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游戏开始

    门锁砸在锁扣上时, 发出清脆的声响,脆弱的门板被震的微微一颤。

    浅灰色的毯子被推在了瓷砖地面上, 原本平整的床单形成一条条波浪型的褶皱, 房间静悄悄的,时不时的还可以听见嬉闹声。

    沈微星仿佛脱力般将自己砸在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随着时间的推移, 时不时地眨一眨。

    不知是光线刺眼,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沈微星眼睛浮起薄薄一层水雾, 一滴滚烫的珠子顺着眼尾滑落, 在皮肤上留下湿润的弧线, 最终隐入至发丝中。

    不论是谁说的永远, 都是骗人的。

    沈微星用手背擦去那点眼泪, 鼻翼抽动了两下, 阖上眼睛,再次睡过去。

    只是今晚睡的及其痛苦, 连续做了三场梦, 每次醒来都是惊的一身湿汗, 手掌握成拳头, 死死揪住床单,像是在溺水之人沉入海底, 脚踝缠着葱葱郁郁的海藻,她拼命想要挣扎,想要逃出来, 想要嘶喊, 想要自由, 但最终还是抵抗不住阻力。

    她梦见有一次放学回家,客厅的地面上又是一片狼藉,沈父拽着沈母的头发,将人直直从大门拖到卧室,长长一条血迹从沈母的衣服上流出,布料染上大片的红色。

    那是沈父动手最毒的一次,周围的街坊邻里也都闻声而来,但大家都是簇拥在沈微星家门口,包围成一个很小的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但就是没有人敢进去,敢拦住那个已经疯魔的男人,保护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和不知所措的女孩。

    在那件事后,沈微星都是讨厌那些人的,菌类的物质在阴暗潮湿中得到滋养。

    明明只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说出一句话,做出一个动作,哪怕是报警,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解救这对母女。

    但全都没有。

    那段时间心里的阴暗面已经摆露出来了。

    她看见那天说着场面话的老爷爷带着孙女学自行车,会恶毒的想,车子为什么还不摔,为什么这个小孩还不哭闹。

    路上碰见吵架的叔叔阿姨,会恶毒的想,为什么他们还不打起来。

    虽然现在想起来很幼稚,但那段时候她确实很痛苦。

    她几乎讨厌所有人,里面包括沈母。

    甚至自己。

    她讨厌沈母的懦弱,讨厌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讨厌自己不能保护她。

    那段情绪持续了有一年时间,直到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学校邀请毕业学姐回来演讲。

    大夏天的没有人愿意冒着被晒融化的风险,但架不住初中生的好奇心,因此年级中除了沈微星,全都去了。

    她原本是爬在桌上睡觉,直到脖子传来酸涩的感觉,意识才微微转醒。

    黄昏的下午,阳光是金黄色的。

    柔和的声线随着黑板上悬挂着的广播,传到空荡荡的教室,声音仿佛也渡了一层色,带着几分梦幻的真实。

    说的是结尾的最后一句话。

    “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

    ——

    次日醒来的时候,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眼皮传来灼烧样的感觉,沈微星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东西。

    她的用物很少,不算床铺这些东西,仅仅一个纸箱子就可以全部装完。

    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她很讨厌这种安静时刻被打扰的感觉,原本想要不搭理,等着过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就不会再打了。

    结果这通电话震动声持续了很久。

    沈微星将最后一件衣服装进去,捞起搁在床上的手机,看都没看按下了接听。

    她拿起胶带,准备将箱子封起来。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动静。

    沈微星等着实在不耐烦,胶带撕了一半便用牙齿咬开,正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抽噎声。

    沈微星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妈?”

    沈母嗯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抽噎声越来越大。

    沈微星心里有些着急。

    沈母的性格虽然胆小,但很少有这种越哭越难过的时候,平常都是无声的掉眼泪。

    沈微星问道:“妈,您先别哭,到底怎么了?”

    沈母这才回神,缓了一会儿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星星,你快回来一趟,家里遭贼了,我存的钱全部丢了。”

    昨晚刚从家里回来的沈微星瞬间明白过来,她先让沈母不要着急,挂断电话后,先是给手机关了静音,东西都顾不上拿,换好衣服着急地出门。

    时间还早,大部分的人还在补觉,只有极小部分人电脑屏幕上还放着电视剧。

    沈微星动作很小的从房间出来,迈着大步匆匆走向门口时,看了眼吧台。

    许溧应该是昨晚没有回去,因为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此刻正用手掌撑着下巴,随着肢体力度的丧失,脸颊时不时的滑下。

    沈微星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吧台前,用拇指的指腹摩挲食指的关节。

    许溧平常化妆几乎都是淡妆,但因为五官骨相皮相具佳,半点瑕疵也找不到。此刻她阖着眼睛,眼睫毛耸搭在一起,像是两片未张开的蒲公英,就连太阳穴边的黑痣都染上了几分静好。

    沈微星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照相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门键已经按下了。

    咔嚓一声。

    沈微星看着眼睫颤动的许溧,着急地把手机收回兜里,想要赶紧逃离。

    但时间太短了,只允许她做一件事。

    几乎是手机刚装起来,许溧便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怎么起这么早?”

    “家里有事。”沈微星心有些慌,话也说的含糊,“我先走了。”

    “别急。”许溧叫住她,拿起桌上的凉水喝了一口润嗓子,开次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轻透,“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生紧急,许溧是眼睁睁地看着沈微星如何伤害自己,现下这件事刚过去没一个晚上,她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出去。

    说完似乎是害怕沈微星拒绝,她威胁道:“我这是以老板的身份命令你,等着。”

    许溧即使身为老板,也摆脱不了偶尔上夜班的厄运,因此网吧里时常留了洗漱用品和一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沈微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头走向门口,正准备推门的时候,手还是停在了门柄上。

    许溧换上了一件牛仔裤和白T后,头发也是扎了个马尾,由于她是颅顶较高,扎起马尾的时候,线条形成了很流畅的弧度,原本慵懒的气质也换上了干净的气质。

    看到沈微星站在吧台旁玩手机,许溧心头一震,掩饰不住的笑,她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俯在她的耳畔旁,小声说道:“走吧。”

    潮湿的气流打在了沈微星的耳朵上,耳鼓连带着耳膜都忍不住软了半截。

    但这次沈微星却没有推开她,反而收起手机,淡定道:“走吧。”

    事发突然,通往沈微星家路口的公交车还没有发车,沈微星第一次叫了辆出租车。

    许溧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收敛了嬉笑的表情,坐在了出租车的后排。

    到了路口,两个人下车,走到了小区门口。

    在还没有进门之前,沈微星抓住她的手,露出一抹恶作剧般的笑,说:“你确定好要跟我一起进去?”

