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嫁给我,做俞氏少夫人
“俞总,我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杀了他!我求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过他好不好?祁哥哥真的快不行了……”
沈缘双膝跪在地上,额头不要命地磕着板砖,发出“砰砰砰”的撞击,眼泪也止不住的往外流,声音哀求到极致。
俞修情似乎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看着他一个劲磕头求情的样子,以及那雪白的额头上磕出了血迹,顿时有些心软。
手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将那把插在祁云照腰腹的匕首用力拔了出来。
刀刃“呲啦”一声脱离了皮肉,溅出一片殷红色的血珠,洒到了墙上。
疼痛的后摇感让祁云照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下,鲜血“滴答滴答”顺着伤口淌落。
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承受太多折磨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只剩下麻木。
他拼命睁着眼睛,在一片模糊的视野里,焦灼地寻找那个瘦削的身影。
沈缘还在磕头求饶着,一阵阵揪心的哭泣,以及头颅和地面的碰撞声,都无比清晰地传入耳朵里,让人听得于心不忍。
祁云照用力嗫嚅着嘴唇,想要出声阻止那人,可他现在那还有什么力气说话。
心在滴血,疼痛得无法呼吸。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随时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似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却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眼眶刺痛得厉害,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沿着嘴角慢慢滑入喉咙中,带起一股咸涩的苦味。
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他很少哭,甚至没有流过眼泪,可是此刻,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却涌动出两道泪花来。
一点一点,顺着脸颊缓缓滴淌而下。
他穷极一生都在渴望被爱,渴望逃脱命运的枷锁,可老天总喜欢开玩笑,将希望摆在眼前唾手可得,然后再瞬间捏碎。
差一点,为什么就是差一点呢……
差一点,他就幸福了。
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和沈缘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简单却快乐,没有腥风血雨,也没有杀人偿命,只有一个温馨的小窝。
祁云照忽而感觉自己就像在回光返照一般,美好的回忆开始走马观灯……
台阶下,沈缘已经筋疲力尽了,声嘶力竭的哭喊,也逐渐微弱下去,最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啜泣,他喘息着,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出血来,身体也在不停颤抖。
“求你……放过祁哥哥……”
他有气无力地说着,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一下又一下,固执而又倔强。
前面的板砖已经染上了一片血渍,可他却像看不见一样,还再不停地撞着。
“砰砰!”
沉闷的声响让人觉得心惊胆战,就连周围的保镖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够了缘缘……”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沉痛的呵斥,沈缘心一颤,慌忙抬头,便见俞修情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正复杂地盯着他,薄唇紧抿成线,眼底满是无奈。
“你放过祁哥哥吧……”
他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角,染血的手指在害怕地颤抖,泪水朦胧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了,声音里满是乞求之意:
“祁哥哥没有想羞辱你,他只是为了替我出气而已……看在他救我的份上,你别再折磨他了,好吗……我求你了……”
俞修情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小心翼翼哀求的少年,看着对方额头上为别的男人磕出的血印,嫉妒得快要疯掉。
沈缘被他那双充满阴郁的眸子吓到,生怕男人又要虐待祁云照,即使害怕,也硬着头皮扯了扯他的衣角,妥协道:
“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愿意做……你不是想要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吗?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
“什么都答应?”
俞修情眼神阴鹜地盯住他,接着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对方脸上的泪。
觉得这冰冷至极的眼泪,在此刻像是化作了熔岩,灼得他全身发疼。
他极不喜欢沈缘为了别人屈服自己,特别是能得到沈缘的依赖,也是用折磨祁云照换来的,这无疑是一种狠狠的羞辱。
“对!我什么都答应!”
沈缘拼命点了点头,眼中却没有任何惧意,反而透出了一丝倔强和决绝。
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此刻除了依附面前这个强大的男人,能保全祁云照以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好。”
俞修情淡淡地应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接着他停下擦泪的动作,然后俯身,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他凝视着面前那个梨花带雨的人,目光炽热坦诚,深情款款道:“那缘缘嫁给我,和我结婚,做俞家的少夫人。”
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让沈缘一愣,屏住呼吸,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惊讶之色。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心脏砰砰乱跳,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蹦出来。
对方怎么可以在此时提起要与自己结婚?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俞修情是在故意羞辱他吗……
用结婚的名义,困住也一辈子吗……
“缘缘……”
俞修情见他眼里全是挣扎和抗拒,心头一疼,不由地握紧了他冰凉纤细的小手,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不要拒绝我,好吗?”
沈缘本想开口反驳,可在看到男人眼里那份若隐若现的威胁时,心重重一沉,他才明白,自己没有任何抗拒的余地。
作为傻子的时候没有,如今被挖了心脏,好不容易重生,依然也没有。
这辈子,怕是逃不脱恶魔的掌心了,命运早就注定,他再没有翻身之日。
“不、不要答应……答应他……”
痛苦之际,耳边又传来一个沙哑熟悉的声音,沈缘回过神来,恍惚的视线越过俞修情,望向不远处血肉模糊的男人。
祁云照双眸通红地看着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因为强行说话的缘故,一口气没及时喘上来,突然“噗”地吐出一滩瘀血。
见状,沈缘心急如焚,松开俞修情的衣角,然后晃晃悠悠想要站起来,但由于长时间跪着,双腿早就已经麻木不堪了。
还没直起身子,就又跌了回去。
俞修情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高大的身影也顺势挡住企图阻止沈缘的祁云照。
“缘缘,还在犹豫吗?看样子,那个叛徒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死了……”
“我答应你!我和你结婚!”
沈缘毫不犹豫地说道,原本苍白的小脸也因为情绪激动而通红,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痛苦地握住男人的手,呢喃着: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放过祁哥哥……我现在就和你结婚……”
说着说着,沈缘便泣不成声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这几句话,整个人也显得狼狈不堪。
他根本不敢去看台上的祁云照一眼,他害怕自己看见男人湿红的眼睛,以及无法言语的哀求,会反悔,会心软……
或许是哭得太厉害了,沈缘只觉得浑身瞬间无力,整个世界突然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他就这样哭晕了过去。
“缘缘!”
俞修情焦急地喊着,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看着满脸泪痕的少年,心疼不已。
他小心翼翼地拂过沈缘额前凌乱的碎发,指腹缓慢摩挲着他微凉苍白的唇瓣,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伤心道:
“嫁给我,这么为难你吗……甚至还要用那个叛徒来要挟,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屑这样,可为了你,我没办法……”
以前的时候,沈缘整天傻乎乎围着他转,什么也不图,看起来廉价极了。可现在,对方变得决绝坚强,他又开始怀念那朵只能依赖自己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人总是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到头来还要追悔莫及。
俞修情沉沉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然后细心地盖在沈缘身上。
他大横抱起这个小家伙,准备往外走时,身后的祁云照嘶哑着嗓音大吼道:
“畜牲!放……放开沈缘!你根本不配拥有他……我诅咒你……诅咒你千方百计掠夺来的东西,最终全部失去……!”
闻言,俞修情却不屑地笑了。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眼睛瞥了瞥地上那个日渐消瘦的影子,兴奋地命令:
“来人!好好给他治疗一下伤口,到时候我和缘缘结婚,他得来祝福呢~”
说完,俞修情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弧度。
地牢的铁门再一次被重重关上。
只留下那个还在歇斯底里的男人:“俞修情!你给我回来!老子真后悔没有杀了你!畜牲东西!我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
“吵什么吵!闭嘴!俞总能留你一条狗命已经算仁慈了,你还敢嚷嚷?!”
保镖怒斥道,随后扬起巴掌,一耳光狠狠扇在了祁云照伤痕累累的脸上。
祁云照被扇得偏过头,却还在疯笑着:“很快……很快他就会尝到速愈水生不如死的滋味了,他会不得好死!”
第202章 谁爱跟那个混蛋结婚谁去!
“不要,不要杀祁哥哥……”
沈缘摇着头,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嘴里断断续续呢喃着什么,眉宇间尽是痛苦挣扎的表情,似乎是做了噩梦。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双眸,从床上坐起来,大口的喘息着,满头都是冷汗。
就在他惊魂未定时,床边忽而响起女佣小心翼翼的询问:“夫人,您醒了?”
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沈缘有些迷茫和诧异,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抬手揉揉眼睛,然后转头看去,床边竟站了一堆人!
“你、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沈缘瞪大了眼睛,小手紧紧抓着被单,身子往后缩了缩,警惕地打量。
这些根本不是平时照顾他的佣人!
见他一脸惊慌的样子,女佣却是捂嘴笑了笑,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您忘啦?今天是您和俞总结婚的大喜日子!下午婚礼就开始了!这些都是俞总请来给您化妆打扮的大牌化妆师!”
说完,她便侧过身体,露出身后那几个站成一排,面带微笑的年轻化妆师。
而他们旁边,伫立着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天鹅绒制作成的西装礼服。
礼服是纯白色的,领口处用金线勾勒出几朵玫瑰花形状,腰间用水钻制成的细带打了一个结,胸前垂落着两排银质的小锁链,周围点缀着细碎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一看就价值不菲。
房间周围布置喜庆,就连窗户,都贴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囍”字。
沈缘目光呆滞,脑子空白了几秒,接着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地牢里,俞修情利用祁云照的生死来要挟自己结婚的场景。
抓着被角的手指不由得收紧了,他的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和愤怒。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逼迫他?!
这难道就是俞修情弥补的方式吗?
利用他的脆弱,他对祁云照的感情,然后不择手段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这样的爱真是廉价到可笑,让人恶心至极!
沈缘越想越气,特别是想到那个男人要求自己亲吻脸颊,并且还是当着祁云照的面,他就觉得羞愧难当!
“我不结婚!谁爱跟那个混蛋结婚谁去!反正我不去!你们都走吧!顺便告诉俞修情,让他别再痴心妄想了!”
沈缘怒火中烧,对于这种逼迫式结婚的方法十分抵触,他才不要跟那么一个恶魔做老婆!自己这辈子怕是不会好过的!
咆哮完,他就躺回了床上,背对着几人,一把拉过被子,盖上脸颊,索性闭着眼睛继续睡觉,省得看见俞修情心烦。
“这……”
几个化妆师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显然是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带头的化妆师看向女佣,难为情道:
“离婚礼开始就不到两个小时了,新娘不配合装扮,我们要是延误了时间,俞总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怎么办啊?!”
“你们先准备吧,新娘交给我。”
女佣冷静地回答,似乎是对此刻的情况早有预料,也不着急,走到床边。
她微微俯身,轻轻拍了拍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哄道:
“夫人,您就乖乖听话,起来化妆吧,嫁给俞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您可千万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我看得出来,俞总是真心喜欢您的,您一定会幸福!”
但只听被窝里的人冷冷哼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鄙夷和厌恶,闷闷道:
“俞修情就是给畜牲!哪来的真心?要嫁你去嫁!看看到底会不会幸福!”
闻言,女佣有些哭笑不得,紧张得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无奈道:
“俞总有权有势,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哪有夫人好命呀,俞总追着爱。”
这句话虽然是在羡慕,可听在沈缘的耳朵里,却无比讽刺,就像一把刀子,往心窝处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狠狠扎去!
女佣是新来的,自然不知道俞修情从前对待他的种种伤害,只看得见悔改后,如今一片痴心的俞氏总裁,对方自认为有这样的未婚夫,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可沈缘只感到害怕。
这样窒息的爱,他不要,他宁愿去死。
从眼角滚落的泪水濡湿了干净的枕套,沈缘无助地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他抱着自己的双腿,似乎有一瞬间回到了在俞家庄园里的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也像此刻一样,除了抱紧自己,再没别的办法来缓解内心的绝望和痛苦。
见少年依旧固执,不愿化妆,女佣脸色也有些沉了沉,没了刚才的温和。
她直起腰,双手环胸,然后按照俞修情昨晚吩咐她的方法,意有所指道:
“夫人如果再不起来的话,恐怕有人就要遭殃了,毕竟夫人可亲口答应会和俞总结婚的,要是食言了,后果您懂的。”
被窝里,沈缘听着这番威胁意味极强的话,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缓缓睁开眸子,眼眶一片湿润,小嘴委屈地抿着,压抑自己想哭的冲动。
为什么他一生总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地被母亲卖掉。
身不由己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最后还要身不由己地嫁给挖走自己心脏的仇人……似乎命运早就在暗中规划好了,半点不由人,只能被迫地走着。
“呜……”
沈缘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眼眶干涩到疼痛,虽然克制住了哭声,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可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河水般汹涌,溢出指缝,然后沾湿了掌心。
枕头已经晕染出了大片水渍,而他的手背上也是冰凉的汗水,他的双腿无力地蜷缩起来,将头埋在膝盖上,肩膀颤抖的厉害,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声音。
床边的女佣并不知道他在失声痛哭,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还在喋喋不休:
“夫人,时间真的不早了,求您了,您还是快点起床吧!相信您也被我说烦了,我也不想这样,要是不将你打扮好,送到婚礼现场,俞总会给我炒鱿鱼的!”
听到这里,沈缘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他一向心软,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别人,而且祁云照还在俞修情手里,如果自己违约了,恐怕祁云照也凶多吉少。
为了祁哥哥能保全性命,自己就算再不情愿,也要硬着头皮结婚了。
“呼……”
沈缘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眼泪已经干涸,他胡乱用手背擦了擦,平复完内心的情绪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然后低头缓缓坐了起来。
“化妆吧……”
三个字从薄唇里艰难地吐出来,疲惫又沉重,似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沈缘低垂着脑袋,许久未修剪的头发已经凌乱得像鸟窝般,细碎的刘海盖住了半边睫毛,并没有人看见他眼里的泪水。
面对他的终于妥协,女佣如释重负,阴沉的脸上也是再次挂上了笑容:
“好,夫人稍等,我让厨房的人先送点吃的过来,俞总说您有低血糖,婚礼举行的时间有点长,必须让您先吃饭。”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转身看向那几个化妆师,焦急道:
“哦对,理发师呢?理发师哪个?夫人头发长了,剪短一点,然后做个发型,什么样式的合适,你们自己好好搭配!”
“No problem!”
女佣这才满意地推门而出。
所有人的忙碌和吵闹,沈缘都听不见了,他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憔悴,嘴唇干裂得像被谁狠狠撕咬过一样,一双水眸更是红肿得吓人,看起来就像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
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这张脸曾经多么美好,现在却瘦削的不像样。
可是没办法,为了祁云照,他必须打扮得漂亮,必须要把眼睛化成桃花眼,必须要穿上礼服,必须嫁给俞修情……
这些他都能忍受住,唯独心痛难忍,那种无助、绝望,几欲将人淹没。
沈缘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湿润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一副坚定的表情。
他一定要好好振作起来!
……
教堂。
温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婚礼现场,玫瑰花瓣铺满地毯,白纱飘扬。
结婚典礼的排场犹如皇家盛宴,极尽奢华与尊贵,令人目眩神迷。
可就是这样隆重的场合,却一个正式的贵宾都没有,只有一群穿着礼服的保镖和佣人,以及主席桌上的俞老爷子。
孙子结婚,老爷子本想风风光光办一场结婚宴,将五湖四海的亲朋好友都邀请过来,为自己,也为俞氏好好洗礼一番。
庆祝俞氏集团终于脱离破产危机。
但俞修情却意外拒绝了。
按照他的意思,沈缘不喜热闹,面对那些面生的人,也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老爷子自然是反对的。
哪有人结婚还要低调的?
藏着掖着,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但如今俞氏的董事长和掌权人已经落在俞修情手里了,他也只能由着对方。
俞修情心里清楚,这场婚姻是自己强迫来的,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和沈缘。
第203章 我这辈子非他不娶
宣誓台上,俞修情一身暗系藏青色西装,黑白格子领带,衬出他精瘦的身体曲线,整个人看起来清峻挺拔。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层金边,眸底也愈发神采奕奕。
此时的他脸上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冷硬无情,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柔和。
俞修情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针指向下午两点半,眼中露出几分急切。
这是他第二次结婚。
可相较于之前的被迫,这一次,他的心情却完全不同,喜悦、紧张、期待……
或许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么多复杂难明的情绪,才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来之不易,才会想要珍惜。
他想象着沈缘手捧鲜花、穿着白色婚服,然后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样子。
想象着少年一脸娇羞地叫自己老公的样子,他甚至觉得沈缘此刻就在眼前,伸出双臂将自己搂住,自己轻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头发,那样美好,又那样的真实。
从未体会过任何亲情的俞修情,似乎在这一刻,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坐在台下的俞老爷子显然也看出了孙子今天与往常不同的表现。
他不由地感到诧异,自己扶养这个男人成长,倒是从来没有看过俞修情能像今天这样,露出这么温暖而真挚的眼神。
看来沈缘那个小东西真不简单。
把他孙子那颗万年寒冰的心都融了。
老爷子如今已是高龄,半身入黄土了,加上在俞裴商那里经历了一番苦头,他现在什么也不求了,只希望自己儿子唯一留在身边的骨血,可以健康幸福地活着。
到时如果死了,他也好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那个英年早逝的大儿子……
想着想着,俞老爷子便难过起来,他眼眶湿热,老泪纵横,心里念着:
他祖母,你看见了吗?修情今天结婚了,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他幸福快乐的人,你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婚礼进行曲缓缓响起,代表爱情坚贞不渝的红玫瑰花瓣在半空中飘落。
所有人都在等着新娘出现。
俞修情更是心如擂鼓。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紧张感,眼睛期待地望向大门。
再过一会,他的新娘,他这辈子发誓会好好珍惜的人,就会从那扇门走进来,走到他身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俞修情握紧了手指,沉浸在喜悦中,这一路颠沛流离,终于要走到一起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本应该早就出现的新娘,却迟迟未见到人。
台下的保镖和佣人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开口多嘴,生怕惹恼了上司。
老爷子也等的有些浮躁了。
他拄着拐杖,艰难地想要站起身。
旁边有眼力见的保镖连忙将他从椅子上搀扶起来,老爷子却摆手拒绝了。
他抬头看向此时已然化作一座望妻石的俞修情,用拐杖跺了跺地板,质问道:
“怎么回事?!离婚礼开始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新娘人呢?沈缘怎么还没来?哪有人连婚礼都迟到的?太不像话了!”
能让那个从肮脏的地下市场买回来的少年嫁入俞家,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如今竟敢当众延婚,还有没有把他俞家的威望放在眼里了?难道还想撒野不成!
想到这,老爷子心里原先还对沈缘刮目相看的念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个没有教养的东西,如果真嫁给了自己身价过亿的孙子,到时外面那些人会怎么嘲笑俞家?如此还能幸福吗?
俞修情知道老爷子一向颜面为重,所以自己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才没有请任何的贵宾,但老头子的脾气依旧很大。
毕竟沈缘是被自己强迫结婚的,而且还是拿祁云照威胁,对方心里或多或少会不得劲,哪能这么情愿和自己结婚,拖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而不是逃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台阶上下来,走到老爷子身旁,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
“您消消气,再等一会吧,可能缘缘还没化好妆,第一次结婚,难免紧张。”
俞老爷子重重地冷哼一声,气得腮帮子颤抖,他瞪了一眼这个孙子,也不想多说什么了,闷声坐回了椅子上。
“爷爷,您先喝茶,我让人去催。”
俞修情连忙讨好地端过一杯茶来递给他,又吩咐佣人赶紧去催新娘那边。
如今老爷子年事已高,又在那个混蛋小叔受了气,万万不能再高血压了。
俞老爷子接过茶抿了一口,才缓缓吐出一口怒气,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真的确定要和沈缘结婚?他在黑暗市场里待过,干不干净你最清楚了,如今你事业有成,好人家的姑娘大把排着队等你挑,何必去捡这么个破鞋?”
