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栖你为林 > 第80章 第 80 章
    一年又至尾,往年的时间只是事件的陪衬,年头年尾都没什么两样。


    生活照旧,工作照旧,反而比平时更忙碌些,故而没什么期待。


    但今年的时间有了原本的意义,不仅仅代表重复和流逝。


    一日有一日的滋味,一刻有一刻的欢喜。


    她发消息问盛栖,有催归的意思在里面,半个月不见,她思念盛栖,也相信盛栖思念着她。


    但盛栖好似完全没听懂般,没往回来上聊。她也不好明着说,转而说了今晚的安排。


    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急不得。


    下班的时间,她妈等在外面的停车处,顺道载她去大姨家。


    这个月两家人都没正式聚过餐,刚好趁着跨年吃顿饭。


    万与铎的女朋友也在,温潋大姨很喜欢这个准儿媳妇,她的性格像盛栖,这类人都会讨长辈喜欢。


    小两口如胶似漆,吃完饭后预备出去约会。


    长辈们在聊天,万与铎坐近问温潋:“盛栖还不回来吗?”


    温潋今晚看着不大精神,频繁走神,他觉得跟盛栖有点关系。


    那年温潋生病的事情闹得很大,小姨想瞒也瞒不住。万与铎放心不下,专程从学校请假回来看她,跟她说了许多勉励的话。


    但他的嘴巴向来不聪明,温潋估计听这些耳朵都起茧子了,无动于衷,连回应都敷衍。


    后来他不知道怎么提到了盛栖,就像碰到了阀门,她眼睛里的死水忽地流动,情绪显而易见地波动。欢喜又恼怒。


    最后凝眉,声音发冷:“你别提她,以后也别提。”


    把万与铎吓着了,谨慎起见,也交代了韩箬华别提盛栖。韩箬华却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知道。”


    “为什么啊,她们吵架了吗?”万与铎觉得柠柠不像小气的性子,很少记仇。


    他小姨当时没告诉他原因,等他知道已经是一年后了。


    万与铎回学校继续上课,温潋则在家养了一年,听他妈说,人看着也还好,不算严重。就是偶尔会闹失踪,把她妈吓得半死。


    他读大二那年暑假,温潋的病情才算稳定,似乎变得跟原来一样,只是话不多。


    有天她来家里玩,主动跟万与铎说:“我们去旅行吧,我想在开学之前散散心。”


    “你想去哪儿?”


    “y省,哪个城市都行。”


    万与铎跟小姨商量时得知过去的事情,小姨最好面子,按理绝不会透露。把这些事告诉他是知道他嘴巴严实,希望他照看好温潋,开解她一二。


    出发以后,那几天温潋积极地按着攻略出行,两人玩得还算开心。但万与铎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解她,怕贸然提盛栖会让她生气。


    有天晚上,两个人坐在阳台上吹风,温潋突然说:“我很想她。”


    她说得没头没尾,但万与铎立即便懂了,还好小姨提前跟她说了。


    他说:“我也想。”


    温潋没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说谁,定定看了他几秒钟,得出结论:“你喜欢过她。”


    万与铎腼腆地笑:“谁会不喜欢盛栖啊。”


    “也对。”温潋沉吟。


    他道:“柠柠,想她是正常的。我们可以想想办法,让人帮忙查一查,应该能找到她。小姨现在不会管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因为我是病人吗?”


    温潋平静地反问他,见他失语,继续往下说:“那我就更不能去打扰盛栖了,我不想吓着她,她一定很讨厌我。”


    “我也不想拿生病逼着妈妈纵容我。”


    万与铎那时候便明白,温潋会生病,是因为她太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人一旦自私一点,就会好过许多。


    做任性的小孩,随便长辈怎么想,就是要出柜,就是不想听话。


    管盛栖会不会被吓着,先找到人再说,坦白生病了,不谈恋爱就哭就闹。


    这样多自在呢。


    可是因为她是温潋,所以她做不出来。


    今年九月,温潋兴冲冲地告诉他,“盛栖回来了。”