    许溧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顺便催促道:“快走吧。”

    “行吧。”沈微星收回手,率先走到前面,声音像是还未晴朗的天空,:“希望不会吓到你。”

    只留许溧一脸疑惑。

    但这疑惑很快便在解开了。

    许溧跟着沈微星进去的时候,警察正查看屋子有没有可疑物品。

    家里的门锁,窗户都没有敲开的痕迹,厨房里的剩菜剩饭都昭示着,最近这几天有人住在这里,而且家里什么都没有损失,只有金钱丢了。

    没有哪个小偷猖狂到偷主人家里的东西,还要在人家里住几天的。

    因此警察交代了两句,临走的时候,提醒道:“你和你丈夫好好谈谈,他应该就是不小心拿去的。”

    他看着沈母没有说话,继续道:“夫妻间的小打小闹无关紧要,他脾气不好了,你就多忍忍就好了,孩子还小,你多为孩子想想。”

    话落,人便离开了。

    沈微星心里其实早有答案,但还是选择报警。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打破她妈妈对那个男人的幻想。

    更何况家里明显的厮混痕迹,她不相信妈妈没有注意到。

    沈微星先让沈母坐在客厅,许溧陪着说话,自己先去了卧室。

    以她对沈父的了解,那个女人的东西一定没有消失,虽然迈进房间恶心,但只要能让妈妈清醒过来,沈微星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直到她推开主卧门的那一刻,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昨天晚上她窥见的凌乱场景,此刻全部恢复原味,唯一不同的是堆在墙角的一个黑色垃圾袋。

    心里有一个设想在疯狂生长,直到打开的那一刻,沈微星先是愣了会,随后惨淡的笑了一声。

    不属于沈母的丝袜,高跟鞋,内衣,甚至用过的避孕套全部都在里面放着。

    但在垃圾袋的最外围,昨天晚上刚买完的香水包装盒正躺在里面,沈微星用手翻着那对赃物,可一直到了底,她也没有看见那瓶香水。

    沈微星合上袋子,几乎是跑到了客厅,冷静质问沈母:“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落,沈母刚缓下来的情绪又上来了,包括许溧都投过来疑惑的眼神。

    但沈微星全部都不以理会,她像是疯狂找出宣泄口的洪流,肆无忌惮地充斥着周围的一切。

    “你知道他拿了你的钱,你还要自欺自人的报警。”

    “你明知道他把女人往家里带,你还帮她收拾东西。”

    “妈,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沈微星问道。

    沈母的性格本就胆小,经过沈微星的嘶吼,她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许溧拦住沈微星,一双双肩揽住她的肩膀,安抚道:“沈微星,你先冷静一点。”

    她转头看着许溧,眼睛发红,像是隐忍到极致,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

    沈微星问道:“我冷静了十几年,你还要我怎么冷静?”

    “我早就该知道她自私,虚伪,自以是为我好,但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沈微星吼道:“想让所有人觉得她是一个好母亲,我到底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在乎。”

    不知是沈微星的情绪激动吓到了沈母,还是沈微星说的就是事实,沈母站在那里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沈微星说完之后,拼命推开了许溧,声音带着哽咽道:“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来替你做。”

    她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微星刚走,沈母便坐在了沙发上,一个人对着客厅的茶几发呆。

    许溧惦记着沈微星,简单安抚了几句,便从客厅里跑出来。

    小区对面便是一条河流,河畔边的绿色植物已经长的郁郁葱葱,一切都是盎然生机的样子。

    沈微星坐在河边,两只手拼命抱着小腿,牙齿咬着膝盖,不让自己发出一句声音。

    许溧过去的时候,看见沈微星一个人孤单地坐在那里,明明都已经哭了,可还拼命忍住,心里一阵心疼。

    她在沈微星身旁坐下,一只手拨过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期间沈微星没有说一句话。

    河流传来哗哗声。沈微星声音含着哑,一字一句的问:“许溧,刚才看到了吗?”

    许溧侧眸,看着她被打湿成一撮一撮的睫毛,没有说一句。

    她知道沈微星现在需要发泄。

    她的星星性格太要强了,这种时候是最不需要别人安慰,因为这种安慰听在她耳边,便是另一种同情。

    沈微星从不需要同情。

    没有听到对方说话,沈微星稍微缓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凉风吹在自己的脸上,说道:“你以前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今天看到的才是全部。”

    “我没有想过结婚,也没有想过找对象,是因为我不想拖累别人,我不值得。”

    清晨的风很凉,落在耳畔的时候还可以听见呼呼声,刮着沈微星的头发都乱了。

    许溧没有说话,反而动作温柔地将那一缕发丝捋在了耳朵后面,而后看向了前方。

    ——

    最近这几天,微光网吧的老板娘出勤率很高,每天下午都呆在网吧里冲藕粉。

    桑沃看着已经失败多次的老板,锲而不舍地将冲烫藕粉的水从凉的换上冰的,兑出来的藕粉却还是水状的时候,第N次叹了声气。

    老板这几天每天下午都来监工的压力,这福气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但凡是个懂内幕的知情者,都知道老板最近想着什么。

    桑沃夺过许溧手中的水,嗒的一声放在吧台上,“许溧,这几天不去堵沈微星,跑这里干嘛?”

    手举到半空中,玻璃杯被夺去,许溧有些尴尬地摩挲了下手指,“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

    桑沃心里默默想着,随后回想起老板看沈微星的眼神,那该怎么形容呢?

    见过饿了好几天的狼一朝看见绵阳的眼神吗?

    许溧就是那种。

    桑沃抿了口玻璃杯的水,也不好太拂老板的面子,磨叽道:“倒也还好。”

    “可是她已经躲了我好几天了。”许溧有些沮丧的说着。

    从那天晚上之后,沈微星还是会照常打工,住在这里,但从不会选择阳间时间出现。

    许溧有一次调监控的时候,意外发现对方是晚上十点,甚至十一点回来的,心里隐隐有些猜想。

    许溧看了手腕上的表,时间是下午六点钟,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

    照着往常,沈微星肯定会过来做饭,吃完饭后去学校上晚自习。

    但今天她始终没有等到人。

    桑沃看着自家老板愁苦的样子,心里升起一抹无奈。

    感情上的事情一直都是旁观者清,沈微星看着许溧的眼神骗不了人。

    但到底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桑沃也不清楚,她拍了拍自家老板的肩膀,说道:“她不来找你,你找她呗,多大的事呀。”

    许溧挠了挠脖颈,丝毫没有办法的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桑沃直接打断道:“你喜欢她了,你就追,否则你就是没有多么喜欢她,她明确拒绝过你吗?”

