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间,轻纱拂面。
阮竹下意识蹭了蹭枕头,微张开了眼,他好像是在做梦。
梦见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人的动作很轻很稳,让他没有半分害怕,只是下意识的依靠过去,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当触碰到柔软的被褥,阮竹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呈现出一副防御姿态。
眼皮子也在那时候闭上,面前一片漆黑,只听见了一声悠远的叹息声。
——
一夜无梦。
当阮竹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已大亮,隔着那么远都能看见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
他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茫然的看着正前方,脑海里回想起了昨晚的场景。
那一声悠远的叹息声是苏厌卿的,那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的人也应当是苏厌卿了。
想到自己下意识依赖的举动,阮竹不由觉得有点脸热,以往就算是和朋友们打闹也没有这样公主抱过,不过这应该是苏厌卿第三次抱自己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动静,片刻后一个人影出现在帘子外。
“阮少爷,您可醒了?”少女声音瑟瑟,显然不敢扰了阮竹的美梦。
就连阿秋都来催促了,时间肯定不早了。
阮竹有些尴尬的去够外面小塌上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回应,“醒了,阿秋你等等,可千万不要进来啊!”
听见声音的阿秋本想着进去,可谁知竟是听见这样的吩咐,一时间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手里缠着手帕来回翻滚着。
里面的人不知阿秋所想,只是下意识排斥女人伺候自己穿衣服,当然男的也很奇怪,但为了适应,阮竹倒是能够忍受阿回的帮助,但这里是苏家,所以只能自力更生了。
盘扣有些麻烦,但幸好天气升温,倒也省了一些时间。
想着苏笙的衣服,阮竹心里有些羡慕,他还是比较喜欢衬衫,容易穿换也比较轻薄凉快。
“阿秋,你怎么了?”
掀开帘子阮竹就看见阿秋直盯着自己的鞋底瞧着,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听见声响的阿秋抬头怯怯的看了一眼阮竹,应道:“阮少爷,阿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您直接说就好了,阿秋一定会改的。”
阮竹顿时明了,笑道:“你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吗?我只是习惯了阮家的人伺候,换了别人我也是一样的,阿秋不必担心,没关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外间,从窗口的位置朝着外面瞧,没有见到有人不由诧异,“怎么没人了?”
“小少爷在院子里上课。”阿秋上前几步问道:“阮少爷想在这里用饭还是在那边的小塌上?”
听见用饭两个字,阮竹这才感觉到肚子一片空虚,没忍住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眼神四处游走,发现了不远处的水盆和茶杯,指着窗口那里,“在那边吧。”
他本想着自己洗漱,可看着自己被包扎的手,只能等着阿秋帮忙。
洗漱还好,就是睡了一夜的头发因为主人太过肆意的原因,那一缕就是压不下去,就在发旋往后的位置,只要稍微调整一下角度似乎也不会怎么样。
阮竹这样安慰着自己,伸出手随意压了压。
阿秋出门将早饭端了上来,当见到那一碗熟悉的牛乳后阮竹有些默然,他现在待遇是和苏笙一样的吗?
小包子,煎饺,小面条。
每一样的分量都比较少,显然是想看看阮竹到底喜欢哪一样,并且每个包子和煎饺的馅也不一样。
不过阮竹可没有半分抑制,直接全都吃光了,以至于最后喝牛乳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幸好最后瞧见了小碟里的干果塞进了嘴里。
这干果有点上瘾。
吃饱喝足后阮竹是有些恹恹的,依靠在那里盯着外面看了许久,直到微风拂面他才有了精神,“阿秋,带我去找阿笙。”
说完这话后,他就先一步朝着外面跑,吓的阿秋立即跟上去,就怕没有看住人。
院子里,绿植遮挡了一部分的视线。
阮竹刚迈过走廊就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刚一走近苏笙的哀怨的话语就落入了他耳中。
“不要,我觉得我还可以再练习一下扎马步的,要不然对练也可以啊!”
苏笙的语气带着几分卑微,就连谈判的底气都没有,这样的结局当然是被毫不犹豫的拒绝。
阿四摇头道:“小少爷,已经到时间该罚抄了。”
见苏笙不情愿的模样,阿四只能使出杀手锏,“小少爷可别忘了,大少爷会随时来检查的,尤其是在阮少爷在的时候。”
他特意加了这句,让阮竹下意识躲在了柱子后面,他在不在和苏厌卿有关吗?难不成是害怕他和苏笙两个在一起,总会有一人受伤?
