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过后, 穆格回了趟德国。
他飞慕尼黑的那天是周二。
一般工作日的夜晚岑旎都会住在自己的学生公寓,只有在周末才会去穆格的别墅。
但周一那晚她没有回学校,而是留在了他那里。
清晨时候, 岑旎从朦胧睡意中睁开眼, 一翻身,就看到站在衣帽间里整理着装的穆格。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那金棕色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 低头系纽扣时额角处有一缕刘海掉落下来, 给他的侧脸勾出几分漫不经意,刚好中和了他那身正派的白衬衫。
她很少见他穿得这么正式,笔直挺括的面料衬着宽肩,手腕处还缀了两粒黑金袖扣。
他看见她醒来,走到床边伸臂探向她的腰臀,将她一把捞进了怀里。
“醒了?不再睡会?”他的话速很缓, 携了些清早的散漫慵懒。
岑旎摇了摇头, “我还要上学……”
“还早,再睡会, 等会让司机载你去。”他一边说一边顺手将她肩头滑落的吊带拉好, “我早上在特拉维夫有个会,结束后飞德国慕尼黑, 过几天回来。”
“等我?”他低了眸,注视着她。
“嗯。”岑旎指尖抚上他的肩头,然后一路贴着他游移至衬衣的下摆, 将他刚刚剩下的两颗扣子系好。
“你去忙。”
岑旎很理解,他们各自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不可能无时无刻或者分分秒秒都待在一起。
“是第三季度的首脑会议, 我必须要出席。”穆格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给她解释道。
“我知道,我等你就是了。”
岑旎浅浅地笑起,觉得他过分黏人还伸手推了推他。
周一事多,她想提前去学校,所以她没有真听穆格说的继续再睡会,爬起床就跑浴室里快速地洗漱。
等她出来时,穆格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洁白衬衣被掖在笔挺的黑色西裤里,背影在晨光下落得清冷矜离。
岑旎自觉走到餐桌旁用早餐。
桌面摆着一份法式可颂,表面夹着一层金黄色的黄油酥皮,她咬了一口,惊讶地发现竟然内里有白巧克力流出。
经典的法式可颂是无馅的,就算是夹心,大多也是黑巧克力做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种。
此时穆格刚好挂了电话,从落地窗边朝她走来。
“喜欢这种可颂吗?”他一手撑在餐桌边缘,另一手支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这姿势将她整个人都完全笼罩住。
“挺特别的。”岑旎勾着唇,仰起头把自己咬过一口的可颂递到他嘴边,“尝吗?”
“我尝过了。”穆格笑。
见他不领情,岑旎撇了撇嘴,收起手正准备放回嘴里,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
她不解地抬眉,又被他那只大手揉了揉头发。
“可颂我是吃过了,可是想尝尝你的。”说完他低头下来,就着她咬过的位置咬了口。
可恶。
这一口把她的白巧克力都吃掉了。
岑旎轻啧了声,偏偏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的尝起来更好。”
“是更好,但是很遗憾噢,你已经没有机会再尝了呢。”她竖着一根食指在半空中摆了摆,朝他莞尔一笑。
穆格看她那模样,不由笑出了声,随即吻了吻她的耳根,“还有很多,都给你留着。”
岑旎后来去学校是司机载的。
原本穆格说要送她去,但岑旎听司机说从海法到特拉维夫的高速公路上有一段拥堵,她怕他赶不及,便坚持不让他送了,最后穆格也只好作罢。
以色列的夏天干燥且炎热,但室内都有空调,那几天岑旎都待在学校办公室里写调研报告。
课题组里的同事大多是当地的犹太人,但同时也有来自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国际生。
不同国籍的人因为研究和学业相聚在一起,不分种族和肤色,彼此合作、讨论选题。
组内有一个女生来自法国,名字叫安娜,她和岑旎最为相熟。
岑旎第一天去课题组报道的时候,安娜就特别激动,因为得知岑旎的研究方向恰好和她的有重合,而且也会说法语,所以相对于其他人,安娜和岑旎聊得比较多,两人还常约着一起去student union吃饭。
Furman教授的助理见两人投机,于是就把岑旎的办公位安排在了安娜的对面。
那天,岑旎下班时还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在一堆出版书籍、研究报告和立场文件里苦干,安娜收拾东西时看她连续几天下班还不走,还是那样专注认真,便笑着问她:“Cenni,你都不用去约会谈恋爱的吗?”