    许溧沉默了几秒中,随后眼睛瞪的亮了起来。

    她想起最近沈微星拒绝自己的场景,什么话都有,但就是没有明确的一句,我不喜欢你。

    所以,她不喜欢就不成立。

    或许在努力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许溧拎起衣服,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拍了拍桑沃的肩膀,郑重道:“下个月给你加工资。”

    桑沃翻了个很大的白眼,直到看不见许溧的身影,她才放心地拿出手机。

    落日的余晖是金灿灿的,穿过层层树叶落在地面上,从学校出门的学生全都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嘴里有说有笑。

    许溧今天穿了件碎花长袖连衣裙,裙摆是开衩设计,刚刚好在大腿的位置收拢,衬得腿长腰细。她今天梳了一个侧马尾的造型,碎发并没有仔细打理过,从编织好的发尾中冒出来,再加上金色的光线,整个人有种慵懒的氛围感。

    她站在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从学校走出来的学生,生怕错过沈微星。

    也幸好她的时间卡的很好,站在门口没一会儿的时候,沈微星便从学校门口出来。

    许溧眼神一喜,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却看见沈微星瞅了眼四周,随后把滑下来的书包肩带往肩膀上移了移。

    许溧站在远处看着,眼睛微眯,露出不解的神色。

    沈微星一般在这种大课间中出来都是不背包的。

    沈微星出了校门,沿着路沿一直直行,随后拐进了一间公厕里。

    许溧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沈微星便从里面出来了,这是这次她脱下了长衣校服,换上了便装,书包老老实实地挂在肩上,带了蓝色的一次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许溧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并没有打草惊蛇。

    可能是因为靠近学校的原因,这块地方的人生活节奏都很慢,棋牌室开的都快烂大街了。

    沈微星去了最偏僻的一家。

    可能别的棋牌室许溧不会有印象,但这家她却记得很清楚,在这一地带,这家棋牌室可以称得上过街的老鼠。

    它的外观很普通,大铁门都锈迹斑斑,里面也很干净,几张自动麻将桌坐落在角落。

    但只要去了二楼,便是另一方天地。

    空气弥漫着燃烧的烟草味,三四个人挤着一个桌子,一只手掐着烟,另一只手拿着牌。

    是扑克牌。

    许溧看着沈微星没有丝毫犹豫地走进去,也随之跟上去。

    沈微星推开大门,视线转都不转,直直地走向楼梯口。

    靠近二楼转角的地方,有一张木桌,一个女人胳膊搭在桌面上,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她的胳膊肘下面不仅放了一个本子,还有一支笔。

    沈微星目不斜视地越过那张桌子,正准备迈上台阶的时候,女人终于放下手机,懒洋洋地抬起眼睛,“填名字。”

    沈微星步伐一顿侧眸,坐在桌前的女人可不就是那天和沈父厮混的女人吗。

    对方也像是认出她,嘴角的笑容勾成一条直线,说:“就算是认识,你也得写名字,这是规矩。”

    沈微星拧着眉,眼神里滑过一丝厌恶,最终还是转身,趴在桌上写了名字。

    “沈微星。”那女人念了一声,夸赞道:“很好听的名字。”

    本子上的字迹潦草,一笔一画都用着力道,沈微星写完之后,便把笔丢在桌上,扔下一句谢谢。

    “但你还是不能上去。”女人说。

    沈微星有些烦躁地舔了下唇瓣,绷着脸问:“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资格。”女人解答了她的疑惑,随后从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

    那张纸是很简单的A4纸,上面用黑色的大字标题,随后又用缩小的字迹写了几条规定。

    都是一些看着既简单,但正常人干不出来的事情。

    比如其中一个就是,学生不得入内。凡事入会者,需提交两千块钱的押金。

    沈微星手里的纸都快攥皱了,可她还是不想放弃。

    这个地方是她跟踪了沈父好几天,踩到的一个最经常来的点。

    要想捕获一只猎物,那就得从编织一张最漂亮的网,缠住猎物的腿脚,看它扑腾在网面上,想跑也跑不掉。

    沈微星犹豫几秒,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上次给许溧买完生日礼物,现在还剩下一些。

    女人看她拿出手机,又弯腰从桌底拿出一张二维码。

    沈微星正将微信的框放在那个二维码上,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原本不予理会,但脚步声却在她身侧停下,随后便是熟悉的玫瑰香味。

    叮的一声,手机跳入支付页面。

    沈微星恰巧同时侧眸,看着站在身侧的许溧。

    恰好是谁赢了牌,一阵喝彩声加上麻将拨入整理的声音,显得格外喧嚣。

    许溧背着光,眼神淡淡地看着她,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沈微星诧异地看着她,随后明白过来,转头将视线重新集中在手机上,“关你什么事。”

    她侧身对着许溧,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也错过了对方眼底的忍耐。

    许溧看着她丝毫不知收敛,反而动作更快的开始手里的动作,心里的怒火烧的更旺。

    支付页面刚输入一个二,沈微星的指尖抵在零上的前一秒,胳膊便被身侧的人一把握住。

    “不好意思,我先带她走了。”

    许溧及其敷衍地道歉,随后不顾身后人的挣扎,拉着她出了门。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旁的灯光也徐徐亮起,棋牌室的门口有一棵树,许溧把人拉出来后,直接将人推在树上。

    树皮粗燥干燥,上面泛着棱角,沈微星的肩胛骨恰好撞在凸出的树枝上,但她忍着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沈微星,你到底想干嘛?”许溧看着冷着脸的女生,心里腾升出一抹雾气。

    那种感觉是下雨天车窗上的玻璃蒙上很重的一层水汽,她坐在里面看不清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就像她对着沈微星,却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将晚未晚的颜色中,许溧一只手重重地捏着沈微星的下巴,问道:“你学不会听话是吧?”

    沈微星没有丝毫挣扎,瞳孔自上而下看着她,打量的动作很明显,但偏偏眼睛却毫无温度。

    像是在确定许溧是否生气,得到答案之后,她勾了勾唇角,“关你什么事。”

    脑袋里传来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骤然倒塌。

    许溧伸出拇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少女的唇瓣原本是淡粉色,像是春日的樱花,此刻却被她弄成了玫瑰色。

    黑夜是可以藏住所有的暴虐因子。

    沈微星的唇瓣传来干裂的感觉,像是有人要将她的嘴唇揉碎,感觉又麻又疼。

    沈微星同样不甘示弱,直接对着那只手狠狠咬下去。

    舌头在大拇指的指腹上游转,但牙齿却并不松开,就像徒手去抓一条鱼,不管如何努力,那条鱼却还是滑过指缝。

    沈微星咬着她,眼神却在观察着许溧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松了口,指腹抹去唇上的水渍,说:“我讨厌别人跟着我。”

    指甲抵消了一半的力道,许溧并不觉得疼,理智已然回归,所有的虚无都变成了真实。

    许溧握住她的手,无可奈何道:“别拿自己的安全去冒险。”

    耳边传来喇叭的鸣笛声,沈微星却觉得被蒙了一层罩子,什么都听不见。

    良久的,她轻轻嗯了一声,拉起许溧的手,问道:“疼吗?”

    ——

    第二天晚上同样的时间,沈微星是带着许溧一起去的。

    和昨天仓促前往不同,沈微星提前请好了晚自习假,被许溧拉着换上了一身稍显成熟的衣服,化了一副浓妆。

    淡颜系的女生一旦换上浓妆,五官上的冲击感极强,尤其是沈微星这种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这种,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风情。

    她今天换上了一件包臀的连衣裙,布料堪堪到了大腿根,千丝万缕的头发被卷成了波浪状,披在了身后。

    沈微星刚从房间里出来,不只许溧就连桑沃都看呆了,拿起手机冲过去,舔狗一样的说:“姐姐,加个微信号吗?”

