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惯会恶意揣测别人,您觉得我和他是怎么样的?”余晚媱已经破罐子破摔,她松了手,自嘲一笑,“您是不是想着,要趁我和他有染前,先杀了他,这样才能保住您的威名。”
陆恒表情凛然,这些时候的相处,他料定她不可能做的出对不起他的事,他确实很愤怒,怒在她心里没有他这个丈夫,她的过往也不容他知晓,她明明这般柔顺,说出的话全是违逆,他所认为的尊贵荣耀,在她看来根本一文不值。
余晚媱仰视着他,陆家的男人都有一副好相貌,老侯爷陆韶安尚且装的道貌岸然,他这个真君子更是仪表堂堂,一言一行都极具压迫威慑,即使他生了张俊雅英挺的脸,她也甚少敢这么直视他,她有过妄想的,在嫁给他之前,也曾想着自己的夫君会宠她入骨,看见他第一眼也是有过心动的。
只是这心动早早就被她掐灭了。
她轻轻抬起手,指尖覆到他心口上。
陆恒有瞬息僵硬,旋即皱紧眉垂视着她,她踮起脚尖,身体靠近他,脸稍稍扬起,唇挨在他耳边细声道,“您想草菅人命吗?您也这么虚伪。”
脑子里轰的一声似有东西炸开,陆恒的手按住她肩膀,本可以一把将她推开,可是手却不听使唤,握紧了那削肩,她被带的栽到他怀里,唇擦过他脸侧,她的脸被轻钳住,视线撞进他晦暗的目色里,她压着想逃的心,自觉将唇送到他嘴边,和他唇齿间的呼吸交融,眯了眼,红着腮,“请夫君怜惜。”
这话撂下,陆恒周身燥热突发,理智崩塌,他轻而易举吻住她,手拉开了衣襟,将人推上暖榻,衣物坠地时,引枕在这混乱中掉到地上,砰的一声,她蹙着细秀的眉绷直了长颈,眼眸抬望着窗户半开,最终合住眸,只余泪痕落入鬓发里。
这声响传到门外,三个丫鬟面面相觑,还是秀烟胆大,偷空往窗户缝里瞧了一眼,只看得见余晚媱的脸被一只手托住,那手指反复在那朱唇上抚着,长发垂在榻边晃荡,她张开了唇,任手指触碰,可是没等到手指,她被被褥卷起抱进了床中,只有纱帐在摇颤。
秀烟大瞪着眼,屋里的余晚媱太陌生了,像被圈养在深宅中的宠妾妖姬,勾着男人与她欢闹。
一只手伸过来极快的关上窗户,秀烟立时回神,尴尬的朝旁边看了看,只见丛梅丛菊两人没表情的站在那儿,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从她们眼睛里看到一丝鄙夷。
快晌午时房中才叫水,及至小半柱香,陆恒自盥室折回房,即看见余晚媱披着一件藕红大袖衫子,露在外的手腕脚踝上都是痕印,她蔫蔫的靠着碧玉竹枕,藻发如瀑,遮了小半张脸,倒看清那张微肿的红艳艳的唇,他确实太过了,正犹豫着问她哪儿疼。
余晚媱说话了,“我爹和哥哥去了,我想去给他们收尸。”
陆恒才好的心情顿时阴下来,冷盯着她道,“是谁告诉你的?”
余晚媱愣了愣,原来他昨天在英国公府也没听到多少,她拂开脸侧的头发,望着他,“想必爷不清楚,我嫁给您是有条件的,当初我进门时母亲答应我,您会给我爹和哥哥翻案,如今我爹和哥哥没了,您没有履行约定,我也没必要再呆在陆家。”
陆恒当即一拂袖,看也不看她,转身出了西厢房。
余晚媱抬手遮住脸,须臾便是满手泪。
陆恒踱回书房,背靠着逍遥椅,心内度量着,她在府里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外面的事,去了趟英国公府,便闹得不得安宁,她也算稳重的人,要是真跟那伶人情投意合,又怎会这么闹,归根结底是为她爹和哥哥,伶人只是个借口。
那假消息定也是伶人跟她说的,毕竟江南私盐案的主犯畏罪自杀,这全燕京城都知道。
那伶人很有些古怪。
他叩着桌子,倏地走出书房,问墨砚,“那宅子里的爷俩怎么样了?”