……约会谈恋爱?
岑旎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认真地思考了下,她和穆格是在约会谈恋爱吗?
好像也不是的。
他们之间没有正式确认关系,但是假如真有一天要确认情侣关系,她又会害怕。
毕竟人和人之间一旦确定了关系,其实或多或少就和婚姻一样,变得麻烦和复杂,所以她不想用一个明确的关系来定义他们。
至少目前来看,她是不想的。
而穆格又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毕竟他没有和她提出过要交往,也许他也是不想的。
“Cenni?”安娜见她愣神,喊了她一声。
“嗯……?”岑旎从纷乱思绪中抽离回来,笑着和她开玩笑:“不是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嘛,搞男人不如搞钱,那同理,搞男人不如搞学习。”
“Cenni,你太好玩了。”安娜被她逗得捧腹大笑,“不过说挺对,哈哈。”
就这么一句话,巧妙地避开了话题。
临出门前,安娜转过身跟她说,“Cenni,别忙太晚了,明天还要去耶路撒冷做田野调查呢。”
“嗯嗯,好。”岑旎放下笔,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我也忙得差不多了。”
“行,我先走了,明天见。”安娜朝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耶路撒冷Jerusalem——是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三教圣城,是研究种族和多元文化主义,以及社会流动民族志的一个重要地点,也是被港岛大学严明教授重点圈出来的地名之一。
而岑旎所负责的具体模块内容是儿童教育,特别是当地不同种族之间的儿童受教育程度的差异以及校园环境的具体规划。
第二天,岑旎如约来到办公室,和安娜一起出发前往耶路撒冷。
她们要在那里待三天,所以各自都背了一个双肩包,里头装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从校园出发,两人来到了侧门的公交站台等车。
根据路线,她们要坐9路公交车去市郊的交通枢纽站,然后在那换乘大巴去耶路撒冷。
“9路车怎么还没到?”安娜捏着公交票,皱眉抱怨。
地图显示的公交车到站时间是09:04分,但此时已经是09:20分了,安娜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她长长地唉了一声,一屁股朝后坐在了长椅上。
岑旎听见声音,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看她,见她这蔫头耷脑的模样,于是笑着走到她旁边安慰道:“没办法了,这里的公交确实不太准时,但是我查了一下,就算错过10点的那趟大巴,我们还能坐11点的那班车,能赶上。”
“每次等车都容易等出脾气,也太不准时了。”安娜托着腮,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岑旎笑着望她,恰好手心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弹出一条微信。
她点开来,看见穆格顶着那个灰白色的头像给她发消息:【出发了吗?】
他知道她今天要去耶路撒冷做田野调查,所以发来消息问她。
岑旎双手捧着手机给他回复:【没呢,还在等车,公交车不太准时。】
他秒回:【等很久了?】
岑旎正敲着屏幕打字,但很快他就又发了一句过来。
【我让司机接你们,你们在哪?】
岑旎觉得这太大费周章,说不用,再等等看,说不定等下车就来了。
当她刚打完这句,抬头看了眼,9路公交还真是及时地出现在了尽头的路口。
于是她删掉了重新输入:我车来了。
发过去后,她就把手机收起来了,转身提醒安娜车来了。
司机停稳后,她走在安娜身后上车刷卡,两人一起走到了后排的空位落座。
车辆起步,汇入主干道,岑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重新和穆格聊了起来。
发消息的中途,她往上划拉聊天界面,有些讶然地发现他们竟然像普通情侣一样,会互相给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还会汇报自己的行程。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
而这都起源于穆格离开的那天,他给她发消息说到机场了,半个小时后起飞。
那时候她没有管,但过了一会他又发来一条消息,问她在干什么。
她回复他了。
然后就这样开始了。
岑旎翻着那些聊天记录,最后快到站时,她盯着他那个系统默认自带的头像,总觉得有点奇怪,于是调侃他:
【你的头像能不能换换】
【我总感觉我好像在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聊天。】
发送过去后,岑旎想起他那张脸,明明挺颠倒众生的,其实根本和机器人沾不上边,莫名地就笑了下。
这笑声惹得一旁的安娜戳了戳她肩膀,问她怎么了,怎么对着手机傻笑。
她咬着唇摇摇头,接着却收到了穆格的回复。
他问:【你想我换什么?】
想他换什么?
岑旎觉得那是他的微信,当然是他自己做主啊,于是便说:你自己决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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