    沈微星只是高高在上的瞥了她一眼,随后红唇微启,吐出了无聊两个字。

    沈微星平常穿着长衣长裤,双腿被裹的严严实实,现下暴.露在光线之中,那双腿既长又直,臀部腰线的比例更是一绝。

    她其实鲜少穿这种类型的衣服,此时穿上微微有些不自在,她走到许溧面前,伸手拉了下裙摆,问道:“可以吗?”

    岂止是可以。

    许溧在看到沈微星穿上的时候,压根都不想让她出门。

    许溧嗯了一声,随后从椅子上随意拿了件衬衫围在沈微星的腰间,说道:“等到了之后在拿。”

    两个人今天晚上的主要任务便是打听出沈父在这家棋盘室的近况。

    沈微星这次和许溧进去的时候,楼梯口已经换上了一个男的,看都不看她们两个一眼,任由她们一起上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沈微星小声问道:“今天怎么不揽我了?”

    许溧看着身旁撩人而不自知的女生,没忍住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沈微星的腰上。

    那截纤腰很细,没有一丝赘肉,摸起来的时候有种韧劲儿。

    腰侧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被许溧握住的地方像是烧了起来,灼的她脚跟发软,腰侧的肌肉几乎是下意识的崩起来。

    许溧自然也察觉到了,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沈微星,“这么敏.感吗?”

    她说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用手在腰上揉一把,害得沈微星差点踩了空。

    结果一直到楼上,沈微星也没有开口和她说一句话。

    楼上比起楼下多了几分狭隘,逼仄,也多了几分属于娱乐的纸醉金迷。

    男人脸上挂着肆意的笑,身旁几乎都站着一个女人,他们不光手里拿着牌,手还不安分地摸上女人的身体,靠近墙角的地方,一个女人抵着另外一个女人,亲吻的动作很是疯狂。

    这个地方比想象中的更加迷乱,沈微星站在楼梯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

    “别怕。”许溧适时的出声,嘴唇在沈微星的耳边说道:“我和你一起。”

    她说完之后,眼睛找好了一个空位,拉着沈微星的胳膊走了过去。

    这个地方的人接受性很强同时也很弱,他们对于异物排斥,但对于耽于生色的人,又抱有同样的热情。

    在他们看来这个地方像是极乐世界,所有的不公,哀怨全部都可以忘却。

    这张桌椅散落了不少烟灰,水果,似乎越是脏乱的地方越是能唤醒不少人心中的阴暗面。

    沈微星已经看到了不止一次,人就像是丧失了基本的羞耻感,变成了虫子。

    她清醒地看完这一切,随后将视线落在许溧的身上。

    许溧今天是一贯的打扮,穿着吊带短裙,头发只用一条红色丝带缠绕在一起,此刻正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拿了杯酒过来,

    灯光微黄,带着情迷意乱的感觉。许溧一手拎着酒瓶,另外一只手拿过开盖器,她的食指上带了一个银色的戒指,随着开盖器的圆弧挂上瓶盖,只需微微用力,食指上的筋骨便异常明显。

    酒瓶打开,许溧又倒了两大杯,白色的泡沫几乎顺着杯沿冒出来。

    她把少的那一杯给了许溧,自己拿了多的。

    在这个地方长的好看的人是具有优势的,沈微星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脑袋后仰,杯子里的酒水一点点下沉,喉咙也是一动一动的,不少酒液顺着嘴角滑下来。

    许溧只喝了一口,便看见沈微星喝酒的样子,心头一痒,酒杯放在了桌上。

    桌子的高度在许溧大腿的位置,她站在沈微星的腿前,整个人形成了禁锢的姿势,把沈微星牢牢锁了起来。

    一杯酒毕,沈微星意识清明,抓住许溧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随后把胳膊肘搭在许溧的肩膀上。

    她闭着眼睛,装出微醺的样子,实则是许溧的耳边小声说道:“两点钟的方向坐了一堆男女,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

    许溧的心脏被烫了一下,偏偏又没人把那地方熨妥帖,只能把所有的气撒在沈微星的身上。

    腰上传来很重的揉捏感,随后又是大腿被指腹滑过。

    沈微星没忍住哼了一声,踢了许溧一脚。

    许溧倒也没有和她计较,一只手拽住对方的脚踝,自己重新站在沈微星的两腿之间。

    不出沈微星所料,那群男女很快就派了一个代表过来,是一位长相秀气,大概二十五岁的女人,她先是在沈微星身上一打量,随后眼睛放光地看向许溧,说:“我们那边玩游戏缺了一个人,你们要一起玩吗?”

    这次过来的任务就是打进内部,沈微星一口同意的答应下来,正准备推开许溧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个女人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有点像感冒,鼻头不通的感觉。

    沈微星张开双臂,眼睛看着那女人,面无表情的说:“抱我过去。”

    不止是许溧,就连那女人也吓了一跳。

    但很快许溧便照做了,她任由沈微星两条腿盘在她的腰上,自己则用按在她的腰背上,像是树袋熊一样将沈微星抱过去。

    她们露过人群,吸引了不少目光,沈微星趴在许溧的耳边,小声说:“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得陪到底,今天晚上不许看其他人。”

    她说完之后,便把自己的脸埋在许溧的肩膀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许溧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腰窝,嗓音中含着笑,“知道了,小气鬼。”

    作者有话说:

    “爱自己,是终生浪漫的开始。”出自王尔德

    ✿ 28、自我沉沦(一)

    一直到快到跟前, 沈微星才从许溧身上下来。

    茶几光是没有拆封的啤酒都整整放了十几瓶,各种颜色都有, 四五个年轻男女挤在沙发上勾肩搭背, 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诨话。

    还是带着她们两个过来的女人,站在茶几的正对面拍手。

    刚才还吵嚷的人逐一停下,纷纷转头看过去。

    “欢迎我们的新朋友。”女人一边说一边拍手。

    底下的人很给面子的鼓掌,喜欢热闹的甚至都吹了声口哨。

    “大家先介绍下自己。”女人说完后, 拍着自己的胸膛, 打了个头阵, “我叫晓谕。”

    “我叫白杨。”

    “我叫王雨。”

    “”

    来这里的几乎所有人都用的是圈名, 很少有人会傻愣愣暴露真名。

    沈微星也不例外。

    一排自我介绍很快做完, 轮到沈微星的时候, 她先是瞥了许溧一眼, 随后干巴巴丢下名字, 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叫木西。”

    底下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竟然没有一个人像刚才那样拍手欢迎。

    倒是许溧很给面子的率先鼓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底下顿时哗然一片。

    沈微星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实际扯着余光看过去。

    许溧手拍的很随意, 指甲微微曲折, 用指腹敲打着掌心, 但她的嘴角却是高高扬起。

    自从进来了这里,许溧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

    沈微星垂着手臂, 拳头握成虚空状,为自己刚才的莽撞道歉。

    她也不知为什么,在那个女生看向许溧的时候, 她就是感觉胸口酸酸涩涩, 好像无意之中啃了口青苹果, 搅的她口齿发软。

    起哄声还在继续,有让沈微星多说两句的,也有掏出手机让沈微星加微信的。

    但沈微星一概不理。

    场面最终被晓谕接手。

    沈微星以及其小的幅度挪动脚尖,像只蜗牛一样,最终在肩膀挨上另一个人的大臂时停下来。

    许溧感觉自己的肌肉被人很小的撞了一下,侧眸便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侧的沈微星。

