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 她竟然毁了我们王子的清白,禽兽!你就应该直接杀了她,为什么还要留她一条命, 你也被那个女人洗脑了?”再次清醒的左长老,在听闻右长老所交代的一切后,捂着胸口气愤至极。
右长老看着左长老气得脸色发白的样子, 说道:“谁让王子肚子里怀了她的种, 不这样做,你觉得应该怎样?”
“当然是先杀了那个女人以正视听,然后骗王子喝下堕胎药,再安排我们族中的雌性鲛人与其结合,生下真正的纯种鲛人, 像这种人鱼杂交出来的品种, 我们鲛人族才不认。”
右长老摇摇头:“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现在咱们王子满心满眼都是她,人族残忍狡猾你我都知道,可那个江漾能在得知自己体内有鲛珠时,毫不犹豫还给王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说明她坏的不是很彻底。更何况王子为了她要死要活, 万一我们太激进杀了江漾, 激怒了王子真的自尽了, 那鲛人王的血脉可真就彻底断了,鲛人王对你我有恩,我怎能冒这个险?无奈之下,这才愿意退一步。”
左长老沉默。
右长老又道:“况且等王子生下孩子之后, 我们再让她退回鲛珠, 就将她困在这座岛上, 就像当初的春见一样,这样她这辈子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左长老再次沉默良久,自责说道:“唉,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谁让我们没本事,让两位王子都着了人族的道。”
右长老轻拍左长老的肩,说道:“当年鲛人王鱼王夫恩爱异常,许诺一生一代一双人,哪怕一直没有诞下王嗣两人也依然恩爱有加”
想起已故的鲛人王,左长老抹着眼泪:“所以说,咱女人就是不能太专情,若是当初诞下王嗣,我们也不至于这样被动,回去我得好好跟我孙女说,别老沉迷那个表弟,那么瘦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好歹多娶几个开枝散叶才好。”
右长老欣慰点头。
不远处的山上,两个小崽子看着水中聚集着的鲛人惊得目瞪口呆,连忙跑回去,大喊道:“爹爹,爹爹。”
春见正在屋中缝制两个孩子从六岁到成年后的每一年的尺寸的衣裳,听到冬儿和夏儿大喊,手指被刺破了鲜血,他慌忙把衣服藏在被褥中,走出门外说道:“大喊什么?”
“爹爹,外头来了好多鲛人,他们把那个鲛人和姐姐的树洞围住了。”冬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他们竟然来的这么快?”春见微惊,随后笑道:“算了,反正也是迟早的事,那个女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江漾姐姐会死?”冬儿不敢相信的问。
春见畅快的说道:“那当然,她身边的那个鲛人可是鲛人族的王子,鲛人一族怎么可能放过他,倒是池眉那个条鲛人不知道会如何处理,不过无论怎样,池眉他都不可能再见到江漾了。”
冬儿拉着春见的手,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泪花:“爹爹我们去救救她吧,我不想让她死,她对我和弟弟很好的。”
春见的眼中忽然攒满了怒气:“混账东西,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你们应该接近的是那条鲛人,不是那个女人嘛?”
冬儿抹着眼泪,低声抽泣:“爹爹我跟弟弟从小就没见过娘亲,看着江漾姐姐的脸,我们就在想,娘亲是不是也像她一样,爹爹我们把他们一起救下来吧,这个岛这么大,我们可以一起生活的,我们只要把他们带到岸上,那些鲛人就威胁不到她了。”
“你——,你竟敢不听我的话,究竟还是不是我儿子!”春见暴怒扬起手来就要打。
夏儿连忙跪在地上哀求。
看着两个孩子哭得不成样子,春见颓然的放下手,罢了,反正他也时日无多,与其为了争那一口气,不如生前做点善事,为两个孩子积点德。
父子三人匆匆赶到树洞,可等他们进入后,树洞里已经空无一人——
江漾跟随着鲛人族潜入水中。
因为有了鲛珠的关系,眼前的视线重新清晰开阔起来,连暗处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以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视力变好了,现在才明白都是鲛珠的功劳。
池眉说,人族吞下鲛珠不但能够治愈疾病,还能让其在水下畅游自由呼吸。
之前江漾一直不知道自己体内有鲛珠,即使偶尔下水也会特意屏住呼吸,免得把海水呛进肺里,所以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得到了鲛珠之后江漾才发现海底世界比她以前在电视上看的纪录片里的景色还要美,阳光射入玻璃般的海水中,浅海艳丽的珊瑚与小鱼从她身边悠然自得的游过,库氏砗磲闲适的张开保护壳,形状各异的海葵慵懒的伸出柔软的触角在海水中招展,几条小丑鱼从海葵中小心的探出头来观察着她。浮动的海水折射着光影,让海中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梦幻起来。
江漾随着鲛人族一路往深处游,越游光线越暗,海中的生物也不似浅海中那样多样繁丽,,好在江漾吞了鲛珠,所以即使黑暗也没有感受到深海未知的恐惧,反倒是池眉,因为没了鲛珠,像一条瞎子鱼,在海中胡乱的摩挲着,呼吸也有些急促,这里明明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如今却感到无比的陌生,双手张开在海水中不断摸索。
江漾牵起他的手,搂住他的腰,起初池眉还惊讶的低唤了一声,震惊片刻后小声的唤着她:“阿漾?”
