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哐当”一声, 椅子掉在了地上,梁佟被这一下砸懵了,疼得闭了下眼睛。他往后跌了半步, 靠在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顾不上头上的伤, 梁佟一阵火起, 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医闹你了不起啊,人已经死了, 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找肇事者,对着医护人员发什么疯?”
男人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刚刚车祸那一瞬间的画面在脑中不断闪现。
如果他朋友没有坐副驾驶好了, 如果他们没有上那一辆出租车就好了。
血顺着梁佟的太阳穴流了下来, 邱梦长把梁佟拉到自己面前, 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凳脚砸到了他脑门上面一点,贴头皮的位置, 血是从发缝里流出来的,还好梁佟刚才躲了一下,不然这一下不知道得把人砸成什么样。
保卫科的同事上前压制住闹事的人, 科室的黄大夫匆匆赶来,惊讶地看了眼一脑门血的梁佟。
邱梦长攥紧梁佟的手腕, 对黄大夫说:“黄大夫,那边还有个伤患,目前意识清醒——”
黄大夫心领神会:“交给我了。”
邱梦长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个闹事的男人, 叮嘱保卫科:“别放人, 记得报警。”
一个住院医走上前来:“邱大夫,我带他去清创缝合吧。”
清创缝合是小手术, 经验尚浅的小大夫都能做,主治医师做这种手术就有点大材小用了。
邱梦长说:“不用,我来。”
梁佟被带到了缝合室,因为失血,他有点头晕,头皮上泛起剧烈的钝痛感。邱梦长不发一语,用镊子夹着纱布擦去了他脑门上的血,然后找到伤口位置,把无菌纱布盖在了伤口上。
梁佟疼得“嘶”了一声。
邱梦长不禁皱眉,心也跟着抽了一下,他低声道:“一会可能会更疼,忍一忍。”
梁佟疼得呼吸不畅,抬起眼皮看他,实在是太疼了,他的目光都有些游离,视线聚不了焦。
“砸我哪儿了?”梁佟问,“破相没?”
“头皮上。”说话间,护士给邱梦长递了一把推子。
还好没砸脸上。
梁佟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邱梦长拿了一把理发店里给人剃头的推子,面色冷静地看着他。
“我一会要帮你缝合伤口,要先把伤口周围的头发剃了。”
梁佟的表情很难看:“能不剃吗?”
邱梦长摇头:“不把头发剃干净,伤口处理起来不方便,还容易感染。”
就剃一撮像什么样子……
梁佟眼睛一闭心一横:“别光剃伤口周围那一片,直接全剃了吧。”
邱梦长一愣:“确定?”
“确定。”
梁佟没想到跟邱梦长一个月没见,刚见面就要被对方剃头,他这倒是会情郎,还是见托尼。他睁开眼睛看了邱梦长一眼,皱眉道:“这种小手术怎么还要你来弄,换个别的大夫不行吗?”
邱梦长没说话。清创缝合在医学意义上确实算小手术,可笑的是,就这么一个小手术,他的心还会跳得那么快。
不是紧张,是害怕,是生气。
所幸梁佟没破相,也没被砸到要害。
邱梦长抬起眼皮看了眼梁佟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下撇,因为疼痛,眉毛拧在了一起,眉眼间还透着一丝不悦。
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的时候,梁佟疼得直抽气。
邱梦长救治过那么多病人,动过那么多次手术,第一次在拿起手术工具时,觉得疼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伤口比较深,邱梦长换上无菌手术服,给梁佟打了局部麻醉,正式开始清创缝合。
周源在外面候了半天也没等到梁佟出来,打电话也没打通,进去一打听才知道他老板被人砸伤了,现在在缝合伤口。
周源吓得魂没了一半,又不敢向任何人泄露梁佟受伤的消息,只能站在外面干等。
缝合手术很快,邱梦长给梁佟处理完伤口后又被护士叫走了,要给其他伤员动手术,都没时间跟梁佟多说两句话。
梁佟被护士搀扶着从缝合室走出来的时候,周源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老板缝了个伤口,发型直接变成了板寸。
周源快步走过去:“梁总。”
“他怎么样?”周源问护士。
护士说:“不严重,不过伤势还要进一步观察,今天晚上安排住院吧。”
“缝了几针?有伤到要害吗?”
“放心吧,没伤到要害,就是伤口有点深,缝了四针。”
周源扶着梁佟,问:“需要安排私人医院吗?”
梁佟摇头:“不用,就住在这。”
“要通知梁先生他们吗?”
“明天再说吧。”梁佟看了他一眼,“先给我找个镜子。”
周源盯着他的脑袋,忍不住问:“这大夫怎么把您的头发全剃了。”
“我让剃的。”梁佟眉心微蹙,“很丑吗?”
周源干笑了一声:“也不是丑,就是有点别扭,看习惯就好了。”
梁佟本来就面冷,剃了个寸头,看起来更不好接近了。不过还好剃得不是很短,除了看起来凶了点,还是挺酷的。
邱梦长做完手术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换上便服后来到了住院部护士台,询问值班护士梁佟的情况。
“刚才被医闹人员砸伤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安排到VIP病房了。”小护士小声道,“刚刚主任都来了,在病房嘘寒问暖了好半天。”
小护士刚到岗没多久,不知道梁佟是什么身份,好奇道:“邱大夫,那人是什么来头啊?怎么连主任都惊动了?”
“一个集团的老总。”
小护士讶然道:“真的啊?这么年轻?哇塞,他刚刚把你推开的时候,真是帅死啦。还有刚才他骂那个医闹的煞笔,我真的有被狠狠爽到。”
“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能走能动的。”
邱梦长嗯了一声:“那个医闹的呢?保卫科有没有报警?”
“报啦,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估计警察明天还要来医院做笔录呢。”
从看到梁佟被砸的那一刻起,邱梦长就一直绷着一股劲,这会身心终于放松下来,才感觉到了累。
小护士见邱梦长脸色憔悴,有点心疼:“邱大夫,你快点回家休息吧。”
邱梦长问:“他在哪个病房?”
小护士愣了愣:“哦你说那个集团老总啊,他在顶楼1608病房。”
梁佟夜不能寐。
他住进病房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照镜子看自己的头发。虽然情况比他想象的好点,起码不像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劳改犯,但这视觉冲击也够大了,大到他现在都没睡着。
邱梦长乘电梯来到了住院部顶楼,这个点梁佟肯定是睡了,但他不去看上一眼,总觉得心里有块石头落不下。
周源被梁佟支走了,病房门口没有人看护,邱梦长轻轻旋开门把手,屋里没有光,梁佟果然已经睡着了。
邱梦长打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屋里光线昏暗,但能看清病床上躺了个人,背对房门朝向里面,身形修长。
只是看了一眼背影,邱梦长的心就安定了下来。他关上门,刚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屋里的灯亮了,门缝里漏出了暖黄色的光。
“邱梦长?”梁佟清冷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邱梦长动作稍顿,手握在门把上停滞片刻,重新打开了门。
梁佟坐在病床上,跟邱梦长对视着,他没有穿医院的病号服,身上穿了一件灰蓝色的真丝睡衣。
“什么时候醒的?”邱梦长走进了屋里。
“一直没睡。”
“知道是我?”
“这么晚了,只有你会来。”梁佟看着他,“也只有你敢来。”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都快两点了。”
“头发给剃成这样了,我还睡得着吗。”
邱梦长低笑一声:“你自己说要剃光的。”
邱梦长其实没把他头发剃多光,也就需要缝合的部位贴着头皮剃得光了点,其他地方没下狠手,留了一两公分的长度。
“谁知道剃光了这么难看。”梁佟拉着一张脸。
“难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邱梦长说。
头发一剃短,脸型轮廓就显出来了,梁佟的五官单看不算多优越,但是长在他这张脸上,糅合在一起看就很英俊。
梁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是不是还得夸一夸你的手艺,以后你要是不想当医生了,还能去理发店找个工作。”
“那估计悬,我的水平离理发店的托尼老师还有点差距,只能拿推子给人剃剃头。”
梁佟的脸色不太好,麻药的药效过了,伤口缝合处应该挺疼的,他的嘴唇都白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邱梦长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梁佟抬了下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躺着。”邱梦长轻轻按住他的肩头,把他按进了被子里。
“你现在才做完手术?”梁佟问。
“嗯。”邱梦长帮他盖上了被子,“怎么没人在这陪你?你助理呢?”
“让他先回去了。”
“还是要找人陪着。”邱梦长垂眸看了他一眼,“脑袋伤了不是小事。”
“那今天你可以陪我吗?”
轻薄的真丝睡衣贴在梁佟的肩膀上,领口歪斜,一侧锁骨暴露在空气,梁佟微微仰头,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轻动,邱梦长把他的领口往上撩了一下,说:“好。”
病房里有一个陪床睡的小床,邱梦长躺下去发现自己都伸不开腿,只能一只脚曲起,一只脚荡在床下,翻个身人可能就掉下去了。
梁佟看他睡得那么憋屈,拍了拍床沿,“你把床移过来,跟我的床并在一起,这么睡一晚你骨头都得散了。”
“没事,可以睡。”
梁佟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睡我旁边,要么睡我床上。”
邱梦长笑了笑,开玩笑道:“睡你床上也可以啊,你的床看着就很舒服。”
梁佟掀开被子:“我不介意,请便。”
邱梦长笑道:“我给自己找个台阶,你倒直接把我从台阶上踹下去了。”
梁佟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邱梦长起身呵止:“坐那儿。”
“你头上有伤,能不能别乱动?牵着伤口怎么办?”他眉头紧锁,听语气有点不太高兴。
梁佟对人发号施令惯了,言行举止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强硬,邱梦长向来吃软不吃硬,面对梁佟,直接变成软硬皆吃了。
他把陪床移到了梁佟的大床旁边,在上面躺了下来,他面朝梁佟,问:“这样满意了吗?梁总。”
梁佟的脑袋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他微微侧头,说:“还行吧,最好能睡我这张床上。”
“我一个大夫,睡在病人床上,你信不信主任连夜找我谈话。”
梁佟无声地笑了起来。
心安带来夜的宁静。
两个人都很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梁佟知道身边睡的是邱梦长,睡得迷迷糊糊的,总是无意识地往邱梦长那边靠近,以至于翌日清晨的时候,他几乎是紧贴着邱梦长睡在床的边沿。
两人脸对着脸,邱梦长的一只手还扶在梁佟的腰上。
第二天天刚亮梁怀玉就赶到了医院,着急忙慌地走进病房,下一秒就惊得愣在原地。
第32章
先进门的是梁怀玉, 邹文宇父子跟他是坐同一辆车来的,两人紧跟其后,见到病房里的一幕, 齐齐怔在门口。
邹鸣震惊三秒, 脸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病房里的两个人拍了张照。他人高, 手稍微抬高一些就能把病房里的情状全部纳入相机镜头。
邹文宇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干嘛呢?”
“留证据呢。”邹鸣美滋滋地把手机收起来。
梁怀玉每每抬脚想向前走去,这脚下就跟抹了胶水似的, 钉在原地动不了。他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简直是有点五雷轰顶了, 好在床上那两个人都穿着衣服, 睡的也是两床铺子。
邱梦长被细碎的说话声吵醒了,他微微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朝门口看了一眼。门口杵着仨人, 邱梦长一愣,下一秒就清醒了,搭在梁佟腰上的手放了下来, 从床上坐起来,有些尴尬地看着门口的围观群众。
梁佟也醒了, 眯着眼睛看了看邱梦长,邱梦长的视线定在门口,梁佟回头看了一眼。
见门口站了这么多人, 梁佟不禁皱眉, 他爸又是打头阵的,他不悦道:“爸,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梁怀玉回过了神:“我都急死了,哪儿想得起来敲门。”
邱梦长已经下床了,把床铺收拾了一下,然后把床推到了角落。
梁怀玉悄悄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位青年,发现对方相貌英俊,气质不凡,心想这人可能就是梁佟心仪的对象,因为以梁佟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踏入病房半步的。
这进展够快的啊,之前还说八字没一撇呢。
梁怀玉看着邱梦长客气地笑笑:“这位是?”
