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备注一事,她看清了温潋蔫坏,装得乖乖的,背后给人取小外号。
等温潋忙完出来,她跟温潋掰扯,装模作样哭唧唧了好一会。
“你嫌弃我带你蹭饭吗?”她像被踹了一脚的小狗,泫然欲泣地望着温潋。
“没有,我觉得你很厉害。没有社交恐惧,且人缘不错,有人愿意被你蹭。”虽然基本上都是她俩亲戚。
“那你嫌弃我吵吗,觉得我话多,像喇叭。”余韬的嘴很欠,但是温潋怎么可以认同呢。
“没觉得你吵,你的话量刚刚好。而且你声音好听,应该多说几句。”
她算见识了,温潋好会哄人。
盛栖掩盖住心底的美滋滋,凑近她,故作恼怒:“那你干嘛给我那样备注?”
“因为觉得可爱。”
看破她的虚张声势,温潋揽她进怀里吻她额头。又注视了她一会,笑着重复:“盛栖,你好可爱。”
因为太可爱,所以想给她取很多亲昵外号。
盛栖被吻得没了脾气,还想听她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呢?”
“我很喜欢你。”
她不厌其烦地表白。
盛栖听见一次便心动一次,她太爱温潋的直白了,平静之下蕴藏着恳切又热烈。
“温柠柠,你更可爱,我更喜欢你。”她的回应不仅在语言上,慢条斯理地领着温潋做有关爱的行为,诱惑温潋缓缓打开自己,容纳她的拜访。
她轻车熟路,柔且深地探索一潭热泉,被打湿,浸泡,冲洗,栖在那儿等潮退。
她说:“我好希望夏天到来。”
“为什么?”
“不怕感冒,可以解锁很多地点和姿势。”人类的愿望多数很朴素。
温潋安静了会,“嗯,那就等夏天。”
于是盛栖将她的备注改成“一起等夏天的伙伴”,再等几个月即可。
在她幼稚地改备注时,温潋问她:“去年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去年一月份,盛栖随口就能说出来,因为回禹江之前的生活单调且重复。
“在我读书的城市,每天靠画图养活自己,没事会出门溜达,跟我大学室友一起吃饭逛街。但她有男朋友,给我的时间不多。跟现在最大的区别是,没有女朋友。”
倒不会觉得空虚寂寞,只是偶尔会陷入恍惚,大有一种“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的心境。
李清照的词,她高中时候背得很熟,因为温潋说过很喜欢。
温潋继续闲谈:“有人追过你吗?”
“有的。”
“你都不喜欢?”
“要看哪种喜欢。”
有令盛栖欣赏人追过她,面对优秀的人,会轻易生出“喜欢”这种情感。但跟恋爱无关。
“曾遇到不错的人,但是没考虑。我很清醒,如果在一起,我不会过得更好。”
由欣赏而生出心动,止步于此,因为没有任何关于性方面的想法。
这是她判断自己是不是真动心的标准。
毕竟心动只是一刹那的事,人太容易心动。
一个足够风情的电影明星,一段恍若仙曲的配乐,一份来自五官端正的陌生人的善意……都容易让人产生快乐。
但是心动之后往往就寂静下来,再不会有后续。
她无法将那些人联系到爱情上。
有一段时间她觉得她不喜欢温潋了,对温潋的执念让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她不开心,怎么可能还喜欢呢。
她要放下执念,选择崭新的生活。
想得透彻,办到却难。
她那时候想,她的圈子太小,以至于她怎么都遇不到让她心动又产生旖旎念头的人。
后来她才明白,与圈子大小无关,她根本就没放下过去,哪来的崭新选择呢。
这个人没温潋笑起来好看,那个人没温潋文静,没温潋学习好,没温潋有耐心,没温潋身材好,没温潋说话悦耳……她在用“温潋”去寻找戒除温潋的药方,所以徒劳无功。
在性方面,她也只对温潋有过想法。
高中时她不算个好孩子,一度很馋温潋,想对她做些过分的事,做了以后又想要做更过分的事情。
半推半就的温潋让她魂牵梦绕。
换一个人,不是那份感觉。
这样一想,她不算痴情和专一的人,前几年间,她没打算这辈子非谁不可。只是放不下过去的事,被迫回到禹江,又重新喜欢上温潋而已。
她这样想,但没跟温潋说,温潋多半会反驳她。
“你跟我在一起,过得更好了。”温潋说。
这是一句不加疑问语气的话。
盛栖喜欢她语气里的骄傲,应承下来,“我觉得你也更好了,是不是?”
