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流逝,黑烟笼罩天空,黑色乌鸦在此处盘旋。
“临如晔在往十三区的方向前进!”安鹤予的声音在电话中有些失真,“黑格,十三区有四个s阶,对手太多了,这很危险!”
而烈风中黎梨垂目,微笑着抬脚,翻过脚边的尸体。
她语气轻快道:“对手不是四个。”
眯起的双目露出些许翻涌的红色,她抬眼,好似透过爆炸的浓烟和碎石看到了她曾经去过的地方。
那栋塌了一半的筒子楼。
乌鸦在她抬手间出现在天空之中,展翅飞翔。
“那只小巧的狗,可是很凶的。”她轻挑眉梢,缓缓说道,“而我的对手,只有一个。”
目光的尽头,白发少年在那半塌的筒子楼下,犹如恶犬一样向入侵者露出犬牙。
他的头发有些乱,白色发丝末梢染上了血的红。黑色泡泡袖裙子腰侧一道深可见骨的伤,但是血迹并没有粘上他万分爱惜的兔子玩偶。
那只白色的玩偶一如既往的洁净,红色针线缝出它微笑的面容,安静祥和。
而抱着它的少年却让面容染上狠厉,一金一蓝原本纯净美丽的颜色却表露出癫狂的恨意。
他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狗,疯狂的想要驱赶对‘食物’出手的敌人。
不管对面是两个s阶异能者,还是千千万万个s阶,他都不会后退一步。
“是我小看你了。”橘发中年男人和临染有几分相似,他是临染的弟弟,临如晔的舅舅。
他和另外一个兄弟一起进入十三区,两个s阶精准抓住丹的弱点,他体术不精的缺陷突然袭击。
但是这个概念型异能者就像是疯了一样,毫不在意自己受到的伤,在处于劣势的开局拼着一股狠劲反杀了一个s阶同等级异能者。
宛如不知疼痛,将自己视作可以随意拆卸的人偶。
“...已经开始生效了。”橘发男人说了些不清不楚的话,而后扶着自己已经连根断了的右臂,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丹。
他的步伐很慢,因为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中年男人嗓音浑厚,又因为受伤气虚,缓缓说道:“瞪我也没用,你只是撞在枪口上了。”
“如晔心情很糟糕,他需要做些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情绪。”这个舅舅叹了一声,“姐姐不在了,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昨晚临染意外死亡,临如晔站在那扇门外,看着母亲的尸体,紫色的眼中烛火的光颤动着,仿佛变成了枯骨的模样。
但是他表现得十分平静,只是说道:“她终于死了。”
“我一定要杀了你。”丹面色苍白,弓着背露出锋利的犬牙。
“你已经到极限了。”橘发男人用一种看幼儿一般的眼神看向他,“通过刚才的战斗,我已经推测出了你的异能限制。你能无限制命令修改非人生物或者非生物,但是对同等级的我们,你只能间接攻击。”
“除非,那个人在发自内心的后悔。”他转过头,看向远处兄弟的尸体。
概念型异能诡异且防不胜防,在没有总结出规律前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限制在哪里,又能做到多少。
但是当他们被看穿,那么同等级场合,些什么,他只想撕碎这个人,让他死在这里。
丹已经张开了口:“修正——”
异能发动。
“我眼前这个没有右手的男人应该四分五裂!”他说道。
烈风吹起他杂乱的白发,露出额头下狠厉的双目。
与此同时,橘发男人动了。
他看着兄弟的尸体,似叹息一般,又露出一抹略带哀伤的笑。
“只是我后悔了。”
紫色的目光仿佛透过空气,回忆起了曾经。
姐弟三人尚且留在浮空城时的过去。
下一瞬间他身躯爆裂开来,如同丹说的哪一样。
血雾弥漫,丹保护住兔子玩偶,维持它的洁白。
他不管自身是否脏污,他满心眼只有他的兔子玩偶。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在血雾尚未散开时,丹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指尖在颤抖,血液从拧成一缕一缕的白发上滴下。他直起了背,让白色的兔子玩偶暴露在空气之中。
红色血珠滚落,在兔子微笑的唇瓣上晕染开来。
白色沾染上了脏污。
丹瞳孔在颤动,他看到了在血雾背后逐渐走近的人。
“你杀了我最后的血亲啊。”
橘发青年紫色的瞳孔中仿佛点着幽光,他在这片灰沉沉的天空中漫步,神色却很平静。
临如晔到了。
他走到了血雾之外,看着丹抗拒却不得不递出兔子玩偶的模样。
而后在他的目光下,白发少年张了张嘴。
一句话从他口中断断续续的说出。
“我背后的楼,应当和另一半一样全部塌陷。”
瞬间他眼瞳骤缩,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他想要回头,而在一开始的阻力后他被临如晔控制着回过了头。
“轰——!”