正想着,苏笙的声音惊扰了他。
“阿竹!阿竹你怎么才起来啊!你都没看见我英姿飒爽的身姿!”苏笙飞快上前,拉着阮竹就往院子里走,另外一边的凉亭里是已经准备好的文房四宝。
阿四见到阮竹低垂着头,“阮少爷早。”
“阿四早。”阮竹有种自己偷听被抓住的感觉,转移话题道:“阿笙说我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我英姿飒爽的身姿啊!”苏笙眼珠子一转眯起了眼,朝着阿四开口问道:“既然阿竹正好来了,不如就在练字之前让我给阿竹来一段吧?”
为了拖延时间,苏笙是真的豁得出去。
在场的人都看的出来苏笙的这点小心思,不过都没有揭穿的意思。
阮竹更是连连拍手,“好啊好啊,阿笙肯定是最厉害的!”
阿四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退,朝着不远处的阿柳摆手,凉亭下的阿柳点了点头,随后顺着阮竹来的方向快步离去。
苏笙撒欢的去到宽敞地方,抱拳示意后就开始了。
他练习的是一套拳法,虽说苏笙才十二岁,但拳脚有力,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动作干净利落,没有过多的假把式。
阮竹没有见过别人,也只是在视频里见过一些电影里的场景,对比起来的话苏笙也毫不逊色,抬起手就开始鼓掌,兴奋的叫着好。
苏笙吐气收拳,一副求表扬的看着阮竹,“我厉害吗?”
“厉害,阿笙是最厉害的。”夸奖的话脱口而出,完全就没有半分犹豫,毕竟在阮竹心中苏笙本来就是最厉害的,不然怎么会在那样的环境下,靠着打拳渐渐被上面的人看上。
想到这里,阮竹没忍住的伸出手捋了捋苏笙的头发,“苏笙一直都很厉害。”
苏笙难得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一旁打湿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才拉着阮竹走向凉亭,他坐下四处看了看,嘱咐着阿四,“阿四,我想再歇歇。”
阿四点着头,面向走廊的另一边。
阮竹看着苏笙通红的脸蛋觉得可爱的紧,没忍住用手戳了戳,“阿笙很早就开始练习了吗?”
“是啊,在一个时辰前就在练拳了,等会儿剩下的一个时辰就是罚抄。”他看着阮竹的目光满是羡慕,“阿竹你也太轻松了,只需要练字就好了,都没有规定写多少。”
可他写的丑啊!
阮竹默了,他虽然还没有见过苏笙的字,但他记得书中写的苏笙后来未读书,可他牢牢记得之前学过的字,完全不像是混混流氓能写出来的,倒像是书香门第之家。
可苏家本就是书香门第。
突然,阿四喊了一声,苏笙立即站起身上前,飞快将水洒在砚台磨了磨,拿起笔就端起了势。
而阮竹天生就比较温吞,等苏厌卿都走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起身走向另外一边去,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他就像是差生被抓住,哪里还敢抬头见老师。
“阿笙这字练得不错。”苏厌卿开口夸奖着,随后走到了阮竹的身边,见人低着头不动有些好笑,他远远就瞧见了两人坐在一起的模样,只当是没看见罢了。
阮竹心中一紧,感觉到对方没动静,只得硬着头皮去拿笔,明明之前学过的,结果现在却脑子一片空白,就连起势的姿势都错了。
下笔后整个形被破坏,这个字是彻底毁了。
他提起笔有些无措的转身,对上了苏厌卿温润的目光,结结巴巴道:“我,我有点……”
今日的苏厌卿比起昨日多了几分冷意,倒不是他的神情,而是今日的衣着,本来暖色系的长衫成了漆黑的墨色,只有领口的位置有些许的白,映衬着皮肤如同泛着冷光。
就连眉眼都多了几分锐利,整个人显得高冷矜贵了些,与阮竹见过的苏厌卿格外不同。
苏厌卿见人满是无措的看着自己,上前一步从后面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覆盖在阮竹的握笔的手上,手指尖调整好位置后,沾染墨后开始下笔。
笔尖落下一点,笔锋微收往上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远,志高恒远。”他沉声说着话,落入阮竹耳廓。
阮竹看着面前的远字,整个人都完全没在状态,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牵引着将这远字写出来的,就如同牵引木偶,不过转瞬间就结束。
他只知苏厌卿近身的刹那,空气就好像被隔绝,整个人都好像被包裹在了对方的怀中,覆盖在手背上的手指滚烫,害的他死死的捏着笔。
可即便是这样,苏厌卿也能借着他的手写出这么个远字出来。
落入耳中的话语夹杂着滚烫,使人浑身战栗。
这不是远,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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