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首都市中心医院又迎来了一个熟悉的病人,前台护士看了都微微露出惊讶目光。


    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牵着个人,走来时步伐缓慢而游离,却很稳,只有走近点才能发现他额头鲜血糊了满脸。


    但哪怕这样也掩藏不了那优越骨相以及辨识度极高的精致俊美五官。


    护士惊叫一声,赶紧叫人抬来担架。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谢庭寒这样名利双收的顶流歌手在医院看完监控后一言不发离开,再次回来会是以这样的面目……


    谢庭寒已是强弩之弓,唯有借了周寂疆一把力才能来到医院。


    在他几乎无法保持清醒昏迷倒下,却还是勉强睁开眼,理智到可怕,说:“封锁消息,事情不要传出去。”


    “……”


    即将送进急救室前,那只骨节分明且伤痕累累的手死死抓着周寂疆腕骨。


    那只手惨状让医生护士不敢用力,于是他们拽也拽不脱,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求救似的望向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俊秀男人。


    周寂疆低头,没有犹豫,捏住那几根春笋指节,一点点往外掰。


    最后担架上的人被医生护士围着,推走了。


    兵荒马乱后,走廊显得尤为安静。


    病人身上东西全丢给了周寂疆保管,一只手机跟一根红绳。


    红绳上残余血液浸染了他手指,周寂疆低眉,似乎有一瞬讶异,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往常姿态。


    夜半三更,他坐在急救室外面走廊的长椅上,发呆了一会儿,直到腿侧谢庭寒手机震动让他清醒了下。


    ——是个备注“阿故”的号码,是在1、2、3的无数个公式化备注下是唯一一个拥有名字的人,显得格外亲呢。


    周寂疆心里默默猜测自己在那堆号码备注里能占到哪个幸运数字。


    不过按他之前打电话过来结果谢庭寒问他是谁的反应,可能没存也说不定。


    走廊里电话铃声一直在响,周寂疆没动,那个人依依不饶打了二十多通。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了:“您好?”


    那边沉默几秒,周寂疆都快挂了,才听见那头传来大提琴似的悦耳深情,那个男人熟悉的嗓音,说:


    “庭寒,我要回国了。”


    “……”周寂疆脑子里对这个声线已然模糊了,但888系统会提醒他回忆起那段记忆。


    是主角攻,萧故。


    ——


    凌晨,走廊长椅上,一个高大男人弯着腰垂着脑袋,困意袭来,他睡得无知无觉。


    直到一个年轻男医生将他唤醒,轻声道:“谢先生他醒过来了,说想第一时间看见你,不然不配合治疗。”


    这真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周寂疆很快被带去高级病房,强制性坐在了病人床边,任男人抬起俊美苍白的脸,而后伸出手牵着他。


    谢庭寒看起来比昨晚更糟了,手缠着绷带,额头也被包扎。


    但其实检查出来他身上最严重不是皮肉伤,而是他的心。


    谢庭寒疲倦至极,眼下灰黑瞧着让人心惊胆战。


    周寂疆却仍然是那副淡淡神态,他不着痕迹松手,避开了谢庭寒受伤目光。


    这下连外人都看不过眼了。


    “谢先生真的为你付出良多,甚至满脸失血带你来医院还想着封锁消息,不让他那些粉丝知道后网暴你。你难道就不能尝试着对他付出对他好点吗?”医生对周寂疆皱眉。


    其实年轻医生眼里有责备与不解。


    在他眼里,谢庭寒那样有权有势的顶流歌手为了一个素人而在事业上升期官宣恋情,已经很深情了。


    可周寂疆这个渣男却临阵脱逃,回来了,又搞这样难看。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觉得看不过去,那你对他付出吧。”


    周寂疆说着看向病床上人,清浅道,“他一定会很感动,对吧?”


    只不过你要付出十几年,要满身伤疤,要甘愿跪下匍匐,而后再被清醒掐死——


    看,多乖的一条狗啊,反抗都不会。


    这样,谁不感动呢?


    这句话掺着刀刃寒,偏偏周寂疆语气太淡。


    有那么一瞬间谢庭寒似乎在他俊秀脸上,那双浅水双眸里寻觅到了熟悉的怜悯,可一晃神,又看不见了。


    谢庭寒后知后觉后背落了一身汗雨。


    他害怕周寂疆想起什么,再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然后两人再无交集。


    周寂疆似有所觉,从谢庭寒黑眸瞥见偏执情意——


    就算现在这样互相折磨蹉跎,也别离开他。


    “……”他喉头滚动,还没来得及发出声来说两句恶语,便被身侧年轻医生抢先伤人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要是谢先生喜欢我,那我早就不顾一切付出了。”医生说到气处,忍不住责怪周寂疆,“亏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好人,还帮你在网上说话,没想到你就是个百年难得一遇大渣男……”


    “出去。”沉默着的谢庭寒忽而冷声道。


    医生看着周寂疆,蔑视道:“还不出去?”


    周寂疆没动,他眼神很复杂瞥了医生一眼。


    医生忽而住了口。


    正是暑日,他却感到脸上那股视线如冰刃寒凉,刺痛了他跟他强撑起的自尊心。


    “出去。”谢庭寒似笑非笑,“你以后不会在这医生工作了。”


    他花了那么多年时间疯狂汲取知识,从小县城里往上一步步攀爬到首都市中心,却没想到被一句话判了死刑。


    医生只觉得脚下升起寒气,又热又凉,让他整个人都不清醒起来:“为什么?我明明是为您说话——”


    谢庭寒按下床头铃,那失控医生很快便被进来护士给生拖硬拽带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吵闹后的平静。


    仿佛刻意回避这件事,两人都默契没说话,周寂疆把他手机递给他,说:“有个男人给你打过二十多通电话,我接了,抱歉。”


    “你随时可以使用我的手机查岗。”谢庭寒轻轻道。


    周寂疆浑身都被这句话激起了鸡皮疙瘩,总觉得谢庭寒躯壳里换了个灵魂,放低姿态仿佛讨好。


    唯一让他有真实感的是,那攥着他腕骨的手生了根,扯也扯不开。


    剥去示弱皮囊,仍然是强势□□的恶兽芯子。


    没得到回应,谢庭寒习以为常,接过来手机,低头扫了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滞,忽而皱了眉,说,“那个男人打电话来时说了什么?”


    “没什么话。”周寂疆淡淡道。


    谢庭寒似乎宽了心,不过他还是道:“无论他说什么,你也不要信。”


    “……”周寂疆没说话,盯着谢庭寒与他强行相扣的指。


    “我的红绳呢?”谢庭寒目光顺势往下,低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眸光扫过手腕,又蓦地抬眼。连昏倒都有条不紊的人,竟是惊惶。


    “那是我的。”周寂疆提醒道。


    可谢庭寒好像听不见,只执拗问:“我的红绳呢?”


    “扔了。”周寂疆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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