听到沈缘被侮辱,俞修情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他不是破鞋,他是被卖到那里的,您不了解他,他很好,我也很爱他,我这辈子非他不娶了。”
“他就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曾经卖身为奴的事实,俞家是名门望族,绝对不能有个下贱的孙媳,你要真心喜欢他,就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为了维护他去和自己的亲爷爷顶撞。”老爷子怒道。
“够了,爷爷,我敬您、爱您,但如果您再继续侮辱缘缘,那请恕我不孝了。”俞修情冷声道,眼里尽是寒意。
他已经忍耐很久了,从小到大,俞老爷子总是这样,总是把一些看似对俞氏好的事情强加在他身上,逼迫他顺从。
可如今,他有权有势,什么都掌握在手里,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逆来顺受了。
“不孝?好!真好!好得很啊!”俞老爷子气急败坏道,他最疼爱的孙儿居然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脏人和自己顶嘴!
他索性也不等着继续看婚礼举行了,摔下茶杯,就起身怒冲冲地出去了!
“爷爷!”
俞修情焦急地喊道,连忙推了推旁边的保镖:“快跟上去,照顾好他。”
“是,俞总。”
保镖点头,跑向老爷子。
好端端的婚礼突然缺了证婚的长辈,新娘也迟迟未到,俞修情愉悦的心情瞬间低落,耳边听着进行曲,郁闷到极点。
他头疼地揉着眉宇,转过身,脚步沉重地走上宣誓台的阶梯,心里也开始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的强迫,是错误的吗……
这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一只黑到发亮的小皮鞋踏了进来。
那些闷闷不乐的保镖和佣人瞬间眼前一亮,欢呼雀跃:“新娘来了!”
骤然间响起的欢呼声让俞修情一愣,他慌忙地回头,眼神期待地望过去。
只见沈缘一席雪白的礼服,手捧着鲜花款款而来,他看上去就像一朵刚出生的百合花般清纯,如同是这个寒冷的冬季里照射进来的一抹阳光,耀眼而夺目。
可惜的是,那张素净娇嫩的脸蛋,却布满阴霾,嘴角下垂,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能笑一笑,该多好……
俞修情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有些苦涩,可自己不能再要求太多了,如今对方能同意结婚,已实属不易,只能慢慢来。
他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看着那个期盼许久的爱人,在万众瞩目下,一步步走上宣誓台,然后站在自己身旁。
“你终于来了。”
俞修情如释重负地说道,尽管语气是平静的,但声音却因为激动而颤抖。
沈缘闻言,冷嗤了一声:“如果我不来,恐怕祁哥哥就活不成了吧?”
俞修情自知理亏,只好躲避道:“今天是我们大喜日子,不说晦气的。”
“大喜日子?”
沈缘目露鄙夷,侧头望了望台下那个空荡荡的主席位,又扫视了一圈那些举止小心翼翼的宾客,眼神略微落寞了起来:
“连亲朋好友都没有来祝福的大喜日子,算得上什么喜事?”
俞修情神色黯了黯,下一秒又恢复如常,目光如炬:“不需要他们,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沈缘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疯的无药可救,疲倦道:“赶快开始吧!我累了。”
“等等,还有一个人没到场。”
俞修情沉声道,眼中闪过冷光。
沈缘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中似乎有一把利剑直刺自己的心脏,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隐隐感觉不安,警惕道:
“是谁?”
俞修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门口。
沈缘也连忙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大门突然缓缓颤开,一张伤痕累累的俊脸就这样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坐着轮椅,全身裹满了厚厚的绷带,被保镖推着,在红毯上缓缓走来。
见到是祁云照,沈缘脸色苍白了几分,他下意识侧身就要跑过去,被俞修情拽住手腕,并且含有威胁地警告道:
“别去,缘缘,你答应我的。”
闻言,沈缘又默默将脚收了回来,可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眼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
祁云照说不出话,通红的眼睛无声地望着他,悲痛在蔓延,于沉静中崩裂。
第204章 你很心疼他,是吗……
祁云照的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想要告诉他什么,又像是在恳求什么。
但他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沈缘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状况,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看着那个男人受伤,难过,甚至……
死亡。
心底某个角落似乎在隐隐作痛,然后渐渐变得破碎,他知道自己在为他心疼。
俞修情看到他眸子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心疼,心像是被密密麻麻戳下了针孔,升起令人烦躁的嫉妒,还有一丝失落。
沈缘似乎注意到了男人炙热的视线,脊背吓得僵直,不敢再继续表露情绪了,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低下头。
虽然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但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这个男人,然后保住祁云照的性命,对方救过他,他必须还恩。
哪怕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和自由来交换,也在所不惜,他要祁云照好好活着,要祁云照平安无事的活着!
场上鸦雀无声,气氛无端显得压抑而凝重,连众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很心疼他?是吗……”
俞修情落寞地问,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有浓浓的酸味。
他的话,让沈缘身形微微一怔,随即,他缓缓勾唇,眸底划过一抹讽刺:
“我现在都要和俞总结婚了,俞总就不要污蔑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俞修情抬眸凝视着眼前的少年,目光那么迷蒙而深情,细细看去,眼角似乎有一滴潮湿的晶莹,他扯了扯嘴角,说:
“缘缘……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俞先生,俞总这个称呼,有些太生硬了。”
沈缘此刻没心情和他纠缠叫什么好听了,场下那么多人盯着自己,十分不自在,更何况还有祁云照在,更窘迫了。
“赶快开始吧!”
他不耐烦地催促道,一双美目却死死瞪住俞修情,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这个男人早就被杀死千万次了。
俞修情自然知道他这份急切,不是想早点与自己结婚,而是在逃避祁云照。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沉声喊道:
“司仪!”
等候多时的司仪立马小跑上台,隔着一段距离他都感觉到这对新人气氛很是阴沉,不由地心中打鼓,一阵紧张。
他深呼吸,握住麦克风,然后按照流程,对台下的宾客说:“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欢迎各位到来!现在我们来开始见证俞先生和沈先生的婚礼!”
虽然沈缘很不情愿,但还是感觉到莫名的紧张,让他忍不住捏紧了花束。
司仪看向俞修情,庄重问道:“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沈先生为妻?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吗?”
“我愿意。”
俞修情看着少年,回答得毫不犹豫。
司仪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缘:“你是否愿意嫁给你面前的俞先生为妻,与他缔结婚约?成为一家人?并且对他负责任吗?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始终忠于他?”
可这次轮到沈缘回答,却沉默了。
他抬起眼睛,直视着俞修情,看着男人眼里的焦灼和祈祷,他却有些恍惚,也许他根本就没听清楚司仪问他什么。
台下的祁云照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自然不愿意沈缘答应,挣扎着想从轮椅上起来,但废掉的双腿,以及被捆绑在轮椅上的身体,根本让他动弹不得。
“唔……唔!”
他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抗议声,眼神中写满了哀求,却无法阻止沈什么。
空气顿时安静得可怕。
司仪暗自捏了一把汗,脸上依旧挂着喜庆的笑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俞修情僵立在原地,眼睛紧锁着默不作声的少年,看着对方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有一瞬间回到了自己和苏淮遥结婚的时候,也是如同这般,不情不愿。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心脏突地一跳,他几乎感受到真切的疼痛。
他在想,要不要就这样算了……
强迫来的婚姻,谁都不会幸福。
薄唇微启,俞修情正要开口结束这场婚礼,却听见沈缘颤着声线,缓缓道:
“我、我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俞修情顿时难以置信,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随后扬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隐隐带着几分苦涩。
只要沈缘还愿意留下来,和他结婚,哪怕是为了祁云照妥协,他也知足了。
僵持了两分钟的宣誓词终于圆满完成,司仪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手,面前的石桌突然一升一降,两枚银白色的限定款婚戒在石台上转动,缓缓停下。
“好,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司仪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一阵热烈而又充满期待的欢呼声,有人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鲜花递给身边的女伴男伴。
可沈缘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静静凝视着桌上价格不菲的戒指,微微有些失神,镶嵌在铂金中间的那枚钻石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漂亮极了。
这样完美无瑕的钻戒,他只在电视里见过,从前的时候,便幻想着能和最爱的俞先生结婚,然后戴上这枚戒指。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可是,为什么,心中却没有丝毫甜蜜感呢?
反而,有股浓浓的悲伤涌来。
“缘缘,我给你戴上吧。”
男人温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沈缘慌忙掩盖住眼眶里的酸涩,看了看男人满怀期待地拿着戒指,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终于还是僵硬地抬起来。
俞修情看到他愿意伸出手,欣喜地握住他纤白的手腕,能明显感觉到对方颤了一下,似乎是被他掌心的薄茧磨到了。
那只手腕异常冰凉,俞修情目露心疼,小心翼翼地将婚戒戴入无名指。
尺寸正好,沈缘垂着眼睛,那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倒映在眸中,黯瞳鲜活了一瞬,垂落的睫毛遮挡住了眼里的波动。
见他一直发呆地看着戒指,俞修情忍不住出声提醒:“缘缘,到我了。”
“哦……”
沈缘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然后随手拿过桌上的婚戒,几乎是敷衍着随意塞到男人的无名指上,然后不耐烦地说:
“好了。”
俞修情蹙眉看着手指上那枚歪歪扭扭的钻戒,有些无奈,只好自己戴正。
在两人的空隙中,台下的祁云照就这样目睹着自己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心上人,和自己最厌恶的仇人,互相交换戒指!
那一瞬间,他恨,真的好狠!
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他们分开!
可更恨的,是自己的无能……
还有这不公平的命运!
为什么他的一生,只能活在阴暗里,像只阴沟里的老鼠,窥视别人的幸福。
祁云照呆呆地望着身穿婚服的少年,一双幽暗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而下,痛苦和不甘充斥在心底,让他快要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很快啊,那个漂亮白净的少年,就要为人妻了,如果能幸福,他也愿意放手。
“来,现在掌声有请我们的新郎新娘接吻!”司仪激动地说道,话音刚落,台下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呐喊。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俞修情唇角暧昧地勾起,他凝视着窘迫的少年,狭长的凤眸里盛满惑人的笑意,随后迈开双腿,缓缓朝前走了两步。
下一秒,不等他靠近,沈缘主动扑上去,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吻得很用力,却没有任何感情。
沈缘的眼角湿润了,似乎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了下来,飘散在空气中。
柔软温热的触感,以及突如其来的主动,让俞修情愣了几秒,呼吸微乱,随即便闭上眼睛,手轻轻掐着少年的腰肢。
就在他准备反客为主,好好享受一番这个久违的吻时,沈缘却突然推开了他,从他的怀中挣脱,抬起手背擦了擦嘴。
“好了,别想占便宜。”
沈缘一脸嫌弃,仿佛刚才强吻的人是一条肮脏的狗,根本不想有过多触碰。
俞修情抿了抿唇,像是在回味刚刚那个转瞬即逝的吻,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缘,清冷的眸子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
沈缘被看得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双颊发烫,耳根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刚刚自己怎么突然冲动了……
他不想对视俞修情,也不敢去看祁云照是什么表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面的流程,是怎么进行的,沈缘已经不知道了,整个人恍恍惚惚。
祁云照在他们接吻之后,就被强行带走了,沈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消失在视野中,险些失控冲上去。
泪水在眼眶不停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不想被俞修情看见,只要自己为祁云照落泪,俞修情就会变本加厉地伤害那个男人,他不想祁云照受到伤害了。
房间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华丽的吊灯,灯光透过水晶的光芒,在房间中透下斑斓的光影,笼罩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沈缘坐在床边,呆呆望着窗户。
第205章 我就是喜欢祁哥哥!
窗外是繁星点缀的夜空。
夜幕中一轮明月高挂于空,清冷的月辉倾泻而下,透过玻璃,落到了他那张粉嫩的脸上,映照出他微微蹙起的眉毛。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
他望着窗外,唇角勾出了一丝很淡的的轻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样。
紧闭的房门忽而被缓缓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或许是太沉浸于自己的悲痛中,沈缘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下一秒一双大手突然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顿时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钻入鼻腔里,呛得人难受。
沈缘猛地回头看向来人,却见俞修情一脸醉醺醺地抱着他,眼神迷离。
“啊!放开我!”
沈缘尖叫一声,想要推开这个酩酊大醉的男人,可是男人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任凭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对方甚至还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痴痴地笑着,一边蹭,还一边嘟囔道:
“好香……再让我闻闻……”
“你放手!混蛋!流氓!”
沈缘怒骂连篇,挤出一只手,便想要扇这个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耳光。
但是手还没碰到就被他握住了。
俞修情用力一拽,便轻而易举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健硕宽大的身体紧紧笼罩着少年柔软的娇躯,让他无处可逃。
两人贴得如此之近,近到彼此能够清晰感觉到对方胸口的跳动,以及他强劲有力的心脏在这个拥抱中剧烈地起伏着。
感觉到背后的心跳,沈缘的脸色有些微红,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诱人,但眼神却紧张不安,如同受惊的小鹿。
“放手啊!”
他有些害怕了,不知道男人会对自己做什么,只能用低声怒吼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以及心底深处的羞涩与恐惧。
俞修情的手臂横在他纤细的腰肢上,将这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却让沈缘忍不住脸红心跳:
“别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诱人?我会控制不住的……缘缘,我好爱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和性感,像是一股电流从耳朵窜起,然后迅速蔓延到全身,酥麻而又痒,令人难以自控。
沈缘身子微僵。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可是那股熟悉的酒味却愈发浓郁,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神经,使他浑身无力。
“不要动……好嘛?让我好好抱一会,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静静地抱过你了,我不想你走……我只能这样困着你……”
俞修情低声呢喃着,眼眶湿红,他紧紧将少年拥在怀里,脸颊贴近他的颈侧,呼吸喷薄而出,灼烫得令人心慌意乱。
可是他说的话又是那么温柔,像一根羽毛轻抚过耳朵,让人无法拒绝。
也许只有喝醉,或者梦呓的时候,俞修情才会流露出这么一副无助的样子。
男人的呼吸热辣而滚烫,喷洒在脖颈处,沈缘整个身体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他听着耳边低低的抽泣声,忽而感觉到一滴泪水从男人眼中滑落,然后到自己的脖子上,带来一阵措不及防的冰凉。
俞修情,哭了……?
沈缘有些诧异,渐渐停下了挣扎。
他不懂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为什么变得这样执着,只能任由他搂住,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强烈的思念,他们已经许久都没有如此安然地相拥在一起了。
“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俞修情乞求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却仍然无法掩盖那种失控和痛苦。
他的手臂收拢,紧扣住少年纤细的腰肢,仿佛生怕松开一点就失去他似的。
沈缘从未见过他这般害怕的模样,不由地愣了愣,然后缓缓侧过头。
他抬眸对上俞修情的视线,却见男人醉眸微醺,眼睑耷拉着,但两道眉峰却挺直,薄唇翕动,冷白的肤色染了酡红,褪去了几分清冷,显得顺帖了不少。
那双迷离的凤眼更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似有千言万语要讲给他听,却又似在隐忍什么,让人看不真切、也猜不透。
头顶的水晶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只有窗口照射进来的淡淡月光,萦绕在两人身上,看起来格外朦胧。
看着看着,沈缘感觉自己有一瞬间似乎被那双眼眸里透出的深情吸进去。
他慌忙转移视线,可心脏却不争气地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双颊有些发热。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他低垂了脑袋,声音轻的像只蚊子。
在自己的印象里,俞修情绝对不是那种酗酒的人,即使今天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因为开心,还是出自什么原因,这个男人也不可能丢下他独守空房,喝到深夜。
听到质问,俞修情脑子突然空白了几秒,搂着少年的手臂也不自觉松了。
紧接着,他又猛地收拢,委屈又气愤地说道:“我吃醋了……为什么明明是我们结婚,你还一直看着祁云照……”
沈缘一怔,看着男人委屈巴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竟有些难以置信。
清醒的时候,从来都是强势的,就像一个王者,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是卑微的存在。
但现在呢?
这样一个傲视一切的男人,此刻却像是一条被遗弃的小狗,用无辜的目光看着他,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闪动着水润的波光,带着几分孩子气和不甘。
沈缘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避开他那灼热而又哀怨的眼神,心中却有点复杂。
但这人居然还有脸提自己被折磨得不成样的祁哥哥,那份复杂又变成了愤怒。
“我自己的眼睛,想怎么看,俞总管的着吗?而且祁哥哥对我来说本就特殊,我就想看看他被你折磨成什么鬼样了!”
沈缘没好气地控诉道,越说越烦。
“特殊?什么特殊?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俞修情突然情绪激动地吼道,他将沈缘转过来面对自己,借着酒劲,他问出了自己内心从来不愿承认的事实。
沈缘被紧紧握着肩膀,被迫抬头直视他的双眼,看到男人眸子深处闪烁着的痛苦和疯狂时,他只觉得一阵恶寒。
“是又怎么样?!”
沈缘毫不示弱地反击道,看着男人生气的样子,他就有种报复的快感。
俞修情没想到他坦白的这般坚定,愣了愣,心口猛然一阵刺痛,半晌无言。
“我就是喜欢祁哥哥怎么了?他不惜一切救我的命,还对我好,而你……”
沈缘顿了顿,看着男人挫败的目光,嘴角挂起嘲讽的冷笑,继续激怒道:
“而你却什么也不是!只会让我痛苦,只会折磨我!还用那个所谓的白月光羞辱我!祁哥哥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就是喜欢他!我巴不得和他结婚!”
一字一句如同刀子割在俞修情心上,他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努力将汹涌的泪水压抑下去,睁开眼时,脸色苍白。
“不!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快移情别恋!”
俞修情还在自欺欺人地说着,下一秒忽然将沈缘欺身压住,十指紧紧相扣。
“你、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沈缘被他强烈的举动弄得心中大惊,拼命挣扎起来,双腿也乱踢乱蹬,可是他越是反抗,俞修情就将他压得越近。
“缘缘,你只能是我的!你也只能爱我!我决不允许你喜欢上别人!”
俞修情一边说着霸道的话,一边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将头埋在他脖颈里,呼吸间尽是熟悉的馨香,让他有些失控。
“你这个变态,神经病!给我滚开!你怎么那么自私!凭什么我要看着你和白月光浓情蜜意,却不准我喜欢别人!”
沈缘不满地怒吼,眼角泪花闪烁,他脸颊气得绯红,用力捶打着男人。
“缘缘,以前是我眼盲心瞎,爱错了人,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来,我不知道什么才算爱,我只是想你留在身边……”
俞修情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他紧紧搂着怀里娇小柔软的人,痛苦低喃:“我好像已经无法离开你了……”
“你说谎,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苏淮遥,才让你对我有兴趣,现在他不在了,你又回来找我了!”
沈缘挣扎着抬起小脑袋,泪眼朦胧,咬牙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深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是之前不愿承认……”
男人痛苦地摇头,一脸懊悔。
沈缘不想再听他的鬼话,极力把头偏向一片,躲开他炽热的气息,决绝道: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我走。”
闻言,俞修情却沉默了。
他看着沈缘瘦削而坚毅的小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更多的是不舍。
他低头吻了吻少年殷红的眼角,沿着白皙的脸庞一路吻到唇边、脖颈……
沈缘被这样温柔而炙热的亲吻着,浑身都有些僵硬了,接着又痒又麻。
“不要……”
他扭动着腰肢抗拒着,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却满含春水般迷离。
第206章 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缘缘,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俞修情一边亲吻着怀中的少年,一边沙哑地诱哄,他赤红的双眸透出一股子认真和恳求,仿佛这句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问出来的,而不是一时冲动。
“你疯了吗?!”
沈缘震惊地瞪大双眼,一颗心砰砰乱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咙蹦出来。
能答应这人结婚,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现在对方却突然提出,要和他生小孩子……这么无理又羞耻的要求!
而且经历过一次流产,他对生崽崽这种事情完全产生心理阴影了!
虽然自己的身体在出租屋那段时间慢慢调养过来了,也没有之前医生说的无法生育,可是俞修情当初踹他的肚子,亲手将他推下楼梯,导致他差点死掉!
这些对他的心理和精神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怎么可能还会答应生宝宝!
俞修情显然看出了他眼里的恐惧,也知道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很难被沈缘接受,可除此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彻底留住这个少年了……
他自然知道沈缘最喜欢孩子了,所以也只有孩子,才能让对方心软,才能放弃救出祁云照,安安稳稳和他过日子。
“缘缘,答应我……好不好?我会很轻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疼痛!”