    他以为她们会立刻复合,温潋却说不一定,但没关系,见到人就开心了。


    这次盛栖离开了这么久,他觉得温潋得相思成疾。


    不是夸张手法,他妹妹本来就脆弱。他都想打电话喊人回来了,又怕坏事。


    温潋说:“没事,让她多玩几天吧,总会回来的,不着急。”


    这一听就是假话。


    他出差,跟女朋友分开几天,就熬不住了。何况十几天。


    温潋跟她妈回去的路上,发现今天街上格外热闹。年轻人喜欢仪式感,这个时间点都在外面。


    这热闹衬得她很落寞。


    难怪盛栖说那边有活动她也不去,的确不如躺在家里。此情此景,一个人在外面,看了只会尴尬。


    韩箬华见她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咯噔,她那通电话会不会适得其反,把盛栖弄得更不开心。


    为什么过去几天了,还没提回来的事。


    不晓得柠柠知不知道她打了电话,柠柠没跟她提,是不知情还是不关心?


    她不敢主动说,怕惹她生气。


    母女俩各怀心思,一路无言,在冬日的夜里穿过成片的人造繁华,到达只有两个人的冷巢。


    温潋对空荡荡的家没兴趣,更喜欢盛栖的小窝,“我过会再回去。”


    韩箬华知道她又要进盛栖家,没干涉她,直接说了好就回家了。


    温潋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开门,准备坐下看看书。


    但下一秒就愣住了,灯在开着。


    她不可能昨晚走时忘记关灯,往餐桌看了眼,知道有人在家。


    拔腿急往房间去:“盛栖!”


    盛栖不在房间,从工作台前绕出来,喊她:“在这呢。”


    她本来想把灯都关了,给温潋一个惊喜。但是怕乐极生悲,把人吓着就没意思了。


    索性在客厅里等着她了。


    温潋又疾步从房间出来,站在房门口,看着刚摘下耳机正朝她笑的盛栖。


    她静静地打量了盛栖一会儿,一步未动。


    盛栖由着她看,也在看她。


    温潋问她:“怎么一声不吭地回来了?”


    “走的时候说了一声,害你翘了半天班赶回来送,回来不敢说了。”盛栖似真似假地跟她开了句玩笑。


    “请假我自愿的,又没关系,那天不忙。”


    温潋跟她解释,说完关心道:“你几点到家的,有没有吃晚饭?”


    “五点多回来的,点了外卖。”


    温潋关心罢她最基础的生理需求,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在紧张。


    盛栖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


    两个人好像很生疏地在说客气话,都不敢离得太近,怕冒犯到彼此的领域。


    今天在回程的路上,盛栖认真思考,她到底爱温潋还是她自己。


    六月底回禹江时,她也这样问过自己。她是为了温潋还是她自己?


    那一次得到的答案是她自己。


    人性擅长欺骗,伪装起来将自己都蒙住。她搬回禹江,最简单的说法自然是为了温潋,放不下,想再看看她,填补当年缺憾。


    但深层的呢,会不会是她本就别无所有,空虚到了一定程度,撑不下去了。只剩下这一份执念,于是急着回来饮鸩止渴呢。


    她是复杂的。任何人都是,能感动别人的人,往往先满足了自己。


    伟大这个词,本身就有滤镜成分。


    这一回也是。


    她爱不爱温潋?有多爱,多在意?


    她离开禹江时,温潋会想什么,而她真的在意温潋的想法吗?还是只关心自己的情绪。


    这也是为难的地方,人往往爱自己跟爱别人难以兼顾。


    她若更爱自己,不会巴巴地回禹江,轻易放下以前的事,换个人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但她若多爱温潋一点,便得像现在这样,放下纠结,站在温潋面前。


    她惶惑地想,她的爱多给了温潋,她自己怎么办呢。


    但是刚才,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温潋就冲进房间找她的背影,和她出来时的第一个眼神,让盛栖顿时安下心。