“嗯。”她们都在更好。
“有人追过你吗?”盛栖把她的问题抛给她。
“大一时很多。”那时刚进校门,她长得不算难看,性格内敛,不知怎地就招了许多人喜欢,不过喜欢得都很浅。
没有人真正地走近她,她也没给人这个机会。
“后来呢?”
“休学一年,大概都知道我生过病,敬而远之了吧。也有来表达好感的,但是我当作不懂,就没后续了。”
“工作后没有吗?”
“有的,不在一个办公室,我没搭理,他就换了目标,今年结婚了。”温潋平静地叙述。
盛栖被她读课文般冷淡的语气逗笑:“现在都是这个节奏。”
一个不成就下一个,时间不等人,洒脱的年轻人才不纠缠追不到的人。
她们一直聊到凌晨,隔日早晨闹钟响起,忍着困意艰难起床。
像极了中学时跟闺蜜无节制夜话,第二天勉强爬起上学的状态。
回乡下的路上没多少景色,看着荒凉,不如不看。
盛栖跟她说:“等春天再来,四处就好看多了。”
温潋点头。
高考结束后,她有动过来的心思。只要找到盛栖姑姑,问一问,就能得到盛栖的具体地址和新的联系方式。
找一个人很简单,她比谁都清楚。
但她没找。
找到又能怎么样呢,那时她的幻想早破灭了,她不可能在高考后给盛栖道歉,跟她和好如初了。
她妈妈会永远盯着她,而她需要做个好孩子,不能随心所欲。
况且但凡找一个人就会泄露消息,那个人会知道的,她不想打扰到盛栖的新生活。
她在沉思,盛栖说完话却自顾自地笑了,惹得温潋好奇她笑什么。
盛栖使了个眼色给她:“你看我,怎么又让你等春天,又让你等夏天。”
床上的对话忽然拿出来说,一贯淡定的温潋也不太淡定,嗔然地别开眼。
余韬不知情,问盛栖:“怎么个意思,不喜欢秋冬?”
“冷,荒凉。”盛栖三言两语将他打发了。
只她跟温潋知道为什么不喜欢秋冬。
到家时间不早,没一会就吃午饭了。今日人来得齐,满满一大桌,跟许桐桐来时的规模不相上下。
照例跟两边介绍,让他们打个招呼。
盛栖大姑姑因为知道得早,比较能接受,二姑姑则还缓不过来。
要说盛栖带个女生朋友回家玩,吃顿饭也没什么,可是盛栖说她只喜欢女人,以后不结婚了,上年纪的人就不能理解了。
二姑还当小孩子闹着玩,这是新潮的说法?
后来盛栖大姑跟她一通谈话,她才勉强理解,并且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只是两个长辈一致认为,盛栖有这样的癖好,跟她不负责任的爹妈脱不了关系。要是她奶奶还活着,她不会这样偏激,瞎过日子。
盛栖知道她们这么想,但她懒得解释这是天生的,奶奶活着时她就喜欢温潋。
让她们误会也好,误会产生的同情,往往能帮大忙。
饭桌上气氛还算好,大家闲谈,各自说事情。
只要盛栖两个姑姑同意就行,至于两个姑父,他们对盛栖不关注也不苛责,虽然觉得荒唐,长久不了,但是没必要管。管得不好还惹事上身。
只是酒过三巡,不免多话,二姑父问盛栖:“你爸知道你把人带回来的事吗?知道你跟她的事情吗?”