“我是梁总的主治医生,邱梦长。”邱梦长向梁怀玉伸手,主动自我介绍,“您好,梁先生。”
梁怀玉跟他握了握手,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觉得你有点面熟。”
“老梁总的葬礼上。”邱梦长说。
梁怀玉点点头:“想起来了,你之前还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
“你们这是……?”梁怀玉的视线在梁佟和邱梦长之间流转,欲言又止。
梁佟开口道:“昨天没人陪夜,我让邱大夫陪我一晚。”
站在门外的周源好生冤枉,心道昨天可是你让我回去的。
梁佟这话逻辑上说不通,就算没人陪夜,也不至于让一个主治大夫在病房陪你睡一晚,更何况还把陪床和病房并在了一起,不过细节不需深究,到底什么情况梁怀玉心中自有判断。
“辛苦邱大夫了。”梁怀玉笑了笑。
邱梦长表现得很从容:“应该的。”
邱梦长上午还要查房,他昨天加班到深夜,查完房、处理完手头的病人,下午就能回家休息了。
邱梦长离开病房后,梁怀玉上前询问梁佟的伤势,具体情况今早周源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梁舟安这两天跟同学外出旅游去了,还不知道梁佟受伤住院的事。
梁怀玉一猜就知道梁佟肯定是为刚才那位医生挡的椅子,邹文宇不明情况,埋怨道:“佟佟,医闹的事你上去掺和什么,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以后不能那么冲动。”
邹鸣辩驳道:“这可是行侠仗义啊。”他看了眼梁佟,“我没用错成语吧?”
梁佟笑着说:“没。”
“你懂什么。”邹文宇不快道,“行侠仗义也要建立在自己不会受伤的基础上,这次他要是伤到了要害,伤得严重点,这种所谓的行侠仗义就毫无意义,只不过是用伤害自己换取一时的正义,不正义的事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梁佟安抚道:“您别动气,以后我肯定不冲动。”
“别再有以后了。”邹文宇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佟佟,你怎么让主治大夫陪夜啊。”
梁佟说:“我跟他认识。”
“朋友?是朋友这么做也不妥,人家兢兢业业在岗工作,你可不能拿你总裁的身份压人。”邹文宇跟在场所有人都不在一个频道上,“晚点请几个护工。”
梁佟嗯了一声。
邹鸣憋笑憋得辛苦。
梁怀玉和邹文宇都有事,不能久留,走之前梁怀玉跟梁佟说了会悄悄话,话题内容自然是邱梦长。
“这是已经成了?”梁怀玉问梁佟,“你跟那个大夫。”
梁佟摇头。
“没成你俩睡在一起?”
“都说了是陪夜,而且谁说我们俩睡一起了,这不是分床睡的吗。”
梁怀玉笑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分床睡是这么睡的。”他压低了声音,“不管怎样,你好歹注意一下影响,亲热也不分场合,这里可是医院。”
“还不是你不敲门就闯进来。”梁佟瞥了他一眼,“这也算亲热。”
“今天要是有记者在门外,明天你就上头条。”
梁佟不在意地笑笑:“那样最好。”
这样倒能直接赶鸭子上架了。
梁怀玉和邹文宇先离开了医院,邹鸣没什么事儿干,便留了下来。梁佟吃完早餐,发现邹鸣还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你怎么还没走?”
邹鸣抬起来头:“陪你啊。”
“我不用人陪,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邹鸣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笑眯眯道:“不用人陪昨天还叫那位医生陪你,你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呐。对了,哥,我一会给你看个东西,等我先把这局游戏打完。”
梁佟一大早就被吵醒了,本来想眯一会睡个回笼觉,但是伤口处一直隐隐作痛,疼得他根本睡不着。五分钟后,邹鸣关掉游戏界面走到了梁佟床边,他打开手机相册,把刚才在门口拍的照片给梁佟看。
梁佟看着照片愣了愣。
原来他跟邱梦长早上是这样的姿势,难怪他爸那么大惊小怪。
“我给你拍下了证据,你拿去给那个医生看,告诉他,既然已经睡在一起了,那可是要负责的。”
梁佟笑了:“你是小学生吗。”
邹鸣笑着把手机收了起来,道:“我说认真的,这照片要是在医院传开,你俩就算没怎么样也说不清,到时候他还不是任你拿捏。”
“他要真有那么容易拿捏就好了。”
门外有护士推着换药车走进来,“梁先生,换药了。”
“昨天才包扎的,今天就要换药了?”邹鸣在一旁问。
一般两三天换一次药就行,是邱梦长叮嘱护士来给梁佟换药的。
“伤口干燥的话就不用换,如果渗出量大的话,就得换了,不然容易感染。”
护士轻轻拆开梁佟头上的纱布,伤口缝合处果然有组织液渗出,里面的那层纱布微微泛黄,是湿的。
她正纳闷邱大夫怎么这么了解这位先生的伤情,还没来查房就知道他需要换药,就听到梁佟问了一句:“邱大夫回家了?”
护士没想到梁佟会突然跟她搭话,低头对上梁佟的视线脸颊莫名一红,小声道:“邱大夫?”
梁佟嗯了一声。
护士轻轻拆开梁佟头上的纱布,“没有呢,他还在查房。昨天晚上加了夜班,要把上午的工作处理完,才能回家休息。”
邹鸣对国内医生的工作强度感到震惊:“加夜班还只能休半天啊?”
护士笑了笑:“还好今天还没有手术呢,不然半天都没得休。”
邱梦长查房查到了顶楼,护士台的护士们正聊得热火朝天。
“1608号病房里有个混血帅哥,你们见着了没?我靠,长得好高啊,感觉有一米九,贼他妈帅。”
“我觉得还是那个总裁帅一点。”说话的护士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昨天帮邱大夫出头的时候可帅了。”
旁边的护士轻轻揽住她的肩头,起哄道:“我的天你怎么还脸红了呀。姐妹们,那总裁是不是单身啊?有谁知道的吗?”
“单身也轮不到我们啊,都清醒一点。”
邱梦长经过护士台,有人跟他打了声招呼:“邱大夫早上好啊。”
“早。”邱梦长看了一眼那个脸红的护士,跟在他身后的住院医冲那几个护士打趣道:“正事儿不干天天在这议论帅哥,回头告你们护士长去。”
领头的护士扬了扬下巴:“议论帅哥你还要管,有本事告去啊。”
其他人应和道:“就是,告去告去。”
那住院医作了个揖:“不敢不敢。”
众人哄笑起来。
1608号病房门口有两个保镖守着,几个实习医生被这阵势吓到了,站在邱梦长身后窃窃私语。邱梦长走到门前,两个保镖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往两边让了一下。
邹鸣刷到了搞笑视频,正坐在梁佟床边拿着手机给他看,本来梁佟也没觉得有多搞笑,邹鸣笑得那么夸张,跟快断气了一样,他也忍不住,看着屏幕不由得露出笑意,听到开门声,梁佟抬了下头,抬眼时正好对上了邱梦长的目光。
邹鸣也抬起头。
面前的人换了件白大褂,跟清晨见到时给人的气质不太一样,不得不说他表哥这眼光还挺高,这人相貌确实非常出众。
“护士给你换过药了吧?”邱梦长问梁佟。
梁佟嗯了一声。
“洗漱的时候注意水不要碰到伤口。”
梁佟又嗯了一声。
邹鸣差点没被这两人之间的气压给冻着,明明早上还睡一块呢,这会怎么跟刚离了婚的夫妻似的,这么客气这么尴尬。
邹鸣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热心,他有意加速两人进展,助他表哥早日抱得良人归。
“让我看看你的伤。”邹鸣忽然站起身,捧住了梁佟的脸,“以后别干这么危险的事了,别人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邹鸣忽然散发出一股绿茶之气,梁佟一副吃了隔夜饭的表情。
身后一排医护人员在看戏。
邹鸣冲梁佟眨了眨眼睛,捧着梁佟的脑袋,脸朝他靠了过去,那样子不像是要检查伤势,倒像是要亲上去了。
这招数也太老套了,梁佟心里这么想着,任由邹鸣朝自己靠近,视线往邱梦长的方向飘了一下。
邱梦长上前一步,手挡在梁佟面前,从容地看着邹鸣:“我是梁总的主治医生,想知道他的伤势情况,问我就可以。”
招数虽老,管用就行。
第33章
邹鸣露出得逞的微笑, 故意试探邱梦长:“医生,你紧张什么?我不就看看他的伤嘛。”
邱梦长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他不是看不出来对方是故意的, 但不管是不是故意, 他摸梁佟的脸是事实, 靠梁佟的脸越来越近也是事实,光这两点就够让邱梦长不舒坦了。
邱梦长笑了笑, 给出合理的回答:“隔着纱布你也看不到什么,而且你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可能会牵动到他的伤口。”
邹鸣松开了手,笑眯眯地看着梁佟, 持续输出:“哥, 你看这位医生多紧张你啊。”
梁佟笑得漫不经心, 故意说:“医患关系比较和谐而已。”
邱梦长看了梁佟一眼, 梁佟冲他挑了挑眉。
大致询问了一下身体状况,邱梦长就领着一众医生出去了。梁佟要洗澡,让邹鸣也出去。
“你一个人能洗得来吗?”邹鸣很是热心, “我帮你洗吧。”
梁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哎呀,你还害臊呐?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是直男, 你放一百个心!”
不说梁佟是gay,就算他是直男, 他也没有让别的男人帮忙洗澡的癖好。
“出去玩吧。”梁佟指了指门口。
邹鸣一眼看透:“你又两副面孔不是?换成刚才那个医生你肯定就乐意了。”
梁佟坦然承认:“知道就行。”
邹鸣坏笑道:“要不我再把人叫回来?”
“也行啊。”梁佟朝浴室走去,“他要是乐意的话,你到时候记得把护工费给他结一下。”
邹鸣笑了起来:“算了吧, 周助理安排的那个护工, 一小时两千,我就一刚毕业的无业游民, 承担不起。那我先走了啊,你要是无聊,就call我,我随叫随到。”
这一个月邹鸣已经把这个城市的酒吧都逛遍了,不过他就是纯喝酒纯玩儿,不祸祸小姑娘,虽然他情史丰富,但都是正经八百地谈恋爱,不搞一夜情那一套,只不过每段恋情的时间都很短罢了。
这座城市相当一部分的娱乐场所都是寰厦集团旗下的,邹鸣到哪儿都畅通无阻,只要亮出梁佟的卡就行。
邹鸣离开医院去了一家俱乐部。
邹鸣性格外向,到哪儿都能玩得开,他来中国这一个月,结识了不少酒友,他去的那家俱乐部就是一位酒友介绍的。
梁佟在邹鸣身边安排了人,邹鸣去哪儿都有人跟着,他也不反感,每次玩儿都会邀对方一起加入,可惜人家忠于职守,从不参与,默默守在一旁。
邹鸣正跟酒友打桌球,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收款短信,他的银行账户进账10000欧元,折合人民币六万多。突然一笔飞来横财,惊得邹鸣当下就给梁佟打了个电话:“哥,我卡里的钱是你转的吗?”
梁佟刚洗完澡,护工在给他穿衣服,他拿着手机嗯了一声。
“干嘛突然给我转这么多钱?”邹鸣放下球杆,走到休息区端了杯香槟。
“奖励你的红包。”
邹鸣嘴唇刚碰到酒杯,顿了下,反应过来了,笑道:“噢……原来是为那个呀。怎么样,我还有点用吧。我都说了,追人讲究方式方法,偶尔要刺激一下对方,刚才你心里是不是超级爽?”
梁佟淡淡道:“还行吧。”
邹鸣笑了一声。
他才不信他哥只是“还行”的程度,“还行”的话,还能给他发这么大一个红包?
“不过你给的也太多了,回头我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教育我。”
“这么点钱几天就花完了。”梁佟不以为意,“不告诉他就好了。”
邹鸣笑得蔫坏:“我肯定不告诉他,我要攒着,存老婆本。”
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梁佟被逗笑了:“你还知道‘老婆本’?”
“啊,我的词汇量还可以吧。”邹鸣语气骄傲。
“这么点钱够你娶什么老婆。”梁佟嗤之以鼻。
“慢慢攒嘛。”邹鸣煞有介事的,“不是有个成语叫积少成多嘛。”
“行,你慢慢存吧。不说了,我挂了。”
“嗯嗯,谢谢啊哥。”
邹鸣挂断了电话,盯着收款短信上的数字看了又看,刚才他还是存款为0的毕业生呢,这会就有10000欧元的“老婆本”了,有个富豪表哥真不错。
“美什么呢。”酒友笑着问道,“发财了啊?”