俞修情说着,已经把手放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然后轻轻摩挲起来,似乎想借此抚平他那颗紧张而又恐惧的心……
“不!我不会答应的!你休想再欺骗我生小宝宝了!你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沈缘拼命摇晃着小脑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愤怒,还有些许泪花:
“以前的时候,我怀过一个,明明就是你的,你却不愿意承认,还骂他是野种,硬生生把他踹死了……我怎么求你放过他,都没用,我不会再怀孕了……”
沈缘越说越委屈,渐渐变成哽咽,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掉落,滴落在枕头上,晕染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水花。
他现在对于俞修情的话深恶痛绝。
因为对方根本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在威胁!那所谓的爱,就是用谎言来掩饰!他不要再相信这个虚伪的男人了!
听他说完,俞修情的脸色变得惨白,一双漆黑的眸子也瞬间失去光泽。
紧接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刀,鲜血淋漓……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对沈缘做过这样残忍的事情。
他无情无义地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也差点害死年少时救他出深渊的人……
俞修情愣了一会,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看向沈缘的目光里充满了悔恨。
他伸出手紧紧抱住他:“我……对不起,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不,我不要原谅你……”
沈缘哭喊着,拼命挣扎,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却被男人用力禁锢住。
“缘缘别怕,我们先不生,养好你的身体要紧,慢慢来,我不会强迫你了。”
俞修情手指穿过发间摩挲着他的头顶,眼底带着深沉而宠溺的柔和。
沈缘怔忪地望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流到唇齿间,尝到了一股苦涩。
他没有再继续挣扎了。
……
第二天。
清晨。
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射在宽大明亮的卧室里,房间里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
躺在床上的沈缘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睫毛纤长而卷翘,眼眸中带着迷茫和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似乎很无神,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苏醒的缘故。
半晌,他才慢悠悠坐了起来,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抬手遮住刺目的强光。
缓过神来之后,沈缘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位置。
床边空荡荡的,床垫有些冰凉。
俞修情起这么早?
今天是结婚的第二天,而且昨晚又闹腾那么久,对方总不能去上班了吧?
沈缘疑惑了两秒,也不再继续纠结。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窗边,将半掩的玻璃窗轻轻推开,一股清凉的晨风从外面灌了进来,顿时感觉身体一阵清爽,就连烦躁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
窗外天气明媚,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鼻端隐隐嗅着淡淡的花香。
沈缘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睁开, 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温煦的微风吹拂着他红润的脸庞,让他整个人又重新变得柔软而又充满生机起来。
看来没有俞修情在的地方,连空气都是甜的,他忽然又觉得世界变美好了。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几声轻微的敲门声,将他短暂的惬意给硬生生打断了。
女佣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夫人,您醒了吗?俞总让我过来叫您下去吃早餐了,早餐,是人生的一半,一定要吃哦~吃完今天才会元气满满~”
沈缘忍不住翻了翻眼珠子,不耐烦地回复:“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下去。”
又要面对那个讨厌鬼!
“哼,还元气满满,看到姓俞的混蛋,我一整天都要心情不好了……”
沈缘撇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转身去卫生间里简单洗漱,换好衣服。
站在镜子前,他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忽地看见脖子上那几个清晰可见的草莓印记,脸顿时红到耳根子去了……
“俞修情!你混蛋!”
沈缘羞愤地怒吼着,手指嫌恶地在脖颈上揉搓,却根本擦不掉上面的红色。
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他紧紧蹙起眉宇,立即拧开水龙头,泼了泼冷水,又用毛巾擦拭,还是无法消除这些痕迹。
好不容易捡来的好心情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又气又恼,扔掉毛巾,索性冲出卫生间,不去看那镜子里的自己。
“呼~不生气不生气……”
沈缘深呼吸,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他是个有素质的人,更不能让自己在外人眼中成为一个没有教养的暴发户。
勉强平复好情绪后,他才穿上拖鞋,推开卧室的门,心不在焉地走下楼梯。
“缘缘,你醒了?”
前面忽而传来一道清朗的男中音。
沈缘心头微颤,走到最后一节楼梯的时候,顿住脚步,然后抬起头来。
男人一身黑色居家服,宽肩窄腰,笔直地站在不远处,双眸温柔地望着自己。
沈缘却没觉得多温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假惺惺,他抿唇,眼里闪过厌恶,冷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手扶着栏杆,侧过身准备往回走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叫。
昨晚因为被强迫结婚,情绪低落什么也没吃,此刻的胃里空空荡荡,还隐隐有些疼,“咕咕咕”饿的让人难受。
更过分的是,空气中居然还飘荡着丝丝缕缕的蛋香味,让他忍不住吞咽口水。
迫于不像年纪轻轻就得胃病,沈缘只好僵硬地转过身,走下阶梯。
在男人无奈又宠溺的目光中,他绷直了脊背,同手同脚地走到餐桌旁边。
俞修情看着他这样笨拙的姿态,心中可爱的紧,他微垂了眸,拉开椅子给他坐下,又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短发:
“饿坏了吧?想喝点什么?”
“牛奶,谢谢!”
沈缘嫌弃地避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冷漠地如同在和陌生人讲话。
俞修情眉心微动,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然后转身去厨房拿热好的牛奶,和一碗鸡蛋羹,几个虾馅的小笼包。
沈缘看着他亲自将几样早餐一一端到自己面前,给自己准备碗筷,顿时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平时都是仆人做的。
这个总是大男子主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会亲自为他服务?
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俞修情见他呆愣的模样,忍不住抬起食指刮了刮他冰凉的鼻尖,轻声道:
“快吃吧,鸡蛋羹是三分甜的,里面加了你喜欢的芝麻酱和红枣碎。”
“啊,别碰我。”
沈缘皱了皱泛红的鼻头,一把挥掉他伸过来的手臂,眼神厌恶至极,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极大的亵渎。
两次躲避,以及少年眼里毫不掩饰的厌弃,都让俞修情有些失落。
但失落不到几秒,又被沈缘气鼓鼓的模样可爱到,瞬间没了坏心情,殷勤地把冲干净的勺子递过去,化身老婆奴:
“不碰嘛,老婆快趁热吃。”
“别喊我老婆,恶心!”
“好好好,老婆遵命。”
沈缘还想争辩,但奈何他太饿了,没力气说话,也懒得和俞修情计较。
他傲娇地撇了撇嘴,然后拿起银匙,轻轻舀了一勺子热腾腾的鸡蛋羹,送到唇边吹凉,然后才慢慢放进口中。
入口即化的美味感让他紧蹙的眉眼缓缓舒展开来,忍不住多吃了两勺子。
唔,好甜,好软……
沈缘满足地眯起眼眸,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又低头吸了一口牛奶。
看到他吃得腮帮子鼓鼓,俞修情第一次感觉心里暖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
“好吃嘛?”
闻言,沈缘愣了下,连忙将自己满足的表情收敛起来,转而露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边皱眉吃着,一边嫌弃道:
“不好吃。”
第207章 害怕你,不也留在你身边
虽然他嘴上说难吃,但动作却很诚实,一勺接着一勺地往嘴里送。
“好吧,那缘缘还是吃别的吧。”
俞修情佯装挫败地叹息了声,然后伸手就要去拿沈缘面前的鸡蛋羹,却被他眼疾手快地躲过,然后用不耐烦的语气说:
“算了,将就吃吧。”
“好嘛。”
俞修情眉梢一挑,脸上笑意染上几分无奈,却还是依言收回了自己的手。
“哼。”
沈缘轻哼一声,挺直胸脯,明明脸颊已经有些泛红了,但还是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继续心口不一地吃着食物。
俞修情忍住笑,拿起牛奶,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愉悦心情。
吃着吃着,沈缘总感觉前面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不由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眸。
这眼神……太过炽烈,带着浓烈的爱意,让他心惊肉跳的同时,不禁一怔。
被如此直勾勾地盯着看,沈缘很是不自在,生硬地咽下刚吃进去的小笼包。
他想要起身离开餐桌,却又怕被男人纠缠着多吃点,只好尴尬地岔开话题:“那个……鸡蛋羹,不会是你做的吧?”
俞修情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怔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心里很是期待和喜悦,但脸上还是故作淡定:
“是我做的,专门做给缘缘吃。”
这随口一问的话被肯定,沈缘用一种十分稀奇的目光看着他,诧异道:
“你居然还会亲自下厨?”
“当然,为了能让缘缘吃上老公做的爱心早餐,我会努力学习做饭的。”
俞修情一本正经地说着,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灼灼的盯着少年白皙漂亮的小脸,眼底满是暧昧的意味。
“……”
沈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垂下脑袋,红扑扑的小脸蛋透露出羞涩之色,耳朵更是像染上了红霞,红得诱人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此刻的脸颊发烫得厉害,心脏也砰砰直跳。
明明很讨厌那个男人,也很抗拒与他有肢体接触,可是怎么每次被看着,自己都会莫名紧张,甚至严重到脸红心跳!
不,一定是俞修情自带的渣男属性,任谁看了那双眼睛,都会产生情愫。
沈缘这样想着,小手气呼呼地捏紧了银匙,舀羹汤时发出“锵锵锵”的声音,以此来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见上一秒还在问话的人突然生气,俞修情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了来电铃声。
他放下还没喝完的牛奶,拿起来一看,原本舒展的眉宇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备注时,不由自主地蹙成“川”字。
是精神病院院长打过来的。
气氛突然有些凝重,沈缘也不自觉地放缓了吃饭速度,眼睛瞥向男人。
俞修情没有犹豫,接通了电话。
“喂?”
“俞总,74房间号的病人今早突然发疯,伴有严重的肢体抽蓄,还咬伤了送药的护士,我们这边的建议是立马进行电击治疗,加大药量,先问问您的意见。”
俞修情闻言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脸色也有些难看,沉默两秒,开口:“好,务必要将他的精神控制正常。”
沈缘听不到电话里的内容,但俞修情这么说,自己已经猜到了是谁。
他瞬间就没了继续吃东西的心情,看着男人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心里顿时隐隐涌现一股浓烈的不安和慌张。
交代几句后,俞修情挂断了电话。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烦闷之际,便听到前面传来少年担忧的声音:
“是、顾医生吗……?”
俞修情一怔,抬头看去,只见对方红着眼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他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别处,眼里黯淡了一瞬,似乎有愧色一闪而过。
沈缘却不淡定了,“啪”地一声,手里的勺子拍在桌上,他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到男人身边,用力拽住他的衣服:
“你把顾医生送去哪里了?!”
他大声质问,语调颤抖,带着害怕。
“在精神病院。”
俞修情沉下了声音,他抬眸看了看焦急的少年,又看向黑屏的手机,无奈道:
“那天,他突然精神失常,幻听幻觉,什么都出来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先送他去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而且刚刚院长打电话过来,说他的病情严重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沈缘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摇着头,拽着衣服的手也颤抖起来,仿佛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明明在小别墅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除了气色不好之外,根本没有精神失常,他还会给你做手术呢……”
“原来我能活下来,是他救的……”
俞修情的心脏被狠狠地揪紧了。
他想起那些那天夜里被海蛇咬中手背,差点命丧黄泉,就像是一个恶梦。
眼里的情绪从无奈,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紧紧攥着拳头,沉默的听着沈缘讲述着一切,心里的痛苦和悔恨无法形容。
听到这句沉痛的话,沈缘双眼无神,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顾澜潇说过,俞修情之所以没有在毒液侵袭全身的时候暴毙而亡,是速愈水起了作用,这瓶让人寿命缩短的毒药。
想到这个男人只能活两年了,沈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
心情也复杂的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阴雨,让人感到沉闷和无助。
是他允许祁云照,给这个男人本该拥有大好年华的人生,按下了暂停键。
这样做,是不是残忍了些……
突然安静的空气,让俞修情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一旁魂不附体的少年。
“怎么了?缘缘?你在想什么?”
沈缘猛地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面色慌张,额角冒着几滴汗珠,那只抓着男人衣服的手,也惊慌失措地松开。
俞修情以为他是害怕成为第二个顾澜潇,连忙站起来,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双手抓着对方无处安放的小手。
俞修情的个字很高,只能稍稍弯着身体,下颚才能抵在他的颈窝,温柔低语:
“别怕,缘缘,我不会关着你,不会让你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顾澜潇之所以会疯,大概是积攒太多痛苦,加上一时接受不了俞裴商死了,才会突然爆发。”
男人细软的发丝随微风飘扬,像是小爪子似的轻挠在脸颊,酥酥痒痒。
后背强有力的心跳声让沈缘心慌意乱,他难受地避开,然后用力挣扎,从男人怀中脱离,顺带推了他的胸膛一下。
他瞪视着俞修情,脸颊微红,眼眸里是浓重的愤怒和怨恨,大声控诉道:
“你当然不会囚禁我了!也不会害怕我逃走!因为祁哥哥的命还在你手里!”
听到这,俞修情心头狠狠震颤了一番,看着少年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中闪烁的泪光,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袭来。
他无言以对,身子也明显僵住了。
是啊,自己和俞裴商,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偏执,一样的残忍。
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掠夺和禁锢。
不惜一切手段,他们是一样的人。
男人的目光落寞,带着深深的自责,沈缘微怔,剧烈的喘息突然开始渐渐平缓。
说再多,俞修情也不会放过他。
而且自己似乎在这里,也没有过得很压抑,反倒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或许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鸟雀,早就习惯了暗无天日,不同于骨子里清傲,向往自由的顾澜潇。
“缘缘,我……”
“我想去医院见一见顾医生。”
俞修情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打断。
他诧异地看着目露期待的少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要求。
“你……不是害怕医院吗?”
他皱眉问道,有些难以置信。
闻言,沈缘冷哼了一声,嘲讽道:
“呵,我害怕你,不也留在你身边?我有表现出要死要活的样子吗?”
看着少年眼中那份明晃晃的讥讽,俞修情颤了颤淡色的薄唇,觉得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难受而又刺痛。
他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下次去,好吗?”
沈缘听到他有拒绝的意思,顿时急了,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你无非就是害怕,我会想起你在精神病院里电击我的画面,害怕我更恨你!”
俞修情看着他那双通红湿润的眸子,心里的想法被毫不掩饰地戳破,心里顿时像打翻五味瓶,百感交集。
沈缘的话说完,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拿开了那只抓着自己衣领的小手,然后叹了口气,语气略显疲惫地说道:
“好,那我们去看看他吧。”
沈缘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本以为起码会三令五申,或者将他锁在房间里来打消他想去精神病院看望顾澜潇的念头。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就好,这样也省得他在这里多费口舌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
沈缘坚定地说道,生怕他会反悔。
“好。”
俞修情拖长了语调,目光宠溺无奈。
第208章 这里有好多坏人
劳斯莱斯幻影一路开到了北城郊区规模最大的精神病院门前,停好车子,司机小张恭敬地替自家上司打开车门。
俞修情低头走出来,然后专门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朝里面伸出一只手:
“缘缘,到了,出来吧。”
沈缘瞥了眼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没有搭上去,而是用手臂推开,自顾自下车。
被无视的俞修情也不恼,转而把手举到车顶,细心挡住,不让他磕到脑袋。
沈缘极力避开男人的触碰,以最快的速度钻下了车,生怕对方会搂着自己。
他站在医院的大门前,仰头望着“北城精神康复医院”那几个红牌大字。
温和的阳光照射在那张白皙俊秀的脸上,将他的眉眼勾勒的更加精致。
可沈缘的心却沉甸甸的,光芒怎么也照不进他布满阴霾的双眸,那里面仿佛盛满了无法宣泄的苦涩与痛楚。
有那么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曾经在病床上的哀嚎,那么痛不欲生,强大的电流穿过身体,快要将整个人撕碎。
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清澈的瞳仁映照着细细碎碎的波光,俞修情心头一紧,担忧对方又想起之前的痛苦……
他紧抿了下唇,走过去,小心翼翼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略微紧张道:
“缘缘,你……”
“进去吧。”
沈缘打断他的话,迈步走了进去。
俞修情看着少年瘦削却笔挺的背影,眼神复杂,有些心酸,立即跟了上去。
74号病房。
“病人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院长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里满是惋惜:
“你说好端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怎么就突然疯了呢?太可惜了!顾医生的名讳我也听说过,是南方最出名的脑科专家,不但有丰富的学识和高超的手法,在脑外科更是出类拔萃,他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会得那样的病呢?真是可怜啊!”
沈缘这样听着,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程度,莫名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内心仿佛有一道厚重的墙,挡住了所有的欢乐与阳光,只留下深深的压抑和无助。
他曾经也疯过,被人用一块木板固定住脑袋,任由别人摆弄,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做实验,身体变得越来越脆弱……
那段日子,是最不愿回忆的。
“好,我知道了,现在是病人的稳定期是吗?服过药之后有没有好转?”
俞修情面色沉重地问道,目光却一直紧盯着面前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么多天没见,不知道顾澜潇,怎么样了……即使有他对院长的嘱托,但治疗的过程也一定不会轻,而且顾澜潇那种倔强的性子,又岂会愿意向别人低头。
所以,他心里还是十分担忧。
院子点点头,“对,病人在今早接受过一次电击治疗,现在的情绪还算稳定,虽然可能会不认人,但至少不会发疯。”
“好,你先忙吧,我们进去看看他。”
俞修情说完,便轻轻拧动门把手,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推开门,好在这里的门窗都是设计了隔音功能,不会惊扰病人。
沈缘率先走了进去。
俞修情捧着一大束康乃馨,另一只手提着一篮子水果,跟在后面。
“顾医生?我来看你了。”
沈缘尽量放轻声音唤道,脚步也不敢踩太用力,但走到里面时,却没有在病床上看见顾澜潇的身影,被子叠放整齐。
他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喃喃道:“人呢?顾医生被推出去晒太阳了吗?”
“不会,院长刚刚还说他在里面。”
俞修情否定道,接着将那束康乃馨放到桌子,顺带也想把水果篮放上去时,他突然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疾风。
他警惕地转过身,周围空空荡荡,没有看见什么,就在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时,手上提的水果篮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俞修情猛地低头,便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蹲在自己脚边,贴着创可带的手不停地扒拉篮子,里面的水果被翻来翻去。
“都是些无聊的碳水化合物……”
他撇撇嘴,嘀咕了句,但手还是很诚实地将水果一个个拿起来塞进怀里:
“小迪最爱吃青提了,还有杨桃。”
他一边拿着,一边对怀里的水果说话,脸上挂着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俞修情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好友,如今却沦落到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的愧疚越发浓烈。
他缓缓蹲下身,将篮子放在地上,然后忍不住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放在顾澜潇乱糟糟的头顶上,轻声询问道:
“澜潇,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顾澜潇先是一愣,而后怯生生地抬起头,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透过细碎的发梢,落在男人脸上。
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他原本喜悦的情绪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剧烈颤抖,尖叫道:
“俞、俞裴商?!你不是死了吗?”
沈缘听到声音,也是立即回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顶着鸡窝头的青年瘫坐在地上,整个身体剧烈颤抖着。
对方的面色也不是那种单纯的病态白,而是一种青色的死灰,就像死而复生的僵尸,眼中布满了血丝,有些渗人。
他愣住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加憔悴。
俞修情不敢贸然去搀扶,手指僵硬着垂落一旁,但语气却认真而坚定:
“澜潇,你在说什么?我是俞修情啊,你别害怕,这里没有俞裴商,世界上也不再有俞裴商了,你,能听懂吗?”
顾澜潇却根本听不进去,因为俞裴商这些年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他惊慌失措地摇着头,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拿起水果往男人身上砸去,一边砸,一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滚开!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想变成鬼!我还要照顾弟弟!你滚啊!凭什么关着我,又要肆无忌惮地抛弃我啊啊啊!”
“澜潇……”
俞修情喃喃地唤道,任由他砸着自己,也不躲开,就这么让他发泄。
他欠这个人的太多了,还不清。
“顾医生!”