这是让他绝望的声音。
灰尘被激起,而在灰尘中央的建筑在一寸一寸倒塌,就在他的眼前。
陈旧的玻璃窗碎裂,时常拂过的栏杆被拦腰斩断,爬上了爬山虎的墙壁龟裂下沉,最后沉入灰尘之中。
丹目眦欲裂。
而临如晔却像是被逗乐了似的,他故意操控着丹让他看完这个过程,让他看着这栋他无论如何都想保护着的筒子楼消失。
而后,他才缓缓的,带着些傲然的开口:“我不像是你,天天把异能名字挂在嘴边。但是今天,在你死前,我可以满足你交换异能名的愿望,告诉你我的异能。”
他看向了丹受伤的腰腹,那被丹忽视的最初的伤口,而后缓缓说道:“异能,巫蛊之咒。”
概念型异能诡异多变,而对手是拥有多种概念型异能的s阶异能者。在最开始临如晔就要求舅舅先替他达成异能使用条件。
而现在,他完全控制了丹,他的身躯以及他的异能。
就像是橘发男人死前说的那样,已经在那时异能就开始生效了,只是生效在了橘发男人死亡之后。
几秒钟的差距而已。
“丹,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在建筑倒塌激起的烟尘中,橘发青年突然说道。
他看着白发少年破碎的神情,好像突然有了无穷的表达欲,也好像只是要将自己无法排解的心情用话语说出来。
“整天妈妈妈妈的,像个没断奶的小屁孩,你还要换尿布吗?”临如晔嘲讽的笑了声。
而他的听众只能被迫听着他的话,能做的只有用那双异色双瞳恶狠狠的瞪着他。
这种反应无疑让临如晔十分开怀,他笑了会,然后又冷下了脸。
“凭什么呢?”他轻喃,“凭什么你能拥有我得不到的爱,凭什么你这个下等的消耗品能拥有一个好妈妈?凭什么她就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儿子?”
他似乎在回忆,回忆记忆里那个橘色长发的、始终背对着他的那个女人。
安静的坐在家中,仪态端庄,被家族所有人都敬仰的女人,他的母亲。
“高高在上的说着什么她的秩序,从来对我没有露出过一点笑。她根本不在乎我,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犯错是为了什么。我拿了别人的宝石是错了,但是我只是觉得那种紫色很配她,想给她做一个手链而已!”临如晔语速在加快,他露出一种似哭又似笑的表情,“那时候我才四岁,我只想告诉她我很濡慕她,很...爱她。”
已经不是叙述什么了,他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说着他从来没说过的真心话。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或许是因为只是想要嘲讽自己讨厌的人。
也或许是他永远只能在这些人,这些和他亲人无关的人面前才能吐露心声。
“哈哈哈哈我真的像是一个笑话,傻乎乎的凑上去,得来的只有她冷冰冰的眼神。”他低下头,让额发遮盖住眼神,“我算什么呢?一堆不听话的肉块而已。”
肩膀在耸动,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但是他的听众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也不想理解他的话。丹只想撕碎眼前这个人,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被摧毁过一次的家,再次被摧毁,彻底倒塌。
他只在乎他的家,已经无法在回去的家。
而临如晔又抬起头,露出了熟悉的嘲讽。
“丹,我真的很嫉妒你,但是没有关系,你也好不到哪去。”他笑得发抖。
“你口口声声的妈妈早就死了,就算你再努力也不可能复活她。”临如晔看着丹眼中越来越深的恨意,笑得很开怀。
他从丹的表情里获得了快意,拔高了声音,如同宣告一般说道:“而且,还是你自己杀的。”
丹的身躯在颤抖,他无法摆脱临如晔的控制,唯一能动的只有他那双异色的瞳孔。
而此时,那双瞳孔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怪物。
可是他分明没有看任何人。
“死而复生是不存在的,在你把你妈变成无生命物的时候,你就已经亲手杀了她。”临如晔看着丹的反应,如同获得了源源不断的快-感。他在‘亲手’上加了重音,欣赏他嫉妒的人痛苦的眼神。
“错误修正,真是个好名字。”他笑着说道,“你妈一定很后悔生出你这么一个怪物,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丹看到的怪物,就是他自己。
拥有那双与旁人不同的异色瞳孔,诡异的颜色,和他母亲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在最开始,他就是个怪物。
不应该存在的错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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