邹鸣拿着杆子走了过来,面露喜气:“是啊,发财了。”
护工帮梁佟换好衣服后就出去了,周源与之擦肩从门外走了进来。
“梁总,警方说您这边还需要做个笔录,如果方便的话,他们可以来医院现场做笔录,您的意思是?”
梁佟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走到了窗边,周源走过去帮他打开了窗户,他很想提醒他老板,都病着呢,还是别抽烟了。但他不敢开口。
梁佟点燃烟头,吸了一口,问周源:“医闹的那个人,具体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吗?”
“调查清楚了,当时是四辆车追尾,当事人坐的是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后座,他的朋友坐在副驾驶。”
梁佟吐了口烟,问:“他朋友死了?”
“是的。撞的位置比较巧,所以……”
虽然周源也很痛恨医闹,但想到对方可能因为这事儿吃官司,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亲眼见到朋友死在自己面前,之后再被送进监狱关上几年,这后半辈子大概是彻底毁了。
梁佟开口道:“跟警方那边说一下,我可以私了。”
周源有些惊讶:“您不追究?”
梁佟转过头来,“私了的条件是对方必须当面向邱大夫和那天被打的护士道歉,我记得当时好像还有一个女的?”
“对,是死者的母亲。”
“两个人都必须当面道歉,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梁佟往垃圾桶里掸了掸烟灰,“联系律师,判定一下双方的精神损失费。”
“那您的医疗费用?”
梁佟干脆道:“谁砸的我,谁承担医疗费。”
“明白了,我这就去处理。”
本来今天有个视频会议,但梁佟现在这个形象,给人开会,还不知道会在公司引发什么样的热议。梁佟吩咐秘书推迟会议,打开邮箱阅览最新的项目计划书。
一下午一眨眼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秘书呈上今天的晚餐菜单给梁佟过目。
梁佟没什么胃口,随意扫了两眼,说:“就这样吧。”
孙书引在病房门口被保镖拦下了。
她礼貌一笑:“我是梁总的朋友,过来探望梁总的。”
保镖一言不发,只是挡在门口,挺起胸脯,表情威严。他们个子高,把门口围得密不透风,孙书引是一步都不能上前。
孙书引耐着性子:“麻烦你们进去帮我知会一声,告诉梁总,他的朋友孙书引来探望他。”
两位保镖仍旧不说话,孙书引深呼了口气,忍不可忍,冲着病房喊了一声:“梁佟,管管你的人!”
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梁佟让秘书去开门。
秘书打开门,两个保镖一人架一条胳膊,作势要把门外的女人架走。
“把她放开。”梁佟低斥一声。
保镖立刻松开了手,孙书引头发都乱了,她优雅地理了理头发,绕开那两个保镖走了进来。
“梁总,我探个病可真不容易啊,没有特权还进不来。”
“我的保镖又不会人脸识别。”
“说明我们还不够熟,不然你的保镖不至于这么对我。”
“本来就不熟。”
“你好没良心,好歹我也是你的前未婚妻,从小跟你一块儿长大的。”
孙书引戴着墨镜和口罩,手里拎了盆精致的果篮,抬手递给了秘书。
“伤成什么样了?毁容没有?”孙书引摘下墨镜,走近了看梁佟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我昨天就回家了,今天下午听我爸说的。”孙书引莞尔一笑,“我对你好吧,这么忙还想着来看你。听说你是见义勇为受的伤?你这一住院,寰厦的股票不得跌了?”
“我是伤了,不是死了。”
孙书引“呸呸”两声:“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护工推着餐车走进了病房,把折叠餐桌架起来,一一呈上菜品。
梁佟实在没胃口,道:“别摆了,拿走吧。”
护工拿着餐盘顿住,孙书引问:“怎么了?没胃口啊?”她端起一碗海鲜滋补粥,走到梁佟身旁,“好歹吃点,不然怎么补充营养。”
屋外有人敲门,孙书引有点不爽:“怎么就我连个门都敲不了,你那两个宝贝保镖,跟个门神似的堵在门口,我连门板都摸不到。”
梁佟说了“进”,保镖把门打开,邱梦长从门外走了进来。
邱梦长停在原地,表情有一刹那的凝滞,他跟孙书引对视一眼,冲对方微微点了下头。
孙书引冲他礼貌一笑。
“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邱梦长看着梁佟。
梁佟早看到他手里拎的餐盒了。
“来看我的?”梁佟问他。
邱梦长嗯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孙书引手里端的粥,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来得晚了。”
邱梦长一天赌气两回了,他这三十一年的气都在今天赌完了,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拎着餐盒转身要走,“那我先走了。”
梁佟眼神一凛:“你走什么?”
孙书引琢磨明白了,面前这个男人肯定是他前未婚夫的相好,看着眼熟,应该就是之前在商场见到的那个。
邱梦长回过头来,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温柔爱笑的人突然面无表情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梁佟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重复问了一遍:“你走什么?”
他又说:“我都还没吃晚饭。”
第34章
邱梦长走过来道:“他刚缝完针, 不要给他喝海鲜粥,伤口不容易愈合。”
孙书引立刻把手里的海鲜滋补粥放下了。
邱梦长近距离看清了对方的脸,又是一位颜值出众的女士。
梁佟一个集团总裁, 身边有俊男靓女围着是很正常的事, 邱梦长还不至于蠢到看见梁佟身边出现一个颇有姿色的人, 就误以为对方跟梁佟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只是骨子里的领地意识作怪,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别人随意闯入他的私人领地, 也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他的私人物品。
梁佟不是他的私人物品,但爱情具有排他性。
而邱梦长的爱情排他性似乎又异常强烈——
他也是此刻才意识到的。
过去三十年没像现在这样动过心,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暗暗不爽。
孙书引戴上了墨镜, 她是冒着被路人发现的风险来医院探望梁佟的, 没打算久留, 更何况她也没那么没眼力见儿, 还杵在这里碍眼。
“我还有事,先走了。”孙书引语气客套,“梁总保重身体。”
孙书引戴上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 闷头从俩保镖中间穿了过去。
梁佟吩咐护工:“把餐盘推走吧。”
“这些您都不吃吗?”
“不吃了。”
“……好的。”
“下午休息了吗?”梁佟问邱梦长,“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休息了,白天睡得不踏实。”
梁佟瞥了一眼邱梦长手里的餐盒, 问:“给我带的吗?”
邱梦长嗯了一声,把餐盒搁在折叠餐桌上, “刚才那些菜都太补了,里面还有发物,刚做完手术别吃那么补的东西, 会刺激伤口, 吃得稍微清淡点就行了。”
邱梦长打开保温盒,里面的菜汤还热乎着, 冒着白烟,他把分层的餐盒一层层拿下来放在桌上,里面有小米粥、鸡蛋羹,最底下是虫草鸽子汤。
“你做的?”梁佟问他。
“嗯。”
“对我这么好。”
邱梦长抬眼看他,说:“是啊,毕竟梁总说了,咱俩‘医患关系和谐’,我总得做点什么来印证梁总的话。”
梁佟一愣,继而偏过头去笑了一声。
上午的话居然记到了现在。
梁佟有意激他:“所以邱大夫关心我,只是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是吗?”
邱梦长反问:“医生的职责包含给病人做饭吗?”
“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
邱梦长没说话,梁佟忽然问:“什么时候再谈谈咱俩之间的事?”
邱梦长沉默片刻,说:“等你伤好了再说。”
梁佟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不管怎样,不等邱梦长自己把这件事琢磨透了,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有结果。他单方面的步步紧逼,是左右不了邱梦长的想法的。
如果邱梦长那么容易放弃原则,他就不是邱梦长了。
折叠餐桌穿过病床被移到了梁佟面前,梁佟从床上坐起身,邱梦长在他背后放了两个枕头让他靠着,俯身靠近他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邱梦长眉头一皱:“你抽烟了?”
梁佟抬眸与他对望着,神情十分坦然:“抽了。”
邱梦长嗓音低沉:“都住院了你还抽烟?”
“我这里是单人病房,不会影响到别人。”
“我在说你,你跟我扯什么别人。”邱梦长平时一贯温和作派,突然严肃起来看起来还挺凶的,“烟呢,给我。”
梁佟侧头看了一眼抽屉,说:“抽屉里。”
邱梦长打开抽屉,把烟拿出来,“暂时没收,等伤养好了再还给你。”
梁佟在心底笑了笑。
他要是想抽烟,这抽屉里还不是想放多少包烟就放多少包烟,也就邱梦长教育他他愿意受着,换了其他人谁有那个胆对他指手画脚。
邱梦长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突然说:“别背着我抽,我会每天来检查你身上有没有烟味。”
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梁佟抠字眼:“怎么检查?”
邱梦长看着他,不言语。
“你示范一遍给我看。”梁佟循循善诱。
邱梦长哪儿那么容易被主导,他可以被梁佟牵着鼻子走,但一定会把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邱梦长站起身,慢慢靠近梁佟的耳侧,梁佟的睡衣上残留着熟悉的古龙香水味,淡淡的香味中掺杂着酒精和膏药的味道。
邱梦长的鼻尖在靠近梁佟头发两公分的地方停住了,然后轻轻嗅了嗅。
“就这么检查。”邱梦长在他耳边低声说。
一阵热气伴随着邱梦长富有磁性的嗓音,灌进了耳朵里,梁佟半只耳朵都麻了。
邱梦长坐了回去,给梁佟拿了把勺子,说:“先喝点粥。”
梁佟久久不语。
这检查要是每天都来一次,那还挺不错的。
梁佟的耳朵生理性发烫,他抬手随意地蹭了一下耳垂,说:“到时候可别食言。”
“嗯?”邱梦长看了他一眼,没反应过来。
“检查。”梁佟薄唇轻启,紧接着又吐出两个字,“每天。”
邱梦长笑了:“我哪儿有空天天来。”
“那你画什么饼。”
“跟你开玩笑呢。”邱梦长笑得眼睛弯起来,仿佛逗梁佟是一件能让他特别高兴的事,“烟什么时候不能抽?生病了就别抽了。”
邱梦长把勺子递给梁佟,“喝粥吧,都快凉了。”
梁佟一动不动,一副等着邱梦长喂他的少爷作派,“手酸。”
邱梦长嗤笑:“举铁了么你,还手酸。”
“我是病人。”
邱梦长当然知道梁佟想让他干嘛,就是故意跟他耗着:“刚举过铁的病人?”
梁佟没耐心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破罐破摔地问:“你到底喂不喂我?”
装柔弱不成就开始露出霸王本性。
邱梦长低笑一声,盛了一勺粥,送到梁佟嘴边,说:“你就是这么有求于人的啊。”
梁佟张嘴喝了口粥,淡淡道:“我没求你。”
“那你现在在吃谁喂的东西?”
“那不是你自愿为我服务的吗?”
梁佟嘴上不依不饶,被邱梦长一勺一勺喂了好几口粥,顿时感觉胃里暖了不少。
“我这叫自愿吗,我这叫受人胁迫,无奈之举。”邱梦长说。
“邱大夫,你可真能颠倒黑白,夸大事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停不下来,梁佟喜欢跟邱梦长独处的时光,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寡言是他的常态,可是跟邱梦长在一起,像是有说不尽的话一样。
聊着聊着话题就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梁总,你身边的俊男靓女还挺多。”
邱梦长一叫“梁总”就没憋好话,这是梁佟总结出来的规律。
梁佟舔了一下嘴角的汤汁,他的嘴唇被热腾腾的鸽子汤烫得有点红,邱梦长抽了张纸巾,手伸过去下意识想帮他擦嘴,他的动作微微一顿,手停在半空中,反倒是梁佟,很自然地抬起下巴。
邱梦长顺势帮他擦了擦嘴角,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这种下意识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梁佟微微抬眸看着他,说着他很喜欢听的甜言蜜语:“再多也比不上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得不顺,所以有点少。
上一章评论里有点争论,先说一句吃醋都是路人助攻,梁佟从没“逼人吃醋”,他不是诱受,本质上是个零经验的直球选手,要用这种手段早就用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还有读者朋友提到了邱大夫的安全感,看到了就跟大家聊聊吧,邱大夫吃醋不是因为不信任梁佟也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他就是占有欲作怪,梁佟喜欢死他了也不妨碍他看到其他人亲近梁佟会不爽。他从没怀疑过梁佟对他的心意,所以他连孙书引是谁都没问,不管是孙书引赵书引还是江书引,换了谁当时出现在梁佟的病房里,他都会不爽。
很少在作话发言,主要是担心打乱大家的阅读体验感。今天突然说这么多也是因为写得不太顺,思路一不顺表达欲忽然就强烈了,然后就想跟大家说话。
第35章
说话间,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梁怀玉推门而入。邱梦长放下餐盒站了起来。
“邱大夫?”梁怀玉脚步一顿,笑着看向梁佟, “这次我可是敲门了。”
梁佟说:“听到了。”
“梁先生。”邱梦长打了声招呼。
梁怀玉语气温和:“邱大夫怎么在这儿?”
