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道路行驶的速度不急不缓。


    时韫被弄得更困了,头不停地往下坠,脖子都有些酸了,在昏昏欲睡中难受地皱起眉。


    容景眸光垂下来,静静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后抬手扶着少年的脸侧,将他的脑袋靠在了肩膀上。


    随着他的动作,少年发出一声不想被吵醒的轻吟。


    “睡吧。”


    容景哄他。


    时韫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车稳稳当当在院落停下来,车中间横着白板,林叔只能提醒一声,在等着后座的吩咐。


    时韫已经睡熟了,小小的一团缩在坐垫上,小脑袋还靠着他的肩膀,眼尾还红着,似乎有些红得不太自然。


    容景眉目倏然一沉,抬手探了下时韫的额头,烫得掌心都有些微微刺痛,他神色凝起来,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右车门,抱着人就往屋内走。


    “叫周医生来。”


    声音里是容景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慌乱。


    他抱着怀里娇弱的少年,直接上了二楼。


    过年到现在,时韫的身体一直养的挺好,最近都很少生病,可这烧来得迅猛,只将让人昏睡不醒。


    周医生检查过后,倒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安排了吊水,毕竟时韫这样的身子骨,有病就不能耽误。


    “先生,少爷应该是受了凉,所以才会会引起高烧。”


    容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低声喃喃,“受凉了?”


    他不由想起今天凌晨闯入酒店里看到的那幕,清瘦娇弱的少年身上穿着单薄的浴袍,浑身沾着水汽,像是刚从浴室里被人抱出来的。


    容景冷白修长的五指不由攥紧,声线压的沉哑而磁性,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寒意,“你能查出来,他受凉的原因吗?”


    周医生微愣,“应该只是穿了湿衣服,或者是洗过澡水汽没干就吹了风,所以才会这样。”


    “没有其他原因了?”容景轻眯起眼,神色有些狐疑,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语调沉哑得犹如暴风雨前的平静,“少爷,有没有…被人碰过?”


    周医生眼皮一跳,“绝对没有。”


    容景冷冷的嗤了声,嗓音冷得叫人骨头缝里都阴森森的往外冒着凉气,他转过视线,随后快步往房间里走。


    走进卧房。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玫瑰香。


    发着高烧的少年昏睡着,漂亮的小脸此时苍白中泛着潮湿的红,秾黑的发濡湿着贴在耳侧,他似乎睡得并不安慰,嘴里哼哼唧唧的,难受地发出轻哼,一股可怜劲。


    容景拿过旁边管家准备的毛巾,“你们先出去吧。”


    管家和佣人对视一眼后,退出了屋子。


    门关上后,整个房间里,只能听到少年轻不可闻地呜咽声。


    容景坐在床头,伸手将躺在枕头上的少年,挪到了腿上,力道收敛得极轻,替他擦拭着额头沁出来的薄薄冷汗。


    随后视线一顿,落在昏睡少年眼尾,那一颗娇艳欲滴的痣上。


    他和裴时韫生活了近六年。


    两人虽极少见面,而且针锋决对,但他也绝不会记不得裴时韫的长相,怎么就突然多了颗痣。


    甚至性情也大变。


    虽然还是娇娇气气的,一生气就眼红着看人。


    可总让人感觉,好像有哪里变了。


    容景抬起手,指腹压上少年眼尾的痣,轻轻摩挲着。


    怀里的少年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在他腿上蹭了蹭,红得犹如熟透了的唇瓣张开一条小缝,细细地吐息着,软嫩的舌头藏在洁白的牙齿里,随着吐息而翕动着。


    他记得裴时韫唇的触感。


    软得很。


    让人惊疑,哪里有男生的唇是软成这样的。


    容景重重咬了咬后槽牙。


    没法控制的。


    他伸出手,从少年的唇瓣探了进去,触到了柔软的舌头。


    濡湿的感觉。


    容景凑近了少年些许,似乎闻到了一股子糜烂的香,像是少年刚刚洗过澡后,那股天然勾人的体香。


    他用手摩挲着少年的唇形,指尖还是湿意。


    “这个时候倒挺乖。”男人的声音忽然在沉寂的卧房里响起来,散漫之中又带着几分沉哑,呼吸也有几分加重。


    再次伸手,把昏睡中的少年抱进了怀里,搂在臂弯中。


    时韫似乎被他的动作惊醒了几分,不过神思还很混沌,眯起长长眼睫,看了他一眼后,“……小叔?”


    话音刚落,他翻动了下身体,在容景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沉沉睡去。


    —


    等到时韫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卧房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垂着,显得更加的昏暗。


    他想动弹下手,就发现掌心触到了一块很结实的皮肤。


    茫然了一瞬,时韫眨眨眼睛,退烧不久又刚刚睡醒,他神思稍微有些吃顿,掌心狠狠往下按压了下。


    少年在怀里不停地挣扎,手还不安分地往他胸上摁,容景即便是再想装睡,也不太可能了。


    他干涩的喉咙声音有些哑,“好玩吗?”


    时韫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像是只受惊的小鹿,慌慌忙忙地收回了手。


    “小叔?”


    房间里的灯亮了。


    暖黄的灯光男人那立体分明的轮廓,眸色深邃,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片刻都未曾挪开。


    时韫先是茫然,随后有些心惊,身体发虚着,却不忘从床上爬起来,惊慌失措地抱着被子缩到了床角。


    容景轻抬起眼,“怎么了?”


    时韫从来没有和别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经历,在抬头,又看到容景裸着的胸膛,冷白的皮肤隆起的腹肌。


    他眼睫颤了颤,尴尬地说:“你怎么……没穿衣服。”


    容景看着他的反应,心里觉得有趣,忍不住故意靠过来,他身上只穿着家居裤,“你说我好好穿在身上的衣服,怎么就没了?”