    对方眼睛幽暗冷淡,双臂背在后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前面。

    但只有许溧看见她的嘴巴在动,声音带着一些不自然:“许溧,刚才给你说的话,只是做做样子。”

    沈微星说完后,对方又笑了一声,嘴角咧开的弧度甚至比刚才更大了。

    沈微星深吸一口气,拳头被攥成了实拳。

    许溧赶在她骂人之前开了口,“我知道。”

    晓谕和底下的众人调侃完,便把话头往许溧身上引。

    X市的同性交友群里,她面基过无数女人,年纪大的,小的,长得御姐的,萝莉的都有。

    但就是没有人像这个女人,只需第一眼便夺人眼球。

    “该你了。”晓谕转身,后面的话止步在嗓子里。

    站在昏暗地带的两个人明明没有说话,没有对视,但个高的那个女人笑的眉目上扬,个稍矮的那个则一脸恼羞成怒。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光是凭借表情便可以猜出。

    晓谕心里有些遗憾,要是能早些认识就好了。

    察觉到所有人看过来,许溧很快反应过来,不需要晓谕帮忙热场子,驾轻就熟地开口,“我叫许星。”

    已经有人打头缩小介绍,后面自然而然就更加容易接受。

    许溧没有被过多为难,便被推到沙发上坐下。

    沈微星就在她旁边,眼睛微垂,看不出什么表情。

    许溧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她,问:“想什么呢?”

    沈微星回过神,敷衍道:“没想什么。”

    许溧哦了一声,顺手从桌子上拿了瓶酒,还想说点什么,身侧便重新坐下了一个人。

    “这瓶酒不好喝。”晓谕从许溧手里接过那瓶酒,重新又塞了一瓶,说:“试试这瓶。”

    沈微星听着那甜腻腻的声音,眉头拧成了一个很深的弧度。

    她用大拇指的指腹一个个按压指节,清脆的响声在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明显,要不是沈微星感觉到那股子酸裂感,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察觉到。

    “是吗?”许溧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接过晓谕手里的酒,回答道:“那我一会儿尝尝。”

    “一会儿怎么尝。”晓谕伸手附在许溧的手背上,柔缓的指腹剐蹭着对方的关节,轻笑道:“你现在可以在我嘴里尝尝。”

    按到小拇指了,沈微星没留神指甲又刺入到肉上,疼的她眉头皱的更深了,甚至可以看见一道川字形的沟壑。

    “谕姐又在骚呀。”

    “人家对象还在旁边坐着呢,木西一会儿就生气了。”

    提到自己的“名字”,沈微星立即正襟危坐。

    生气?

    怎么可能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她在心里三问连击,正换上一副大度脸,结果转头,脸色更黑了。

    晓谕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许溧身上,特别是胸口,都快怼到许溧手边了。

    沈微星唰的一下直接站起来。

    可能是她站的过于突然,众人又重新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晓谕,挑衅意味太重了。

    她已经将自己的脑袋靠在许溧肩上,许溧不仅没有推开,眼睛都拉成一条直线了。

    沈微星气的牙痒痒,想要找一个东西咬下去,结果没有找到,匆匆丢下一句去洗手间后落荒而逃。

    洗手间在最后面的角落,灯光微弱,站在镜子前像是在看鬼片。

    沈微星把一刨凉水对着脸直接泼下去,额前的刘海沾着水滴顺着脸颊弧度滑落。

    她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随后扯了张卫生纸擦干净脸。

    从最开始到现在,拒绝许溧的一直是自己,结果人家现在终于有了献媚殷勤的人,自己又不舒服。

    沈微星,你就是一个不要脸的渣女呀。

    手里的纸被揉的皱皱巴巴,沈微星将它扔进垃圾桶里,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时刻完毕,沈微星准备回去的时候,洗手间里传来不太和谐的喘息声。

    “你不要在脖子上留印子,你慢点,那个地方,对就是那里。”

    “你今天身上的味道好重,一会儿回去要被发现的。”

    沈微星听了一耳朵,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隔着一道墙,里面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是怕被晓谕发现吗?没事,这样更爽。”

    “嗯~你慢点,离我远点。”

    “晓谕上你的时候,你要求是不是也这么多?”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微星骤然反应过来。

    她隐约记得自己刚坐下,便有两个女生前后脚离开。

    原来是来这里。

    沈微星耸拉着眉眼,靠在卫生间的墙上,舒了一口气。

    这里可是臭名昭著的棋盘室,能来这里的有什么好人,各玩各的才是常态。

    她要想个主意,既能打进内部,又能让许溧不受骚扰。

    沈微星回去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她坐会原位,挨着许溧坐下。

    正值一把结束,另一把开始的交叉地。

    晓谕洗着手里的牌,瞥了眼沈微星,问:“要不要一起玩?”

    她原是随意搭话,并不觉得沈微星会加入,结果出乎意料的,沈微星点点头,答应下来。

    晓谕一时之间有些懵。

    沈微星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她旁边的位置上,问:“你对象还没有回来?”

    晓谕身体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看身侧的许溧。

    看着她只是垂眼,把玩手里的杯子,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说:“她找别人去玩儿了。”

    “是吗?”沈微星挑了下眉,勾唇笑了一声。

    一张牌顺着位置很快就被发下来。

    沈微星看了眼手里的牌,有些意外的眨眨眼睛。

    许溧趁着这个间隙,适时地凑过来,“你刚才干嘛去了?”

    沈微星手指按在牌面上,神情有些犹豫,同时又有些为难。

    半晌才丢了一句话:“找刺激去了。”

    许溧:“”

    一圈牌很对就发完了,第一个输的是一个男生。

    他选择大冒险,赢家直接让他去隔壁的桌子找个男的热吻。

    那男生也照做了,回来之后,脸上多了一道青色。

    越往后面玩的尺度越大,大家也没有刚开始的束手束脚。

    终于到了最后一轮,沈微星只想赶紧结束,早点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反正她的信息都套的差不多了,其中还加了不少人的微信,都已经越好了下次聚餐的时间。

    但偏偏在最后一轮,赢家抽中了晓谕。

    而输家则是许溧。

    沈微星攥着手里的牌,平整的面都被她凹起来了。

    她看见晓谕的视线在许溧身上旋了几秒钟,随后太阳穴不自觉地跳了跳。

    果然下一秒,她便听见晓谕开口。

    “你随便左右一个人,在不碰着对方嘴唇的情况下,把她的酒渍舔干净,或者换一个方向,有人舔你的也算。”

    一语毕,满座都是睁大了眼睛。

    而晓谕则是兴致勃勃地勾着看。

    在走这步之前她就已经搞明白了,木西的性格冷冰冰,不爱搭理人,要让她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不可能。