“我来给梁总送个饭。”
梁怀玉走过来看了看餐桌上吃剩了一半的食物, 有些意外:“这些都是你做的?”
“对。”
一天被抓到两次在梁佟这了, 作为一个主治医生,邱梦长对梁佟的关心似乎有点逾矩, 他跑得这么勤,不明情况的人肯定会觉得奇怪,更别说是梁佟的父亲。
他来得这么勤, 不管是出于感激,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总要给自己找个正当理由, 以免梁佟的父亲产生误解,给梁佟造成困扰。
“梁先生,其实梁总是因为我受的伤。当时医闹的人是冲着我来的, 梁总帮我挡了一下。”
梁怀玉笑了笑:“我知道。”
“抱歉。”
“你道什么歉,医闹的人又不是你,冤有头债有主, 你也是受害者。”
梁怀玉一看邱梦长这个客气的态度,就知道梁佟跟他肯定还没成, 他忍不住关心了一句:“邱大夫成家了没啊?”
邱梦长愣了愣,道:“没有。”
“长得这么一表人才还没成家啊。”梁怀玉说着余光飘向了梁佟。
邱梦长笑了下:“我单习惯了。”
“也是,遇不到合适的单着也挺好, 宁缺毋滥。”
梁怀玉有分寸, 不会过分干涉梁佟的私事,他也就是想探探当事人的口风, 毕竟梁佟嘴巴太严,很少主动跟他这个老父亲聊起自己的事。
梁佟的眉眼跟梁怀玉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要更凌厉一些,父子俩性格也不太像,一个健谈,一个寡言,就脾性而言,梁佟的妹妹更像他的父亲。
邱梦长把餐桌收拾干净,告辞离开。
梁佟受伤住院这事邱梦长没有告诉黄旸他们,但事情毕竟是在医院里发生的,传得很快,钟言也听说了。
早晨上班时间,两人一起在地下车库乘电梯,钟言向邱梦长问起了这事儿:“听说总裁为你受伤了?”
邱梦长嗯了一声,神色淡淡的。
钟言开玩笑道:“那你不得要以身相许报答恩情啊。”
邱梦长没说话,其实这两天他心情一直不太好,自从梁佟受伤之后。
钟言也看出来了,邱梦长这人没脾气,心情好不好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他很少不高兴,也很少生气,与其说他没脾气,不如说是没什么能让他真正在意的事。
梁佟受伤这事估计对他刺激有点大,钟言很少见到他沉默寡言一副不想搭理人的状态。
钟言不知道他俩现在是什么情况,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邱梦长肯定还没答应跟梁佟在一块儿,他跟邱梦长快十年的好友了,邱梦长什么性格他很清楚。
他表面看上去随性潇洒,其实骨子里很认真,有时候甚至认真到较真的程度,他不会轻易下决定,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被任何人左右想法。
钟言不跟他说笑了,语气变得认真:“他帮你挡那一下那是因为他在意你,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就觉得亏欠人家什么,我想总裁肯定也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你的负担吧。”
邱梦长没把这件事当成负担,他只是单纯的因为梁佟受伤所以心情不好。
“以身相许这话我是开玩笑的,谈恋爱可别建立在感动的基础上,这样对对方之前付出的感情其实也挺不尊重的。”
感动和喜欢,邱梦长分得很清楚。
电梯门开了,邱梦长终于开口:“你到底是希望我和他怎么样,还不是不希望我和他怎么样?”
钟言真诚道:“我希望你幸福。”
邱梦长忍不住笑了一声。
“哎,我也很矛盾的好吧,你看我当年就是没想清楚,现在怎么样了,临了临了三十了,离婚了。”
邱梦长看他一眼:“别拿梁佟跟周雯曦比。”
“诶,你别曲解我的意思啊,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钟言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内涵了,切了一声,揶揄道:“嗯嗯嗯,谁比得上你的总裁。”
电梯门即将关上,邱梦长抬手挡了一下,钟言赶紧下了电梯,“走了。”
邱梦长今天没来查房。
主治医生一般不会每天都给病人查房,除非照看的是病症比较严重的患者,但是住院医每天都会来病房了解病人的情况。
梁佟的伤势不算严重,在医院养了两天,精神恢复得还算不错。午休的时候,梁佟坐不住,想去找邱梦长。
这个点邱梦长如果不在做手术,那应该在办公室休息。
梁佟走下电梯,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声音是从医生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梁佟经过护士台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保卫科打电。
梁佟站住了脚,问护士:“办公室里怎么了?”他微微皱眉,“又有医闹?”
“不是,是邱大夫——”护士急得话都说不清了,“一群人来找邱大夫,说他没医德,帮杀人犯治病,现在在办公室里闹呢。”
梁佟脸色一变,疾步朝办公室走去,护士挂断电话,也赶紧跟了过去。
“大家看清楚了啊,这位姓邱的大夫,不守医德,没有良心!居然帮一个坐过牢的杀人犯治病!”
梁佟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刺耳的谩骂。
午休时间,住院部人流量比较少,但办公室门口还是有不少病患和家属在围观。
“什么情况啊?”
“杀人犯还能出来治病的?”
“哎哎,记者都来了。”
办公室里,两三个媒体人员扛着摄像机对着邱梦长的脸,邱梦长抬手挡住镜头,面色从容地看着那个领头闹事的男人,说:“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没接手过你所谓的‘杀人犯’病人。”
邱梦长已经猜到他说的是谁了,但这种情况下,他说多错多,不能被对方抓住漏洞,只能引导对方把话说开。
“你没接手?”那人剃了光头,眼睛一瞪,目露凶光,“那我问你,赵晓阳你认得吗?”
“认得。”邱梦长说。
“那你还废什么话,帮这种人治病,你不怕天打雷劈啊!”
邱梦长想笑,到底是谁才应该被天打雷劈啊。
“赵晓阳是保外就医人员,他的情况我们医院跟监狱那边也有过接洽了解,并不是你口中的‘杀人犯’。”
“谁管他是不是杀人犯!”光头拔高了嗓门,“他把我弟弟的腿都打残了,我弟弟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这种畜生跟杀人犯还有什么区别?”
他身后的女人哀叫起来:“你怎么能给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治病呢?我儿子都被他打得躺在床上两年了!这种人就该让他死了,就不应该帮他治病!”
邱梦长在心底冷笑一声。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赵晓阳跟你弟弟的纠纷已经由法律定夺,这不归我们医院和医生管,我们医院只负责治病救人。麻烦你们把机子撤了,不要打扰我们工作,也不要影响其他病人。”
对方见邱梦长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气得怒目圆睁,把记者往前推,“小伙子,你拍清楚点儿,就是这个没医德的医生,他帮一个进过监狱的劳改犯治病,那个人害得我弟弟都下不了床了!”
光头恶狠狠地盯着邱梦长:“像你们这样的缺德医生,肯定是收人红包了,你不是非要帮那个兔崽子治病吗,我就让全国人民看看你张脸,我看以后还有谁来找你看病。”
邱梦长觉得这家人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就算他不给赵晓阳治病,只要家属那边申请,监狱照样会给赵晓阳安排其他医生。
有钱找记者,怎么没钱去看看自己的脑子。
邱梦长语气平和:“大哥,你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你们医院收多少钱呐?居然连这种社会败类都能收,给他治好了病再让他出来祸害人吗?!我妈这几天愁得人都病了,眼见着人瘦了一圈,这期间的精神损失费是不是应该让你们医院承担?”
绕了半天,话题终于绕到了重点。
果然是想借机再讹两笔钱。
闹事的有五六个人,摄像机越怼越近,都快撞到邱梦长脸上了,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担心入镜,躲得远远的,闹事者和记者都朝邱梦长围了过来,场面越来越难控制了。
邱梦长被那伙人堵在办公桌前,梁佟冷眼看着,火大得要死,挤开门口围观的人走了进去,径直走到记者面前,把摄像机镜头推向闹事者。
“别光拍医生啊,怎么不拍拍受害人,他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吗。”梁佟目光阴冷地盯着那个光头,“来,对着镜头,跟全国人民说说你有多委屈。”
“你谁啊你?!”光头恼羞成怒地推开镜头,转身朝梁佟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涌了上去。
邱梦长还没反应过来,梁佟已经被众人推搡到了墙角,肩膀撞到了存放资料的铁柜上。
记者都不拍邱梦长了,镜头对准被闹事者围堵的梁佟,光头拍开摄像头,怒骂道:“你他妈有病吧?拍我们干什么?!”
邱梦长走上前拉开围在梁佟身边的人,把他挡在自己身后,压着怒火,神情冷到极点,“你们再碰他一下试试?”
他的声音很冷静,但现场的人几乎全部噤声。
邱梦长忽然看向镜头,说:“必要的话我也不介意接受媒体朋友的采访,好好跟各位介绍一下我那位病人的具体情况——”他停顿片刻,冷冷地扫了一眼那群闹事者,“还有他入狱的原因。”
“他为什么会入狱,在场的各位应该比我清楚吧?”邱梦长看着光头,“你弟弟为什么会被打断腿,你应该也比我清楚吧?”
光头的脸色倏地变了,看了一眼他妈,他妈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不敢作声了。
见闹事者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邱梦长撂下众人,拉着梁佟往外走。
邱梦长沉默了一路,步伐迈得飞快,梁佟都快跟不上了。
“去哪儿?”梁佟问他。
邱梦长没说话,拐了个弯,直接把他拉进了楼道里,这里是安全通道,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邱梦长关上门,压着梁佟的肩膀把他摁在墙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这是梁佟第一次在邱梦长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你为什么又要冲过来?”邱梦长问他。
“这种人你不激怒他,被动的就是你,他们就是想挑事儿,想激怒你,既然这样,不如先让他们沉不住气,这样医院就是弱势方——”
邱梦长打断了他:“这种事需要你去做吗?”
梁佟无言地看着他。
“这种事需要你去做吗?”邱梦长掐着梁佟的肩膀,手越收越紧。
“你弄疼我了。”梁佟微微皱眉。
“你也知道疼?万一刚才又发生之前那样的意外怎么办?遇到这种事情,你能不能躲着点?”
邱梦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情绪化过,气得恨不得把那几个闹事的畜生按在地上狠揍一顿,他是真的怕了,他一点也不想看到梁佟再受伤害。
梁佟回答:“不能。你人就在我眼前,我怎么躲?让我看着那群傻逼为难你?还是说让我看着你被人砸?”
邱梦长又气心又软,沉默良久,忽然问:“咱俩之间的事,可以提前聊聊吗?”
梁佟一愣,反应过来了:“提多前?”
“现在。”
梁佟缄默不语,两人对视许久。
邱梦长问他:“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哪些?”
“所有。”
“作数。”
“那我可以收回之前的话吗?”
梁佟的心跳骤然变快,他喉结一滚,问:“哪些?”