    时韫稍稍睁大眼,琥珀眼中满是茫然的神色,“总不是……我给你脱的。”


    容景轻轻啧了声,“不知道昨天晚上谁不舒服,非要抱着我哭,新买的衣服都给你哭脏了。”


    他这么一说,时韫耳朵更红了,小脸上娇养出来的皮肤都染上的薄薄的粉。


    小少爷不高兴的时候,还挺不讲理,很轻地哼了声,“你少在这冤枉人,赶紧下去。”


    他还不太习惯和人打着赤膊说话,又羞恼容景刚才说的话,直接掀开被子,整个人都卷了进去。


    连跟头发少都没露。


    独独忘记了一双雪白细腻的腿。


    容景轻眯起眼,瞬间起了恶劣心思,伸出冷白修长的手,去拉少年露出来的一截腿腕。


    他没用多少力气,秉着玩闹的心思。


    没想到气头上的时韫很不给面子,抬腿就朝他踹,先是踹开他的手,不过力气太小,就能小猫爪轻轻挠了下。


    “脾气倒不小。”容景笑着说,随后直接把人从被子拉出来,压住手腕困在了床榻间。


    时韫刚刚整个人闷在被子里,整张脸闷得绯红,又用了不少力气踹人,现在还气喘吁吁的。


    他饱满嫣红的唇轻轻吐息着,抬眼琥珀眼瞪容景,“你干什么呢?”


    整个人被困在男人宽厚怀抱和床榻间,他都懒得再动,不过一双漂亮的眼睛倒是凶得很。


    容景深邃的眉眼间染上笑意,很难得的的,那是狭长的双眼一直盯着时韫喘息的模样笑着。


    “听不听话?还闹不闹。”


    时韫可不想就被人压制住,用力地抿着唇,原本绯色的唇红得更加通透,即便就这么被人压着,他也没有什么讨饶的好脸色。


    小少爷的脾气如此,时韫原本的脾气也是如此。


    他还稍稍偏过头,很不服气的模样。


    “怎么跟小猫似的。”容景眉眼间的笑意加深,手掌压着把时韫一双手压在头顶,而另一只偷闲的手,弯着指骨蹭了蹭他的下巴。


    真是一副逗猫的样子。


    时韫眼眶气得更红了,眼尾都气出水汽,直接昂起下把,咬住男人逗弄的手指,“你是不是找骂啊?”


    少年绵软的腔调,都气出了颤音。


    容景很明显地怔了下。


    少年柔软的舌头不经意间扫过之间,濡湿的触感,好似一道电击,指尖不由窜上生理性的酥麻感。


    他眉目稍沉,克制的声音有些暗哑,“别咬了。”


    时韫恰好对视上男人的目光,只见他眸底一片红血丝,蹙紧眉头的样子,像是在极力压制什么。


    他倒是看不出来,还以为是把容景咬疼了,人才会露出这种神态。


    少爷有些得意地翘了翘眼尾,笑得狡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来招惹我。”


    哪里像猫。


    倒像是不谙世事的小狐狸。


    容景目光沉沉,一瞬不瞬地看着时韫,香香软软的小美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他面前。


    还朝他笑。


    笑起来的模样,纯然得很,那双琥珀眼弯成月牙,像是琉璃,如果再让上面蒙一层水雾……应该会更好看。


    容景忽然俯低身子,凑近他些许,灼热的气息瞬间涌了过来,“我要是想招惹,该怎么办?”


    时韫茫然了一瞬,随后愈发确定心中都猜测。


    主角攻果然有病。


    他明目张胆地瞪着容景,嫣红的唇抿起,“那我就去跟爷爷告状,让他来教训你。”


    随后抬起脚,凶巴巴地踹了男人一脚。


    容景呼吸加重,“往哪里踹了?”


    时韫被凶后,茫然地眨了下眼睫,回过神后,娇纵性子瞬间被点燃,“踹的就是你,谁让你老欺负我。”


    少年又抬起脚踹了下,他身高又不过,能踹到的地方,也只有男人的大腿。


    容景瞳孔猛的一缩。


    男人动作仓惶地翻身坐起,穿上鞋后一言不发地往浴室走。


    没过多久后,浴室里就传来哗哗作响的流水声。


    时韫等人走后,还有些懵圈,按照剧情线里容景现如今已经是裴氏的主心骨,裴老爷子拿他不会怎么样?而时韫这样的小打小闹,他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男人怎么跟落荒而逃一样?


    看不懂。


    时韫也懒得想,他现在烧虽然退了,身体还是有些虚的,刚刚又费了那么多力气,整个人都没劲。


    他神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没一会儿睡意就来了。


    容景走出来,就看到少年蜷缩着身体窝在深色绸被上,被子堪堪盖住腿,屋内开着空调,到也不会让他冷着。


    他浑身都是冷冷的水汽,怕湿意沾在少年身上,让他又不舒服,索性没有走到床边。


    恰好这时,卧房里传来不轻不重地敲门声。


    容景眉骨稍抬,走到门口开了门。


    李管家端着时韫的药,“先生,少爷该喝药了。”


    “每次喝药都得闹次脾气。”容景薄窄的眼皮掀起,嗓音里带着几分它都不成察觉的笑意。


    “我给他端过去,这次又生病了,恐怕还得哄着喝。”


    他端着药,转身要退回房间。


    李管家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景轻眯起眼,“怎么了?”


    李管家垂眼,沉默片刻,“先生,我刚刚收到了一个快递。”


    “快递?”


    容景沉吟片刻,眼皮掀开褶皱,颇有些意味不明地问,“什么快递?”


    “是一封亲子鉴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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