    要换许星去做,也不可能,虽然她看着平易近人,但边界感太重了。

    她走这一步无非就是想玩一玩,看看许星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要是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她可以立马就分手。

    在此之前又过很多种比这个更大的玩法,但从没有人把规矩破的这么彻底。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许溧作为当事人,也只是拿起杯子,准备自罚三杯。

    但就在她刚碰上杯壁的时候,手心便空了。

    坐在身侧,一脸冷漠的女孩仰头闷了一杯酒,因为喝的太猛了,酒水从下巴落到胸膛上,湿了很大一片。

    许溧喉咙空咽了一下,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但下一秒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沈微星搁下酒杯,眼睛直直看向她,眼神阴兀而冷淡,“过来,舔干净。”

    作者有话说:

    申请了一个微博,名字是渭之之之,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关注下(笔芯

    ✿ 29、自我沉沦(二)

    灯光像是被蒙上了薄薄的黑布, 影影绰绰之间,遮蔽了所有的感官。

    细密的吻砸的沈微星晕头转向, 只顾得上抓紧身后的沙发, 指腹都要陷进里面。

    玫瑰香混杂上酒香刺激的神经都要绵软几分,周围都是起哄看热闹的人,沈微星被压在沙发上,脊背陷入靠背中, 发出沉闷的低哼声。

    像是被欺负狠了, 她的眼尾泛红, 像是抹了层绯色。

    脖子上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刺激得眼睛都睁开了。

    眼眸垂下看到的是许溧的长发散在自己的侧颈, 沈微星睫毛微微抖动, 心里软的不像样子。

    从未想过去彻底占有一个人, 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对着她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纵容她,同时也纵容自己。

    这对沈微星来说, 从来都是不齿的, 她惯于将自己卑劣的基因隐藏起来, 用漠不关心来组装自己。

    实际上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 沈微星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许溧, 还是为了自己。

    手始终没有搭在许溧的身上,那是她给自己的底线。

    沈微星,你不可以在卑劣下去了。

    可心里的旧暑未消, 更高的热浪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沈微星扬起眼睛, 视线下意识的往周围扫去。

    大部分的人都是起哄, 嘴里带着打趣。

    她抬眼直直看向晓谕的方向。

    长相秀气的女人脸都气红了,此刻正咬着牙瞪着她,像是要把沈微星活剥了一样。

    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晓谕的算盘,再加上圈子里本就乌烟瘴气,换伴玩儿只是一句话的事。

    只有沈微星的态度无异于冲着晓谕的脸来一巴掌。

    许溧已经是其次了,晓谕在意的是面子。

    但那又怎么样。

    沈微星投向对方一个漫不经心,类似于挑衅的眼神。

    随后在对方即将摔杯子时,她的手搭上了许溧的腰。

    自私就自私吧,无耻就无耻吧。

    基因是骗不了人的。

    沈微星的唇碰上许溧的头顶,落下了很轻的一个吻。

    她在心里想,许溧和谁好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和跟她一般的烂人好。

    脖颈上的粘腻感已经没有了,沈微星勾着许溧的脖子,视线向周围一撇,冷冷道:“她是我的人,你们谁都不能惦记。”

    那天晚上散会的时候,在场的不少人因为沈微星性子里的豪爽劲儿加上了她的微信。

    许溧冷眼站在一旁,看着一波未完又来一波的女孩子。

    沈微星来者不拒,凡是过来的微信几乎全都加上了。

    直到最后一个扫完,沈微星身边才安静下来,对着她说:“走吧。”

    许溧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走不动。”

    沈微星哦了一声,知道对方等了自己时间久,眼睛往旁边瞅了瞅,指着不远处的长椅说:“过去歇一会儿。”

    许溧:“…行吧。”

    晚上的风凉飕飕的,卷起路面上的树叶飘过。

    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谁都没有开口,倒是余下汽车的喇叭声。

    最终还是许溧忍不住率先开口:“刚才……”

    她还没说完,话头便被沈微星截住,“刚才就是做做样子。”

    她的语速很快,说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地面。

    许溧没忍住闷笑一声。

    沈微星的耳朵仿佛刚经历了热火烧灼,耳垂红的都快烧到脖子上。

    许溧说:“我就是想问问你,刚才加你的人多不多,你在想什么?”

    你说我在想什么?

    沈微星抿着唇,将反问的话咽下去。

    “不过。”许溧说到这,话音一转,问她:“你刚才为什么要我亲你?”

    谁说那叫亲了。

    啃!啃!啃!

    沈微星现在都能感觉到,对方嘴唇分离自己脖子时传来的一点疼,像是被小幅度的电流击中。

    但她什么都没说,依旧面无表情道:“你聋吗?都说了逢场作戏。”

    知道对方是恼羞成怒,许溧也不逗了,她侧身靠近,嘴唇印在了沈微星的眼睛上。

    地面上的路影像是两只缠绵的蝴蝶,谁都离不开谁。

    许溧离开沈微星的眼睛说:“逢场作戏。”

    ——

    那天晚上的事儿谁都没有提,高考的时间也在一天天拉进,许溧的生日也在一天天的靠前。

    五月份正值季节交替,连绵不断的雨水噼里啪啦的冲刷着路面。

    沈微星下了晚自习从学校回来,身上的校服已经湿了大半,头发被冲地粘在了头皮上,样子很狼狈。

    她回来之后换了宽松的短袖短裤,大大的裤管下是纤细的小腿,沈微星脖子上挂了白毛巾,拿着卷子,踩着拖鞋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吧台前,“你先回去吧。”

    许溧正操纵鼠标玩着游戏,听见沈微星的话,嗯了一声,说:“等下。”

    最近几天沈微星已经包揽了网吧的前夜,一来是她晚上需要大量的刷题学习,二则是因为许溧这网吧,账也就那样,不费多少时间。

    沈微星对游戏向来没有兴趣,拉了凳子挨着许溧身边坐下。

    头发的水渍还在往下滴落,卷子摸起来也是潮湿的。沈微星用铅笔在卷子上勾画,碰到问题的时候,眉毛会蹙一下,解决了,她又很快会舒展开。

    许溧的游戏早就结束了,视线也已经落在了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一到晚上网吧变会比白天安静,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悦耳动听,头顶的白晕的光线一片白亮。

    沈微星顶着半湿半干的头发,正半弯着腰解题。

    “星星,你这道题做错了。”许溧视线凝望着卷面出神。

    一道高难度的题目刚被解开,沈微星眉头好不容易舒展,仰头问:“你说的是哪个?”

    “这个。”许溧指着一道数学题说。

    沈微星按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她原本以为许溧是瞎编的,结果几遍看下来,发现确实有点问题。

    那是一道几何证明题,沈微星的空间想象力一向很差,做这种题靠的是做多了,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但这道题却和以往练习的都不同,诱惑力很强,要不是许溧提醒,她可能真的会做错。

    沈微星用铅笔划拉了一下,抿着嘴唇苦思半晌,最后还是许溧夺过铅笔,在图案上标出了一道虚线,她这才茅塞顿开,拿起笔将后面的写完。

    只是越写心里的疑惑越深。

    认识许溧这么长时间,她好像从来不知道别的什么信息,只晓得她开了一家网吧,有一个房子,平时吃穿不愁。

    也从未听她提过什么亲人。

    沈微星难得升出了一点的好奇心,但在做题的空隙,她找不出理由来问。

    一套卷子做完,好奇心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密实,沈微星把卷子拨到一旁,用橡皮压住一脚,不让多余的风把它吹走。

    犹豫再三,她还是选择直接问:“你怎么会做那道题呀?”

