔺泊舟:“王爷吃不吃?”


    “不。”


    “哦。”孟欢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


    蔺泊舟垂了下眼,握紧笔杆,觉得空气有点儿沉默。


    孟欢咬着茶点,无意低头,看到了桌面字迹峻拔、银钩铁画的墨笔字,眼神定住。


    ——这是蔺泊舟写给浙直总督的书信,要他拨粮食给黄淮地区。目今朝廷内党争非常激烈,如果没有他的授意,就算上面下了指令,底下的人也会想办法推诿。


    当然他下的指令也同时会有许多人阻挠,因此,他同意拨粮的密信在还未官宣前,被越少人看到越好。


    孟欢盯着的时间过于长了。


    信中的军机,应该已经被他全部看完。


    蔺泊舟眼中的情绪逐渐深沉。


    咬着饼,孟欢终于说话了,语气惊叹:“这字写的真好看。”


    蔺泊舟:“?”


    孟欢眼睛亮闪闪的:“是王爷写的吗?”


    太强了吧太强了吧太强了吧!不愧是太子师教出来的。


    匡扶蔺泊舟父亲的人来自詹事府,这些太子师全是翰林院挑选的数一数二的大儒,曾经的状元苗子。


    蔺鸾太子之位被废后太子师们被新太子和皇帝排挤,只好跟随蔺鸾去了藩国辜州。蔺泊舟出生他们矜矜业业、鞠躬尽瘁地培养他,用尽毕生所学,只盼蔺泊舟成才。


    所以蔺泊舟的文字功夫相当高深,年纪二十多岁,可以矫饰出自内阁大学士之手的文章。


    百闻不如一见。孟欢抚摸白纸上的字迹,发自肺腑说:“夫君,你也太厉害了。”


    “……”


    蔺泊舟闭了闭眼,沉默。


    再沉默。


    他睁开眼,想说,你拿着茶点回后寝吃吧。却见孟欢低头沿着桌面轻轻一扯,将一张信纸抽了出来。


    “?”


    蔺泊舟脸色微变,眼里敛了丝寒光,开始摩挲起了手腕垂下的一串珠子。倘若熟悉他的人在,应该知道,按照他往常的雅兴,这时一般在考虑要不要杀人了。


    ……字写的真漂亮。


    完全没感觉到危机,孟欢将纸页对准灯光,再三浏览,轻轻念着上面的字:“民生……”


    念着念着,他皱眉,睁大了杏眼,辨认这个繁体字。


    再辨认。


    “……”行吧,是真的不认识。


    这么一整张纸,孟欢认识的字也就七八个吧,其他全是繁体字,还是行书。


    他把纸张放下了,抬头,见蔺泊舟阴沉沉似笑非笑目视自己。


    ……笑的很奇怪呢。孟欢后背一凉。


    蔺泊舟抬了下眉:“把信念一遍。”


    念信?孟欢不解道:“为什么?”


    “念。”蔺泊舟只短短一个字。


    虽然不解,但孟欢还是重新拿起方才的信纸,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将信纸上下扫了一圈。


    等候时,蔺泊舟迟迟没听到声音。


    “嗯?”


    身旁阴影落下,孟欢白净的指尖贴着纸面,小心翼翼点了点第一个字,跟个小猫似的歪头:“夫君,这个字怎么念啊?”


    蔺泊舟:“…………”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犒”字。


    如果连这个字都不认识,这封信完全读不通的。


    孟欢也在犯嘀咕:“我能不能不念了?不认识的字好多……”


    蔺泊舟叹气:“那就不念了。


    孟欢逛了这么一会儿,也有点累了,在他身旁坐下后,撑着桌子打盹儿。


    信封写完,用火漆封口。


    蔺泊舟站起身,睡着的少年像只蜷缩的小猫,轻轻发出呼噜声。


    从袖口探出的手腕瘦伶伶的,显然礼科给事中家的伙食一般,少年发育的也一般。身子看起来似乎很轻盈。


    蔺泊舟伸手,想拉他起来。


    但拉着他的手腕,几乎没用力,少年便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


    孟欢趴着,额头垫在他胸口,还找了个柔软的地方蹭了蹭,继续轻轻呼呼喘气。


    蔺泊舟冷静道:“起来。”


    没吵醒。


    蔺泊舟轻轻捏他的下颌。


    孟欢总算醒了,模模糊糊的,但眼睛还闭着。


    “要睡了吗?王爷。”


    “睡了。”


    得到答复,孟欢轻轻拉着他的袖子,像只梦游的孤魂一样回到了后寝。


    然后一头栽倒下去,陷入柔软的被窝中。


    “唔……”还发出了不舒服的梦呓。


    蔺泊舟垂眼,看他将床榻占了一半,自己反没落脚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拉着孟欢的腿,推到了榻的里侧。


    接着,有什么图册从孟欢身下推出,色彩斑斓,厚厚一沓。


    蔺泊舟捡起来,先看懂了诗。


    “小小壶中别有天,铁牛耕地种金莲。*”


    再看懂了图。


    “…………”


    春宫图被翻动过的痕迹明显,蔺泊舟手指搭着页面来回翻动,留意到其中一页有崭新的墨痕。


    应该是孟欢在上面画了什么,但又抹去。


    这是他做的标记?蔺泊舟垂眸。


    是比较喜欢这一个姿势?