“‘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梁佟点了点头,他还没缓过来,邱梦长忽然靠过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一吻来得毫无征兆,又充满了力量感,邱梦长的手从梁佟的肩膀游离到了他的脖子,搂住他的后颈,微微下腰,身体放低重心,几乎倾压在他的身上。
邱梦长身上有酒精的味道,穿着白大褂,气息混乱,正在吻他。
长久以来的欲望得到了宣泄,但是梁佟的反应似乎慢了一拍。
“没接过吻?”邱梦长半睁着眼,贴着他的嘴唇问他。
梁佟嘴唇微张,还没说话,邱梦长像是找准了机会似的,忽然把舌头伸了进来,重新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梁佟被吻得透不过气,舌头也被吸得发麻,仿佛失去了知觉。他的脑袋几乎快缺氧了,不知道邱梦长按着他的后颈吻了他多久,只记得后来隐隐约约听到邱梦长说了句“我也没接过吻”。
梁佟耳边萦绕着邱梦长逐渐变重的呼吸声,还有楼道外纷乱的脚步声。
梁佟并不知道,欲望真正得到宣泄的,其实是邱梦长。
第36章
在梁佟眼里, 邱梦长一直是挺克制挺禁欲的形象,但是他今天让梁佟有点大开眼见。梁佟从没见过邱梦长这样的一面,主动、放纵、蛮横, 他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 但是在邱梦长离开他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点涨痛,应该是被亲肿了。
梁佟还在回味刚才唇舌相缠的感觉, 邱梦长忽然用拇指指腹轻抚他的唇角。
梁佟的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抿成一条线,唇色比较淡, 被吻得用力了, 就变得很红。
邱梦长低声说:“你的嘴巴怎么跟你皮肤一样嫩, 稍微用点力就红了。”
梁佟面泛潮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导致的,他抬眸看了邱梦长一眼,目无焦距, 眼神有些飘忽。
邱梦长发现了,梁佟好像只有喝了酒,身体反应才会变快。
他之前两次“耍流氓”, 都是因为喝了酒。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急,还没彻底缓过来, 梁佟搂住邱梦长的腰,哑着嗓子说:“再亲一下。”
他想亲邱梦长,但更想邱梦长主动吻他。
邱梦长低笑一声:“再亲你就回不去了。”
万一又吻得停不下来, 他可没那么强的克制力, 没法儿保证点到为止。
邱梦长穿着白大褂,这衣服上最脏了, 他拉开梁佟搂在他腰上的手,“别拿手碰,脏得很,都是细菌。”
“为什么回不去?”总裁宕机了许久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你是想在这跟我发生点什么?”
邱梦长想回一句“色胚”,又觉得自己是五十步笑百步,要不是地点不合适,他今天说不定真能跟梁佟发生点什么。
邱梦长靠近梁佟的耳侧,贴着他的耳朵说:“穿着这身衣服跟你发生点什么,你是想制服play?”
这话都把梁佟听兴奋了,他侧过脸去看邱梦长,邱梦长顺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就这么浅浅的一个吻,莫名把梁佟的欲火浇灭了,就在这一秒间,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居然有种怦然一动的感觉。
邱梦长记得梁佟的右耳耳垂上有颗痣,长在里面,他捏住他的耳垂轻捻着,说:“刚才有些话还没说完。”
梁佟的右耳有些发麻,他抓住邱梦长的手腕,“你说。”
“知道我今年多少岁吗?”
“三十一。”
“我三十一了,你二十七,你还很年轻,知道吗。”邱梦长曲起食指轻蹭他的耳廓,“我的未来没有那么多的可能性,我也不喜欢走一步算一步,我要的不是当下,我要的是往后。如果你不是这么想的,现在还可以反悔。”
情到深处并不会推翻理智,反而加固了理智。邱梦长是把一切都想明白想透了才跟梁佟说这些话的。
“你觉得我会反悔吗?”梁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邱梦长笑了声:“我这个人还很极端,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
“你在说我吗?”梁佟明知故问。
邱梦长但笑不语。
梁佟追问:“谁是你的?”
邱梦长说:“你。”
邱梦长的手终于离开了梁佟的耳朵,梁佟的右耳都被他摸红了,烫得要命。他看了看梁佟的嘴唇,已经没那么肿了。
邱梦长抓了一下梁佟的手,楼道里有些阴冷,梁佟的肤温本来就比一般人要低,这会手都是冰凉的。
“走吧。”邱梦长说,“回病房。”
梁佟缠住他的手指,“这就走了?”
邱梦长笑了:“你还想在这待多久?我还要回去上班呢,那帮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我得回去看看。”
邱梦长忽然正色道:“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以后遇到这种事,能躲远点躲远点,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得亏今天遇到的是没脑子的,遇到那种有脑子人又横的,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梁佟轻蔑一笑:“我就是看出来他们没脑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道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保洁人员拎着清洁工具走了进来,她没想到楼道里有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邱梦长松开了梁佟的手。
“哎哟,邱大夫,您怎么在这啊?”保洁阿姨已经在医院打扫卫生好多年了,神外住院部的大夫她基本上都认识。
“跟我的病人聊聊病情。”邱梦长说,“走廊里有点吵。”
保洁阿姨没觉得不对劲:“哎是啊,刚刚好像有人在你们办公室闹事,吵得不行啊。”
“办公室里的人走了吗?”
“应该是走了,刚刚还有点人呢,现在人都散了。行了,不耽误您时间了,我先走了啊。”保洁阿姨拎着东西下了楼。
邱梦长和梁佟走出楼道,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手里有个保外就医人员叫赵晓阳。”
“还在服刑期间的病人?”
邱梦长嗯了声:“他有个妹妹,两年前被邻居猥亵未遂,后来赵晓阳把那个邻居的腿给打残了,被判了故意伤害罪。今天在办公室闹事的那帮人,就是那个邻居的家属。”
梁佟冷着一张脸:“怎么没直接把他打死。”
“打死了就要拿这辈子换了。”邱梦长凝望着走廊里往来的病患和家属,“他妈才四十来岁,头发一半都白了。”
远处有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朝这边疾步走来,他们在梁佟面前站住,恭敬道:“梁总。”
梁佟从病房出去后没再回来,他还没带手机,周源联系不到他,两个保镖都快把人找疯了。
其中一位保镖大哥本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余光忽然瞄到梁佟的右耳红得不对劲,跟左耳不是一个色儿。
那保镖大哥有点耿直:“梁总,您刚刚跟人起冲突了吗?有没有受伤?”
“没有。”
“耳朵没有受伤吗?”
梁佟有点莫名其妙,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了。
他的耳朵到底是被邱梦长捏得红成什么样了,才能让保镖问出这种傻问题。
邱梦长下意识看了一下梁佟的耳朵,他站在梁佟的右侧,恰好能看到他的右耳。耳朵周围的皮肤本身就比较薄,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摸了太久,梁佟耳朵上的红色到现在还没消散。
“刚才受到了一点外力冲击。”梁佟回答保镖。
保镖脸色一白,有点紧张:“严重吗?需不需要联系周助理安排医生?”
本来他俩的职责就是保证梁佟住院期间不出任何意外,梁佟要是再受一丁点伤,他们这份工作也别干了,直接回家种地吧。
邱梦长笑了笑:“别听你们老板忽悠你们,他就是耳朵太软了。”
两位保镖一脸惶恐:“……什么?”
后面更骚的话邱梦长就不说了,有损梁总威严,他弯起两根手指蹭了蹭梁佟的耳垂,低声说:“我先去忙了,梁总。”
邱梦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闹事的那帮人已经散了,坐在邱梦长工位旁边的小大夫心有余悸:“邱大夫,那些记者会不会把刚才拍的视频曝光出来啊?”
“那点东西没什么好曝的,曝出来对我们医院也没什么影响。”
“会影响你啊!”
邱梦长笑了笑:“那么点素材,给他们剪剪都不够的,到时候还要策划,还要撰稿,多烦啊,又没什么价值,也吸引不了眼球,他们是不会在这上面浪费精力的。”
“您以前是不是遇到过这种事啊,怎么这么有经验啊,刚才那帮人进来的时候都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是医闹。”
邱梦长坐在位置上,翻开了手边的资料,“真正的医闹可比这个可怕多了。”
有人敲了敲门,邱梦长抬头看了一眼,赵晓阳的妈妈站在门外,喊了一声“邱大夫”。
邱梦长走出了办公室,赵晓阳他妈的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了。
“我听护士说,刚刚有人在医生办公室闹事,找您麻烦……是因为晓阳吗?”
“这事跟你们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呢。”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低着头抹眼泪,“真的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邱梦长从兜里拿出一盒纸巾递给她,“别拿别人的恶惩罚自己,这件事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也没必要向我道歉。更何况赵晓阳是我的病人,我本来就要为他的所有情况负责。”
“他们以后要是再来怎么办呢?”她拿纸巾擦了擦眼泪,“肯定会影响您的工作和生活的。”
“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不然今天就不会半路跑了,真要来了,医院肯定会想办法处理的,这事您就不用管了。”
见邱梦长低头看了眼手表,赵晓阳妈妈吸了吸鼻子:“您是不是还要忙啊?我不打扰您了。”
“嗯,您别想那么多,为那种人劳神费心,不值当。”
她攥着纸巾点点头:“我明白的。”
邱梦长下班后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又回了医院,他下班下得有点晚,洗完澡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1608号病房门口空无一人,两个保镖都不在。
邱梦长有些纳闷,走过去敲了敲门,屋里没人应声,他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开着一盏床头灯,灯光昏暗,堪堪照亮侧躺在病床上的人。邱梦长以为梁佟已经睡了,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走到床前,梁佟侧身躺着,双眼紧闭,在灯光的映照下,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两片淡淡的阴影。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透出几分清冷。
没被吻过的嘴唇颜色是淡淡的,没有温度似的。
邱梦长撑着床沿俯下身,含住了梁佟的嘴唇。
果然很凉,但是很软。
梁佟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即使是睡在病床上,那种味道也经久不散。
邱梦长感觉自己的下唇被舔了一下,梁佟微微睁开了眼睛,搂住邱梦长的脖子跟他舌吻。
邱梦长早知他没睡,真睡着了呼吸是不会那么乱的。
吻了一会,邱梦长离开他的嘴唇,低头看着他,问:“门口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保镖呢?”
“撤掉了。”
“为什么撤掉?”
“不撤掉,你怎么能在这跟我做这种事?”
邱梦长笑了笑:“想多了,他们在这儿,我也敢跟你做这种事。”
这个角度,梁佟快被邱梦长的脸给迷晕眼了,他又刚洗完澡,身上一股香皂的清香。
邱梦长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说:“肩膀给我看看,今天是不是撞到了?”
梁佟的注意力全在邱梦长的嘴唇上,久旱逢甘霖,已经被亲得晕头了,谁还管肩膀。
邱梦长见他不动,便兀自解开他的睡衣扣子,把衣服往下扯。半侧肩膀露了出来,上面果然有点淤青。
邱梦长皱眉:“疼不疼你感觉不到?怎么没叫医生给你看看?”
“你不就是医生吗。”
“我去帮你拿点外敷药。”
梁佟拉住他:“现在就别扮演医生的角色了,做好一个情人该做的事。”
邱梦长俯身靠近他,眯起眼睛说:“我可不想在病床上。”
“情人能干的事多了。”梁佟目光微微垂落,看着被子。他也没兴趣在病床上做那种事,况且他也不是那个意思。
邱梦长喜欢看梁佟露出这种表情。
他低笑一声:“我去拿药。”
第37章
医院晚上只有急诊室有人值班, 门诊药房不开门,开不了药,邱梦长只好去医院附近的大药房买了瓶消肿化瘀的喷剂。
药水喷在肩膀上感觉凉凉的, 梁佟抬眸盯着邱梦长, 邱梦长目光垂落, 检查他的肩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邱梦长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张非常帅气的冷脸, 跟他笑起来的时候差别很大,他一笑眼尾就会向下弯,给人一种很甜蜜的感觉。
不得不说, 这长相, 确实把梁佟的审美癖好拿捏得死死的。
邱梦长发现梁佟在看他, 那视线都快把他的脸盯出火来了, 他已经知道梁佟是个十足的外貌协会,垂着眼眸笑了笑,忽然说:“有个事想问梁总。”
梁佟心想, 又来了。
肩膀上的药水干透了,邱梦长把他的衣服拉上去,揶揄道:“梁总身边的员工是以颜值为标准录用的吗?”