    许溧被这个问题砸的措手不及,收拾键盘的手都比刚才慢了半拍。

    恰巧网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风铃轻轻奏起,荡出悠扬的乐曲。

    桑沃刚进门,便看见吧台的两人齐齐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桑沃把包放在桌面上,说:“怎么都这幅表情呀。”

    她一边说,一边去接水,转身的时候,那两个人又是一幅互不搭理的样子。

    桑沃凑近桌前,盯着卷子看了几秒钟后,对沈微星说:“星星,你要是有不会的题可以直接问老板。”

    沈微星愣怔一秒钟,眨了下眼睛,“什么意思?”

    “我们老板可是X市的高考状元,可牛逼了。”桑沃竖起了大拇指。

    高考状元?

    这个答案是沈微星想都没有想到过的,她侧眸正准备继续问的时候,许溧已经拿起手机在看。

    和以往听到的玩笑话不同,许溧这次嘴角崩的笔直,眼睛垂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

    就一般人拿到高考状元来说,第一反应绝不是这么的淡漠无视。

    沈微星正想开口,结果话还没有说出来,许溧便放下手机,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吧,我们出去一趟。”

    兴许是看出许溧情绪上的抵制,沈微星顺着她问:“怎么了?”

    “晓谕给我发微信,今天晚上棋盘室会来两个大人物。”许溧把手机塞进兜里,重复了一遍微信上的话。

    沈微星立即换上凝重的表情,丢了一句等着我,便跑出房间换衣服。

    网吧前台又剩下桑沃和许溧两个人。

    桑沃正在喝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家老板身上的郁气,反而一遍划拉着手机,问:“星星今晚不回来吗?”

    “不了,”许溧说完后,两只手便撑在吧台上,视线落在了桑沃的头顶。

    她个子本就高,站在吧台前的时候,脑袋都快把光遮完了。

    桑沃自然也察觉到异常,想要驱赶老板离开自己的光源,结果刚一抬眸,就对上许溧毫无波澜的眼睛。

    桑沃即使再大大咧咧,也能分得清普通玩闹和正经事之间的区别。

    看到老板这幅表情,她立即收起手机,端正态度坐直身子,问:“老板,怎么了?”

    “以后不要在沈微星面前提起我以前的事情。”许溧冷着脸,表情很严肃。

    桑沃啊了一声,下意识的问:“为什么呀?”

    许溧轻眨了下眼睛,收敛起眸子中的寒气,看着快要靠近吧台的女孩子,懒懒道:“当然是因为我以前太坏了。”

    作者有话说:

    星星:我想知道有多坏?!

    ——

    下本开《渣a的白月光要钓我》文案如下,求收藏

    X大校花秦淮,成绩优异,性格冷清且自制力极好,甚至连她的alpha女朋友都不知道她信息素的味道。

    直到一段视频流出,打破了众人心中完美女神的样子。

    视频中她的女朋友,站在A圈天菜沈织面前,口齿不清的表白:“沈织,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和秦淮分手。”

    而沈织却是脸上映出浅浅的梨涡,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你要是愿意和秦淮分手,那我就勉强考虑一下。”

    一夜之间,秦淮沦为众人眼里的笑柄。

    ——

    新学期刚开学,秦淮被指派做了大二的助理学姐,所带班级恰好是沈织的班级。

    消息一经流出,全校都炸了。

    【她们不会打起来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秦淮学姐拳头硬了。】

    【楼上的,沈织可是整个学校最强的alpha,她能打不过秦淮。】

    但就在同天晚上,沈织捡了一个Omega。

    omega一张清冷脸,全身都是甜橙香,扯着沈织的衣服,一贯拒人的嗓音此时带着软糯,“姐姐,你就咬我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月光下,沈织看清了Omega的长相后,眉眼一动。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淮。

    ——

    秦淮大三被查出患有信息素失忆症,一到发情期就失忆。

    当她不知道第几次从沈织床上醒来时,正准备向以前一样,收拾东西走的时候,不料却被人一把拉住。

    “学姐,你都睡我几次了,打算什么时候负责?”

    秦淮头皮发麻,正准备找个理由搪塞掉的时候,对方忽然松手:“算了,我不想勉强学姐,只要学姐愿意让我呆在你身边就好。”

    那衣衫凌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秦淮良心发现,心头一软,答应下来。

    下一秒,她便被沈织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织眼里的可怜劲褪去,眼神如同守到猎物的猎人,但语气依旧慵懒随和,“学姐,我喜欢你好久了,你终于是我的了。”

    高冷禁欲学姐omega×腹黑绿茶学妹alpha

    ✿ 30、自我沉沦(三)

    今天下雨, 沈微星穿着件连帽卫衣加一件运动裤,衣袖向上挽起, 露出削瘦的腕骨。

    许溧和她并肩走着, 手里撑来把透明的雨伞。

    空气很潮,吸入到喉咙里带来很强的凉意。沈微星拎着帽子盖着脑袋,两只手插回到兜里。

    许溧借着路灯的光线,将沈微星的动作尽收眼底问道:“冷吗?”

    沈微星拉起衣领, 将自己的下巴埋在里面, 眼睛盯着蓄满水的路面, 大步跨过去, “还好。”

    X市到了春夏交换的时节, 下雨是最经常的, 有些喜欢晚上出来的人, 甚至都会披上棉衣。

    许溧侧眸看着闷声不响, 顾着走路的人, 手里的伞柄紧了紧,试探道:“生气了?”

    “没有。”沈微星的回答比起刚才快了几分, 因为着急身子已经从伞沿滑出去了一半。

    小姑娘带着松泛的帽子, 显得脸更小了。她仰着头露出稍尖的下巴, 像是刚洗完澡的猫。

    看着这反应, 一定是生气了。

    小孩性格别扭,平常说话都是一个调子, 听不清楚抑扬顿挫,唯有着急生气的时候,才会如此鲜活。

    雨水在伞面上形成小溪样的水流从伞面滑过, 无声砸在沈微星的衣服上。

    白色的卫衣晕染了一小片的湿润。

    刚才还冷的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结果站在雨里倒一点感觉都没有。

    穿过卫衣帽子的编织绳随着夜风荡着。

    许溧一只手撑着伞, 另一只手攥着不安分的卫衣带子,一个用劲儿,人便已经到了伞下。

    狭隘的人行道沾满了树叶,坑坑洼洼的地方蓄满了水。

    沈微星措不及防地往前走了一小步,踩了一脚水,身子因为缺失重力摔到了许溧的身上。

    森冷的空气被柔软的衣服取代,沈微星两只手搂着许溧的腰,脸埋进了她的肩膀中。

    她深吸一口气,嗅着许溧身上的味道,像是玫瑰沾染了露水。

    沈微星微微仰头,撞上了那双眼眸中,太阳穴的浅痣也淡了一点颜色。

    许溧开口的时候,死沉的空气又变得鲜活,“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告诉你是真觉得没有必要。”