沈缘终于鼓起勇气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双手一把搂住顾澜潇的肩膀,闻着对方身上浓烈的药味,心里难受极了。
“对不起,缘缘没用……不能把你从那个畜牲的手里救出来,让你受苦了……”
他哽咽地说着,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像断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砸落在顾澜潇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顾澜潇愣住。
少年温暖的体温熨帖着他冰凉的身子,带着点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狂躁不安的心被这一丝丝熟悉感抚平,顾澜潇开始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发狂,似乎还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意和微颤。
“小迪,不哭,哥哥在……”
沈缘听见他沙哑却温柔的声音,心里一阵抽痛和自责,更加用力抱紧他。
顾澜潇虽然神志不清,将沈缘认成了顾笛,但还是勉强恢复理智了,他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
“乖,别哭,没事的,我会保护你,没有人能伤害你……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了……但哥哥还在,哥哥一直爱你……”
或许他的记忆已经留在了五年前。
“嗯……哥哥,真好。”
沈缘配合地应了一声,从小到大根本没有感受到亲情的他,第一次在顾澜潇身上,尝到了那种被亲人记挂的滋味。
他第一次这般不介意自己成为顾笛的替身,甚至很愿意,能慰藉顾澜潇。
俞修情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看着顾澜潇极度思念弟弟的样子,却没有因为沈缘抱别人吃醋,而是感到一阵酸楚。
顾澜潇,过得太苦了……
“哦对!小迪,我们吃水果……”
顾澜潇忽而想起什么,松开沈缘,嘴里反复念叨着吃水果,然后转身去篮子里抓起一串青提,捧到沈缘面前。
他摘下最大的那一颗,还特意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递到沈缘嘴边,示意他张嘴,眼里也亮晶晶的,布满期待。
俞修情难得苦笑了一下,俯身将四处散落的水果一一捡起来,放进篮子里。
“好,我吃哦,哥哥也吃。”
沈缘乖巧地点头,张口咬住,青提上面有一根细细的枝头没有拔掉,扎进脆嫩柔软的唇瓣中,他痛得皱眉,却依旧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脸开心的人。
他摘下一颗,然后一点点细心剥掉青提外面那层薄薄的皮衣,喂给青年。
“哥哥也吃……哥哥也吃……”
顾澜潇笑着把自己的嘴巴凑过去,接过沈缘递来的果子,张开口吃了起来。
嚼着嚼着,他又神经兮兮地弯下腰,抱住沈缘的手臂,害怕地打量四周。
“怎么了?”
沈缘看着他惊恐的目光,忍不住问道,还按了按他额前翘起来的发丝。
顾澜潇半捂着嘴巴,压低声音说道:“小迪,我跟你说,这里有好多坏人,他们穿着白衣服,老是打骂穿条纹的人。”
第209章 顾澜潇得了精神分裂症
俞修情闻言,握着橘子的手一顿,面色有些困惑,然后渐渐凝重起来。
白衣服的人应该就是那群医生护士,条纹服的人,是这里的患者没错了。
难道这座医院出现殴打病人的事情?
沈缘显然也听出了顾澜潇话里的意思,不禁焦急,连忙拉起青年的衣袖,查看他身上有没有被人殴打都痕迹。
但出乎意料的是,顾澜潇手臂上除了一些针孔,还有轻微的擦伤之外,并没有出现任何淤青和红肿,反倒很干净。
“那他们有没有打你啊?”
沈缘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担忧。
顾澜潇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然后身子朝他怀里凑了凑,头靠在少年的胸口上,轻轻一蹭,像只乖巧的猫咪:
“没有呀,他们没有打我,他们打不听话的,我很乖,不乱跑不乱吃……”
“让你受苦了,顾医生……”
沈缘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低下头看着他眼中含泪的模样,心里微疼。
“他们每天都哭,夜里哭,白天也哭……还有小孩子,我看到好多小孩子在天花板上爬,要我陪他们捉迷藏……”
顾澜潇委屈地瘪瘪嘴,说到最后,眼眶红得厉害,他害怕地瑟缩起身子:
“我不会,那些坏小孩就一直哭,还用爪子抓我,而且长的好可怕,我不要跟他们一起,我只想好好照顾小迪……”
这样脆弱的顾医生,让沈缘心疼极了,他眉间紧蹙,伸出手,轻柔地替顾澜潇擦掉脸颊上的泪痕,柔声哄道:
“不怕不怕,小迪一直陪着你,他会永远保护你的,不会让你被坏小孩欺负!”
闻言,顾澜潇抬眸望向沈缘,手紧紧抓着他,眼底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小迪,哥哥不想一个人在这了,你带哥哥走,好不好?哥哥想跟你在一起,想和你吃饭睡觉,我们不要分开了……”
说到最后,嗓音已经微颤起来,他不断抽噎着,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狗。
听到这番话的沈缘,心中一阵绞痛,眼睛也微微泛酸,却不能立刻答应。
他没有这个权利,可一想到自己没能从俞公馆里救走顾澜潇,那种遗憾和自责又让他难以释怀,甚至萌生出不管如何都要把这人给带出精神病院的念头。
“好不好?小迪,带哥哥走……”
顾澜潇的眼泪越落越多,整张脸都变得通红起来,双手死命揪着沈缘的衣服不肯放松,嘴上还不停地哀求道。
“好,小迪带你走……”
良久,沈缘才终于艰涩的开口。
他忍住眼眶里的酸意,将坐在地上的顾澜潇小心翼翼搀扶起来,微笑道:
“我们回床上,吃水果哦。”
“呜呼!太棒啦!小迪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顾澜潇欢喜雀跃的拉着少年的手,兴奋的蹦跳,然后扑到了柔软的床上。
不远处的俞修情看着这一幕,眼眸沉了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从心底涌出,涌到了他的咽喉处,想吐却吐不出来。
是他把顾澜潇毁了……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医术精湛的海归留学生,最终还是逃不过疯掉的命运。
“顾医生,你先吃,等我一下。”
沈缘安抚好顾澜潇的情绪,转过身面对那个男人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他一脸严肃地走过去,然后在俞修情面前站定,语气冰冷又坚定地说道:
“我要带顾医生离开这里,他过得已经够苦了,我只想他接下来过好一点。”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俞修情愣了一下,看着少年急切而又决绝的眼神,他心头都有些动容了,但还是狠心拒绝道:
“不可以。”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可以?”
沈缘情绪有些激动,脸色涨红,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质问:
“难道你忘了,是谁救了你吗?如果没有顾医生,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事,竟会遭到反对,而且是这么坚决。
俞修情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几丝痛意,他看着少年那双充满倔强和执拗的眸子,又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
纠结和犹豫在内心翻腾,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性,让他做出了选择。
在沈缘忐忑不安的期待中,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沉闷却不容置喙:
“正因为顾澜潇救过我,于我有恩,才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只有精神病院,才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以及最高明的脑科医生,这些才能真正治疗他的疾病。”
“你不是很有钱吗?难道不能把医生和设备都搬到俞公馆吗?或者买一栋独立的别墅,让顾医生可以好好接受治疗。”
沈缘不解地反问道,视线移向了床上那个吃得滋滋有味的青年,眼里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口中喃喃道:
“好过在这里每天担惊受怕,还随时可能被其他的人欺负或者殴打!”
“缘缘,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愿意,是真的没有办法,顾澜潇现在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严重了,主治医师说他得了精神分裂症,根本就不能离开这里,回俞公馆更不可能了,那里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俞修情看着沈缘,脸色也是一片黯然,心中叹息了一声后继续解释道:
“我已经想尽办法,请国内最著名的专家教授为他诊断、研究了,但效果并不怎么样,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沈缘没想到顾澜潇竟严重到这份上,他本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受刺激而发疯,可听到这个男人的解释,他才真正意识到,顾澜潇已经彻底被病魔控制了。
那颗想要带人离开的心渐渐冷却。
他失魂落魄地耷拉着肩膀,吸了吸嫣红的鼻尖,无助感让眼睛微微湿润了。
俞修情明白他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想将顾澜潇接回来,可相比于对方想起往事痛苦,还不如一个人在这里静养。
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
“缘缘,你放心吧,我已经请了经验丰富的护工,好好照料顾澜潇,还有保镖在这里看守,不会有人伤害他分毫的。”
“好吧……”
沈缘的情绪显得很低落,他垂着眼眸,点了下头,一脸郁闷的样子。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控制住顾澜潇的病情,才是重要的。
他无法做什么,也只能借着顾笛的身份,不定时来医院看望这个可怜人。
将顾澜潇哄入睡后,沈缘才悄悄缩回自己被握住的手,跟俞修情离开病房。
黄昏的残霞从微敞的窗口照射进来,落在顾澜潇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颊上,他睫毛轻颤了几次,却仍旧未曾睁眼。
门口两道模糊的剪影也随着房门的关上而渐渐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院长室。
“啪”得一声,俞修情将一叠从监控里截出来的照片狠狠砸在院长面前。
“你们医院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
他的眼神冷漠而犀利,仿佛一柄尖锐的匕首,捅向办公桌后面,那个满脸褶子,却一身官威的中年男人身上。
被俞修情的气势吓住了,那位院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赶忙站起身来,他哆嗦着手,然后拿起桌上那些照片。
入目的瞬间,他脸色顿时煞白。
只见那一张张赫然是医院里护士殴打患者的照片,有的护士甚至拿出针头,狠狠扎入患者的肩膀,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要怎么解释?”
俞修情一双黑眸里满是寒冰般的冷光,他厉声质问:“没想到公立医院,竟然还纵容护士折磨患者,性质如此恶劣,你这个院长难道想被停职处理吗?!”
这些监控录取的照片不仅仅拍摄的角度刁钻,且每一张都有清晰可辨的证据显示,那几个护士就是在针对伤患。
院长被吓得一激灵,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紧攥着拳头,不停抹汗,脸上的肥肉抖啊抖的,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俞、俞总,您消消气,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一定给您一个交代,这些人有辱医院院风,我们绝对不会姑息的!”
沈缘见他说的有模有样,还一副信誓旦旦,冷哼一声,忍不住鄙夷道:
“还说是北城最著名的精神病院呢,居然会有这样行为恶劣的护士任职,怕不是走后门进来的吧?太可恶了!”
院长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不断地搓着手,手足无措的样子。
“北城精神病院有你这样的院长,我怎么放心将朋友送到这里治疗?!”
俞修情有些发怒了,冷声道:
“从今天起,你被永久停职了,以后将会有更优秀的人代替你的位置!”
一听这话,院长整个人如遭雷击,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颤抖的唇瓣张合。
他知道俞家势大,但没想到俞修情会如此狠心,竟然让自己彻底失业。
他面露惊恐之色,慌忙解释:
“俞总,你、你听我解释!”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俞修情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我再重申一遍,从今往后,你被革职,永不录用!”
第210章 不会怀孕了吧?!
两个月后。
饭桌上。
“缘缘,吃这个。”
俞修情夹了几只剥好的鲜虾放到到他碗里,又给他盛了些汤,细心地叮嘱道:
“多喝点,补充营养。”
沈缘用筷子扒拉着饭碗,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撑着脸颊,一副恹恹的样子。
俞修情微微皱眉,询问道:“缘缘,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缘摇头,平淡道:“没有啊。”
“那就多吃点吧,补补身子。”
俞修情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他碗中。
沈缘看着碗里那块外焦里嫩的红烧肉,却没有任何食欲,反而有股反胃感。
下一秒,他猛地捂住嘴巴,双眼瞪大,然后发了疯一样地冲向卫生间。
“缘缘,你怎么了?!”
俞修情心里咯噔一声,立马紧张地追上去,但卫生间的门却已经砰地关上了。
额头重重撞到了门板,他却不觉得疼痛,一心只关心里面的人到底如何。
门把手用力转动了几下,怎么也打不开,卫生间的门似乎被反锁了。
“缘缘!你把门打开!我担心你!”
俞修情心急如焚,抬起手掌拍打着门板呼喊,但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他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极度的害怕感,这种恐惧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现在沈缘磕着碰着,他都会心疼半天,更别说突然跑去卫生间呕吐了。
卫生间里,沈缘并不知道男人内心那份沉重的担忧,他趴在洗手池上,吐得昏天黑地,最后只能吐出一摊酸水。
吐完,他虽然感觉舒服了一些,但整个身体却瞬间软绵无力,肩膀只能抵着墙壁来支撑自己,才不会瘫倒在地板上。
沈缘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向脸颊,冰凉的感觉让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呆滞地盯着镜子中那张苍白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背后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以及男人焦急万分的喊叫:“缘缘!你再不开门,我要进来了!你别吓我!”
闻言,沈缘简直无语得想翻白眼。
经过这整整两个月的相处,他发现这个男人对自己是越来越敏感了,偶尔打个喷嚏都能拉去量体温是不是发烧了。
这还是那个轻世傲物的俞总裁吗?
以前的俞修情可从来不会关心他。
这态度转变,未免也太大了吧?
沈缘擦了擦嘴,忍不住自我怀疑,眼睛看着门外那个模糊的人影,心里甚至有种俞修情已经被人夺舍的错觉了。
他不耐烦地走到门前,将一直砰砰响个不停的门打开,瞪视着焦急的男人:
“喊够了没有?烦不烦啊?”
俞修情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看向他那张苍白的脸蛋,心疼得要命,放轻声音问道:
“怎么突然吐了?是胃不舒服吗?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我让小张开车过来。”
“不用了,我不想去医院。”
沈缘皱起眉头,拨开那两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抬眸看向男人那副担忧的表情,忍不住嗤笑了下,冷道: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生病,只是胃里有些难受,休息会就好。”
“不行,必须去医院!”
俞修情却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也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打横将人抱起,然后脚步稳健,疾速朝外面走去。
突然的悬空感让沈缘有些害怕,双臂下意识紧紧勾住男人的脖颈,脸颊贴着他结实的胸膛,耳畔是对方急促而沉稳的心跳声,一阵阵热气喷洒在脸颊上。
他顿时惊慌失措,反应过来后便用力捶打着俞修情的胸口,双腿乱蹬。
“放开我啊!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我没病,不要去啊啊啊!神经病!”
“俞修情你个混蛋!大畜牲!除了强迫人!还会干什么!我要打死你!”
怀里的人疯狂挣扎,小嘴叭叭叭骂个不停,俞修情又无奈又想笑,用力箍紧了手臂,将他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胸膛。
“乖,别闹了,不然亲你。”
俞修情垂眸看着少年,眼底满是宠溺和纵容,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那样温柔而迷人,像是有魔力似的。
闻言,沈缘心头猛地一颤,脑子昏沉,他看着男人俊美而又认真的侧脸,脸颊泛起一层淡红色,羞涩又紧张。
“哼,我才不信……”
他嘟囔着,却是不再挣扎了。
“嗯?不信?”
俞修情挑眉,语气里多出几分调侃之意,他像是被激起胜负欲一般,低下头,作势就要去亲吻少年粉嫩的嘴唇……
沈缘吓得慌忙偏过脑袋,紧紧埋入男人的胸膛里,小手拽着他的领口,一副受惊小兔的样子,声音也细如蚊呐:
“唔……不、不要亲我……”
俞修情看着眼前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害羞和惊惧的神色,忍不住失笑,轻抚少年柔软发丝的动作更加温柔。
见总裁过来,小张连忙下车开门。
俞修情忍耐着身体的躁动,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小家伙轻轻塞入后座上。
终于挣脱束缚的沈缘一刻也不敢停留,转头就要推开另一边的车门逃跑,却被男人抢先一步拉开了,高大的身影堵住出口,不让他有丝毫可以出去的缝隙。
俞修情弯下腰,凑近他的脸庞,眼里那份无奈的宠溺愈发浓烈,声音低醇道:
“乖乖听话啦,别老想着逃跑,我们就去医院看看,如果没事就回家好不好?”
那张放大版的俊脸近在咫尺,沈缘能明显感觉到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脸上,酥酥痒痒,让他本能地往后退。
“知……知道了!”
沈缘不耐烦地回应道,整个人缩在车座的角落里,嘟着腮帮子生闷气。
“好啦,别生气了,今天我休息,检查完身体,我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或者去东街区吃烤肉,我跟老板认识。”
俞修情示意司机开车,另一边柔声哄道,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少年气鼓鼓的脸颊,软乎乎的感觉让他的心都跟着痒起来。
“不要,我不是小孩子。”
沈缘一把打掉他烦人的爪子,气恼地看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俞修情继续在耳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他已经选择性屏蔽了,眼睛只专注着外面的东西,微风吹拂在脸庞凉凉的。
忽地,他看见一个女人推着婴儿车缓缓往后退去,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
这几天除了会呕吐、还嗜睡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难道是……
自己不会怀孕了吧?!
那天晚上防护没有做好吗?!
而且毕竟之前第一次怀崽崽的时候,自己也频繁出现过此刻这样的状况。
沈缘越想越紧张,心脏跳动得厉害,呼吸也乱了节奏,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下意识拿开手,目光看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似乎那里真的孕育着一个未出世的小生命。
如果真怀孕了,他要怎么接受这个孩子?怎么接受是畜牲俞修情的种!
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祁云照了……
沈缘很清楚自己本就是易孕体质,哪怕有安全措施,也很难防的住。
他烦躁地捶打了一下肚子,眼里闪过浓烈的厌恶和绝望,痛苦极了。
俞修情瞥见他居然在伤害自己,吓得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语气焦急道:
“缘缘,你在干什么!不可以!”
看着罪魁祸首还在假惺惺的关心,沈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双手,拼命捶打着男人的胸口,还不忘用脚踢踹。
“都怪你!全都怪你!大混蛋!”
他怒骂着,用尽全力,眼睛里却含着泪花,仿佛被人伤害到了极致。
俞修情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炸毛了,连忙将人抱进怀里,柔声哄道:“好好好,都怪我,我错了好吗?别哭了缘缘。”
“放开我放开我!恶心的狗男人!”
“我怎么会嫁给你这种神经病!”
“疯狗!别碰我!滚一边去啊!”
小张听着从夫人那软糯糯嗓音里骂出来的词语,以及高冷男神总裁低三下四哄老婆的样子,憋笑快要憋出内伤了。
北城中心医院。
车子在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俞修情一路哄着闹腾不停的沈缘,终于是到了提前挂好号的医生诊室里。
他把气呼呼的少年轻轻按在椅子上:“乖,给段医生看看,一会就好。”
段清野跟顾澜潇是高中同学,还职业,关系不错,跟俞修情也打过交道。
他虽然有些讶异这个冷酷总裁会这样卑微哄着小娇妻,但也没有兴趣了解。
段清野先给沈缘做了一些身体基本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便拍了B超。
“怎么样了?缘缘他哪里有问题?严不严重?”俞修情着急地询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沈缘还忍不住安静下来,咬着嘴唇,紧张地看向段清野。
段清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蹙眉,看着B超屏幕里显示出来的小点。
那是一个发育尚未完全的胚芽。
他双手交叉,抬头看向焦灼的男人,笑了笑,平静道:“放心吧,俞先生,胎心很健康,您夫人的身体也很健康。”
“胎、胎心?!”
俞修情愣住。
第211章 我不接受!我要打掉他!
一直担惊受怕的怀疑此刻被证实,沈缘却并未有半分喜悦和激动,相反,他伸出手紧紧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真的怀孕了……
他怀了那个畜牲男人的孩子!
不同于沈缘的悲痛,俞修情眼里却露出一种初为人父的激动和诧异,他看了看少年平坦的肚子,又看向面前的段清野:
“你是说他怀孕了?可以确定吗?”
“是的,俞先生,您夫人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胎像很稳定,孕吐也是正常现象,可以吃一些口味酸甜的食物缓解。”
段清野恭敬地回答,随后将手中打印出来的报告单递给那个男人。
俞修情接过报告单,仔细看着上面显示胎儿图像,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而微微颤抖起来,嘴角忍不住扬起。
“缘缘,你看,我们要有……”
“宝宝”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沈缘就愤怒地拍掉他递过来的报告单,然后大喊一声“混蛋”,便无法接受地跑了出去。
“缘缘!你去哪?!”