梁佟坦然道:“不是唯一标准, 但是很重要的标准。”
“就知道你是个外貌协会,网上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邱梦长拍了拍他的脸, “颜狗。”
颜狗抓着他的手在指缝间亲了一口,理又直气又壮:“那又怎样。”
“你怎么没去娱乐圈找个男朋友。”
找个娱乐圈的人当小情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梁佟想找早找了。他又不是见一个好看的就喜欢一个, 更何况邱梦长的长相在他这才称得上是绝色。
审美是很主观的。
邱梦长身上的气质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也要对他们有欲望才行。”梁佟露骨地说, “我不会把时间花在没有意义的人身上。”
邱梦长挑了挑眉,开始较真:“那梁总是对我欲望多一点, 还是喜欢多一点。”
梁佟不假思索:“喜欢你才会有欲望。”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欲望更多一点。
所谓的一见钟情,抛开文雅的说法,就是见色起意,梁佟当时没想那么多,单纯被邱梦长的长相吸引住了,那会只要一看见邱梦长脑子里就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当然,现在也是。
如果只是单纯的走肾也就罢了,可是梁佟跟邱梦长接触了几次就认清了现实,也看透了自己的本心。
他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有耐心,被人拒绝了一次,还能耐着性子等人家回心转意,他甚至还想过,如果再被拒绝,那就要采取比较激进的手段了。
反正邱梦长这人,他是一定要得到的。
邱梦长把药瓶盖上瓶盖,放在一边。
氛围刚刚好,心情也很躁动,但是梁佟还在养伤,现在不适合聊那些暧昧的话题。
梁佟要真把他的兴致挑起来了,不是亲几下就能解决的。
“早点休息吧,我一会就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邱梦长说。
“我明天出院。”
“这么快?”
“我再不回去,寰厦的股票就真快跌了。”
邱梦长笑了下,说:“回家注意点伤口,不能碰水,过半个月来医院拆线。”
“嗯。”
邱梦长帮梁佟盖上被子,梁佟问他:“今天陪我么?”
“我明天要去外地开会,东西还没收拾。”
梁佟点点头:“那你早点回去吧。”
梁佟出院后两天,黄旸才从钟言那听说了梁佟受伤的事。
邱梦长正在给老白倒猫粮,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黄旸在群里冒了个泡。
黄旸:梁老板受伤了?@邱梦长
邱梦长:嗯
黄旸:严重吗?
邱梦长:脑袋上缝了四针
黄旸:操,要死啊
邱梦长:没伤到要害,皮外伤
没过多久,黄旸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语气有点激动。
“什么情况啊,这一个月没见到人,刚回国就受伤了,邱邱,我听钟言说梁老板还是为你受的伤?”
邱梦长摸了摸老白的尾巴,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回群里的消息。
黄旸的语音还在发送。
“梁老板是不是出院了?找个时间咱四个一块聚聚吧,我订个餐厅,你叫上梁老板,跟他好久没见了,本来分店开张的时候他就没去,我还没找机会好好谢谢他。”
钟言在群里说:你想谢谢他怎么不单独请他吃饭
黄旸:我喊他也要愿意来啊,我哪儿有那么大面子
邱梦长一直没在群里说话,盯着老白吃猫粮,黄旸在群里艾特了他好几次。
手机震个不停,邱梦长拿过来看了一眼,点开黄旸发的语音。
邱梦长回复了黄旸最后一句话:你面子还不大啊,上次你没跟他单独喝酒?
黄旸:他找我喝酒聊的不全都是你?后来还跑去找你了,我就是个工具人[微笑]
黄旸:哟呵,这事儿居然还记着呢[阴险]邱大夫您这是吃我的醋呢?
黄旸还不知道邱梦长和梁佟已经在一起了,他以为他俩还在纠结纠缠呢。
黄旸:不是我说,你俩是打算互相折磨到白头吗?你还有机会嫁入豪门吗?
邱梦长暂时不想跟黄旸说这件事,不然今天一晚上这群里就没法儿消停了,黄旸连夜赶来他家拉他去喝酒庆祝都有可能。
黄旸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黄旸:问问梁老板这两天有没有空,我请客吃饭,记得问啊@邱梦长
邱梦长:好
梁舟安出国旅游回来了,知道梁佟受伤住了院,她在国外都没心情玩了,提前两天回了国。
今天梁怀玉在家里设了家宴,叫上了邹文宇和邹鸣,看在梁佟的面子上,邹文宇赏光接受了梁怀玉的邀请。
吃完饭,邹鸣在院子里跟Happy玩,看到梁佟站在花坛边打电话。
“这几天有空吗?跟我们一起吃个饭,黄旸请客。”电话那头的邱梦长说。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可以吗?”
“可以。”
“我来接你,你在家还是公司?”
“不用了,我让司机带我过去。”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会,道:“好。”
梁佟挂了电话,在庭院的躺椅上躺了下来,夏天已经过去了,天气转凉,室外很凉爽。
邹鸣走了过来,Happy“吭哧吭哧”地跟在他身后。
邹鸣拿起桌上的酒精饮料猛吸了一口,转头笑盈盈地看着Happy:“别对着我流口水了,这东西你又不能吃。”
梁佟抬起眼皮喊了声:“邹鸣。”
“怎么啦,哥。”
“你恋爱经验是不是挺丰富的。”
邹鸣搅了搅吸管,故作害羞:“这都被你发现了。”
“看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梁佟嗤笑一声。
“什么意思?”邹鸣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省油的灯是什么意思?”
梁佟言简意赅道:“乖孩子。”
“我怎么就不是乖孩子啦?我都成年了,恋爱自由啊。”
别说成年人恋爱自由了,在法国,就没有早恋这一说,邹鸣小学就会撩妹了。
“你一般都是怎么谈恋爱的,谈恋爱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邹鸣吸了口饮料,有点懵懵的:“怎么突然问这个……啊,你跟那个医生在一起了?”
梁佟嗯了声。
邹鸣笑了起来,差点被饮料呛到。
他是真没想到他哥居然会跟他请教这种问题。
“谈恋爱还能干嘛,接吻拥抱做爱啊。”
“……”
“汪!”Happy叫了一声,兴奋地甩着舌头。
邹鸣捂住它的两只大耳朵,说:“少儿不宜,小朋友不要听。”
少儿不宜是他前两天跟酒友新学的成语。
梁佟的表情很是无语,看样子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邹鸣不跟他开玩笑了:“哥,我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梁佟睨了他一眼。
“谈恋爱当然是干什么开心就干什么了,难道你还想制定个恋爱计划啊,那多没意思。”
梁佟没经验,所以才想请教一下邹鸣这个情场老手,他感觉自己没什么浪漫细胞,除了想跟邱梦长这样那样,脑子里没有其他想法。
既然已经正式在一起了,总要做点情侣间该做的事,老想着成年人那档子事,那不就成炮友了么。
虽然在梁佟眼里炮友跟男朋友在性质上没什么区别,因为对象都只能是邱梦长。区别只在于,一个是不喜欢他的邱梦长,一个是喜欢他的邱梦长。
但邱梦长又不能跟他共脑,不可能也这么想。
邱梦长缺乏安全感,梁佟不是看不出来,他要的是一份安定的感情,梁佟必须要让他感受到这些。
“对了,刚刚是医生给你打的电话吗?”邹鸣问梁佟。
“嗯。”
“他约你?”
“约我跟他朋友一起吃饭。”
“他是不是说他要来接你?”
梁佟看了他一眼:“你听那么清楚?”
“哥,你真的是有点直男啊。”邹鸣把杯子里的饮料吸光了,“他说他来接你,你居然不要,还说会让司机带你过去,你在想什么呢,也太不解——”
邹鸣卡壳了:“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不解什么?”
梁佟淡淡道:“不解风情。”
“对对对,就是这个。”
身居高位久了,有些习惯都已经刻在骨子里了,梁佟刚才也没多想,只不过习惯造成了下意识。
“多体贴啊,还想着专程来接你,结果你回人家一句‘我让司机带我过去’。”
邹鸣学着梁佟一板一眼的腔调,把自己给学笑了,摸着Happy的耳朵放声大笑起来。
“难怪我爸说你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哥,你不是才二十六吗。”
“二十七。”
“你的生日不是还没过吗?”
法国不分虚岁和周岁,梁佟也懒得跟他解释这个。
邹鸣拍拍梁佟的肩膀,给他鼓劲:“哥,有活力点,别跟个小老头似的。”
Happy“嗷嗷”嚎了两嗓子,仿佛在说“就是就是”。
第二天晚上,邱梦长载着钟言一起去了黄旸订的餐厅,他刚把车停好,就看到路口拐进来一辆劳斯莱斯。
他跟钟言下了车,看到梁佟从那辆劳斯莱斯里走下来,头上还戴了顶宽松的黑色渔夫帽。
钟言忍不住笑了一声:“总裁怎么这打扮啊。”
梁佟穿得挺清爽帅气的,似乎是为了配那一顶渔夫帽,一身的穿搭都比较休闲,深色牛仔裤加一件纯色T恤,虽然如此,那顶渔夫帽还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司机把车开走了,梁佟抬起下巴往他们这边看,半只眼睛被帽檐挡住,邱梦长跟钟言一块走了过来。
“怎么戴了顶帽子?”邱梦长轻轻抓了一下他的帽檐。
因为伤口不能碰水,梁佟好几天没正经洗过头了,之前头发被邱梦长剃光了,护工每天都会拿湿毛巾给他擦头,现在头发有点长长了,光拿毛巾擦不干净,而且他现在头发乱糟糟的,毫无造型可言,只能拿渔夫帽挡一挡。
活了二十几年就没遭过这种罪。
梁佟说:“头发太油了,不能见人。”
邱梦长不由得笑了声。
三个人走进了餐厅,邱梦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跟梁佟并排走在后面。
“这么可爱。”邱梦长手扶在梁佟的后腰上,低声说了一句。
梁佟戴着帽子,耳朵被压着,没听清他说的话,转头看他:“什么?”
“戴这个帽子还挺可爱的,显小。”
梁佟嗤笑一声:“昨天还有人说我小老头。”
“谁啊?”邱梦长手往上移,隔着帽子兜住了梁佟的后脑勺,“我帮你骂他。”
梁佟被他逗乐了:“我弟。”
第38章
黄旸这次下了大手笔, 选了个档次蛮高的餐厅,订了一间主题雅间。邱梦长他们走进雅间的时候,黄旸已经在里面坐着喝茶了。
梁佟这一身打扮, 黄旸差点没认出来, 他挨在邱梦长身边站着, 黄旸乍一眼还以为邱梦长带来了一位新朋友。
黄旸看了三四眼才敢认:“妈的,真是梁老板啊, 刚才进门的时候,我还想说哪儿来的大学生呢。”
梁佟抓着帽檐把帽子往脑后拉了一下,露出自己整张脸。
黄旸笑道:“怎么这打扮啊, 都认不出了, 到底是比我们年轻, 这么一穿跟个学生似的。”
“好几天没洗头了。”梁佟说, “拿帽子挡挡。”
黄旸这才注意到压在帽檐底下的白色纱布,在额头右侧上方一点的位置。他走过来道:“伤口恢复得怎么样啊?”
梁佟说:“慢慢养吧,不是什么大伤。”
“没事儿, 你年轻,伤口愈合得很快的,我今天专门给你点了道滋补汤, 一会儿多吃点,好好补补。”
黄旸招呼他们入座。
“报警了没?闹事的人抓起来没有啊?”黄旸问梁佟。
“报了。”梁佟说, “警方还在处理。”
“这种人就应该关他进去蹲个几年,这么大人了是非都不分,道德绑架还胡搅蛮缠, 活了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侍者进屋上菜, 黄旸下意识想给梁佟倒酒,毕竟两个人也算是酒友。他刚拿起醒好的红酒端到梁佟的酒杯前, 就被邱梦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他有伤你还给他喝酒。”
黄旸手一顿,忙把手撤回去:“哎,差点忘了。”
黄旸给自己和钟言倒了点酒,对梁佟说:“梁老板,你出差那一个月,错过我分店开业了。”
“已经开业了?”
“啊。本来还想邀你盛装出席给我的店撑撑场面呢,谁知道那么不凑巧。”黄旸笑道,“不过你助理送的花篮我收到了,太客气了,送的比我那些个朋友加起来的都要多。”
梁佟想起来了,他之前是叮嘱过周源,黄旸的烤肉店开业,要给他送花篮,越多越好,排面要给足。
梁佟说:“场面总要给你撑起来。”
黄旸朗声大笑:“真是谢谢梁老板了。”
梁佟和邱梦长坐在一侧,也不知道是不是邱梦长腿太长,梁佟稍微动一下腿,他的大腿就贴到了邱梦长的膝盖上。
他略微低头,垂在桌底下的一只手欠欠的,伸手在邱梦长的腿上摸了一下,摸到一把结实的肌肉。
邱梦长正端起杯子喝水,大腿上没由来的一热,他侧头看了一眼梁佟,梁佟神色如常,手覆在他的腿上,倒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邱梦长垂下眼眸,视野里是梁佟骨节分明的手,梁佟是个生活习惯很讲究的人,他的手很漂亮,指甲修得干干净净,手指修长。
黄旸见面前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心里痒痒想八卦他俩目前的进展,又不好干涉太多,一直憋着没开口。
好哥儿们之间互相有搞暧昧的,就这点比较麻烦,有什么都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一来怕尴尬,二来担心干预过度两边不讨好,毕竟真实情况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黄旸给梁佟盛了碗汤:“喝点汤补补。”
钟言揶揄道:“十年朋友了,从来没这待遇,要能让你这么伺候我一回,我是不是至少也得总裁起步。”
“那不然呢。”黄旸开玩笑道,“你要是变成钟总了,我天天亲自给你炖补汤。”
钟言摇摇头:“世风日下,世态炎凉。”
梁佟一只手拿勺喝汤,另一只手曲起食指在邱梦长的裤子上轻轻蹭了一下。
看情况,黄旸和钟言应该还不知道他跟邱梦长在一起的事。
梁佟为此有些不爽,故意在桌底下瞎撩扯。
邱梦长被他勾得人都快坐不住了,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问:“猫么你?”