    半晌,沈微星才哦了一声,脚跟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再生气了。”

    ——

    棋牌室和前几次来没有太大改变,但唯一的变化便是晓谕站在门口。

    路口的红灯变为绿灯,许溧迈着步子,提醒身边的人,“走吧。”

    脚步刚迈出去,身侧的人还是没有动,许溧转头小声说:“可以走了。”

    沈微星这才收回视线,淡淡哦了一声,将手伸了出去。

    交通灯上的绿色行人一闪一闪的,像是横穿斑马线连绵不断的人群。

    因为空气阴冷的缘故,沈微星手指泛红,皮肤紧紧绷在一起,衣袖翻折下皮肤几乎和衣服是一个色了。

    许溧闷声一笑,随后牵上了那只手。

    晓谕站在门口,视线先是大片的集中在许星身上,等欣赏够了,这才看见雨幕中牢牢牵起的手。

    穿着卫衣的女孩一脸的不情愿,表情没有任何温度,仿佛脖子上被人架了把刀,而个子稍高的女人眸色则是温柔似水,雨伞下的干爽都偏向了女孩。

    晓谕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挨着裤缝垂下。

    自从上次结束后,她给了自己几天的冷静期,原以为热情会被骤然降下,却不想是愈来愈烈,如同烈酒般灼喉。

    圈子有圈子的玩法,大部分的女生都是图个新鲜,等激情过去,或是玩够了,最后都会选择结婚。

    毕竟在大部分人的眼中,结婚是最有保证的一个。

    可那个叫许星的女人不同。

    晓谕回想起那天晚上,她看着身旁女生的眼神,好像眼底只能容下这么一个人。

    被偏爱的那一方永远都是有持无恐。

    尽管木西有那么多的小脾气,可许星眼底的喜欢是骗不了人的。

    她想,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一下,这样纯粹的爱情她也想体验一下。

    “我可在这等了很久了。”晓谕仿佛没有看见紧紧牵在一起的手,说:“快进去吧。”

    本来还在路上的时候,沈微星还在愁待会怎么进去,结果晓谕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即使心里再讨厌,沈微星也还是感激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晓谕笑着站在沈微星的身旁,拉起沈微星另一只手的手腕,关心道:“手被冻的这么冷吗?”

    沈微星还是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亲近,她蹙着眉头,手掌从晓谕的两只手之间抽出去塞回兜里,“还好。”

    即使沈微星这么不给面子,晓谕也还是挂上得体的笑,“摸到你手指上的茧子了,你还是学生吧?”

    沈微星用拇指磨了磨指缝之间的皮肤,不动声色道:“早就不念了。”

    她说完之后,晓谕还想说话,一旁的许溧适时的开口,“时间不早了,快进去吧。”

    “对对对。”晓谕装出反应过来的样子,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带着两人走进去,“今天来了个很厉害的人,打牌很厉害的。”

    一听到牌,沈微星脊背都挺直了,攥着许溧的手收紧了不少。

    许溧瞥了她一眼,问:“怎么个厉害法?”

    上次见面一直到要到微信的这几天,晓谕不是没有给许溧发过微信消息,但对方一只都是不冷不热的,这次还是许溧这一次主动开口,晓谕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将知道的统统和盘托出,“这大哥打牌可牛逼了,凡是和他一起玩的,几乎都会输,听说他自己还会放高利贷呢。”

    晓谕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许溧的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像是要有什么东西刺破她的皮肤。

    她侧眸看向一旁,沈微星正木讷的走着。

    和刚才别无二致,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她此刻的紧张状态。

    她知道沈父欠了不少高利贷,但从没有见过这些人,一来是因为她早就和沈父划清界限,二来则是藏在骨子里无人知晓的害怕。

    嗓子干涩到像是几天没有喝过水,沈微星第一次发出声音失败,直到轻咳了一声才恢复正常,“欠高利贷的有没有姓沈的。”

    因为沈微星现在换了圈名,所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晓谕并没有起疑心。

    “有呀。”晓谕接了话茬子,继续说:“那男的也是个孬种,没钱了还堵,现在听说是以贷养贷,就差卖老婆和孩子了。”

    晓谕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却没想到身旁的女生眸色微变,在柔软的灯光下变得格外渗人。

    沈微星嘴角勾起,含着嘲讽的字眼说:“已经卖了。”

    她的声音太小,淹没在吵嚷的二楼,没有一个人听见。

    唯有身旁的许溧攥紧了她的手。

    进了二楼后,三个人回到了前几天刚坐过的位置,沈微星和众人打完招呼后,窝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现在人找到了,下一步的计划也明了,但就是卡在认识这一步了。

    沈微星趴在沙发上,眼睛实则盯着二楼的中心的位置。

    那是在顶灯之下,一排排人群将那个地方包围的密不透风,沈微星不敢幅度太大,只能时不时换个方向继续观察。

    恰好有一个男人哈着腰,弓着背试图给男人点烟,沈微星也顺势看到了那男人的长相。

    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剃了一个干净的板寸,他穿了件背心,食指与拇指之间夹了烟,小臂微微紧绷,露出的肌肉很结实。

    给他点烟的男人看着比他还要大,但动作却是毕恭毕敬。

    沈微星表情凝重,抓着卫衣的布料,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许溧刚和一圈人打完招呼,坐在沈微星身边的时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眉头一蹙。

    沈微星咬着唇,想的正头疼的时候,下巴便被一只手扼住,脖子也被迫转到一旁。

    和许溧的视线正正好对上。

    许溧以往浅淡的瞳孔此时正迸出凌厉的光,黑漆漆的睫毛都没有遮住她的眼底的阴霾。

    那眼神仿佛像一座山,压得沈微星喘气的空隙都没有。

    许溧看着她,手指在下巴的线条上摩挲着,缓缓说道:“不许看其他人。”

    这话刚落,沈微星的心脏好像被小猫轻踩了一下,说不上那里疼,但就是觉得痒痒的。

    没有人比沈微星更熟悉这句话,就在前几天众目睽睽之下,她对着今天坐在这里的所有人说的。

    但这次由许溧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新奇,好像有人掐住她的脖子,逼迫着她认同,但沈微星骨子一向是叛逆的。

    她并没有挣脱那个束缚,反而振振有词道:“逢场作戏,当不了真。”

    下一秒,许溧的眼眸便彻底暗下来了,像极了电闪雷鸣之间的狂奏。

    她的眼神一点点在沈微星的脸上游离,仿佛要将她蚕食到连丝毫都不剩下,可偏偏那是一个让她束手无策的人。

    许溧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看着下巴上的皮肤泛红,沈微星刚才的轻慢劲儿不见了,她才松了手。

    “逢场作戏你也看不了别人。”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