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阮竹神色有些恍惚,脑海里总会不断重复凌春的笑。
从他第一次见到凌春开始,就从未见过她笑,甚至是带着几分怯懦,可方才的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诡秘感,让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只是就连他自己都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苏笙一直跟在阮竹身边,见人恍惚的模样想要开口提醒,却被身侧的苏厌卿抢先一步。
只见阮竹脚下一个踉跄,正好被苏厌卿抓住手臂这才避免了摔倒。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苏厌卿蹙眉询问着,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有些后悔之前说过的话,“别多想,不会再有蛇了。”
他的话意有所指,让阮竹回过神抬头朝他望去,嘟囔道:“哪有那么多蛇。”
“好,没有那么多蛇。”苏厌卿轻声安抚着,手掌往下握住阮竹的手腕就往前走,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顺便还招呼着另一边的苏笙,“阿竹受了惊吓,你有空就多陪陪他。”
最近染坊繁忙,他也是实在抽不出空。
阮竹比苏厌卿慢上半步,望着他的侧脸有些发呆,晚风吹拂下,发丝微微颤动,让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对方,与之并肩而走。
而苏笙只能跟在后面,对着两人的背影啧声道:“什么嘛,我也可以保护阿竹的啊!”
况且根本就不用哥哥说,他也会陪着阿竹的,毕竟阿竹那么胆小又脆弱。
行至院前,苏厌卿停下了脚步,一眼望见了等待在不远处的阿秋,随后松开了握住阮竹的手掌。
轻声嘱咐道:“你有什么都可以直说,若是觉得害怕的话,今晚可以睡在阿笙那里,阿笙不会介意的。”
毕竟下午两人已经睡在一起过了。
阮竹还以为苏厌卿是在调侃自己,当即拒绝,“不用,我其实胆子真的没有那么小,当时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他也都快二十了,哪会那么脆弱。
苏厌卿轻笑着摇头,知道阮竹这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倒也没有解释,而是临走之前嘱咐阿四多注意阮竹这边的动静,随后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苏笙就上前站在阮竹身边,“我陪你说说话再走吧!”
他也不等阮竹回应,自顾自往阮竹的房间里走,路过阿秋的时候抬眸定神看了对方一眼,带着几分嫌弃的摇了摇头。
阿竹都已经这么胆小了,怎么跟在身边的丫鬟也是胆小如鼠的阿秋呢?
见人进屋,阮竹也紧随其后,这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阿秋,开口打了声招呼后就快步跟上苏笙,没有多看一眼。
阿秋站在后面低垂着头,手指紧紧扣住一处,小步跟进了房间。
因着下午的原因,苏笙对阮竹的房间算的上是轻车熟路,只要是想着这才刚用过饭才忍住了朝床榻上坐,退求其次坐在了小塌上。
结果一转身就见到之前被苏厌卿把玩过的茶杯,不由吐槽道:“哥哥这习惯真是不好,你瞧瞧这茶杯,叫别人怎么用啊?”
他学着苏厌卿的方式一把将茶杯扣住,像是找到了发泄点,还准备让阮竹认同自己的观点。
阮竹倒是觉得没什么,但面对苏笙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习惯是有点不好,不过这应当是在家的个人习惯,既然苏大哥动了我的杯子,说不定是把我当做一家人了呢?”
“阿竹,你说真话,你是不是……”苏笙话说一半就用那双幼版的桃花眼望着自己,恍然间仿佛见到了苏厌卿的双眸,他在等待着阮竹自己说出后面的答案。
“是。”他情不自禁的回应,心道他是喜欢苏厌卿。
苏笙立即轻哼出声,“我就知道!你就是想跟我抢哥哥!还想做我的哥哥!”