俞修情吓到了,慌忙跟上去。
他没跑几步就追上了哭哭啼啼的沈缘,接着一把将人搂入怀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安抚:
“缘缘,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我真的害怕你摔了!”
沈缘被迫趴在他胸前大声抽泣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
俞修情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他紧紧搂着少年柔软的身体,薄唇轻啄着他白皙的额头,低沉沙哑地呢喃:
“缘缘乖,不哭了,我们先回家,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给我一点时间,我们一起好好面对这个新生命,好不好?”
一听到新生命,沈缘便猛地推开了男人,他双眼通红,用无比憎恶的目光瞪视着对方,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哭喊着:
“滚!你还有脸说!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要碰我!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个时候怀孕,我不接受!也不面对!我要打掉他!”
说完,他便转过身就要跑去人流室。
俞修情心头大惊,急忙一把从身后抱住他,双手紧紧扣着他纤细的腰肢:
“别这样……缘缘,冷静点……不要做傻事,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求求你,不要打掉他好不好?”
他红着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求和无奈,还带着一丝恐慌和痛苦。
“不可能!我不会要他!更不会让他拥有你这样冷血无情的父亲!要是他以后知道你杀死过他的哥哥,一定会恨你的!”
沈缘愤怒道,扭动着身躯挣扎,双脚乱蹬,拼命想要脱离俞修情的怀抱。
然而他的力气比起俞修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整个人几乎是被牢牢笼罩在宽厚结实的胸膛里,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先好好面对这个事实,好吗?我太想有一个和你的结晶了……我真的好想要,缘缘,你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把他生下来……”
俞修情低哑的哄诱着他,声音里满是渴求,还隐约夹杂了一丝丝的颤抖。
走廊路过的护士和病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看向他们这边,看着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此刻却卑微到如同乞讨的孩童般,用近乎哀求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小娇妻。
路人的窃窃私语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可俞修情却视若罔闻。
此刻,他不要什么自尊和骄傲,只能这样卑微的请求沈缘,让他心软。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沈缘就越觉得恶心,他厌恶男人这样低三下四地乞求自己,厌恶他这幅卑贱的模样,厌恶他这副满口谎话的嘴脸,厌恶他所有的行为!
“放开我!自然会有人排着队给你生孩子,永远不缺我沈缘一个!我也不稀罕给你们俞家传宗接代!这是最大的耻辱!”
沈缘大声尖叫着,用尽全力推搡着身后的男人,他的指甲深深抠在了男人的小臂上,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别激动,你现在有孕在身,我真怕伤到了你,你听话……好不好?我求你,我不想你再受伤了,不想你流产……”
俞修情声音几乎是破碎地哀求着,他两眼泛红,却不掉眼泪,沙哑着嗓音安抚小妻子,手掌轻柔的覆盖上他的小腹,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个小家伙的心跳一般。
这样变了音调的语气,让沈缘一怔,他停下挣扎,微微侧首看向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俞修情的视线深邃幽暗,里面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
他的眸底隐约浮现出一丝水光,透着痛楚,薄唇紧抿,神情却十分坚毅。
见他终于愿意看向自己,俞修情欣喜若狂,走到小妻子面前,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擦拭着他的泪痕。
“缘缘,只要你留下孩子,我答应你,把祁云照放出地牢,给他一个房子住。”
听到这话,沈缘心中一动。
他抬眸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眸底亮了亮,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只见俞修情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和坚定,直直盯着他,让他莫名有种错觉,仿佛这个男人是这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
但沈缘还是没有被蛊惑到。
毕竟自己恳求了对方两个月,希望能让祁云照脱离地牢,有个像样的环境生活,可都被俞修以报仇为由拒绝了。
如今,这人却主动提出来……
沈缘沉默着,眸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挣扎和犹豫,全都落在男人眼中。
俞修情握着他肩膀的力道忽而重了几分,知道了对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
他垂了垂眼眸,掩去眼底的失落,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提出条件:
“等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我就立刻放他自由,放他离开这里,好吗?”
很明显这个条件于沈缘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那颗心开始动摇起来。
他做梦都想能救出祁云照,即使自己永远坠幽冥,也渴望对方能见到太阳。
俞修情宇看着少年的反应,知道他动摇了,可心情却不由地更加沉重起来。
他不想沈缘为别的男人考虑,也不愿意对方肚子里的孩子被活生生流掉。
或许,有些事,终究不能两全。
他想要孩子,想要拼命留住他们的结晶,就只能承受沈缘爱别人的事实。
俞修情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在少年柔嫩的脸上缓慢摩挲,声音轻柔地说道:
“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放祁云照出地牢,虽然不会给他住别墅,但一间简陋的小屋,我还是可以答应的。”
沈缘看着他诚恳的态度,抿唇不语,良久之后才在男人的期待中冷漠开口:
“我要见他一面。”
俞修情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条件,愣了几秒,心微微一痛。
为什么还是放不下那个叛徒呢……
他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再看向沈缘时,脸上又恢复成惯常温柔的表情,只不过开口的声音却带上了些许沉重:
“好,我带你去。”
说完,俞修情便转过身,往前走。
回答的这般干脆利落,沈缘反倒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俞修情会像往常一样,用各种借口拖延,甚至是直接拒绝。
可现在……
他不习惯地蹙了蹙眉额,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挺直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我?你就这么想要我给你生孩子吗?想要有人继承你的家业,随便去孤儿院领养几个不就好了?”
听言,俞修情忽而顿住脚步,半边侧脸隐匿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他的唇线抿得紧紧的,仿佛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那种无尽的苦涩如同秋天枯黄的树叶,黯然失色,却又无可奈何。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来,漆黑如墨般的眸子盯着沈缘,薄唇勾起一抹弧度:
“我知道终有一天或许留不住你,衣物旧照什么的,又太过于俗套,我想和你,真正留下一个念想,一个活生生的念想,我可以看着他,想起和你的点点滴滴。”
这番情深意重的话,居然能从俞修情的口中说出来,沈缘是不敢置信的。
他怔怔地看着男人那双幽邃的眼睛,只觉得里面似乎有无尽的哀伤,在不断蔓延,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如果换作两年前没有一点安全感的自己,也许会无法自拔地爱上这个男人,可现在听了,除了酸涩,什么也不剩下。
沈缘心里难受得紧,却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没有被那些话打动,而是冷漠地避开目光,僵硬地往前走去。
俞修情攥了攥拳头,跟在他身后。
……
有了生孩子作为条件,祁云照也成功被带出地牢,关入林子里的一间木屋里。
沈缘站在装着木栅栏的窗口,双手紧紧抓着木框,眼睛焦急地往里面张望。
只见祁云照脸颊肿胀,全身瘫痪,虚弱地坐在轮椅上,唯一能够活动的双臂,也被粗重的铁链锁着,捆绑在床的另一头。
“祁哥哥!我是沈缘!我来了……”
沈缘的声音颤抖着,双眸泛红,泪水无法控制地顺着脸庞滚落。
第212章 你是我俞修情的妻子!
听到熟悉的喊声,半睡半醒的祁云照缓缓睁开双眼,但或许是因为地牢暗无天日,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
缓了好一会,他才适应光线,勉强眯起眸子,看向窗外那个纤细的人影。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出现沈缘焦虑担忧的小脸,还有他不断掉泪的样子。
“沈缘……”
祁云照吃力地喊了一句,艰难地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你怎么来了……”
但紧接着,他看到了站在沈缘身旁,那个脸色阴沉的男人,笑意瞬间僵住了。
沈缘双手紧紧抓着木栏,看到祁云照醒过来之后,那份悲痛更加浓重了。
“祁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害你被活生生打断了腿,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呜呜呜,都怪我让你受罪了……”
说着说着,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哽咽,仿佛心碎成了无数块碎片。
俞修情一直凝视着他泪水滚落的侧脸,眼眸黯了黯,不禁在心里呢喃:
沈缘,他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别……哭……我、不疼……”
祁云照眼皮抬了抬,虚弱地笑道,他身上缠满了纱布,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但是那笑容依然是灿烂温柔的。
他此刻极想抬起手,替那个梨花带雨的人,轻柔地拭去少年脸颊上的泪痕,可是浑身却是无力,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只能无助地看着,目光在沈缘身上转悠一圈,又重新望向那张粉嫩的脸。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对方似乎变得光鲜亮丽了,穿着名牌衣服,脸颊也圆润许多,没有了出租屋时的那股消瘦。
看来俞修情对他不错……
祁云照落寞地想着,忽然觉得胸腔闷得厉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难受。
“怎么会不疼,身上缠着那么多绷带,他们是不是一直欺负你……”
沈缘泪眼婆娑,他知道这些天祁云照受了多少委屈,对方从来都是清冷孤傲的,但是现在却被人打成了这样……
他想象不到,祁云照此刻的心里会有多屈辱,他只能用手背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然后强颜欢笑,尽力安慰道:
“祁哥哥,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在地牢时,你肯定没吃过饱饭,等会就会有人给你送好多好吃的了,还有伤口,也会有医生过来给你治疗。”
祁云照闻言,脸上震惊了几分。
怎么会……
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容许自己补充营养,甚至是找医生给他看病?!
他难以置信,迷茫的眼睛从沈缘的脸蛋,然后转移到俞修情的俊脸上。
对方正用一种审视和不屑的目光打量自己,仿佛自己就像是什么廉价的东西。
祁云照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羞辱。
他咬紧牙关,把愤怒咬碎,无可奈何地往肚子里咽,然后痛心疾首问道:
“沈缘……你、你答应他什么了?!他、他不可能会这么好心!他巴不得我死!你是不是……被威胁了?!”
沈缘看着男人焦灼又害怕的眼神,心虚地低下了头,抓着木栏的手缓缓垂下。
贝齿紧咬嫩唇,嘴角却溢出了淡淡血腥味,他睫毛颤了颤,眼睛红红的,带着点小倔强,还有一丝小委屈,闷闷道:
“没、没有,没答应什么……”
他怎么敢告诉祁云照呢……
这么羞耻又恶心的事,他怎么可能有脸,让那个已经遍体鳞伤的男人知道!
祁云照却根本不相信,沈缘越支支吾吾,就越能证明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想。
他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使劲摇晃着轮椅。
两只手腕上的铁链也被他甩的铮铮作响,在安静的木屋中显得异常刺耳。
“沈缘!你、你告诉我啊!你究竟答应他什么畜牲不如的事情了……?!”
祁云照哑着难听的嗓音嘶喊着,脸色和脖子涨得通红,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我、我……”
或许是因为紧张,沈缘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起来,他哆嗦着嘴唇,说了两个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往下说了。
眼眶又是一阵酸涩,他被窘迫紧紧笼罩着,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他怀孕了,我的。”
俞修情薄唇轻启,终于开口。
接着,他抬起手,一把将旁边羞愧的小家伙搂入自己怀里,目光平淡地看向屋里的男人,隐约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
听到这几个字,祁云照瞳孔骤缩,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怀……怀孕了?!
沈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被毫不留情的戳破,沈缘很是恼怒地抬起脑袋,凶巴巴地瞪着俞修情:
“谁让你说了?!为什么要告诉祁哥哥?你不知道他现在情况不好吗!”
但俞修情可不在乎叛徒好不好。
他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小腹,满眼柔情,仿佛在欣赏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老婆别生气了,怀了宝宝是好事,干什么藏着掖着,这样你也不会再被那个叛徒惦记了,你是我的,孩子也是。”
“滚开!你这个强迫别人的大混蛋!”
沈缘用力推开他,泪水顺势滑落,那双眼眸里带着无法言语的委屈和愤怒。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悲痛的哽咽:“沈缘,他说的,是真的吗……”
沈缘心头巨震,僵硬地转头,便见屋里的祁云照双眼通红,一脸沧桑地看着他,那布满胡茬的下巴不停地颤抖着。
“嗯……”
沈缘不敢直视他了,只能闷闷地应道,低垂着眼睫看向自己的鞋尖,手指绞着衣角,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为什么……你原谅他了?!”
祁云照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质问,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少年。
他有些失控了,由于下半身瘫痪的原因,他无法站起来,但轮椅还是因为他的激动,而晃了几晃,发出刺耳的响声。
“没有!我没有原谅他!”
沈缘连忙解释道,生怕被误会。
可这句话落在俞修情的耳中,却生疼生疼的,他落寞地看着沈缘因为极力辩解而涨红的脸,整个心脏沁出酸疼感。
祁云照愣了愣,似乎明白过来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废掉的双腿,视线渐渐模糊,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出,然后砸落在大腿上,他闷声说道:
“所以……你用怀孕这个条件……换我更好的住处和治疗,是吗……”
沈缘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满脸都是泪水的样子,他的心脏狠狠的抽了一下,有些痛苦地闭起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下心中那份疼惜,强颜欢笑道:
“祁哥哥,你别哭,没事的,我没关系的,只要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缘!”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呵止。
沈缘被惊到,浑身一哆嗦。
他不明所以地侧过头,看向莫名其妙生气的俞修情,只觉得不可理喻:
“你发什么疯啊!”
“你是我俞修情的妻子,是俞氏集团的少夫人!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愿意为别的男人鞍前马后,你把我当什么了!”
俞修情双眸猩红,起得脸都白了,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他嘴唇翕动片刻,下一秒便低下头,猛地吻住沈缘的唇瓣,又凶又急。
气息铺天盖地侵袭感官,不似以往小心翼翼那种蜻蜓点水的温柔,而是偏执的失控,像是宣泄什么,像是占有什么。
沈缘快站不稳,感觉自己像深海的鱼,窒息燥热,等待他把氧气灌进来。
男人的手指清瘦有力,带着冰冷的触感抚摸上他的脸颊,冻得他微颤。
“唔唔唔……”
反应过来的沈缘拼命挣扎,可他双腿像灌了铅,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任由身体瘫软在他怀里,无助的呜咽。
祁云照看着窗口的这一幕,那股熟悉的、强烈的屈辱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他眼里闪着刺痛的光,喉结在细长的颈项上下起落,泪如清痕顺颊流下。
另一边,俞修情害怕怀里的人挣扎太激烈会伤到孩子,就算再吃醋和发狂,也不敢用力按住了,只好悻悻地松开。
沈缘嫌弃地使劲擦了擦嘴,然后抬眸看着面色阴郁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由分说地抬起手,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俞修情被打得偏了偏头,他指腹轻抹着唇角,微笑着拉起少年打他的那只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起来,嗓音温柔道:
“缘缘,疼么?下次用别的打。”
沈缘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张占有欲爆棚的脸,只觉得恶心,毛骨悚然。
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屋里精神崩溃的男人。
他顿感羞耻,抽噎着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转过身,哭着跑下了木梯。
“缘缘!等等我!”
俞修情连忙追了上去。
木屋里,骤然响起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树枝上的鸟雀也被惊飞。
一个小时后。
一双干净的白鞋出现在视野中。
紧接着是一个清冷的男嗓音:
“好久不见,祁保镖。”
祁云照一怔,缓慢地抬头,目光穿过凌乱的碎发,落在一张清秀斯文的脸上。
第213章 这样的幸福如同黄粱一梦
“段、段医生……”
他虚弱地呢喃道,幽暗的瞳仁忽而闪过一丝亮光,没几秒又归于黯淡。
脑子里不禁回忆起,自己曾经作为俞家保镖时,每次执行任务受了重伤,都是面前这个医生为自己疗伤治愈。
“嗯,是我。”
段清野淡漠应声。
他看着男人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疤,看着对方从光鲜亮丽的保镖身份,如今沦为蓬头垢面的阶下囚,不禁感到诧异。
“怎么了?得罪俞修情了?”
他面色平静地问道,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医疗箱,拿出了绷带和止血药。
“俞修情……就是个畜牲……”
祁云照的声音颤抖起来,眼睛里一片赤红,可见他心中的愤恨与痛苦。
段清野闻言,只是勾了勾唇角,也不再追问原因,而是准备给他拆掉绷带。
手刚触碰到男人的肩膀,便被大声喝止:“别、别碰我!我……不需要!”
“别逞强,纱布已经浸血,你的伤口发炎了,很快就会恶化,我必须帮你拆掉,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否则会感染而死。”
段清野十分严肃地说道,随后拿起手术剪就要去解开男人身上的纱布……
怎料对方根本不领情,用那只唯一还能活动的手臂,猛地一挥,将靠近自己的剪刀给打落在地,情绪很是激烈。
“我说了……不需要!”
祁云照大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眸中充满着血丝和愤怒,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看上去异常的可怕。
段清野微蹙了下眉,默默蹲下身,将滑到床下的剪刀捡起,放进消毒水里。
因为情绪太激动,祁云照有些头晕,急促地喘着,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下一秒,肩膀猝不及防传来一股刺痛,紧接着他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眼皮像像是有千斤重似的,使劲睁也睁不开。
模糊的视线里,只见段清野拿着一根麻醉剂站在自己面前,漫不经心道:
“不听话,只有打针才能乖。”
“你……”
祁云照气结,咬紧牙关。
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而是浑身无力,只有嘴巴能动。
就跟那天被俞裴商抓住一样……
脸色逐渐变得扭曲起来,骨子里的愤恨,以及自尊心被狠狠践踏的失败,都让祁云照的理智彻底陷入了癫狂状态。
“哈哈哈……”
他疯狂大笑,笑声凄厉而尖锐。
段清野见他突然疯疯癫癫的样子,也没有觉得奇怪,自顾自给他清理伤口,毕竟被折磨成这鬼模样,不疯才怪呢!
三十分钟后。
最后一圈崭新的纱布缓缓裹上,段清野松了口气,打完结时,然后想要交代些什么,轮椅上的男人抢先一步开了口:
“呵……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顾澜潇去哪了吗?我不仅知道这一年里他去哪了,还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此话一出,段清野顿住包扎的动作,猛地抬头看向祁云照,原本平淡如水的眼眸里少见地涌上了几分激烈的情绪:
“他现在在哪?!”
自从顾澜潇不辞而别之后,过去这么久,他怎么也联系不上对方,连在医院的工作,也被辞职了,然后凭空消失。
这么多年的交情,只有他清楚,顾澜潇绝对不是那种对工作散漫,并且没有责任心、任何交代都没有就消失的人。
所以他一直在找,从南方调到了北方的医院工作,也没有放弃寻找顾澜潇。
只见祁云照轻蔑地扯了扯嘴角,虽然眼睛半阖着,但还是可以看出那抹嘲讽之意,他呼出一口浊气,沉声说道:
“顾澜潇,其实已经被俞修情……买给了俞裴商,俞裴商日日夜夜囚禁顾澜潇,他现在已经疯了,在精神病院里……”
段清野闻言,瞳孔猛地放大,感到难以置信,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顾澜潇那张清俊温润的脸庞,心口也跟着抽痛起来。
他紧紧攥着双手,此刻的模样与刚才的淡漠大相径庭,死死盯着眼前的祁云照,似乎要将他撕裂般,咬牙切齿地质问:
“为什么?!他们两人不是故交好友吗?澜潇在军营时,那么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为什么俞修情还要出卖他?!”
俞裴商的名讳,他最清楚不过了,是典型的心狠手辣,而且手段极其毒辣,这个名字就像是魔鬼,令人闻风丧胆。
可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么一个恐怖如斯的人,会无声无息被杀死……
“呵,什么好友,全都是利益。”
祁云照祁云照冷笑一声,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向段清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烁着阴狠毒辣之色,他薄唇微掀:
“作为俞修情的旧仆,我对他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可到头来却是落得这般田地,他绝不会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段清野没说话了,但是他的目光却在祁云照身上飘忽不定着,他的脸色依然如往常一样淡漠无波,只是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又或者说是在犹豫。
许久,他才从这个震惊的秘密中回过神来,然后动了动嘴唇,沙哑地问道:
“澜潇……在哪个精神病院?”