猫爪子乱挠乱抓的。
邱梦长的声音不高不低,雅间安静,还是听得挺清楚的,黄旸和钟言同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梁佟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梁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曾经的合作商,他迎面朝人家走去的时候并没有认出对方,还是对方先叫住了他。
“梁董?”
梁佟停下脚步,看了两眼才认出来,微微颔首:“刘总。”
“真是您啊,穿成这样差点没认出来,我说身形看着像您。”对方走过来,给梁佟递了根烟,“这么巧啊。”
梁佟穿成这样,不像是来应酬谈生意的,那人问道:“跟朋友一块来用餐的?”
梁佟点头,没有接烟:“谢谢,我不抽。”
“差点忘了,您不抽烟。”对方把烟收了起来,“这是个好地儿,环境挺雅致的。”
梁佟不是不抽烟,只是不抽别人的烟。
“那我先过去了,包厢里还有一堆人等我呢,有机会我请您喝酒。”
“嗯,慢走。”
虽然梁佟没接刘总的烟,但是那根烟把他的烟瘾给勾起来了,他问了服务员吸烟区在哪儿,去吸烟区抽了根烟。
虽然餐厅禁烟,但实际上进了包间根本没人管你,吸烟室形同虚设,基本没人会来这里抽烟。
挺好,挺清净,一个人都没有。
邱梦长没多久就找来了,梁佟正在抽第二根,站在窗前吞云吐雾。他回了下头,两根手指夹着烟,眼睛挡在帽檐底下。
梁佟心想,都不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烟味,直接被抓个正着了。
邱梦长走了过来,语气温和:“把烟掐了。”
“还没抽完。”梁佟不咸不淡地说。
邱梦长抽走他手里吸了一半的烟,咬进自己嘴里,梁佟嘴巴张了张,有点愣住了。
“我抽过了。”梁佟皱着眉。
“你的口水我都吃了几次了,还在乎这一根烟。”邱梦长嗓音发沉,咬着烟说:“你没抽完我帮你抽。”
梁佟抬起一条胳膊搭在窗台上,抬眼看向窗外:“医生还抽烟。”
邱梦长笑了声:“谁跟你说医生就不抽烟了。”
手机震了一下,邱梦长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后很快把那半支烟抽完了,他把烟头摁在垃圾桶的烟缸里。烟蒂歪斜地插在白色的石米里,梁佟垂眸看着,嗓子有些发紧。
棉质的滤嘴棒上还残留着邱梦长的牙印。
头顶投下来一片阴影,梁佟反射性抬头,被邱梦长用手掌住后颈。
“哪里不高兴?”邱梦长微微低头,搂着他的脖子问。
他问得那么直接,梁佟也单刀直入:“黄旸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邱梦长笑了下:“为这个?”
梁佟没说话。
其实也不是大事,邱梦长想说,迟早会说的,但是梁佟就这脾气,没那么善解人意,还有点自我。不过如果邱梦长今天不主动问起,他也不会怎么样,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抽两支烟。
邱梦长太敏锐,也太了解他。
“一会儿就说。”说着,邱梦长抬手把梁佟的帽檐折上去,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烟味没那么好闻,但这个吻还是让人深陷其中。
身后传来吱呀声响,只听得一声“我操”,梁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陡然睁开眼睛。从邱梦长的角度可以看到门口,他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黄旸。
黄旸是个直男,虽然身边有邱梦长这个gay,活了三十年也是第一次看见两个大男人亲嘴,这画面冲击感实在太强烈了,他在门口生生定了五秒。
直到邱梦长松开梁佟,他才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砰”的一声关上门。
梁佟甚至都不知道刚才谁来过,他回了下头:“谁?”
“黄旸。”邱梦长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笑了笑,说:“这不就知道了。”
黄旸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邱梦长八成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刚才他俩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洗手的时候黄旸问他梁佟去哪儿了,他说可能去抽烟了,一会儿去吸烟室找找他。
黄旸刚才在包厢等了半天没见人回来,来之前还特意给他发了条微信[菜都要凉了,再不回来我杀过来了啊。]
怎么就那么凑巧,他刚来,他俩就在亲嘴。
要命——
黄大直男捂住了自己的脸。
虽然他平时一直口嗨让邱梦长嫁入豪门,但对邱梦长是gay这件事,他今天是第一次有了实感。
再回包间的时候,那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黄旸为邱梦长和梁佟修成正果开心,也为撞见他俩亲嘴感到社死。
邱梦长一落座,就若无其事地说:“刚才都看到了吧。”
这话是对黄旸说的,钟言不明就里,端起酒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黄旸的脸一阵儿绿一阵儿红。
“我跟梁佟正式在一起了。”
钟言“啊”了一声,因为太过惊讶,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卡壳了好半天,顺势举了一下酒杯:“恭喜。”
黄旸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嘀嘀咕咕道:“你官宣能不能选个稍微温和点的方式,给人留点心理准备好吧。”
邱梦长莞尔一笑:“你自己开门进来的。”
“尼玛的,我来之前给你发过微信了,你没看到?”
邱梦长确实是看到了,所以他没否认。
黄旸心道果然是故意的。这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难怪能拿下一个堂堂集团总裁。
他们吃到八点就散了,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黄旸故意落在后面,把邱梦长拉了过来:“你他妈的刚才是故意的吧?”
“什么?”
“别跟我装傻,刚刚在吸烟室,你秀恩爱给谁看呢?”
“谁进来我给谁看。”
黄旸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恶趣味,我靠,老子还是第一次看见俩男的亲嘴。”
“恶心啊?”
“那倒也没有。”黄旸揉了揉鼻子,“就是那个视觉冲击吧稍微有点大……你说你从来也没谈过男朋友,今天我看到你俩那啥,我终于有了一种‘啊,邱梦长是gay’的感觉,你懂吧……”
“提前让你适应。”邱梦长说,“以后慢慢习惯吧。”
“不管怎样。”黄旸挑了挑眉,搂了搂邱梦长的肩膀,“你可算踏入豪门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是你爹么,你就升天了。”
黄旸捶他的肩膀:“能不能说点儿好话。”
梁佟的司机已经在餐厅外等着了,他回头看了眼邱梦长,邱梦长阔步朝他走来,低声问:“司机来了么?今天要不要跟我回家?”
邱梦长走出门才发现劳斯莱斯已经停在门口了,他刚想说“算了”,就听到梁佟说:“去你家。”
邱梦长笑了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司机打开车门迎候梁佟,梁佟走过去说:“我今天不回去,你先回去吧。”
“好的梁总。”司机上了车,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邱梦长正好把车开过来,梁佟坐进副驾驶座,跟黄旸和钟言道别。
雷克萨斯消失在巷尾,黄旸望着远处啧啧两声,由衷地感叹:“梁老板玩不过邱邱。”
钟言扭头看他,笑了:“你到底是经历什么了。”
“我发现邱梦长就是个衣冠禽兽。太能装了,冰箱都没他能装。”
第39章
车上, 邱梦长问梁佟:“要去趟超市吗?”
“去超市干什么?”
“买点洗漱用品。”
梁佟勾了勾嘴角:“今天晚上你打算让我住下?”
邱梦长笑了:“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难不成还请你来我家喝茶吗。”
“那你还想干什么?”
邱梦长没想干什么,梁佟头上还有伤, 他也不能对梁佟干什么, 他就是觉得, 都已经是恋爱关系了,在男朋友家过个夜是挺正常的事, 他们以后迟早会生活在一起。
邱梦长逗他:“还能干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
梁佟目视前方无声地笑了笑:“你能举得起来我么。”
“回家了可以试一试。”
进了超市,两人直奔生活用品区, 货架上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梁佟感觉自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他看报表都没这么费劲。
邱梦长见他眉心微蹙, 一脸茫然又费解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下。
梁大总裁估计连沐浴乳和洗发露都分不清。
“没来过超市?”邱梦长问他。
梁佟说:“来得很少。”
准确来说应该是小时候了,跟他妈一起去的。寰厦旗下的超市都是大型的百货超市, 他去那里一般也是视察运营情况,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逛过超市。
“要买哪些?”梁佟扫了一眼货架,“牙刷?”
之前梁佟喝醉了在邱梦长家住过一晚, 当时连牙都没刷,直接用的漱口水, 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牙刷。
邱梦长嗯了声:“还有毛巾、拖鞋。”
梁佟的消费观念异于普通人,大手大脚惯了,什么都挑最贵的拿, 他一边往购物车里扔东西一边问邱梦长:“你家里还缺什么, 一并买了吧。”
邱梦长笑道:“我什么也不缺。”他盯着购物车里那些梁佟根本用不到的东西,笑着问了句:“这些你都用得到吗?”
“在你那儿放着, 以后有的是机会用。”
“要买套吗?”邱梦长忽然问。
梁佟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他,问了句:“今天用么?”
“以后用。”邱梦长说,“放在家里备着。”
一个推着购物车路过的女生不由得朝他们看了一眼。
“合着今天真是请我去喝茶的。”梁佟说。
邱梦长笑了起来:“不都说了亲亲抱抱举高高吗,多的不干。”
盯着他们看的是个背着书包的年轻女孩,看样子像大学生,她噗嗤笑了一声,闷着头偷笑,推着购物车噌噌蹭往前走,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走着走着来到了内衣区,梁佟从货架上拿起一盒内裤,只听邱梦长在身后说:“内裤不用买,上次买的还剩几条呢。”
“还给我留着?知道我以后还会来?”
邱梦长笑了下:“不留着难不成我还自己穿?”
梁佟的渔夫帽有点歪,邱梦长拽了拽帽檐,把帽子理正。
“怎么不能穿。”梁佟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眼神暧昧,“你不是按你的尺寸买的吗。”
邱梦长莞尔一笑:“反正我的尺寸你也能穿,你干脆穿我的得了,还买什么新内裤。”
论骚,梁佟确实敌不过邱梦长,他负隅顽抗:“今天就穿你的。”
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邱梦长顺手拿了几盒避孕套放在台上,收银员见他身后跟着的是个男人,下意识看了看他俩,然后很快收回目光。
“有会员吗?”收银员问。
“没有。”梁佟习惯刷卡,说着掏出了皮夹子,被邱梦长抬手挡了一下。
“我来付,我有会员。”
梁佟嗯了声,把皮夹子收了起来。这种情况没必要争着付钱,毕竟他跟邱梦长都已经是恋人关系了,不过他还是有点后悔刚才买了那么多贵的东西,他男朋友挣两个钱不容易,隔三差五地加班,有时候还要通宵做手术,钱简直是拿命挣的。
到了家门口,邱梦长按下门锁密码,老白听到动静在屋里“喵呜喵呜”地叫着,门一打开就跑了出来。
可能是闻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它刚蹭了一下邱梦长的鞋子,就噌的一下转身跑了。
“这么胆小。”梁佟说。
老白蹿到了储物柜上,邱梦长走过去把它抱起来,抱着它往阳台走。
梁佟说:“别把它关笼子里了,我在卧室里待着就行。”
“难不成一直让你待在卧室吗。”邱梦长还是把老白关进了笼子里,这笼子是个豪华大别墅,活动空间很大。
梁佟因为自己猫毛过敏,所以不怎么喜欢猫,不过邱梦长养的这只肥肥胖胖的,叫声也很软,加上又是邱梦长养的,梁佟对它有滤镜,多看几次就觉得长得还算可爱。
“它叫什么名字?”梁佟问邱梦长。
“老白。”
“养了多久了?”