阮竹听着这话,迟疑的点了点头,对,也不是很对。
不过他的这点心思本就是要埋进心里的,哪能让苏笙看出来,不过现在看来他也不会担心苏笙看出来。
“算了,我已经有了个可以保护我的哥哥,那再来一个可以被保护的哥哥也不错。”苏笙试图自己说服自己,补充道:“但我肯定不会叫你哥哥的,还是阿竹比较好听。”
“嗯,谢谢阿笙。”阮竹有点被可爱到,苏笙傲娇的样子也好可爱。
苏笙被阮竹柔软清澈的杏眸看的有些害羞,伸出手去挡住,“好了,时辰已经不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玩,一步都不会离开你的。”
阮竹被遮住视线,眨了眨眼点头,苏笙飞快收回手转身就跑了出去。
他就坐在小塌上看着苏笙满是活力的背影笑出了声,还才刚刚分别就已经开始想着明天了,不知道苏笙带自己玩什么,放风筝应该是没戏了。
正想着,门外的阿秋端着水进了屋,小声开口,“阮少爷,洗漱了。”
她如同之前一样上前想为阮竹擦脸,结果被阮竹伸手拦住,手里的毛巾被阮竹拿了过去,有些慌乱的抬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阮竹单手拿着毛巾,晃了晃已经结痂的左手,“我的伤已经好了,以后这种事我自己来做就行。”
他看着阿秋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又补充了句,“你别害怕,你做的很好,只是我还是习惯自己动手而已。”
阿秋点了点头,退到一边,目光直直落在阮竹身上,手指紧扣在掌心陷入肉里。
阮竹轻轻擦拭着脸,直到结束后才发现一旁的阿秋一直盯着自己,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询问道:“阿秋?你怎么了?是哪里不太舒服吗?”
他想起了苏厌卿说的话,阿秋回家好像是因为被家里催促着婚事,这个时代女子结婚普遍比较早,繁华之地与落后的地方天差地别。
有的女子已经相夫教子,而有些女子却还在上学。
阿秋下意识摇头,上前将用过的水倒入盆中,刚准备蹲下给阮竹褪去鞋袜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停顿在原地,还是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看来的确是因为婚事烦恼。
阮竹连忙自己褪去鞋袜放入盆中,可他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帮到对方,毕竟阿秋是她父母的孩子,又是苏家的丫鬟,与他并未有多大的关系。
夜里,阮竹有些失眠,翻来覆去不知何时才睡着。
——
天微微亮时,床上的人就清醒了。
看着外面的光不怎么明亮又想重新闭上眼,谁知却毫无睡意,无奈只能坐起身朝着外面试探性的喊了声。
“阿秋?”
“阮少爷,您醒了。”
话音刚落,阿秋就立刻回了话,站在屏风外,从对方的影子可以看出早已穿戴完毕。
阮竹松了口气,没有打扰到对方就好,连忙给自己穿上衣物,刚准备自己收拾被褥的时候停顿了下来,他什么都做了的话,阿秋难免又要多想。
“阿秋,我好了。”
得了应允,阿秋才绕过屏风去到里面,动作轻盈的开始整理床褥。
而阮竹则是走到外间,见着外面阴云后有些担忧,若是下雨的话就不能去院里,只能在房间里窝着了。
加上下雨时阮竹总会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导致心情跟着一同阴郁。
阿秋整理的很快,也没有多问的出了门,阮竹猜想应该是去准备洗漱的热水,也就自个儿趴在了小塌的桌子上,目光不由落在那茶杯上。
他从住进来就没用过这茶杯,阿秋也心不在焉的没有将其换下,茶杯还保持着昨日的模样。
茶杯是简单的釉色,修长圆润的手指搭在上面,手掌很大,可以不费余力的将茶杯反扣住,然后再轻轻一挑就能翻开。
蹬的一声,茶杯被阮竹翻了过去,只可惜反应不够快,手指并未稳住杯边,被手掌整个罩住侧倒在桌面上发出这声轻响。
也是这声响动惊醒了阮竹,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后眼里是不知所措的心虚,紧跟着觉得脸颊滚烫,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发现只是心理作用后松了口气。
他刚才在做什么,思春了不成!
“阮少爷,热水来了。”阿秋的声音传来,吓的阮竹立即从小塌上站起来,慌张走了过去。
阿秋并不知阮竹心中所想,只是站在一旁如同昨晚那样盯着阮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当阮竹偏头望过去的时候她又立即底下头。
种种表现都表明着有心事,可她不愿意说别人也没有办法。
阮竹暗自可惜,如果阿秋开口求助,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自然能帮就帮了。
洗漱完毕后,阮竹就朝苏笙房间走去,难得这么早正好可以和苏笙一同用早饭。
可当他兴冲冲赶过去的时候,却被阿柳告知苏笙还未睡醒,他问了问时辰,确定自己没记错后诧异道:“阿笙不是快要到练功的时辰了吗?”
阿柳点着头,明了阮竹的意思,笑道:“小少爷洗漱吃饭特别快,就为了能多睡这么会儿呢!”
没想到这还是个小懒猪。
阮竹闷笑出声,小心翼翼的朝着苏笙的床榻走过去,一旁的阿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认了阮竹的行为。
毕竟两位少爷对这位阮家少爷的纵容有目共睹,她又何必做这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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