“北城康复精神医院。”
祁云照回答的很干脆,这种挑拨人心的感觉,让他勉强得到了一丝慰藉。
作为杀手,自然不止杀人浮于表面的事,还有诛心,才是最致命的手段。
他很清楚段清野对顾澜潇的感情,这个真相,于对方而言,必定难以接受。
牙齿紧咬,段清野几乎忍不了喉间哽咽般的震动,只能用力攥着手指,将指甲深嵌掌心,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冷静。
“嗯,多谢告知……”
他神情恍惚地转过身,开口的声音很轻,却又透着无限的坚定,仿佛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却又不愿让别人听到。
“难道你不想报复俞修情?”
祁云照的目光如毒蛇般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仿佛要把这个男人看穿一样。
段清野闻言,忽而顿住脚步,窗外的日光从缝隙里照射进来,可镜片后的眼眸中却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光芒。
他眼角余光瞥了瞥轮椅上的男人,没有说什么,沉默着离开了木屋。
祁云照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扇木门被打开,然后重新关上,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了房间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昏暗。
他本就生在黑暗里,可或许是见多了光明,竟也妄想从深渊里挣脱……
最后的事实证明,他逃不脱的。
……
肚子开始一天天鼓起来,沈缘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胎动,或许是孕激素水平骤然增加,他的脾气也变得易爆易怒。
别墅里的仆人们都战战兢兢,做什么也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刺耳的声音,惊扰了少夫人起伏不定的情绪。
而且自从怀了宝宝之后,沈缘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怀孕不能同房睡觉,于是便将每晚都要搂着他入睡的俞修情踹出了房间,连同枕头和被子,都给扔了出去。
这一幕被府里大大小小的仆佣都传遍了,但碍于俞修情在家时候那种严厉的形象,只能背地里偷偷拿来当笑话。
毕竟老婆愿意乖乖生下孩子,俞修情也敢怒不敢言,无条件迁就,然后抱着被子枕头,灰溜溜地跑到客房睡觉。
夜里失眠,他也只能在脑海里想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然后满足自己的需求。
有一次,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快要发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偷偷摸摸摸爬起来,蹑手蹑脚打开主卧的房门。
卧室里很安静,开着一盏台灯。
周围黑漆漆一片,唯独床头暖烘烘的,沈缘侧躺着,被单被掀到了一边。
他睡得正熟,脸颊红扑扑的,睫毛长而卷翘,鼻翼轻微煽动着,嘴唇红润,无意识地嗫嚅几下,一副诱人犯罪的模样。
沈缘是那种红颜祸水的漂亮,尤其是在怀孕期间,越发显得丰韵动人。
圆鼓鼓的小腹,将身体曲线衬托得更加玲珑剔透,纤细腰肢,仿佛随时都能被折断,看上去多了几分妩媚风情。
俞修情咽了口唾沫,悄声走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在他的旁边坐下,粗粝的手掌放在他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
对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这个属于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真的满心欢喜!
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他在内心深处期盼了好多年,如今终于实现了,却感到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好像黄粱一梦。
他真的太害怕会失去了。
俞修情眼角沁出泪光,深深呼吸了一下,将眼底的酸涩感压制下去。
他缓缓躺下去,然后伸出胳膊,从背后揽住沈缘的腰肢,把头埋在他颈窝处,闻着他淡淡的清香味道,心里痒痒的。
睡梦中的沈缘有些敏感,但并没有醒过来,他嘤咛一声,艰难地翻了个身。
似乎是感受到男人温暖的胸膛,沈缘不自觉地向男人怀里蹭了蹭,然后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安稳地睡下去。
看着这样又娇又软的宝贝,俞修情实在没忍住,又担心打扰了小妻子美梦,只能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小声道:
“晚安。”
第214章 别乱来!我还怀着孕!
由于是第一次怀孕,沈缘孕吐的厉害,闻到一点点油烟味或者酒精味就想吐,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也是苦涩的味道。
对此,俞修情心疼极了,立马就下令禁止俞公馆里烧菜做饭,吃什么都是由外面的五星级酒店厨师亲自送到别墅里。
看着沈缘难受,他又着急又担忧,忙前忙后地跑医院,找遍了妇产科的医生,问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妻子舒服点。
俞修情在事业上雷厉风行,但对于孕期生产需要注意的东西一窍不通,只能先卸掉工作,一个劲地在网上寻找教程,又预约了专业人士学习如何照顾小妻子。
洗脚、擦身、吹头发等等,他都亲力亲为,生怕自己的宝贝被别人伺候不周。
沈缘虽然内心还是有些抵触俞修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他宝宝的缘故,身体却并不反抗这个男人的触碰。
反而被这样无微不至照顾的很舒服,也开始渐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
……
傍晚时分。
“缘缘,我带你散散步,怎么样?”
俞修情走到小妻子身边,弯下腰轻声问道,他眼含温柔,视线往下移动,落在了沈缘圆滚的肚子上,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医生说多平常适当走动,可以促进体内脂肪代谢,对你和宝宝都有好处。”
沈缘嘴里嚼着酸杏子,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的眼睛一直穿过男人的肩膀,落在身后的大屏幕上,含含糊糊地拒绝道:
“唔……我不去,我要看电视。”
“去嘛,乖,不走远。”
俞修情挡住他的视线,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电视机前方大半个空间,沈缘只好把视线转回来,不满地瞪向他,嗔怪道:
“干嘛啦!不要挡我的!走开啦!”
俞修情抬起双手捧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在他粉嫩嫩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又用指腹擦掉他唇角的残渣,认真道:
“散步还有助于分娩,到时候我不想你生的太艰难,好不好?我心疼你。”
沈缘被亲得一愣,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看着他,想到他说的生孩子会很疼,当即就害怕,立马乖乖点了点头,娇气道:
“我跟你去走走还不行嘛!”
经过这六个月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肚子里有宝宝的存在,从刚开始的排斥到慢慢接受,渐渐产生了一种母性情结。
“缘缘真乖。”
俞修情喜悦地揉了揉他的发顶,然后去拿鞋架上的小白鞋,认真给他穿好。
“我、我要上厕所!水喝太多了。”
沈缘捂着肚子说道,眼神无辜。
“我陪你去。”
男人将他搀扶起来,便要往卫生间走,沈缘尴尬地把手抽回来,撇嘴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
“不行,还怀着孕,你一个人危险。”
俞修情坚决道,眼色严肃了几分。
说完后,他便不容对方拒绝,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朝卫生间走去。
因为身体笨重发胖的原因,沈缘根本无法挣扎,只能任由男人抱着。
卫生间门被轻轻关上,俞修情小心翼翼将人放下来,随后弯腰就要去脱他的裤子,被他慌忙拽住,忸怩不安道:
“我、我自己脱!你转过去!”
“傻瓜,自己怎么方便脱?”
沈缘红着脸不说话,粉嫩的脸颊因为紧张而泛着绯色,他咬了咬唇,低头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别说是脱裤子了,就连站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很困难。
俞修情看出了他的窘迫,无奈地笑了一声,宠溺道:“我闭上眼睛帮你脱。”
说完,他的手便试探性地放在沈缘的裤腰带上,感觉到这人没有想反抗的意思,他便放下心来,然后轻轻往下一拽。
宽松的运动短裤瞬间被褪至脚踝处,露出里面白皙的长腿和黑色蕾丝小内内。
“啊!你快点转过去!”
沈缘惊呼了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屁股,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双腿紧紧并拢着,另一只手一个劲地推搡着男人,生怕对方占自己便宜。
“好好好,我转过去,傻宝贝。”
俞修情勾起唇角,转身背对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沈缘不放心,还特意扭头瞥了一眼,确认男人真的乖乖背过身后,才朝向马桶,羞耻又尴尬地解决完自己的内急。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羞着脸,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好了!”
俞修情立即回过身来,措不及防看见小妻子那雪白的两条美腿,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诱惑,一时间心猿意马。
沈缘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炙热的视线,转头看去,正好看到男人痴迷地望着自己的双腿,不由脸颊通红,娇嗔道:
“快点帮人家穿上!狗男人!”
“哦!好的老婆。”
俞修情闻言顿时回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忙收回目光,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为小妻子穿上裤子,将宽大的衣服盖好,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惊艳之色。
“哼,变态。”
沈缘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镜中的自己,脸蛋更红了,忍不住抱怨一句。
这声娇滴滴的责怪听得俞修情骨头都酥了,一双凤眼闪着邪肆的光芒。
他也不准备抱沈缘出去了,而是从背后搂住他纤细的腰肢,把头埋在那雪白的脖颈间,呼吸着独特好闻的幽香。
“老婆……好想要你……”
声音沙哑魅惑,说话的时候,鼻尖还在少年敏感的耳垂处轻轻地舔弄着。
对于他的轻薄,沈缘惊呼一声,想挣扎,可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来。
“唔……混蛋,滚开呀!别乱来!我、我还怀着孕呢!你想要我死吗……”
他气得小脸通红,眼底氤氲着水汽,一张粉嫩润泽的唇瓣被咬出一排牙印,看上去娇憨又迷人,像只受伤的兔子。
“我知道……我忍着呢……”
男人粗噶着嗓音,轻声说道。
他眼里带着几分急切和隐忍,手也不规矩起来,在沈缘的腰上游走,引得沈缘浑身颤抖,连脚趾头也蜷缩了起来。
“你干嘛!别对我动手动脚!”
沈缘有些羞恼地低斥道,却又因为身体被撩拨的情动,发出细碎的呻吟声。
“小妖精……”
俞修情探出舌尖舔舐掉少年眼角残留的泪痕,眸中某些克制的情绪翻腾,却终还是闭了闭眼,喉咙上下滑动了两下,再睁眼,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啦好啦,我没有那么畜牲,在孕期间伤害你,你难受一下我都心疼。”
他温柔道,然后松开沈缘,转而把小妻子抱起来,脚步稳当地走出卫生间。
沈缘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眼眸湿漉漉地凝视着他的侧脸,思绪恍惚了一瞬。
“老公好看么?”
俞修情看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柔嫩的小鼻子,嗓音温润清冽,像是三月里最和煦的春风。
沈缘被撩得耳根子都发烫了,立即尴尬地撇过头,瘪了瘪嘴,嘟囔道:
“不好看,丑死了……”
闻言,俞修情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语气却带着几分调笑的味道:
“嗯?是吗?那我丑丑的我,配上老婆这样绝色天香的人,岂不是赚了?”
沈缘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脖颈,他有些羞恼又有些心虚,转过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气鼓鼓的说:
“变态!谁要配得上你!还不是你强迫我,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呢!”
“好好好,不生气,是变态的错。”
俞修情安抚好小妻子的情绪之后,便给他穿上一件厚实的外套。
两人一起出了门。
秋末的枯叶飘飘零零,天边的夕阳像是被染成了火烧云,远方一片红霞满布,整个天空仿佛都要融化掉一般。
俞修情搀扶着沈缘缓缓散步在花园的石子路上,鹅卵石铺得很平整,走起路来不会坑坑洼洼,便也不怕绊倒。
但他还是一直注意着小妻子脚下的路,然后刻意走向比较宽敞的地方。
随着月份的增加,肚子也变得沉重起来,沈缘走几步就感觉累的慌,只能一只手撑着后腰,然后慢悠悠地走着。
俞修情便耐着性子陪他慢慢走,一步、两步、三步……还时不时和他闲聊几句,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
沈缘被问烦了,瞪视他:“闭嘴!我就要走路!我才没有那么娇气!”
俞修情只好乖乖闭上了嘴,但还是细心地掏出纸巾,为他擦拭额头的汗珠。
残霞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在这样萧索的秋季,却无端蔓延出一种幸福的味道,好像美好就这么简单。
一个月后。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
“少夫人!这个不能砸呀!这是俞总从博物馆里高价购回的古董瓶!”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声“啪”的碎裂声,一个精妙绝伦的青花瓷器瞬间摔得稀烂,四分五裂的碎片到处散落。
一旁的女佣吓得双腿直哆嗦:
“少……少夫人!您别砸了!”
俞修情下班刚到门口,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还有哭喊声。
第215章 他为什么还要杀祁云照!
他心一惊,立马推开门走进去,入目一片狼藉,而沈缘正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一边闹脾气,然后一边砸碎花瓶。
“怎么回事?”
他微微蹙眉,跨过地上细细碎碎的玻璃渣,来到少年身旁,也没有责怪对方摔碎自己珍藏的古董,而是担忧地询问:
“缘缘,谁惹你不开心了?”
沈缘喘着粗气,脸色涨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睛里含着泪水,可怜兮兮的,让人看了不由得想要好好疼惜。
他也不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转头趴在沙发的扶手上,肩膀一耸一耸。
倒是旁边打扫碎片的女佣先开口:“俞总,夫人最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可能是月份大了,现在特别容易焦躁、动怒,我们也尝试让夫人转移注意力,但效果并不好,还是需要您多陪陪他!”
“嗯……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俞修情说着话,眼睛却一直落在轻轻啜泣的小妻子身上,一时间心疼极了。
他坐到沙发上,缓慢地抬起手,然后放在沈缘的肩膀上,无奈地解释道:
“缘缘,我回来了,对不起呀,本来想在你整个孕期好好陪在你身边的,但今天秘书打电话过来,说公司的产品出了点问题,让我过去解决一下,晚回家了。”
“走开!关我什么事!我不用你!”
沈缘缩着肩头,避开他的触碰,下巴搁在扶手上,湿润的眼睛静静盯着不远处的一盆花草发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了,自从怀孕以来,就开始变得暴躁易怒,甚至还会动不动哭泣,可能是他不愿意接受肚子里的孩子吧,所以才会那样折腾个不停。
俞修情收回手,见他情绪终于稍微缓解了,才轻声问道:“腰还酸吗?”
“嗯……酸……又酸又疼……”
沈缘委屈道,眉头皱成一团,他把脑袋枕在扶手上,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俞修情柔声问道,身体还往小妻子的方向挪了下,让自己能够离他更近一些。
沈缘歪着头,没有拒绝,看着空气呆滞了几秒,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但腰背传来的酸痛让他承受不住了,只好无奈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得到肯定答复的俞修情惊喜万分,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贴着香香老婆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沈缘柔韧的腰肢上,轻柔而缓慢,力度适中地揉捏按摩着,力求能够让对方舒服一些。
他本身就不会这些伺候人的手段,但这些天因为沈缘酸痛难耐,不知该如何是好,才专门去按摩师那里学习了一番。
恰到好处的力道,很是舒服。
沈缘感觉很满意,闭着眼睛享受着,扭了扭腰,不时发出舒服的低吟声。
“怎么样缘缘?有没有好一点?”
俞修情忍不住问道,嗓音沙哑,心里被那几声愉悦的低吟撩拨得痒痒的。
他修长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在少年光滑细嫩的腰背上缓慢摩挲着。
男人手掌心粗粝的摩擦感让沈缘整个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下,敏感得厉害。
他嘤咛一声,睁开眼睛不悦地看向身边的男人,眼神迷离而带着些许水汽,仿佛被雨露滋润过一般,嘴里嗔怪道:
“唔……好了,别摸了……”
“不舒服吗?”
俞修情见他脸色苍白,双目含泪,顿时就慌乱起来,急忙将他小心翼翼扶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又朝厨房喊道:
“杨妈!拿点蜂蜜水过来!”
“好的俞总!”
杨妈连忙回应,然后倒了一杯蜂蜜水匆匆来到客厅,下意识想要去喂奄奄一息的沈缘,却被男人抬手接了过去。
“缘缘,来,张口,喝一点。”
俞修情舀了一小勺,递到少年唇边,声音温柔得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沈缘没有拒绝,乖乖地张口含住,任由那温热甜香的蜂蜜水滑进嘴巴里。
连续喝了几口之后,他才感觉喉咙没那么疼了,胃里也舒服了许多。
俞修情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颊,眼眶不由得湿润了起来,心疼到不行。
“委屈你了,老婆,还难受吗?”
他放下杯子,紧紧握住小妻子纤细的手腕,恨不得将人攥在手里一辈子。
沈缘瘫软着身体,委屈撅嘴,抱住男人劲瘦的腰际,低低地哼唧了一声:
“嗯哼……难受……”
“那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好不好?”
俞修情低眸凝视着他,征求性地询问,生怕自己主动会惹对方生气。
沈缘心里本能地想要拒绝,可软绵绵的身体却根本无法抗拒男人温暖的胸膛,以及那股让人感到安心的初雪清香。
察觉到他的默认,俞修情便大胆起来,抬起手臂搂住小妻子的肩膀,小心翼翼将人带往自己的怀抱,温柔地安抚:
“乖,老公抱抱,就不难受了。”
“坏蛋……”
沈缘含糊不清地埋怨道。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靠在男人怀里,手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胸口,埋头在他怀中蹭了蹭,像一只无助羸弱的小兽。
俞修情感觉心里像塞满了一团粘腻的棉花糖,又软又甜,快要融化了。
他低头轻吻少年柔顺的黑发,声音低沉醇厚:“嗯,我坏,傻宝贝。”
沈缘无力地捶了下他的胸膛,嘴唇嗫嚅着,却因为太疲倦,说不出什么话。
头枕在他结实的肩膀,耳朵贴近他的心脏,听到那强有力的跳动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好像很久之前就期待着这一刻,渴望的依靠和归宿,都有了。
沈缘觉得很安稳,很温馨,卸下所有防备,眼皮渐渐阖上,然后沉睡过去。
“缘缘,我爱你,好爱好爱……”
俞修情喃喃地说着。
搂住少年的手臂不由地收紧,将他和自己紧紧相贴在一起,似乎只有感觉到真实的体温和心跳,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无论沈缘爱不爱自己,亦或者因为祁云照妥协自己,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
两个月后。
俞修情去公司做新项目了,承诺会两个小时之后回来,沈缘坐在床上百无聊赖,而且身体越来越沉,也走不动了。
他吃着洗干净的水果,一边拿起平板,点开前些天还没追完的电视剧。
看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后,屏幕突然“叮咚”一声,跳出来一条陌生信息。
沈缘一愣,下意识想要划掉,但手指却不小心点到了,直接切换了界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一条视频,除此之外便没有了。
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咦”了一声,然后鬼使神差地点开那个视频。
几秒的白色雪花闪烁过后,是熟悉的地牢,以及十字架,还有那个男人……
怎么会是祁哥哥?!
沈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整个后背瞬间僵直不动,眼睛一直紧盯着屏幕。
视频里,祁云照被紧紧捆绑在十字架上,浑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而祁云照的前面,却站着一个身姿如松的男人,沈缘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了。
是俞修情!
怎么回事?!
对方不是在公司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视频里?!
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的?!
一连串恐怖的疑问从脑海里冒出,沈缘害怕了,眼睛焦急地看向视频左下角的拍摄时间,好巧不巧,居然是今天的日期!
俞修情离开的两个小时之前!
下一秒,一声剧烈的枪响突然从屏幕里传来,沈缘的心被狠狠震动了一下。
他惊恐地抬起眼眸,便看见俞修情举着手枪,而祁云照的额头已经被子弹贯穿了,鲜血正从那伤口汩汩流出……
没一会,大半张脸已被染成血红!
“祁、祁哥哥——!”
沈缘失声尖叫,瞳孔骤缩,整个空旷的卧室里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可他的祁哥哥再也听不见了。
无论是隔着屏幕,还是面对面。
祁云照死了。
脑袋下垂,脖颈骨折,双眸迸裂,殷红的血孔滴答滴答往地上淌着血。
以这样的方式,死的无助而惨烈。
接着,俞修情阴沉沉的嗓音响起:“缘缘快生了,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沈缘看着屏幕中缓缓放下的枪,一颗心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剜走了,疼痛难忍。
祁云照的死,让他彻底崩溃了。
他双目赤红,整个人处于疯狂状态,嘴里一个劲地喃喃着:“不、不可能……俞修情答应过我,不会杀祁哥哥的……”
“呜呜呜我不相信……我什么都做了……我什么都答应了……孩子也愿意生……他为什么还要杀掉祁哥哥!”
沈缘疯了似地质问怒吼,语带哭腔,往日里娇嫩的容颜上,此刻满是泪痕。
不行,他要找到俞修情问清楚!