    将图卷重新审视。乃是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将一个男子抱在怀中,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脚完全不沾地,被他抱在腰间,双腿缠着那人的腰,中间是两人交.合的地方。


    饶是蔺泊舟没有经验,也能看懂,这就不是正常人被窝里的娱乐。


    ……所以,他喜欢这一页?


    当时侍寝不过只是蔺泊舟一句话,稍微有点惩戒他的意思。没想到这少年洗的干干净净,又带了本春宫图来,还选了个这样的姿势。


    他准备的很认真吗?


    先前蔺泊舟带他回府,想的不过是丢在后院随便养着罢了,倒没想到这个人屡次三番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断占据他的视线。


    先前破口大骂的公子。


    现在乖乖软软的少年。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视线从孟欢身上收回,蔺泊舟再将春宫图上下一扫,眼眸一垂,随即合拢。


    -


    清晨的摄政王府,阳光朗照,空气有些燥热。


    侍女们忙进忙出放冰块降温,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榻上懒睡的王爷和夫人。


    哟,地上还有本春宫图呢。


    昨晚夫人新侍寝,恐怕折腾了一夜吧?


    胆子大的侍女悄悄往榻上望了一眼,见王爷双臂搂着小夫人,将他紧紧按在怀里,心里啧啧称奇。


    王爷从来不近美色,这座偌大的王府,一直以来没有夫人,王妃,甚至没有任何内眷的气息,侍女们平时聊天的谈资都少了许多。


    如今,府中终于有点儿活过来的感觉了。


    侍女蹑手蹑脚出了门。


    床上,孟欢被揉在怀里,察觉到闷热,不舒服地偏过了头。


    到底谁啊?抱着要热死了。他推开靠着自己的身躯,揉着脸,意识有点儿清醒了。


    垂头,看到床铺上的蔺泊舟,似乎快醒过来,浓长的睫毛颤动。


    “……”


    孟欢重新躺回了床上,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躺回他怀里,磨蹭到了肩膀的位置,确认和蔺泊舟刚才抱他的姿势一模一样。


    蔺泊舟睁眼,便见孟欢眼眸清亮地望着自己,“王爷,您醒啦?”


    好像一个无限恋慕着他的妻子。


    蔺泊舟又闭上了眼。怀里的少年乖乖的,像个卧在他怀里的猫儿,生怕动作不够亲密,还艰难地往他怀里挪着。


    然后……他就被孟欢蹭到了。


    “……”


    然后,孟欢默默又挪开了。


    有来有回的小动作还挺可爱,蔺泊舟喉头滑出声闷笑,轻轻一偏头,将孟欢更紧地搂进了怀里。


    檀香味传入了孟欢的鼻尖。


    古人好熏香,蔺泊舟的衣衫浸了薄香,下颌微仰,温温热热的,让孟欢一扭头就能蹭到他的颈。


    孟欢扮演柔顺的小妾,片刻后才问:“王爷,醒了吗?”


    “嗯。”蔺泊舟声音慵懒。


    ——他以为会体贴照顾自己的小妾,声音惊喜地道:“那我们该用早膳了!”


    “……”


    得到蔺泊舟一声下旨般的嗯,孟欢从床上跳起来,准备往膳所冲——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本敞开着丢在地上的春宫画册。


    斑斓的颜色,扭曲的肢体,刺激着他刚睡醒的神经。


    “砰——”,孟欢抬腿一脚给春宫图踹进了榻底,当做从来没看见过,若无其事地拧帕子洗漱。


    罪过,罪过。


    蔺泊舟应该没看见吧?


    ——但那春宫图大剌剌丢着,如果还看不见,这个人一定有眼疾吧?


    不过……蔺泊舟确实有眼疾。


    孟欢用帕子用力擦了把脸,心虚得头皮冒汗。


    主要是,蔺泊舟根本就对他不感兴趣,这就显得拿一本春宫图想教他怎么捅自己的孟欢很蠢……


    不过,他对自己不感兴趣,这是好事,至少不用走那条多灾多难相爱相杀的感情线了tvt。


    孟欢拿起了梳子,走到他面前,“王爷,妾身想给你梳头,可好?”


