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捧着本子站起来,半边身子巧妙地贴进了寒延的怀里。


    他身体一僵,一动不敢动,就这样停在原地,微微低垂着头,像受了惊的小鹌鹑一样。


    寒延察觉到距离过近,下意识地想要退开,可当他看见少年柔软发丝顺着颈侧滑开,露出一小片晃眼白嫩的皮肉,一种异样的情绪如同漫天飘浮的柳絮般扫过他的心。


    他没有动,就保持这样亲密的姿势,故作自然地拿起他手中的本子,心不在焉地扫了一遍那些字。


    “嗯……”低吟一声,他轻声道:“你会说话吧?”


    少年低着头,不做动作也不说话。


    看样子他还是比较避讳这个问题的。


    眼底划过一丝了然,寒延挑了一下眉。


    从未听说过方家少爷是哑巴,就连方氏夫妻与寒假交谈的时候也提过,可见少年是会说话的……


    只不过他不想说,亦或是在这所学校里,没有人能让他信任到开口说话。


    他什么时候才能叫亲口叫出这个称呼呢?


    应该很好听吧。


    方时小步朝一侧挪了一下,紧贴在手臂上的温度瞬间消失。两人之间有了空隙,内心那股奇怪的感觉才稍有好转。


    他的动作被寒延看在眼里,“以后要不要尝试跟我交流。”


    方时抿着唇,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由寒延主动提出来,以后交流起来会很方便,更重要的是不会引起怀疑。


    【不行,在席予面前暴露已经算是一个意外啦!】


    系统在脑海里危言耸听,方时的想法也仅仅冒出来一瞬便被他否定了。


    虽然不是完全听信系统的话,但它的考虑不无道理。原著剧情中,炮灰方时始终没有说过话,在已出现的情节中,他的无声才是推动剧情的关键。


    如果他早早开始尝试说话,并让同学们习惯开始跟大家发声沟通的自己,等到需要他推动剧情的时候,怕不是会起到难以掌控的反效果。


    抬头对上寒延那双深邃的眼眸,方时演技爆棚,他先是有些期待地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能溢出一道声音,粉嫩的唇瓣闭合,紧接着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围绕在周身。


    仿佛他刚刚努力过,但是已经失败。


    而寒延也顺理成章地发现,导致少年不说话的原因似乎并不在他本人的意愿,而是他始终对其他同学强调的那一点——疾病。


    所有人都叫方时傻子,只有他会纠正:那是生病。


    他从不认为少年是傻子,对于他幼时遭受过的疾病而导致现在这副状态的经历也感到一丝怜惜。


    “不要勉强。”寒延压低声音,缓缓抬起手,很是自然地拂过少年那张近在咫尺无比昳丽的脸颊,细嫩的皮肉像果冻一样,随着他下落的指尖划过。


    “说不出话也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交流。”


    “谁欺负你了,就告诉我。”


    方时抿唇笑了一下,脸颊浮现一抹透着喜悦的红润。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真好!


    寒延没忍住,又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头。


    系统是个明白统,它作为存在于意识中的虚拟体,对于两人之间这种隐隐透着暧丨昧仿佛进行了什么py交易的气氛感到一丝不对劲……


    仿佛听到了铁管弯曲的声音?


    是错觉吧。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房间的门从外面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率先破门而入,外面的光将黑暗的影子投长,直冲屋内靠得很近姿势亲密的两人。


    “大早上不上课,在这里偷偷做什么呢?”


    方时望过去,飘忽的思绪尚未沉淀,就听到一声冷笑,夹带着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说话的人容貌俊美,桃花眼笑起来时蕴含一种顽劣的情绪,方时定了定神,对于席予这种捉奸的姿态感觉感到不解。


    他先是看了看寒延,见男生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一副懒得搭理席予的样子,于是自己也放松了下来,默默后退一步拉开与寒延的距离后,也不看席予。


    却不曾想,席予生气了。


    “没什么要说的?”他两三步走进来,眼睛虽然盯着寒延,可方时总有一种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的感觉。


    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啊,席予怎么还想要个解释啊……


    方时在心里默默吐槽,现在只想找个理由远离这间屋子。


    只要我跑得快,尴尬就追不上我!


    寒延也觉出不对劲,看着席予轻蹙眉心,“你怎么了?”