九个月都过去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掉祁云照!
他丢掉平板,挪动着笨重的身体,因为太着急下床,整个人突然重心不稳,从床上直接摔到了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呜……”
沈缘痛苦地皱起眉头,忽然感觉腹部袭来阵阵抽搐般的剧烈疼痛,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在狠狠剜他肚子里的东西一样。
“啊……肚子……”
第216章 抽光他的血,救缘缘
“我的肚子……好疼啊……”
沈缘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他疼得厉害,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忽地,双腿间似乎有冰凉粘腻的液体缓缓流淌出来,顺着腿侧滴到了地上。
沈缘心一惊,低头一看,竟然是鲜红刺眼的血迹,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他吓坏了,顾不上身体里传来的阵阵剧痛,双手撑着地面,然后艰难地朝着门口一步步爬过去,嘴里沙哑地哭喊着:
“救、救命……孩子……好疼……”
身下挪过的地方都被鲜血浸湿了,瞬间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殷红。
女佣似乎是听见了房间里巨大的动静,急忙打开门,看到地上躺着人时,也被眼前这副血腥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
“快来人啊!少夫人摔倒了!!”
医院。
移动床的轮子在雪白的走廊上急促滑动,沈缘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如纸。
一张俏丽的小脸因痛苦而扭曲,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细密的泪水。
身下白色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染红,他双手死死捂着快要生产的肚子,嘴里不断发出一声声破碎的呻吟,害怕又无助。
“坚持住!很快就到手术室了!”
护士握住他冰凉的手腕,气喘吁吁地跑动着,时不时低头观察孕夫的情况。
沈缘疼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视线迷糊起来。
这种痛苦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那天从楼梯上滚下来,第一个孩子被硬生生流掉的时候,他也曾经承受过这样痛彻心扉的疼痛,难忘又刻骨。
他太害怕了……
不是害怕自己死亡,而是害怕这个在自己肚子里待了快九个月的宝宝,会没有了……就像当初保不住第一个一样。
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从脸颊缓缓滑落,俞修情杀掉祁云照的那一幕,让他的心更痛,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已经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的俞修情最终还是没有见到沈缘,只看到被缓缓关上的门,还有一片血红。
他刹住双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剧痛难当。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分娩吗……”
“为什么会突然摔倒……”
嘴里喃喃自语着,可惜没有人回答,他甚至感觉不到空气中有任何波动,就连空调的冷风都吹散不去这股悲痛。
早产和出血意味着什么,俞修情比谁都清楚,当初自己的母亲就是怀着弟弟从浴室里摔倒,出血生子,险些丧命。
心头不停在颤抖,整个人好似要崩溃了,双腿仿佛灌铅一样挪不动分毫。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那里能够透出一丝缝隙,让他看到一些希望,看到沈缘和孩子平安无事。
一堵墙后,段清野一身白大褂站在那里,手指攥成拳头,犀利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如同刀子狠狠扎在男人身上。
澜潇,我很快就能替你报仇了……
那条信息,是他刻意发给沈缘的。
至于视频的来处,自然是那个在俞修情手下当保镖的表弟的功劳了。
他就是要让沈缘看清楚,俞修情的真面目!看清楚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
更要让俞修情失去最重视的一切!
唇角缓缓勾起,段清野皮笑肉不笑,那眼底深处的冷意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一个小时后。
手术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满手都是鲜血的护士脚步急匆匆地走出来。
俞修情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僵硬地走几步,急声问道:
“怎么样了?!我老婆生了吗?”
“你就是孕夫的家属了吧?”
护士摘下口罩,将一张手术同意书和一支笔递到男人面前,语气严肃道:
“他现在难产,大出血,已经昏迷过去了,我们必须进行剖腹产,否则孩子和大人都有危险,请你在上面签字同意。”
闻言,俞修情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微微晃了晃,旁边的秘书何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俞总……”
他深呼吸,颤抖着拿过面前那份同意书,手指微微用力,将它捏得皱巴巴,眼眶也跟着泛红了,声音干涩而沙哑:
“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握住笔,签过无数合同的手在此刻却发抖得厉害,顿了顿,才迅速一笔落下,就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一滴清泪,从眼里滚落出来。
俞修情害怕地抓住护士的衣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请你们……一定要保住我夫人的性命,我不能没有他!”
“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有三成的把握,剖腹产本就耗血,加上孕夫已经失血过多,我们只能尽力了。”
护士小姐很抱歉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很不幸地补充道:
“而且他是最罕见的rh阴性血,血库里没有这种血种,血站一时半会也无法匹配到同等血型的人,如果先生有rh阴性血的朋友,请尽快带来医院输血吧!”
说完,她便拿着同意书匆忙转身。
而一直强撑着的俞修情也终于是绝望地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无力地捂住了脸庞,脑子里不断回荡着护士说的话。
何景看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安慰道:“俞总,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俞修情松开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头问道:“一个月前,我让你从南方带回来的人,现在关在哪里了?”
何景立即就明白他说的人是谁了。
“在小别墅的地下室。”
“把他的血,全都抽出来。”
俞修情冷冰冰地命令道,他转头看向手术室,眸底浮现出一抹浓烈的悲痛:
“现在只有他的血,能救缘缘了。”
“是,我现在去办。”
何景点头,大步流星往外走。
空荡的走廊顿时安静下来。
俞修情背靠着墙壁,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紧抿的双唇间缓缓滑落。
缘缘,你一定要撑住……
他不敢再去回忆,那天沈缘全身盖着白布,被推出手术室的画面了。
……
俞公馆。
地下室沉重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让昏睡中的苏淮遥瞬间惊醒,他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眯起眼睛看向门口。
由于常年不见天日,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抬起脏手遮挡住,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光线。
“动手,夫人还等着救命。”
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冷冷响起。
苏淮遥心头猛地一跳,几张男性面孔顿时映入眼帘,这几年被关在地下室不断折磨的阴影让他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
何景没有废话,挥了下手,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将苏淮遥从角落里拖出来,然后死死按在床上,手脚全捆上绳子。
一个拿着针管的医生走了上来。
看着那只泛着冷光的针头,苏淮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脏乱不堪的脸瞬间泪水直流,他摇着头:声音沙哑难听:
“不要……不要过来……”
下一秒,手腕就被紧紧扣住,一阵剧烈的刺痛感让他撕心裂肺地叫出声。
“太吵了,把他的嘴堵住。”
何景揉了揉耳朵,转过身。
保镖连忙照做。
二十分钟后。
保镖走上前:“血抽光了,人也已经死了,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何景侧身,看向床上失血而亡的苏淮遥,随意挥了挥手:“随便找个山头埋了,把抽出来的血立刻送往医院。”
“是。”
……
看见何景疾步走来,俞修情慌忙起身:“怎么样?血抽完了吗?”
何景点头:“已经送到手术室了。”
“好,那就好……”
俞修情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紧握双拳站在原地,眼眶微红,似乎是刚刚哭过,此刻却极力克制着。
何景不知道该安慰什么,转移了话题:“苏淮遥死了,我让人埋了。”
“嗯。”
俞修情心不在焉地应道,注意力一直都在手术室的大门上,担忧不已。
好像这位曾经深爱过的旧情人,此刻于他而言,不过只是可有可无的工具。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俞修情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急忙迎了上去:“我老婆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疲惫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放心吧,有了及时供血,你太太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手术很成功,只不过剖腹产的话,恐怕会留疤痕!”
俞修情闻言,心中大石落地,眼眶中也泛起了一丝湿润,他等不及了,立刻迈开沉重的双腿,冲进了手术室里。
“孩子呢?孩子还好吗?”
何景倒是关心起了孩子。
医生:“虽然早产了一个月,但各项指标还是挺健康的,现在在保温箱里。”
“好,谢谢!”
何景不由地为自家老板感到喜悦。
这时,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喂?”
“何秘书,你快回公司吧,俞总不在,很多事我们都不敢自作主张。”
“知道了,我回去,你们别打扰俞总,少夫人刚生产完,他要陪老婆孩子。”
第217章 宝宝,以后不能陪你长大了
俞修情跌跌撞撞地跑到病床边。
沈缘已经醒了。
他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浑身上下透着刚生产完的虚弱和疲累。
“缘缘……”
俞修情心疼地轻唤着,眸中隐隐泛起了水光,泪意涌动,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要拼了命地对这个人好。
“你辛苦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着,他伸出手,就要去拉沈缘的手腕,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俞修情手指僵了僵,默默收了回去,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和黯然。
他看着背对自己的沈缘,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转过头,去看保温箱里那个正睡得香甜的小家伙。
是个男孩子,眉目如画,粉雕玉琢的小脸,皮肤白得透明,像极了沈缘。
俞修情心底一阵柔软,一想到这个小婴儿从今以后就是他的儿子,是属于他和沈缘的结晶,一股难言的温馨涌了上来。
“缘缘,你快转过头来看看我们的儿子,多可爱,长得和你一样。”
他扶着保温箱,一脸期待地看向沈缘,眼睛里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可侧躺着的沈缘却依然无动于衷。
他紧抿住嘴唇,纤手死死攥着被角,此刻的脑子里闪现的,都是祁云照被枪杀的画面,那么血淋淋、触目惊心的一幕。
对于身后那个言而无信的男人,他恨到了极点,连拼命生出来的宝宝,都不想认了,因为一看见,就会想起耻辱!
“缘缘,你说我们叫他什么名字好呢?你怀着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是男的,就叫俞知南,女孩子就叫俞初温。”
俞修情喃喃自语地说着,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深爱的人,想好好过一辈子的人,已经恨他入骨。
“缘缘,你觉得怎么样呀?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换一个。”
他还不忘询问沈缘的意见,视线从可爱的小崽子,转向一直沉默的沈缘。
见对方半天不搭理自己,他单纯只是以为沈缘生产太累了,没力气说话。
“缘缘,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俞修情转移了话题,毕竟剖腹产需要耗费身体极大的能量,必须补补。
沈缘还是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
眼眶红的厉害,却倔强地不肯流出半滴泪来,只是用那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直视着前面白花花的墙壁,不言不语。
他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沉闷痛苦到了极致。
祁云照死了,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从今以后,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沈缘想到这,顿感一阵锥心刺骨。
不知何时开始,一点一点的失望,逐渐累积,变成不可挽回的绝望。
他就这样木然地躺在那里,没有怒骂,没有痛哭,也不再冲他发脾气,什么都没有发泄,只是静静地躺着,蓄满的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眸光死寂一片。
俞修情笔挺地站在他身后,看着被白床单笼罩的身影,那么瘦削,不知道为什么,内心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压抑。
“我现在就让小何送一些补身体的营养粥过来,缘缘,你等等,很快的。”
他轻声说完,便转身要朝门口走,刚迈开双腿,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我想吃西街头陈姨做的小馄饨。”
俞修情顿住脚步,立即转头,诧异地看向那个终于开口说话的人。
虽然沈缘还是背对着他,但起码现在,愿意和他搭话了,愿意需要他了,而不是将他看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好,好,我现在去买!”
俞修情激动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连忙跑出病房去找何景,但人却不在,应该是回公司了,一时半会也抽不开身。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怕沈缘等太久,只好自己掏出车钥匙去买吃食。
病房里,沈缘听着外面走廊里逐渐走远的脚步声,才慢慢地转过身体,看了看空荡荡的床边,又看向保温箱里的宝宝。
心脏被狠狠戳痛了一下。
他双手无力地撑着床板,慢慢坐起来,豆大的泪珠从他眼眶里奔涌而出。
“呜……”
沈缘痛苦地低吟了一声。
随后,他就立马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婴儿。
不,他要离开这里,他绝不要和杀死自己救命恩人的家伙同在一处!
更不要待在没有任何自由的樊笼里,变成第二个疯疯癫癫的顾澜潇!
趁着俞修情还没回来之前!
沈缘慌忙擦了擦脸颊,皱着眉头,把手背上的针管用力拔掉,殷红的血珠子瞬间涌出来,染红了白皙修长的小手。
他却顾不得疼痛,咬住苍白的唇瓣,用手捂着伤口,晃晃悠悠从床上下来。
擦肩而过保温箱的时候,沈缘忽而僵住双腿,缓缓转过头,看向保温箱里那个自己走了一遭鬼门关才生下的小家伙。
宝宝已经醒了,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一双乌溜溜黑亮亮的眼珠滴溜乱转,粉嫩的小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线。
沈缘心中蓦然生出一种母性的柔情,他小心翼翼把孩子从保温箱里抱出来,用脸颊去贴他软乎乎肉呼呼的小脸蛋。
虽然早产了一个月,但因为在孕期间有各种的高滋补,所以孩子现在看上去白嫩又健康,粉嘟嘟的像一只小奶猫。
“宝宝,原谅我,以后不能陪你长大了,我要走了,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我带不走你,只希望俞修情能善待你……”
沈缘抽噎着说道,泪水不停滚落。
即使这个孩子是自己和俞修情的交易,他也厌恶不起来,毕竟是自己九月怀胎生下来的,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小家伙眨巴眨巴乌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地回应着他,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襟,一副想要吃奶的样子。
可沈缘却来不及和他道别什么了,此刻是最佳的逃跑时间,如果再耽搁一秒,自己能逃走的机会就越加渺茫。
他小心翼翼地将宝宝放回到保温箱里,最后深深凝视了一眼,便狠下心,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许是感觉到他的离开,原本乖巧安静的小崽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小手紧紧抓在一起,红嫩的脸蛋皱成了包子褶儿。
听着身后小家伙撕心裂肺的哭声,沈缘的心猛地揪紧,一种无力、悲痛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压抑得他透不过气来,却只能硬生生的吞下去。
不能回头,一定不要再心软了!
只要逃出去,他就自由了!
再也不用日夜面对那个伪君子!
他根本没办法在祁云照死去的地方,安安稳稳和俞修情过日子,这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一种生不如死的煎熬。
沈缘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中途跌跌撞撞摔倒好几次,他都坚强地爬了起来。
保温箱里一声紧似一声的哭泣,让他痛着的同时,更坚定了要离开的决心。
现在正直午休时间,走廊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沈缘左顾右盼,提高了警惕,借着墙壁的遮掩一步步走向电梯。
不远处,段清野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走入电梯,一双隐匿在阴影中的黑眸闪过一丝幽光,而后掏出了手机……
……
俞修情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包装完整的小馄饨,眼底泛起一片柔和,接着一脚加快油门,心想着沈缘一定饿坏了。
以后他要更努力工作,给孩子和老婆最好的生活,让他们幸福快乐。
脑海里幻想着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吃饭说笑,温馨美好的画面不断地出现。
俞修情唇角扬起,从前欲壑难填的心,在此时此刻,竟感到了浓浓的满足。
当车子行驶到市区中央时,透过挡风玻璃,十字路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瘦削纤细,关键还穿着病号服!
俞修情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迎面横冲直撞飞过来一辆宝马,对着那个身影狠狠撞过去!
下一秒,他只听见前面轰隆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刺鼻的烟雾味,还有那刺耳的刹车声,众人的尖叫响彻整个马路:
“不好了!出车祸了!”
“有人被撞了!快打120!”
俞修情眼睁睁看着车子撞上那人,那人口吐鲜血,翻滚着被撞飞十几米远。
他吓傻了。
这一切都太快了。
俞修情呆呆地坐在车上,瞳孔巨震,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沈缘的身影和那个被撞飞的人渐渐重合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
沈缘还在医院里躺着,而且刚生产完,怎么会有力气跑到这里来……
他不停地自我安慰,本想着一脚油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不知道为什么,强烈的不安感还是让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拨开拥挤的人群,俞修情透过缝隙,看到了地上被撞得面目全非的人。
那半张染着血红的脸蛋、以及手腕上系着的蓝色手环,分明就是沈缘!
崩溃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看着满身是血的人,他只觉得天塌地陷!
“不!!缘缘——”
他失声尖叫,然后猛地推开了围堵的众人,连滚带爬冲到了沈缘面前。
第218章 没有他,我就是活不下去
少年浑身血肉模糊,俞修情跪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触碰对方。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入怀里,看着已经没有了任何心跳和呼吸的小妻子,无尽的悲愤和绝望充斥了整个胸腔。
“啊啊啊——!”
他仰天发出痛苦的嘶吼,抱着尸体嚎啕大哭起来,哭到眼睛里全是血泪。
这样鲜血淋漓的情景,他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沈缘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
还有一次,就是此刻,沈缘在他面前,活生生被车撞死的时候……
周围的人都用惊讶和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有几位好心人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被男人身上那股恐怖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刺破阴沉的天空,红蓝灯在雾霭中闪烁,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雨倾盆而落,冲刷着血迹斑斑的尸体。
……
沈缘,因抢救无效,于xx年1月20日13点14分死亡,死亡诊断为车祸。
当死亡通知书拿在手里的时候,俞修情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看着那张白纸上刺目的“沈缘”两个字,瞬间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俞总!”
何景手忙脚乱地搀扶住他,焦急地超四周呼喊道:“护士!快来人啊!”
俞修情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窗外依旧乌云翻滚。
房间也跟着昏暗了几分,潮湿的空气浸染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他从苏醒,到现在,什么也不说,就一直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眼底深处隐藏的是什么样的情绪,谁都看不清楚。
下颌冒出些许青色的胡茬,唇色很白,整个人透露出颓废与落寞来。
他就这样安静了好久。
最后,何景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这片死寂:“俞总,您,要节哀……”
听到“节哀”两个字,俞修情脸上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起伏,但眼底的痛苦却更加浓烈了,他双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何景立马上前将他小心翼翼扶起来。
俞修情却猛地推了他一把,双目血红,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撞死缘缘的人呢?!他人在哪?我要杀了他!!”
何景被他身上的杀气惊到,平日里稳定的声线也不由颤抖:“警方已经将他扣押在审讯室里了,准备依法处置。”
“依法?呵……”
俞修情突然冷笑,眼中尽是悲怆,理智也全部崩塌,声音嘶哑到了极点: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亡更痛苦了!我就是要杀人偿命,我要替缘缘报仇!”
“俞、俞总,您先冷静一下!”
何景还想安抚,但还没说什么就成功激怒了男人,对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把人给我弄出来!杀了他!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经历和缘缘一样千倍万倍的痛苦!你听见没有?!给我照做!!”
“好好好,俞总我马上去办!”
何景赶紧应道,在俞修情身边的这一年里,他真真实实见证过这个男人的恐怖,看来这次少夫人的死对其打击很大。
房门“砰”地一声被匆匆关上,俞修情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双手握拳,青筋暴露,整张脸狰狞到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走之前你还好好的,馄饨我也买回来了……为什么要出去……为什么会被车撞到……”
他悲痛欲绝地抱着头,指缝中有几根青丝已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白发。
眼泪始终不断地从眼角落下来,仿佛断线的珠子,成串成串的顺着脸颊,落在胸前的衣服上,衣襟已经一片潮湿。
“我们的孩子,他才刚出生……连你的面都没有见过……为什么就这样死了?不是答应我,会留在我身边的吗……”
声音哽咽,带着沙哑至极的哭腔。
“呜呜呜……”
他放声大哭起来,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心脏,似乎想把它给揪出来,再狠狠的揉碎,让心再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缘缘……你回来好不好……我求你了……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怎么能不要我了……我接受不了……”
俞修情哭的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抓着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眼神里尽是无限悲伤和绝望,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孤狼。
“缘缘……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回来吧……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呢喃着,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整个人一摇一晃,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
二十楼天台上,狂风呼啸着刮过耳畔,将头发吹得凌乱,衣服猎猎作响。
俞修情站在栏杆边沿,身子前倾,目光呆滞,双手插兜,一动不动。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和高楼大厦。
看着这个已经没有爱人存在的城市,忽而没了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旁边一楼之隔正在直播的博主突然看见想要轻生的俞修情,也是吓得不轻。
他慌忙将镜头转向男人,夹着嗓音尖叫道:“啊~老铁们~你们快看!这不是俞氏总裁俞家的天之骄子吗?!他是不是要跳楼了?!你们大家快报警啊!”