    蔺泊舟双腿落到地上,神色懒散,太监正跪着给他穿鞋,听见这句话,他懒得抬眼。


    门外有人急匆匆跑来,撞倒了侍女端的一盆水。


    “哐当!”


    铜盆坠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摄政王府素来规矩森然,竟然有人这么不体面,所有人都意外了。


    连蔺泊舟也撩起眼皮。


    王府的长史,也就是王府中最大的文官,陈安气喘吁吁:“王爷,有要紧的事。”


    蔺泊舟眉头一皱。


    -


    孟欢自己去吃了早膳。


    他见蔺泊舟很快地梳洗好,用玉冠束起头发,换上殷红的王服,背后跟着乌泱泱一大堆人离开了。


    估计是去处理公事。


    这也太好了,豪门寡妇生活现在开始。孟欢漫步这一路,发现侍女和下人对他的态度绝好,隔很远就开始福身。


    孟欢不解,扭头问侍女风枝:“为什么?”


    风枝说:“夫人您昨夜陪王爷侍寝,现在王府传遍了,以后说不准是王爷的心尖尖,他们当然高看你一眼。”


    啧啧啧。


    这个势利的封建社会。


    不过你们放心吧,我是不可能成为他心尖尖的,成为他的心尖尖要倒大霉。孟欢边想,边在王府中闲逛,短暂地消消食。


    不知道走到了哪儿,应该是一处偏僻的院子。


    前方有人说话。


    “那谁家孩子?”


    “大胆,你知不知道这是王府?怎么敢爬墙往里跑啊?”


    “哎呀,他要跳进来了!”


    几个婆子和老头,对着墙头束手无策,还有人拿着一根竹竿往上捅,似乎想把这孩子捅下去。


    孟欢走近,果然看见墙头挂着一个小孩儿,大概十来岁,白面皮,偏瘦弱,但眉眼生的很绮丽漂亮,有种忧郁深沉的气质。


    小孩儿站在墙头,怒喊:“大胆!大胆!你们再捅一下,全都要掉脑袋!”


    “……”


    “你个小屁孩子才大胆!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摄政王府!要玩滚去地里要饭,不要来摄政王府讨打!”


    拿竹竿继续捅。


    孟欢仰着脸,背着手,本想看热闹,但眼前这个小孩儿局面显然很不好。


    他玄色的衣衫弄脏了,显然是爬墙进来的。


    穿着又挺富贵,不知道是谁家的纨绔小少爷。


    同时,他面色纠结,明明想进来,但又不敢跳,有点儿前后为难。


    看他急赤白脸,孟欢大发慈悲:“别捅了别捅了,万一把这小孩儿捅摔着了,不太好。”


    那老妇扭过脸:“你是谁?”很不服气的样子。


    风枝:“大胆!这是王爷的夫人。”


    “……”


    受不了古代这该死的等级制度,但孟欢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妇神色缓和,孟欢仰头,隔着熟透的李子树荫,问:“有没有梯子,让他先下来吧,万一摔着就不妙了。”


    妇人找来梯子,小少年沿着梯子爬,一脚踩在一位男仆的背上,显然想帅气地纵身一跳,但忍不住往前扑了一下。


    “……”


    这是在干什么?孟欢神色费解,不想管了,“麻烦你们看着他,要是哪位父母来领,就还回去。”


    谁知道这小少年腰板挺直,走在他身前,说话气势十足:“我跟你一起。”


    “也行,”孟欢点头,“送你从正门走吧。”


    小少年:“不行,我不去正门。”


    孟欢:“嗯嗯嗯,那我带你随便逛逛。”


    少年这才没吭声了。


    孟欢嘻嘻一笑:逛正门算不算逛?


    走了估计一刻钟,少年看到正门,眉头一皱;“你——”


    卑鄙无耻四个字没说出来。


    再往前走了一步。


    王府大门黑压压跪着一帮人,有穿绯服的,有穿碧蓝色服的,还有人着官服,胸口绣着补子,显然是大官。


    但这会儿全跪在门口,前方有个太监,跪倒在地,额头迸出鲜血,汪汪地到处流。


    一群人中只有蔺泊舟站着,身影狰狞可怕,他似乎刚下马,一手攥着马鞭,眉眼阴郁地敲着王服的下摆,神色暴怒至极。


    这片死寂中,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暂时还是别逛大门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孟欢拉着身旁的小少年:“我们快走。”


    但小少年哼了一声。


    神色有几分得意。


    然后,孟欢就看见他往前一步,无比欣喜地喊:“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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