    温潋在乎她,只要温潋多爱她一点,她就不会亏本。


    就算温潋在她与她妈之间,选择了妈妈,也不代表温潋不爱她。


    “我跟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谁”,这问题的发明者很会为难人。


    别说是陪伴她长大的母亲,就是盛光明跟温潋一起掉水里,问盛栖救谁,盛栖尚且要纠结一会。


    哪儿就能那么洒脱地将某个人摆在唯一的位置。


    血亲跟爱情,本就不能比。


    母亲跟爱人掉进河里,多数人还是得救母亲。


    但同时,人只会为爱人殉情,从未听过父母亲死了,孩子寻死觅活的。


    盛栖走神期间,温潋动了一步,她回过神。却发现温潋还是没走过来,她于是眼巴巴地问:“你怎么还不过来抱抱我?”


    不等温潋动作,她先走了过去,她步子大,能更快抱到温潋。


    她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温潋搂住她的腰。


    盛栖穿着家居服,又暖又热,温潋因为才回来不久,衣服上还有些寒气,引得盛栖打了个冷颤。


    温潋松了手,不想再贴着她。


    盛栖却仍抱着人问:“今晚吃得怎么样?”


    “很好。”可惜你不在。


    “有养到肉吗,过会要上称给我看看。”盛栖逗她。


    温潋顿时心虚,没作声。


    盛栖继续逗,“晚饭后上称已经是放水了!”


    “哦。”


    温潋想了下,转移话题,“表哥跟她女朋友,晚上出去跨年了。”


    盛栖当她羡慕人家,想满足她,“你也想出去玩吗,我们可以去啊,我换件衣服就好。”


    摇头,温潋问:“你不是说要在床上待着?”


    她现在明白那句话什么意思了,就像做理解,豁然开朗,舍不得丢分。


    她这么直白,盛栖反而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耳朵都红了。


    温潋于是不继续那个话题,“你刚才在忙吗?”


    “不忙,等你的时候随便找点事干。”


    “你等我一会,我回去梳洗一下,再来你家好吗?”


    “可以啊。”


    盛栖想了下,轻声问她:“你今晚睡我家可以吗?我想跟你一起跨年。”


    温潋没立即答,她以为温潋怕她太过放肆,想解释说不是那个意思,又退让了一步:“如果不方便,跨完年你就回家睡,也没关系。我只是怕太晚,你还回去,冻着了。”


    “不,我们俩想到一起了,我也想跟你多待一会。”温潋朝她笑了一笑。


    盛栖喜笑颜开。


    温潋回家去,盛栖把房间简单布置成温馨的样子,然后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这才对,回来跟女朋友一起暖被窝,腻腻歪歪,干嘛要在异地独身耗着。


    就算不开心,也要两个人一起处理,一个人待着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变好。


    布置完,她在暖色的床头灯下,翻着一本散文。


    这行为很是做作,她一个月都看不完一本书,更别说散文。但是她希望温潋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读书。


    因为她发现温潋好像有点好这口,学霸嘛,自己认真,就也喜欢看人家认真做事情的样子。


    性癖千千万,她要配合一下,假装一下知识分子,给女朋友点兴奋感。


    看书有很多好处,除了让人博学,睿智,还能管失眠。


    立竿见影,才看五页,盛栖就困了。


    她想起那一回温潋借她的书,那时候她读不懂,温潋跟她说读后感时,好像说了句“有时候我也想躲起来”。


    她当时没听明白。


    现在想起,心里很疼,心疼温潋。


    温潋也是想过倾诉的吧,但这种事情,她怎么能张开嘴分享给人呢。


    她,温潋,韩箬华,在几年前的事情上都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现在谁也不能好过。


    温潋进屋时,盛栖正把书捧得高高的。


    托书的左手因为发力,青筋绷着,是她喜欢的画面。


    四目相对,盛栖恍惚,张大嘴巴极没偶像包袱地打了个哈欠。


    眼泪都打出来了。


    打完忽然尴尬,自觉跟浪漫的气氛格格不入。


    于是温潋露出了这些天来最开心的笑容。


    盛栖,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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