俞修情此刻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他的皮鞋往前挪了一步,半只脚悬空在外面,眼睛缓缓闭上,唇边竟扬起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是太爱无法释怀。
缘缘,别怕,我来找你了……
没有你的地方,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活不下去的,一刻都无法忍耐……
二十楼之下的警报声,人与人的指指点点,全被天边轰隆作响的雷声掩埋。
和昨天的天气一样,阴沉、压抑。
只不过有的人死在了昨天。
俞修情张开双臂,迎着风站立。
他什么都不要了,从前一直执着的权利、地位,钱财,甚至是刚出生的孩子,都不要了,只想要和那人在地狱团聚。
就在另一只脚准备往外面伸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还有俞老爷子跺着拐杖,劈头盖脸的责骂:
“畜牲!你就这么想死吗?!”
俞修情顿住,缓缓睁开眼,侧过身,入目是抱着孩子的俞泊堂,还有何景跟几个警察,甚至姜柔和俞北阔都来了。
这个从小到大将他看做可有可无的母亲,以及吸血鬼弟弟,居然会在他想结束生命的时候出现,倒是有些意料之外。
几人都不敢上前,生怕激怒他。
姜柔捂着嘴,猫哭耗子假慈悲地开口:“小情,你别这样,听妈的话,下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怎料这句话却让俞修情激动起来:“怎么说?!好好说,就能让缘缘活过来吗?!你的儿媳妇被人撞死了!他死了!”
姜柔吓得大气不敢出,眼含泪,抓着小儿子的手臂,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他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老头子怒斥道,一脸恨铁不成钢,他一生襟怀磊落,有一个光宗耀祖的儿子,老年寄希望于自己最得意的孙子,却盼不到家族兴旺,反而孙子还要殉情!
“对,我就是没了他活不下去,缘缘死了……什么也没有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看开,没有他的后半生……”
俞修情低着头,眼睛里满是绝望和痛苦,身体微颤,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掐进掌心,刺得皮肤鲜血淋漓。
他只觉得全身都在痛,疼痛难忍,脑海里不断闪过和沈缘在一起的往事。
那些温馨、幸福的记忆仿佛电影画片一样,一幕幕在眼前放映、重播。
他不想承认,却又无法否认沈缘已经不在人世间的这个事实。
天意真是弄人,好不容易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才把沈缘重新带回身边,可却还要面临再一次失去,而且是永远。
或许强行占有的东西,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失去是早晚的事情。
“你难道还想让我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父亲死了,我再难过,也只能强撑着俞氏集团,如今好不容易把你抚养成人,你也死了,我怎么接受?!”
老爷子痛心疾首地说道,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睛里忽而出现了两团热泪。
俞修情沉默了。
他僵硬地转身,知道自己不孝,但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去经营公司了。
老头子急了,害怕他真的会跳下去,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将怀里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递了递,浑厚的嗓音带着颤抖:
“你不为自己考虑,不为我们考虑,倒是为你的孩子考虑啊!他还那么小,已经失去了一个生他的亲人,你也死了,难道想要他变成没爸没妈的小孩吗?!”
话音刚落,婴儿便“哇呜哇呜”大哭了起来,小脸蛋涨的通红,让人心疼。
闻言,俞修情愣住了。
他不由地想起过去的几个月里,自己日盼夜盼,只为了迎接这个新生命。
可代价似乎有点大。
一命换一命。
心脏处又开始揪紧,伴随着婴儿的哭泣声,一阵又一阵地刺痛起来。
最终,他还是狠不下心,不想自己和沈缘的骨肉,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
一声沉沉的叹息消散在风中。
俞修情从栏杆上一步步走下来,走到婴儿面前,伸出手,抱过了孩子。
小宝宝似乎感觉到亲人的存在,渐渐停止了哭泣,却依然瘪着嘴巴不肯放松。
他俯首,额头抵在小婴儿毛茸茸的脑袋上,闻着那股和沈缘身上极其相似的气味,心底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哭,爸爸在,不会不要你……”
第219章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
南港。
床上的人羽睫轻颤,长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在他眼睑投射出淡淡阴影。
他蹙了蹙眉头,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视线开始渐渐清晰,映入眼帘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以及十分陌生的房间。
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感觉,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这是哪?他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只停留在自己逃出病房,然后乘坐电梯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到了别处?
正疑惑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又惊又喜的男性嗓音:“缘缘?你醒了?!”
这个声音让沈缘的心脏重重一颤,抚摸后脑勺的手僵住不动,他转过头,便看到许久不见的周叙言朝自己跑来。
“周、周哥哥?!”
“缘缘,不用怕,我们已经离开北方了,俞修情再也不会找到你的!”
周叙言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道。
沈缘一头雾水,刚准备问些什么,门口又缓缓走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让他困惑的同时又惊讶不已。
“段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孟南弈就蹦蹦哒哒跑了进来,一看见自己的男朋友居然握着别人的手,当即就不乐意了,跑过去甩开。
他傲娇地撇撇嘴,将周叙言拽到自己身边,然后轻轻弹了沈缘一脑瓜子:
“哼,还有我呢!小傻子!没有我,你都没办法在俞修情手里全身而退!”
沈缘揉了揉额头,本就困惑的心更加迷茫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们谋划了一个你假死的骗局,让俞修情相信你已经被车撞死了。”
段清野解释道,他抬起插在口袋里的手,推了推眼镜,又继续补充:
“至于你为什么会到南方来,是孟小少爷的专车护送的,你刚做完剖腹产,体力不济晕倒了,我便擅作主张做了这个决定,请原谅我的冒昧,我不得不这么做。”
说完,他朝沈缘点了下头以示歉意。
听完事情经过的沈缘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反而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声。
他微笑道:“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们,本来我就不想待在俞修情身边。”
周叙言目露心疼:“缘缘,你现在自由了,那个畜牲怎么配让你生孩子!”
沈缘失落地低了低头,忽而又看向段清野:“你跟俞修情,有仇吗?”
闻言,段清野也不再隐瞒,坦白道:“我恨他把澜潇送入虎口,恨他间接性导致澜潇变成疯子,我不甘心。”
“这样啊……顾医生确实可怜。”
沈缘感同身受地呼了口气,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询问道:
“不对,那假死不是要有我的尸体吗?你们是怎么让俞修情看见‘我’被撞了的?这怎么可能呢?俞修情会相信吗?”
段清野却风轻云淡地扬了扬唇:
“放心吧,俞修情就是亲眼看着一个和你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被撞死的,而且尸检报告我也伪装了,现在你已经死了。”
“一模一样的人?易容面具吗?!可是怎么会有人愿意代替我去死呢?!”
沈缘语气急切道,双腿从床上下来,想要站起身,却因为太虚弱没能成功。
周叙言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缘缘,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不要乱动。”
沈缘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段清野。
对方略一思忖,眸中忽而一片深沉:
“这个嘛……我一年前救过一个和你容貌相同的人,后来了解到他是你的双胞胎哥哥,他一直觉得有愧于你,便主动找到我,想用他的性命,换你的自由。”
闻言,沈缘顿感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那个所谓的哥哥从来都是自私自利,根本不可能会舍己为人,此刻却告诉他,沈念竹对他有愧,愿意代替他去死,实在稀奇!
真的是这样吗?
沈缘半信半疑地看向段清野,但男人眼中露出的唏嘘,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心头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周叙言看出了他的难过,连忙安慰:
“你那个哥哥我知道,之前还联合苏淮遥陷害你!现在就当他是在弥补,缘缘你不要感到什么自责,都是他应得的!”
“嗯……你们先出去吧……”
沈缘抬起双腿,又躺回了床上。
周叙言还想说什么,孟南弈吃醋地拉住了他:“好了!就让小傻子一个人静一静吧!我们先出去,别打扰他了!”
“好吧。”
周叙言转身要走,突然听到段清野说道:“对了,沈缘,我给你检查身体时,突然从你身上解剖出了这个。”
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然后扔到了沈缘手里。
“这是什么?”
沈缘不明所以地摩挲着,里面是一个小型芯片,圆形的,上面有很多复杂的纹路和符号,看起来就像个电脑硬件。
“定位器。”
段清野语气平淡道。
但沈缘整个人却剧烈一颤。
自己身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周叙言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虽然他是搞音乐的,并不懂科技,但光从名字上听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绝对是俞修情植入你体内的!”
他信誓旦旦地肯定道。
沈缘看着手上的芯片,不由地想起来自己明明和祁云照躲到了偏远的出租屋,却还是轻而易举被俞修情找到了。
难道就是这个东西起了作用?!
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骇然、厌恶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他根本想象不到,那块冰冷坚硬的铁板,会存在自己的身体里那么多年!
俞修情,你好狠心……
睫毛无力地垂下,沈缘紧抿着唇,一双笼罩在阴影中的眼眸隐约泛着泪光。
“拿去销毁了吧。”
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却用尽全力。
从今以后,世界上不会再有沈缘了。
那个男人,也找不到他了。
所有的痛苦,都死在记忆里。
他要开始好好生活了。
……
第一年的隆冬,飘着鹅毛大雪。
天冷的像冰,寒风凛冽。
墓园里,大部分墓碑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空气中带着浓重的萧瑟味道,让人心底莫名升腾起一丝悲凉之意。
在这样的环境中,却突兀地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墓园中回荡着。
俞修情静静站在一座崭新干净的墓碑前,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挺直的身影在大雪纷飞中显得格外孤单落寞。
发梢落了雪,鬓边也染了白。
漆黑的大衣上也沾满了细碎的小霜,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深邃地望向墓碑上那张熟悉的黑白照片,看着上面深爱的人,眼睛里流露出浓郁的悲哀和沉痛。
“缘缘,我来看你了。”
俞修情轻声说道,生怕惊扰了那人。
他蹲下身,把鲜花放在墓碑旁,抬起被冻得发红的手指,轻抚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少年,眼里是满满的爱意和眷恋。
“我想你。”
俞修情低喃道,声音带着哽咽。
雪花缓缓飘落在他的眉宇上,打湿了睫毛,却化不开那双深邃的眸子。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薄薄的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没有半分涟漪。
“南南满月了,吃的很多,一顿要吃两小瓶奶粉呢,很快就会长成一个大胖小子了,而且那双眼睛也愈发像你了。”
俞修情扯了扯冰凉的唇,笑着笑着,眼眶里的泪水顺势滚落下来:“好可惜……你还没来得及听他叫你……”
“你喜欢的兔尾草,我已经种了满院子,毛茸茸的,很漂亮,冬天太冷了,我好像快养不活它们了,好像我留不住你一样……对不起,我好没用……”
“你在那边冷不冷?地狱黑不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
“我在说什么呢……你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爷爷总是让我看开点,说生死有命,可深爱过的人,是走不出来的,我怕是一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
俞修情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之苦全都倾诉出来。
他坐下去,将头靠在冰冷的石碑上,眼眸微闭,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就像是一张随时会破碎掉的白纸,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看起来很虚弱。
“最近速愈水的后遗症已经开始频繁发作了……真的好疼好疼……有时候疼得想一死了之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南南,他已经失去你了,不能再没有我……”
“可是,我好像也撑不了多久,只能活两年,已经过去一年了,还有一年的时间陪南南,虽然好遗憾没能代替你陪伴他长大,但我很快就能下去和你了……”
“你是不是还恨着我……才丢下我和南南,一个人走得远远的……”
“如果我死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俞修情无力地念叨着,嘴唇有着干涸血液般的暗红,偏偏脸颊两侧冷白,红白的极致衬托下,整个人凄凉又破碎。
风雪越下越大,漫天簌簌而落,鹅毛般纷纷扬扬覆盖在他身上。
墓碑旁的花束散发着淡淡的芳香,犹如逝去的爱意永不消散。
第220章 他没有死第二次的勇气了
沈缘离开的第二年,俞修情也终于接受了事实,把阴影和痛苦都压抑在心底。
他不再整日酗酒买醉,也愿意从沈缘的房间里出来,开始把精力放在俞知南和俞氏公司上,想借此来麻痹自己的身体。
可那人的离去,始终是心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不管过了多少年,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仍会感到阵阵心痛。
这样的难过不是一时的狂风骤雨,而是一辈子都无法走出的潮湿。
他带着小知南,还有“沈缘”的骨灰,离开了北方那个伤心的城市。
转而回到了俞家庄园,这里似乎更能让他感觉到沈缘的存在。
两年的生命期限将至,俞修情跟何景交代了自己的所有遗言和后事。
何景红着眼,答应会好好照顾小少爷,会和老爷子隐瞒他的死讯。
看着已经会咿呀学语的小知南,俞修情心里突然涌起无数的不舍。
他已经体会会少年丧父的痛苦了,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能将家庭的幸福和美满弥补在儿子身上,可如今似乎不行了。
他有那么一丝私心,想一死了之去陪沈缘,但尚且年幼的儿子,又让他不忍这样做,他不想让俞知南步自己的后尘。
想到这,俞修情内心挣扎不断。
他已经没有死第二次的勇气了。
身上有太多重任不容他离开。
最终,为了能陪伴唯一和沈缘的儿子好好成长,他还是无奈妥协命运,让何景想方设法找到了制作速愈水的药剂师。
……
这位黑心药剂师在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保镖注视下,战战兢兢给俞修情检查完了身体,整个过程大气不敢出。
何景攥紧了拳头,冷声道:“怎么样了?我家俞总还能不能解毒了?”
俞修情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穿好外套,他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含着审视地看向那个颤颤巍巍的男人。
那天夜里,祁云照说过,速愈水没有解药,他只能接受两年慢性自杀。
药剂师看着手上检查出来的各种报告单,眼里的情绪从刚开始的恐惧转变为震惊,手腕也抖得不那么剧烈了。
他有些疑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然后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俞修情:
“俞、俞总,您确定自己喝过我制造的速愈水吗?液体是淡蓝色的那种?”
“确定。”
俞修情应得轻飘,眸光带着犀利瞥他一眼,白皙修长的指节敲在桌面。
药剂师顿时手足无措,只能靠不断吞咽口水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怎么了?说话啊!”
何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字极重地威胁道:“如果今天没有调制出解药,你就休想踏出俞宅一步!”
药剂师被勒得脸色涨红,慌里慌张地喊叫:“不不不!听我解释!俞总体内根本就没有我制作的速愈水!”
何景一听更来气:“你撒谎!俞总就是因为喝了你的药水才命不久矣的!”
药剂师急忙挥动手中的报告:“你看这些报告单都显示俞总的身体很健康!我的仪器都没能检测到速愈水的存在!”
俞修情站起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报告单,垂眸扫了几眼,上面的各项指标确实正常,对方也不敢眼皮底下伪造。
他挥了挥手,示意何景松手,然后将报告单扔到茶几上,轻描淡写道:
“可我的的确确喝过速愈水,药效发作的时候如同火烧五脏六腑。”
“这……症状确实没错啊……”
药剂师抓耳挠腮想不明白,忽地又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颤声道:
“不对,您在喝过速愈水后,有碰过与药水相同性质的剧毒之物吗?”
“剧毒之物……”
俞修情微怔了一瞬,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的一个雨夜,自己被海蛇咬到。
他蹙起眉额,看向淡漠的脸上忽而变得有些凝重,“有,蛇毒,算吗?”
闻言,药剂师用力拍了下大腿,情绪激动又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算!两者皆为剧毒之物,速愈水里有治蛇毒的半边莲,并且本身就可以在半个月内愈合受到的创伤,算是以毒攻毒,解药水毒性的同时,也解了蛇毒,最重要的是俞总的体质,简直世间难得啊,硬生生承载住了这两种毒性,没有暴毙。”
“太好了!俞总!你不会死了!”
何景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无法想象俞氏集团失去这么一个领袖人,将会是怎样的灾难性打击。
可俞修情却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居然死不了了……
难怪自从第一年发病几次过后,就好久没有那种灼热的痛觉,原来身体里的速愈水已然在经年累月中消耗殆尽。
以后又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高处,给自己画地为牢,身后也不会再有一个温柔乖巧的小妻子温粥煮茶,等他回家……
气氛瞬间压抑到极点,所有保镖都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老板的思绪。
药剂师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提心吊胆的害怕,哆哆嗦嗦地开口:“那、那个……既然俞总没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吗?”
俞修情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虽然眼底仍浸着哀伤,他眨了眨微湿的睫羽,也不转过身,只是简单地挥了下手:
“有天赋,但不做好事,私自贩卖药物,拉去警察局,依法处置吧。”
药剂师一听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在牢狱中度过,瞬间就吓得瘫坐在地上。
……
南方第三年的初春,来得有些早。
空气里隐隐漫着一层薄雾,将眉眼都染上水渍,衔泥筑巢的的雨燕,穿梭在树叶之间,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啼鸣。
一辆迈巴赫在墓园门口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俞修情弯腰走了出来。
黑色的长筒靴踩在浅浅的水洼上,荡出圈圈涟漪,他一身深灰色大衣,脖颈间挂着墨镜,衬得脸颊愈发冷俊白皙。
他抬头仰望眼前高耸巍峨的墓碑,薄唇微抿,心情复杂地轻叹了口气。
“小少爷,慢点。”
何景将小知南小心翼翼抱了下来。
脚丫刚着地的小知南就迫不及待松开秘书,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跑向男人:
“爸……爸爸!”
他奶声奶气地喊着,跑过去一把抱住俞修情的长腿,然后仰起一张白净可爱的小脸,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天真。
“跑这么急,摔到怎么办?”
俞修情蹲下身,捏了捏儿子的鼻尖,语气宠溺而又疼惜,一双眸光潋滟。
小知南小手背在一起,歪着脑袋朝男人甜甜一笑,朦胧的初阳透过梧桐树洒下来,像落满他的小酒窝,又暖又甜。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俞修情并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凝视着他那对可爱的酒窝,一时恍惚。
似乎透过小知南,他看到了沈缘。
那个温暖又坚毅的小太阳。
小知南见他无视自己的问题,顿时生气了,软乎乎的小脸有些鼓,奶凶道:
“唔!爸爸坏!不理我!”
闻言,俞修情这才回过神来,抬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唇边挑着浅浅的弧度:“怎么生气都和他一模一样。”
“南南才、不跟谁一样呢!”
小知南嘟嘴不满地说道,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后特有的沙哑。
听见小知南软软糯糯又奶气十足的声音,俞修情眼底的笑意更浓烈了些。
他站起身,伸出食指在他挺翘的鼻梁上点了一下:“好了,我们走吧。”
小知南只好乖乖牵住他的大手,踩着小碎步努力跟上他,还不忘仰头问:“你还没告诉南南,我们,要去哪呢!”
俞修情沉默了几秒,声音又低又沉地回答:“我们去看你的另一位爸爸。”
“嗯……另一位爸爸?”
小知南闷哼一声,小手挠着后脑勺,似乎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他委屈地低下头,“爸爸,为什么南南没有妈妈呢?别的小朋友都有……”
俞修情微愣,垂眸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南南虽然没有妈妈,但南南有两个疼爱你的爸爸,和别的小朋友一样的。”
闻言,小知南这才开心地仰起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那、那另一个爸爸呢?为什么不和南南住一起呀?”
“他……”
俞修情哽住,眼底渐渐湿润,内心的痛楚在眼神中溢出,却还要故作淡然:
“另一个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旅游,等南南长大了,就知道了。”
“好吧……”
一束淌着露珠的鲜花被缓缓放在墓碑旁,俞修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泪水仿佛被心头的疼痛推到了眼眶边缘。
三年了,从刚开始的嚎啕大哭,到如今的痛不可言,他作为父亲,作为俞氏董事长,只能咬牙把脆弱咽入腹中。
他牵紧了小知南的手,看着石碑上的妻子,无声地在心里念叨着:
缘缘,我带着南南来看你了,他长得和你越来越像,有你一样的酒窝,一样的音乐天赋,我会好好培养他的,让我们的儿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最近好像没怎么梦见你了,是不是还恨着我……如果你有空,就来梦里陪我说说话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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