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译桥晚上说要回来, 可是梁晚莺看着天都黑透了也没看到他人。
她有点担心。
这样的冬夜,山路特别难走, 如果这么晚了都没到家的话, 那也太危险了。
她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都像石沉大海了一样。
心里慌得厉害,她工作也静不下心来。
听到一点动静都要站起来向窗外看一眼。
最后, 她实在忍不住了,套上羽绒服,准备到上山的那条必经之路去看一看。
她坐在村口的那块大石头上,一直向下张望。冬天的夜晚,冷得刺骨,她才站了二十分钟不到, 脚都快冻僵了。
干脆还是站起来蹦一蹦跳一跳还能稍微暖和一点。
谢译桥走到半山腰的时候, 老远就看到了拿着手电筒在那里蹦来蹦去的女人。
她穿着鼓鼓囊囊的羽绒服,头发上还落了点雪。
男人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向她挥了挥手。
梁晚莺看到他,也高兴地摆了摆手。
终于松了口气。
谢译桥看着她那张灿烂可爱的笑脸,弯了弯唇角。
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从心口涌现,就像是一轮沉寂已久被冰雪覆盖的篝火被她的笑脸重新点燃,然后将一身风雪融化。
“你怎么在这里,冷不冷?”他将手里的保温箱放下,然后握住她的双手揉了揉。
“怎么这么冰,你在这等了多久啊。”
梁晚莺摇摇头,“没多久, 你说你要回来, 我看都这么晚了, 给你发消息也没回复, 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毕竟山路这么难走,万一再碰见什么野兽呢……”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将自己身上的那条卡其色围巾取下,围在她的脖子上,打了两圈。
“我不冷,我穿着羽绒服呢,倒是你……”她看了看他身上的大衣,“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没事,爬两个小时的山一点也不会冷。”
“都说了让你不要回来了。”
谢译桥抬手拨弄了一下飞到她睫毛上的两片雪花,“只要是来见你,无论多么难走的路我都走得高兴,因为我知道,终点有你。”
梁晚莺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里,他打开保温箱,里面带了很多吃的,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
梁晚莺无奈道:“我都吃过晚饭了。”
“没关系,再吃一点,我还不知道你,估计就喝了点粥吧。”
最近确实肚子里没什么油水,饿得很快,五六点吃完饭,好像是有点饿了。
谢译桥递给她一双筷子,“我也还没吃,就当陪我了。”
两人围在炉火边吃过晚饭以后,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已经快要十点钟了。
山上的十点钟不像在大城市里那么灯火通明。
外面黑黢黢的,山风呼啸,四周一片寂静。
梁晚莺看着坐在躺椅上捏着眉心,显出几分疲累的谢译桥,想到他住的那间破旧还有些漏风的小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让他回去。
“要不……你今晚就睡这里吧。”
男人听到以后,抬起头,眼睛一亮。
“你别误会!”她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的房间实在太冷了,估计睡也睡不好,今天这么累,就先在我这里凑合一晚上,但是,你可别想干别的。”
谢译桥起身,慢条斯理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好好好,我保证不干别的。”
“……”
这张小小的单人床,挤两个人实在是……太局促了。
梁晚莺爬起来说:“我还是睡躺椅吧,我个子不高,没那么难受,而且我也不累。”
“那怎么行。”男人一把将她按在了床上,“乖乖睡觉,我已经跟你保证了,你还担心什么?”
“好吧……”
梁晚莺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她居然还担心他会在山上碰到什么野兽,明明他才是那个衣冠禽兽。
在她快要失守的时候,揪紧了床单,最后有气无力地控诉道:“你不是保证不干别的吗?”
男人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将湿漉漉的手指抽出来,“我确实没干。”
“……”
*
周末,谢译桥组织孩子们一起下山去滑雪场的时候,他们都高兴坏了,早早地跑到他们住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
本来准备十点吃再出发,花两个小时山下山,玩几个小时傍晚刚好回来,可是看到他们兴奋的样子,两人决定提前出发。
“小丫呢?”