盛栖还没开口,大姑就替她回:“光明不知道,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跟他说了没用,他难道特地回来一趟?”
“这种事不先跟你爸说,跟我们说有什么用。他要是介意,早晚都会回来一趟。到时候该说我们在家管教不严,纵容小孩了。”
二姑父从前不喜欢盛栖,心里也反感这种事。
二姑虽然疼盛栖,但是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是啊,这事你得让你爸爸知道。”
反驳的话就在嘴边,但盛栖不想在温潋面前多言,微笑答应:“我会的。”
不高兴的是余韬,“她都这么大了,我们谁还能管教她?舅舅自己都没管教过两年,敢打电话指责你们?”
“话不是这么说。”二姑父不满意。
余韬继续跟他辩:“今天带温潋回来就是吃个饭,让大家见面,以后心里有数,别打扰人家的日子就好。姨夫你自己想得多,还怕起她爸了,我都忘记她爸长什么样了,快十年都不回来,怕什么?”
说完又是喋喋不休的争论。
余韬火力全开,没让盛栖出手。
温潋始终没说话。
下午跟盛栖回到房间,她不发一言,脱鞋坐到床上,背对盛栖看向窗外。
盛栖为此不安,怕她多想:“柠柠,你不要被我姑父的话干扰。我爸那边,我会处理。”
“不用着急,按我们商量好的节奏循序渐进。有这些讨论很正常,当面说比背后议论好得多。”
她不紧不慢地安抚盛栖罢,看够了窗外的景色说:“你的床就在窗边,难怪之前录的雨声很清晰。”
雨声。
又是只有她们懂的情话。
盛栖下意识看了眼门,关着的。
她爬上床,跟温潋并肩,盘腿坐下。
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温潋好像对别人的观点和行为及其包容,或者说,不在意。
她只在乎两个人,她妈妈跟自己。
盛栖将这想法说给她听,疑心自己自恋了,温潋却直接点头。
“父母的养育之恩该放在心上,而恋人的终身陪伴也很重要。其余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一辈子也见不着几次你的姑姑姑父们,他们说几句好听或不好听话,与我没有关系。就算他们强烈反对,要求我们分手,又算什么。”
她近乎冷漠地评价那些人。
她最大的困扰无非是在她妈跟盛栖之间做抉择,选了她妈妈之后,她意识到她的本心跟盛栖一起被她抛弃了,痛苦不堪。
只要不让她抉择,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身边足矣。
初高中时,周围人有意无意地排挤她,她都无所谓。不影响她的生活,她永远能考入理想的学校。
虽然现在来看,她的工作不算多好,但以她当时的状态,工作让她舒服就够了。
傍晚时分,气温低到一定程度,开始下雪。
早早吃过晚饭,各自歇下了。
冬天黑得早,乡下的日间生活结束得也早。盛栖跟她姑姑聊了会天,被安慰几句,才跟温潋简单洗漱过上床躺下。
她问温潋:“是不是感觉乡下更冷一点?”
“嗯。”虽然有空调,但是房间只要有人进出,开门便带来满庭的冷意。
而且床在窗边,疑心风会进来。
“你抱紧我睡,可能会好一点。”盛栖将她搂在怀里。
原计划晚饭后回去,但是盛情难却,盛栖一回来就不好走,拖着温潋住下了。
冷风呼啸,雪在地上织毯子。
温潋抱紧她满足地说:“冷有冷的好处。”
盛栖闭上眼睛,有些后悔今天回来,本想给温潋一个交代,但她姑父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件事,而是在乎她爸怪这边的亲戚。
也对,他们没见过温潋还能装不知情,见过以后,盛光明要是不高兴,他们不好解释。
她打算自己交代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在那之前,她就被夺了主动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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