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带着两只狗子继续上山,走了一段路,入目的就是成片成片的毛竹山,农村人的山头都是连在一起的,由村里划出大概的分界线,归于每家每户,但山头属于集体财产,一般不进行买卖。
他小时候就在这片竹山玩耍,自家那块毛竹林还记得,按照儿时的记忆一路往前,还不忘得意的做介绍。
“你们跟着我走,我知道一条小道儿,从那儿穿过去能直接到山腰,我们快点找到爷爷奶奶,然后……”
没有然后了,张朝阳望着被堵住的成片杂草和一米多高的矮树,陷入沉默中。
路呢?路去哪儿了?
哈士奇看不到上方的风景,但是它直接往前窜,然后一个来回再窜回来,打报告说:“铲屎官,没路了咩,前面有个大坑,再过去就得掉下去了。”
“……”
“我知道一条路,往那儿走,绕过你大爷家的山洼地,就能到咱家的毛竹山了。”
博美在旁边点头附和,“没错,大花经常在这片山头跑,很熟的。”
张朝阳跟在两只狗子后面,“被迫”改道,成功走进自家毛竹山时,内心有一句p想爆粗!
你大爷的,又变成狗子带路了,他倒成了个外乡人。
一人二狗上山,很快在半山腰看到两个身影,张朝阳定眼一看,立刻大喊:“爷爷,奶奶!”
张宝忠有点儿耳背,没听清楚,但眼睛雪亮,隔得老远就看到自家孙子那张脸了。更不用说身旁跟着的两只标志性狗子。
“别挖了,你大孙子回来了。”张宝忠抖了抖锄头,冲着身旁老伴儿喊道。
李翠花直接嗤了声:“为老不尊的,这么大年纪还开玩笑,阳阳那在外地,哪回得来。他要是回来——”
转过身,看到日想夜想的乖孙子,李翠花笑的一脸褶子,急吼吼往下走。
“哎哟,我阳阳回来了!你咋回来了?你啥时候回来的?你爸咋没给我打电话吱一声……”
李翠花今年七十了,平时种菜种田还在侍弄,但是再麻溜,人老了骨头就会酥脆,滑一跤就容易骨折。
张朝阳看着俯冲下来的小老太太,吓得魂都没了,赶紧往山上跑,急忙把人扶住。
“奶奶!你可悠着点儿!”吓死个人了。
张朝阳扶着李翠花转身往上,走得很慢,“你可别摔了,不然我爸非揍死我。”
李翠花笑呵呵点头,保证下不为例,“奶心里高兴,你回来了,我这心里头热乎乎的。晚上宰一只鸭子,刚挖的新鲜冬笋,给你煲个冬笋鸭汤。瞧瞧,又瘦了!还黑了不少,在外头吃苦了吧。”
有一种瘦,叫奶奶觉得你瘦。
在李翠花同志的眼里,他这个孙子就没过过好日子,在县城长大,只寒暑假回来,一年比一年瘦。为此没少怀疑儿子儿媳不顾家。
“你小时候,你爸妈就不着调,把你养的跟竹竿儿似的,还得奶给你每年补一补,不然你都长不了这么大高个儿。”
“你爸妈现在还上班呢吧?在县城肯定吃不好吧?到奶这里就对了,奶给你做好吃的。”
张朝阳没反驳,这是长辈表达关爱的一种方式,即便告诉对方自己长了十斤肉,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而他也乐得享受这份亲情爱护!
“好的,我就住乡下了,奶奶,我能休假一个月呢,我以后天天在家里陪你。”张朝阳抬头喊了声“爷爷”,又笑眯眯说了句,“还有陪我爷爷!”
“那感情好,咱回家去,中午给你包肉包子吃,刚挖的冬笋切碎了拌在肉酱里头,那叫一个鲜!
“我来背,奶奶你慢点走,扶着我点儿。”
张朝阳主动背起一袋冬笋,牵着老太太下山,老爷子走的稳当,杵着锄头跟在后面。
挖冬笋是他们这一片村子的每年的习惯,南方天气湿热,立秋后的气候依旧温暖潮湿,藏在底下的竹节会冒出新芽,在寒冬来临之前会长成新笋,这些笋就叫冬笋。
而寒冷的冬天会让它们停止生长,冬笋不挖出来吃掉,也只会烂在地里变成养料。它们基本上是不会长出头,变成新竹的。
冬笋全部藏在土里不冒尖,笋肉十分嫩,整颗全部可以吃。它的味道十分鲜美,没有春笋的那一丝苦涩,无论是干炒还是做汤,不用放任何荤菜,只是一点油和酱油,出锅前加点蒜苗,就能烹饪出无尚美味。
这是他儿时很深的记忆,每年挖冬笋,就和每年过年前做年糕一样,象征着年味。
“今天这一麻袋挖的不错,你爷爷挖笋是把老手。前几天村里来了几个小年轻,到山上挖笋。一大群人上山,最后就挖到三两颗,还把他们高兴的,跟二傻子一样……”
李翠花念着一些琐碎家常,等到了山脚下,就不让孙子继续背了。
“你放下,奶来背,这笋重的很。”
张朝阳根本不肯松手,笑话!他一个二十好几的年轻小伙儿,让七十岁的奶奶背东西?