壮壮说:“小丫没办法爬山,上下山都有危险……”
因为心脏问题,她也受不了很剧烈地颠簸。
梁晚莺去找了她。
小姑娘正在洗菜,寒冬腊月,手泡在冷水里,冻得通红。
看到她来,惊喜地说道:“梁老师,你怎么来了。”
“本来是怕小丫难过。”
小丫摇摇头说:“没关系,我不喜欢玩那些,我等下去做完家务就去学校练琴,我有钢琴就够了,你们好好玩,不用担心我。”
梁晚莺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我就放心了。”
谢译桥安排了一辆大巴车把孩子们接过去,那个滑雪场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中间还要穿过一片荒山野岭,才能到达。
孩子们坐大巴,他则开车在前面带路。
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因为地势原因,有天然的雪山可以滑。
不过像梁晚莺和孩子们这些初学者,只能在缓坡和平地先适应一下。
谢译桥安排了两个教练去教孩子,他则亲自教梁晚莺。
“你想尝试单板还是双板的?”
梁晚莺不懂这个,“哪个简单一点?”
“双板对初学者友好一点。”
“那就学这个吧。”
谢译桥没有用滑雪场的器具,他在自己的越野车后面准备了高端精良的设备。
他把双板给了梁晚莺,自己用单板。
“你把脚套进这里,双脚呈内八倒扣,这样就可以站起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搀扶着她,慢慢地往前走。
梁晚莺根据他的指示,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试图往前走走,可是因为重心不稳,再加上不经常锻炼核心力量也比较弱,一个不注意,就开始向后仰去。
“啊啊啊——”
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四仰八叉的时候,谢译桥一把抱住了她。
本来他是能稳住她的身形的,可是她的撑杆打到了他的腿。
于是,两个人一起倒在了雪地上。
梁晚莺觉得有点丢脸,她穿着厚厚的滑雪服倒也砸不痛人,可是脚上的滑雪板让她起身也很艰难。
两人就这样一起倒在雪地上,谢译桥也不说将她扶起来。
“你是要一直这样给我当人肉垫子吗?”
男人在她身下笑了笑,然后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腰。
“其实这样跟你一起躺在雪地里赏景,也挺不错的。”
“你还真是浪漫主义,我只知道这样一直躺着会很冷……”
谢译桥低声笑了笑,混合着落下的雪花,一起飘进了她的耳廓。
“我所有浪漫主义的行为,都只与你有关。”
旁边的孩子看到两人,起哄道:“梁老师和大哥哥,羞羞!”
梁晚莺脸红了,赶紧推了推他,“快把我扶起来,教坏小孩子。”
男人眼眸中满是笑意,然后掐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谢译桥帮她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点了点起哄的小孩儿,“不该看的别看啊。”
“那你不许欺负梁老师!”
“好好好。”谢译桥假装投降,“我哪敢欺负你们梁老师啊,她在我这里可是说一不二的。”
壮壮嘴快道:“那你之前还故意搞坏了梁老师的灯泡。”
“……”
梁晚莺猛地转过头,“壮壮,你过来。”
谢译桥在梁晚莺身后对着壮壮比划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壮壮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壮壮,你告诉梁老师,灯泡怎么了?”
“梁老师,没什么没什么……”他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
梁晚莺转过头来,眯了眯眼睛说道:“说说吧,我房间那个灯泡到底怎么回事?”
谢译桥捞起雪地上黑色的滑雪板摆正,“那个什么,我给你表演一下空中飞人。”
说着,他踩上去就利索地滑远了。
“谢译桥,你这个混蛋——”
他顺着低矮的小幅度山坡向更陡峭的山坡上行进。
越滑越快,越跳越高。
男人身姿卓越,冲上高高的跳台,在空中做了超高难度的Switch Backside 1260,下落时倾斜着身躯弯成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后单手帅气地在滑雪板边沿抹了一下。
滑雪板与地面撞击,雪粒在力的作用下四处飞溅开来。
他从一片雪雾中前行,冲向最高的那座陡峭的山坡,惯性将他的身体抛到高空,优越的核心力量扭转,在空中做了一个帅气地回旋。
他每一次的跳跃与旋转,都能激起所有人的惊叹。
梁晚莺已经见识过他太多这样的东西了。
可这一次也依然被惊艳到了。
那矫健而敏捷的身姿,就像是天空与大地的征服者。
他最后一个空中转体时,双臂张开,做了个向上托的姿势。
紧接着,随着他的下落,漫山遍野的花瓣从各处喷发,白茫茫的雪地瞬间开出了数以万计的玫瑰,将这片纯净的白染成了极致浪漫的红。
到处都是花的香味。
红与白,爱与诚。
雪花与花瓣交织,他在这片绚烂的美景中踏雪而来,像是掌管寒冬的雪神,神秘、苍白而俊美。
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束开得正旺盛的玫瑰,他单膝跪地举到她面前。
“莺莺,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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