    一大早跟吃了木仓药似的。


    席予目光沉沉,内心躁郁的情绪平复,忽的扬唇笑起来。


    “没事啊。”他瞥了一眼在一旁当小乌龟的方时:“我还以为他能跟你说话了呢。”


    闻言,寒延仍是感觉哪里不太对,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理由能解释席予的反常,只能接受这个解释,觉得对方以为方时会说话所以心生兴趣。


    “还不能。”他如实说道:“不过他不是哑巴,说话是迟早的。”


    席予:“是啊,我可想听他讲话了。”眯了眯眼,他故意对寒延说:“声音一定很好听吧,像他的性子一样,细细软软的,一开口就像撒娇一样。”


    寒延没听出这句话中更深层的含义,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目光落在方时身上一瞬,冰冷的棱角都柔和起来,“嗯。”


    方时:“……”


    席予的话茶里茶气,寒延竟然一点都没听出来。


    下意识地看向寒延,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瞳,方时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人耿直过头了。


    席予来了之后,方时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虽然一直跟着寒延,但是平时的课还是要上的。


    眼看着到了上课的时间,寒延没有忘记方时,“上课去吧,下课之后来找我。”


    以前也不用叮嘱,少年必然会等他。


    但是莫名的,他就是想要提醒对方下课之后不要乱走,第一时间过来找自己。


    方时乖巧点头,然后小跑着出去。


    屋内的两个高大的男生皆是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直到休息室的门被关上,两人才收回视线。


    “上周你提过的,我考虑了一下。”寒延直接切入主题,“我也问过方时的意思,他说都听我的。”


    席予:“他说?都听你的?”


    这显然是两个疑问。


    寒延嗯了一声,“他写了字。”


    席予这才挪开灼人的视线,不冷不热道:“学校里的规矩都是学生会来定,只要你愿意,薛鸣这辈子都不会再‘欺负’人了。”说着,他残忍地哼了一声,“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你想的太简单了。”寒延冷声打断他:“萧元集团现在如日中天,薛鸣什么都不怕。”


    萧元集团就是薛家的产业。


    席予:“他怕我们啊。”


    寒延拧着眉,没有反驳。


    席予:“你不想用自己的势力去维护小可怜?”


    寒延坐到椅子上,面对恶意满满的质问,倒是不慌不忙,语气平静道:“我只是想的比你多。”


    那段录音的恶心程度足以让他将薛鸣这个人永远拉进黑名单,但是席予想到的办法太莽撞,与其说他是在为方时报复,比如是为了满足自己看热闹的需求,唯恐天下不乱般,闹得越大他越觉得愉悦。


    席予坐到沙发上,姿势慵懒地靠着柔软的靠枕,“你比我想的多,小可怜给你的信任也比我多……啧啧。”


    后面一声‘啧啧’,里面饱含了太多。


    “不要用他来激我。”寒延的声音冷沉,透着几分不悦,“我不会让他白白受欺负的,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


    席予没再说话,只觉得这个词有些讽刺。


    .


    李忠岩果然没再来上课,比较凑巧的是,方时从教室后门走向自己的座位时,路过两个闲聊的男生,他们似乎跟李忠岩的关系不错,恰好在聊天中提到他。


    “李忠岩被罚了?真的假的?”


    “真的,我妈亲口说的,李忠岩周五回家之后就被罚了,现在被关在家里,闹得还挺大呢。”


    “我靠,为什么啊?他最近也没犯什么事吧……”


    “听说他犯的事还不小呢,连主家都惊动了。”


    ……


    方时慢腾腾地走回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若有所思。


    按照这两个男生的话来说,就是李忠岩周五那天一回家就被罚了,而且李忠岩家属于李家的旁支,也就是说他家基本没什么实权。


    正所谓柿子还得挑软的捏,方时可不认为他被罚这件事是方家人的手笔,毕竟这周父母都在外地,家里只有一个看似掌权实则还在摸索中的弟控哥哥,不可能这么快就报复到李忠岩的头上……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周五那天晚上离开学校之前,他与席予在角落里的画面。


    如果是席予的话,就说的通了。


    不过既然已经闹到了李家去,他显然动用了更大的权利,不可能只代表学生会。


    方时手撑着头,神情茫然地看向窗外


    太阳的光芒片片洒落,轻柔和煦地落在高耸茂密的树木上,鸟儿吱吱叫着,与温柔的风声相呼应。


    以后还是要找机会谢谢席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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