特么要遭天打雷劈的好嘛!
“奶奶,你就只管往家去,我背着就成。”
李翠花不肯,还想过去拿,直接被张宝忠拉开了,他顺手就把锄头递过去。
“杵着当个拐。”
“嘿你这老头子,你咋还使唤起阳阳来了。”
“我孙子,不能使唤?他老子我都能使唤!”
老头老太太拌嘴念叨,走路飞快,张朝阳跟在后头,顿时哭笑不得。这算是撒狗粮吗?
中午的鲜笋肉包特别美味,张朝阳在外半年,特别想念家里,尤其是家的味道,一口气炫了三个。
肚子大概八分饱,但是眼睛还是馋得很。
“吃啊,怎么不吃了,我看你吃的那个劲儿,快饿死了吧?使劲吃,奶这里管够!”
张朝阳内心蠢蠢欲动,刚准备伸手,边上一声犬吠。
“汪汪!狗子也要,奶奶给我扔一个。”
李翠花顺手拿起一个大肉包子,在手上颠了颠,直接往地上扔去。
哈士奇脖子一撇,身体一挪,快速接住,大肉包精准无误落入口中。它仰着头大口大口嚼着,好吃的差点想哭。
对比可恶的铲屎官给他吃水煮鸡胸肉,奶奶,你就是狗子的亲奶奶!
“好吃吧?我就知道你好这一口,一会儿凉了,奶再给你吃两个。”
张朝阳看着他奶奶扔包子的动作,再看哈狗子接包子的利索,这事情,不是第一次?
“奶奶,你什么时候对狗子这么好了?你不是说给猫狗吃粮食浪费吗?”
李翠花是地道的农村人,又经历过特殊年代,对粮食看的特别重,人可以吃的东西,那是绝对不给家畜吃的。张朝阳以前养的中华田园犬,就为了喂口吃的,还得故意装作掉地上脏了。
而现在!他奶奶把刚出炉的大肉包,给他的狗子吃,还不止吃一个!
李翠花没好气瞪了眼,“那咱家的大花能一样么!那可是咱家咱村子的大功臣,它救了村里好几个孩子这事儿你知道吧?”
张朝阳点头,“知道,上次我妈说过。”
“那你知道它两次赶走进家里的小贼不?这些偷鸡摸狗的东西,这要是进来,大半夜的还不得吓没我半条命……”
农村里值钱的东西不多,尤其就两个老人住着,更不会藏什么现金、手机、笔记本之类,但是年纪大了,被这么一通吓,很容易出毛病。
张朝阳没想到,自家狗子,竟然还是捉贼英雄。
李翠花摸着哈士奇的脑袋,又一脸慈爱的看向旁边的博美,“大花和毛毛,都是我家乖孩子,奶奶就稀罕你们俩。”这语气,妥妥的宠溺无比。
张朝阳一个没注意,李翠花又喂了三个肉包,然后把剩下的留着,表示等下午了,给两只毛孩子当点心。
这待遇,跟幼儿园小孩子差不多。
张朝阳看向趴在门口晒太阳的肥硕毛茸茸,瞧着阳光下那张油滋滋的狗嘴,终于明白了。
哈士奇会变成哈士猪,问题不在魏先生的肉罐头和狗粮上,这是在乡下被他奶奶喂猪式喂肥的。
早几年,他家里还养猪的时候,他奶奶可是一把好手!
如今,这就全体现在哈士奇身上了???
张朝阳走到门口,蹲下,专注的打量眯着眼惬意无比的狗子,“大花,你一天究竟吃几顿?除了固定的狗粮和肉罐头,你在我奶奶这里蹭了多少吃的喝的?”
哈士奇的肠胃脆弱,一般是吃不惯狗粮以外的食物的,怎么到了乡下,就和中华田园犬没区别了?
最关键的是,它竟然吃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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