墨砚道,“回世子爷,有吃有喝好着呢,奴才前儿去看,还养胖了不少。”
“三日后,送夫人过去探望半刻钟,”陆恒道。
墨砚连说着哎,又道,“西厢房的丛梅姑娘递话来,夫人跟前的秀烟很不懂规矩,不适合在主子跟前伺候,没得冲撞了您。”
陆恒眼神一凌,随即道,“看着点吧,夫人离不得她。”
墨砚忙说是。
陆恒又说,“你叫几人去英国公府打听一下,他们请来的伶人住在何处,籍贯、姓名都要。”
墨砚忙拱手退走。
陆恒便出了院子往大理寺署衙去,刚进理事堂,却见衙门里的司直进来,跟他小心报道,“大人,王侍郎的公子在赌坊跟人起争执,把人给打了,对方告到都察院,王侍郎叫人请您去户部衙门一趟,您看……”
陆恒淡道,“我忙的很,没空往户部跑。”
——
陆璎在英国公府呆了大半天,傅氏虽嘘寒问暖,却只字不提认她,她很是郁闷,好在傅氏送了不少宫中御赐饰物给她,才哄的她又开心起来。
下午陆家派人来接陆璎回府,路上经过绸缎庄,陆璎来了兴致,进那铺子里选布料。
“二姑娘,这轻紫绞珠杭绸正配您肤色,回头让府里裁缝给您做件湘裙,您手上再拿着英国公夫人送您的银丝编织嵌染牙花鸟团扇,要多贵气有多贵气,世子爷见了都要称赞您漂亮呢,”香盒举着那匹绸缎对着她比划。
陆璎得意洋洋道,“这有什么的,比这金贵好看的饰品傅伯母不知送了多少给我。”
香盒奉承她,“等您做了英国公府的嫡女,要什么有什么,就是檀棠院的西厢房,您也能住得。”
陆璎被她捧的飘飘然,还欲自夸两句,她身边的香盒忽然两眼一闭昏了过去,一人蒙着面从窗户外钻进来。
陆璎享受惯了,进来绸缎庄就要了雅间,门一关没人打搅她,这下可好,贼头闯进来她喊都不敢喊。
那贼进来后,挑着眉嬉笑一声,“千金小姐,这我可得好好儿的盘剥盘剥。”
他从袖里摸出一把匕首,挽了个刀花,刀尖直接抵在陆璎脸上,陆璎吓得哭出来,“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我可听你丫头说了,你是英国公府的小姐,”贼头道。
陆璎连忙道,“我不是英国公府的小姐,那是假的。”
贼头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顿觉她的肌肤薄脆,嗤笑道,“这么细皮嫩肉的,说假话,我可要把你的皮全削掉,给我做面人皮鼓。”
陆璎遭不住他这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呜哇着,“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贼哦了一声,“你胆子不小啊,冒充英国公府丢失在外的嫡女,他们要是知道了,你还能活?”
陆璎害怕是害怕的,但他说出这句话,她立刻傻了,母亲说这个秘密她要烂在肚子里,怎么现在一下子就说出来了?她慌忙道,“你要是敢动我,英国公府和威远侯府都不会放过你!”
贼头扑扑的笑,“一个西贝货而已,他们要是知道了,恨不得你死呢。”
他用匕首割她的头发,割了一缕后,揣袋中,“西贝货,我给你做个娃娃,把你的头发缠上去,你和你母亲要是再害人,我就用针扎娃娃,让你生不如死。”
他一说完,纵身越出窗。
陆璎坐在那儿又惊又怕,这种诅咒邪术她以前听过,害人十分厉害,谁要是着了它的道,是活不成的!
——
西厢房静悄悄的,余晚媱连午膳都没用,快黄昏时,前院的婆子过来通报,镇远侯世子夫人沈玉容过来看望她。
余晚媱赶紧让人请进来。
沈玉容进门后和她见了礼,随后两人落座。
余晚媱打量着她,她肚子又大了不少,算算日子,她快要生了,可是她形容很憔悴,眼睛通红,人还是瘦的。
“这才一个月没见,大表妹怎么消瘦成这样?”
沈玉容捏着帕子抹了抹眼尾,哽咽道,“我本不该来打扰表嫂,可是我没办法了。”
余晚媱正色道,“大表妹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一定帮。”
沈玉容瞧她是真心想帮自己,突的难过不已,两手捂着脸痛哭。
余晚媱只得劝道,“便是我不成,也有你表哥,别哭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沈玉容点点头,只觉无地自容,“大爷他在赌坊打了人,现在被人告到都察院那里,都察院的袁御史和我公公有过节,现在执意要将大爷往狠了办,我……”
她说到后头直接泣不成声。
余晚媱也沉默了,这事不归大理寺管,王承修确实打了人,以陆恒的性子估计不会管,她又瞅了瞅沈玉容,忽想起沈明月说她和陆恒是青梅竹马,凭着这情分,说不准陆恒会相救呢。
这时丛菊掀了布帘,进来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嘱咐今晚要在西厢房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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