“快两年了。”
“才两岁啊,我还以为是老猫了。”
“是老猫了,不是我的猫,以前是方照文养的。”
梁佟一愣:“方照文?”
邱梦长嗯了声:“之前跟你提过,我的大学室友,已经去世了。”
邱梦长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继续说:“他妈跟你一样猫毛过敏,家里没办法养猫,我就把猫接回家养了。”
也算是个寄托吧,每天看着老白,他会觉得方照文还没离开。
邱梦长很讨厌“离开”这两个字,小时候他爸妈离开他去了非洲,成年后好朋友离开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随着年岁增长,连离开的性质都变得更加沉重。
梁佟走过来抚了抚邱梦长的背,邱梦长转身把梁佟抱进了怀里,嘴唇靠近他的耳畔,说:“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这人有点极端。”
梁佟伸手环住邱梦长的腰。
邱梦长用手指挑起梁佟的帽檐,侧头吻了吻他的耳朵,嗓音低哑:“不要离开我身边。”
梁佟紧紧搂住他,嗯了一声。
邱梦长去卧室帮梁佟拿衣服,梁佟倚在卧室门口,问他:“我睡哪儿?”
邱梦长回过头,有些莫名其妙:“除了这里你还想睡哪儿?”
虽然梁佟也很想跟邱梦长同床共枕,但他好几天没洗头了,不想臭烘烘地睡在邱梦长旁边,有损他的形象。
“客房能睡吗?”
清心寡欲不是梁总的作风,邱梦长彻底糊涂了:“你真是来喝茶的?”
梁佟低头笑了一声:“我好几天没洗头了,不想睡你旁边。”
“偶像包袱还挺重。”邱梦长拿着换洗衣服走了过来,“我帮你洗头。”
因为梁佟的伤口在脑袋前面,没办法低头洗,只能平躺着,用理发店的那种洗法。
邱梦长端了两盆水放在客厅,让梁佟仰躺在沙发上,脚边放了洗发露和护发素。
梁佟看着天花板,觉得有点好笑。
之前邱梦长已经帮他剃过头,这会又要帮他洗头,真是一条龙服务。
邱梦长往梁佟头发上淋了点温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头上的纱布,把其余地方的头发都弄湿了,然后轻轻抹上洗发露。
邱梦长的手法很轻柔,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头皮,梁佟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昨天那个医闹的人来跟我道歉了。”邱梦长忽然说。
梁佟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追究他的责任?”
梁佟闭着眼睛说:“没意义,对我来说,我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对他来说,可能会受一辈子的影响。”
息事宁人是有前提条件的,如果被砸的是邱梦长,梁佟可能就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了。
当初报警也是邱梦长让报的,梁佟睁开了眼睛,问:“你希望我告他?”
“砸伤了人,为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邱梦长的语气有点冷,“他做出那种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之后要承担什么后果。”
邱梦长一想到梁佟脑袋上以后可能会留疤就觉得气不过,不过梁佟说得在理,继续追究责任没多大意义,可能还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毕竟当事人已经道歉了,态度也挺真诚,能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当那才是最重要的。
邱梦长拿湿的手蹭了一下梁佟的脸,评价他:“面冷心软。”
费了好大劲,终于帮梁佟洗好了头,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都是水。
邱梦长拿干毛巾擦着梁佟的头发,问:“澡要我帮你洗吗?”
梁佟抬起眼皮:“服务这么到位?”
“谁让你是我男朋友。”
“既然是男朋友,那有特殊服务吗?”
“你指的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梁佟被他气笑:“这三个,除了个抱抱,你有哪个做到了?成天就会画饼——”
话音刚落,梁佟就被邱梦长拦腰抱了起来,他毫无准备,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搂住邱梦长的脖子。
“真以为我举不起来你?”邱梦长笑了声,“上次就是这么抱你去的卧室。”
梁佟个子跟邱梦长差不多,就比他矮了一点点,体重也不轻,邱梦长臂力惊人,竟然能毫不费劲地把他抱起来。
这个姿势让梁佟莫名羞耻,他破天荒地脸红了。
这一瞬间,梁佟忽然想到了以后的体位问题。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邱梦长抱到了浴室,邱梦长还是第一次见梁佟脸红,把他放下来后,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唇,轻笑道:“至于吗?脸都红了。”
梁佟倒不是害臊,他就是还没缓过来。
这么久了,其实他也早就感觉到了,邱梦长看着温柔,其实骨子里很强势,在性事上,他必定是主动的那一方,他这个性子,就不太像是会被人压在身下的。
梁佟后知后觉的,脑子里忽然闪过邱梦长刚才说的话,他看着邱梦长:“你之前抱过我?”
“嗯抱过,挺沉。”邱梦长撩开梁佟的衣服下摆,“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任务(3/3)亲亲抱抱举高高]已达成
第40章
邱梦长掀起梁佟的衣摆把他的T恤脱了下来, 梁佟的身材很好,瘦而不柴,腰窄肩宽, 腹肌结实匀称, 手臂上也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红的缘故, 那点红色蔓延到了他的锁骨,又因为皮肤白, 在灯光底下特别明显。
邱梦长把衣服丢在衣篓里,有些心不在焉。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在不经意间产生欲望,原来产生欲望是这样的感觉。
“你真要帮我洗澡?”梁佟问道。
邱梦长回过神, 抬了下眼皮, 笑了笑:“是啊, 不都说了, 男朋友的服务要到位。你想淋浴,还是泡澡?”
“淋浴吧。”梁佟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浴缸,“那浴缸蹲不进咱们两个。”
邱梦长哑然失笑:“你还想让我也躺进去?”
“有机会去我那里。”梁佟勾了一下邱梦长的皮带, 把人轻轻拽到自己面前,“我们一起洗。”
邱梦长弯着眼睛笑:“梁总的浴缸那肯定是比我家的大。”
“当然,可以躺五个你。”
饶是梁佟心理再强大, 当着另一个男人脱裤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第一次, 他不太习惯。
而且裤子还是邱梦长帮他脱的,包括里面的那条。
“开小灯吧。”梁佟说,“灯太亮了。”
邱梦长笑了声:“还害臊啊。”说着他把大灯关了, 浴室里的光线暗了许多。
“光着的是我, 又不是你。”梁佟说。
自己未着寸缕,对方却穿戴整齐, 这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梁佟显得有些被动,他下意识背过身去,不想面朝邱梦长。
与邱梦长一起挤在淋浴间的这一刻,梁佟再次感受到了这个浴室的空间有多狭窄。
(。)
这声宝贝杀伤力太大了,梁佟羞耻之余兴奋得浑身的血液直往脑袋上冲,几乎快缺氧了。
邱梦长低头吻他,给他提供氧气。
邱梦长帮梁佟洗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澡。
邱梦长没做太过,梁佟头上有伤,如果不及时收手,他怕自己在浴室就跟梁佟做实了。
浴室里水汽太足,在里面呆久了,伤口会沾染潮气。
梁佟哪管那么多,兴致都被邱梦长挑起来了,浴室不行,那就转移场地,去床上。
“我澡还没洗呢。”邱梦长轻笑,“衣服都是湿的,回头把床单都弄湿了。”
“你还管床单湿不湿,一会就脏了。”
“刚才还没爽够啊?”邱梦长嘴角噙着笑,“喘成那样。”
“你爽够了?”
邱梦长不置一词。
梁佟凑上来吻他,一个吻解决所有问题,邱梦长不假思索地搂住他的腰回应这个吻,两人边吻边往卧室走去,邱梦长伸出一只手打开房门,单手半抱着梁佟走进了屋里。
邱梦长把梁佟压在床里,梁佟的手攀上邱梦长的腰,从他的腰间抚到屁股。
邱梦长睁开了眼睛,停下动作。
梁佟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传达的意味太明显了,他俩应该是撞号了。
邱梦长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虽然他喜欢掌握主动权,但如果梁佟非要当上面的那个,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性生活讲究个舒服,谁上谁下其实没所谓。
“你想在上面?”邱梦长问。
梁佟嗯了一声。
邱梦长不想放弃主导权,直言道:“我也想。”
梁佟眉头紧锁,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当下面的那个,而且他也没邱梦长想得那么开,心里拧巴着,不愿委身人下。
“不能接受吗?”邱梦长抚了一下他的眉毛,“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梁佟喉结一滚,抬眸瞥了他一眼。
邱梦长继续诱哄:“刚才你不舒服吗?”
“又不一样。”
“一样的。”邱梦长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吻了吻,“你试试就知道了。”
梁佟有所动摇:“套呢?”
“客厅里。”
“没润滑的东西。”
邱梦长忽然刹车:“那今天先不做。”
梁佟喉咙里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仰头咬了一下邱梦长的鼻尖,发泄恨意。
这一口跟被小猫挠似的,不痛不痒,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邱梦长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九点半了。
这么晚还有人过来,不是刘毓,就是钟言他们。
邱梦长站起身,说:“先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梁佟睡进了被窝里,面无表情地想,来的人最好是有天塌下来的要事,不然他明天肯定把那人扔河里喂鱼。
开门的时候,邱梦长愣了愣,站在门外的是他的小表弟余闻嘉。
“邱哥。”余闻嘉机械地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能在你这睡吗?”
“你先告诉我怎么了。”
“跟老妈吵架了。”
“先进屋。”邱梦长把人拉进来,“你一个人过来的?怎么过来的?”
“打车。”
邱梦长气得想在他屁股上来两巴掌,这么漂亮一小孩儿大晚上自己打车过来,也不怕被人拐了。
余闻嘉呆呆地站在玄关,虽然脸上没什么情绪,但莫名可怜,邱梦长不忍心责备他,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进去坐。”
余闻嘉嗯了声,往客厅走,他背着书包,应该是收拾好了过来的。
“邱哥,你不用担心,我妈知道我过来的。车也是她帮我叫的,我就在你这睡一晚,你明天送我去学校,好吗?”
邱梦长走到厨房帮余闻嘉倒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余闻嘉已经拿起了茶几上的东西。
邱梦长买了好几盒安全套,全在茶几上摆着,余闻嘉一垂眼就能看到,不怪小孩儿好奇心重,只怪那几盒套子太醒目。
“邱哥,这是什么?”
余闻嘉这学期已经升四年级了,跟同龄小孩比,他有点晚熟,他智商很高,特别聪明,除了学习脑子里不想别的事,因为接触的事物很单纯,他的心智也很单纯。
早熟的孩子,四年级已经知道避孕套是什么东西了,余闻嘉却连这三个字都没听说过。
而且邱梦长买的那些,盒子上面都是日文。
“大人用的东西。”邱梦长把水端到茶几上,“安全套。”
“安全套?干什么用的?”
邱梦长叹了口气:“你妈怎么什么都不教你。”
这个年纪也该普及性知识了。
邱梦长收走他手里的安全套,说:“以后告诉你,今天先不讲这个,跟我说说你妈,怎么回事?”
“不想说。”余闻嘉摘下书包,“我今天只想好好休息。”
“行,不说就不说,洗过澡了吗?”
“洗了。”余闻嘉环顾四周,“老白白呢?”
“笼子里。”
余闻嘉不高兴地皱眉:“你怎么又把它关笼子里了。”他说着往阳台走去,嘀嘀咕咕道:“它再也不是你的宝宝。”
邱梦长被逗乐了,把茶几上的东西收起来放进抽屉,拿出手机给刘毓打了通电话。
“姑,怎么回事?”邱梦长问。
“他到了?”
“到了。您心真大,让他一个人打车过来。”
“到了就行。”刘毓的声音带了些倦意。
“到底怎么了?”
“在学校跟人打架,老师找我了,刚刚说了他几句。”
余闻嘉一向懂事,虽然性格独了些,但本性是很温顺的,从不让人操心。
邱梦长皱眉:“怎么跟人打架了?”
“前两天家长会我迟到了,会开了一半才到,他班里同学说他仗着自己成绩好,不把班主任和家长会当回事。”刘毓顿了顿,“还说他没爸爸,爸爸从没来过家长会。我跟老师了解过情况,那孩子之前就跟嘉嘉有点矛盾。我刚才说了他两句,他就跟我发脾气。”
“骂他了?”
“哪儿啊,本来也不是他的错,哎,这孩子哪儿跟人打过架啊——”刘毓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心疼,“算了,也让他在你那儿待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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