“嗯。”
池眉紧张的情绪好像一瞬间被抚平,笑容绽放,小心翼翼的贴着她的身体,游动的尾鳍偶尔贴着她的双腿而行。
江漾也没拒绝,继续跟着大部队往前游。
但池眉仿佛将她的包容当做了纵许,得寸进尺的往她身上贴,一条锤头鲨从他们的上方缓慢游过,注视着紧紧相依的她们。
队尾的几条小鲛人都是未婚的纯情小鱼宝宝,看着她们不似交尾,却比交尾更加缠绵暧昧的模样,纷纷羞红了小脸,小声尖叫:“啊啊啊啊,这还是我们的王子吗?我记得以前王子可是最保守的,现在竟然敢不在房间里就这样。”
之前撞见了池眉与江漾交换鲛珠的呆头小鲛人得意的说道:“切,鱼都是善变的嘛,更劲爆的场面我都看过。”
“什么?什么?小荷你看见了什么?快跟我们讲讲,我们也想听!”
小荷绘声绘色的描绘着树洞里的场面。
几条尚未经人事的小鲛人,连话本子里庸俗的爱情故事都没看过,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都快红成红烧鱼了,好像他们自己是主人公一样。
池眉没有鲛珠自然听不见身后那群小鲛人在说什么,但江漾听得见啊,而且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这些神奇的海洋生物正是单纯的紧,光是接个吻就受不了了?要是看见她以前在秦楼楚馆是如何玩的,那怕不是当场晕过去。
不过江漾转念一想,鲛人族与世隔绝,养出来的小鱼们也都是没有什么心机的,一个赛一个的单纯,比陆地上那群老狐狸们好掌控的多。
在陆地上,一个失意落魄的书生,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诱骗了纯情大家少爷,哪怕生米煮成了熟饭,宗族族长都会将书生暗地处死,再将败坏门风的大少爷向外界宣告已经病死或是看破红尘出家,反正是不可能凭借肚子里的孩子就轻松拿捏大家族的。
相比起来,对她态度最差的左右长老其实已经算是很仁慈的了。更别提那些小辈们,年纪小,性格单纯,随便编个爱情故事就能让他们心向往之。现在这样的情况对江漾来说,反而是最有利的。
是以,江漾虽然听见背后的小鱼们在叽叽喳喳,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管。
倒是以小荷为首的小鲛人们,就像背地里议论姑娘们的小少爷陡然被人撞破了一样,羞得愣在原地。
“她、她不会听见我们在说什么了吧?”
“不知道,她往我们身上看了一眼。”
“应该不会,要是她听见了她一定会说我们的,可是那个女人她什么都没说不是吗?”
“就是就是。”小荷一开口,众人松了一口气。
“不过咱们的王子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虽然那个女子是人族,但是长得也太好了吧,比咱们族群中最好看的雌性还要好看呢。”
“那是当然了,不然她怎么能轻易就将咱们王子征服了?还怀上了她的孩子。”
“人族女子都像她一样好看吗?”一个小鲛人听着江漾,脸色红红的说。
“不知道,但是你可别想太多,没听咱们长老说吗?人族可狡猾可残忍了。”
“可是我看这个叫江漾的一点也不狡猾,一点也不残忍啊。在树洞里她跟左右长老们打架的样子,多英姿飒爽啊。”小鲛人抱着幻想。
小荷拍了他的后脑勺骂道:“什么英姿飒爽,别犯痴了你!你难道忘记了大王子的下场?忘记了春见的下场?他们哪一个不是被女人抛弃,孤苦一生。”
小鲛人捂着后脑勺委屈的说道:“难道在海里就不会被抛弃了吗?”
此言一出,众鱼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无论是在岸上,还是在海里,只要是女人哪一个不是三夫四侍。尤其他们鲛人族,雄性多雌性少,众夫环绕争宠,还要一个劲的生生生,直到生出女儿,再努力拼个二女、三女,反正若是不想无宠,肚子就得一刻不停的生生生,可即便这样,还是不能拢住女人的心,她们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收一个,娇软妍丽的新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收进房中。
而那些为了给妻主开枝散叶的旧人们,因为不停生育顾不得身材容貌的包养,沦为黄脸夫,妻主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们一脸,名义上虽然还有一个妻主,可那跟被抛弃又有什么两样?
要是生不出来,那更惨,连个名义上的妻主都没有,会毫不犹豫的被抛弃。
“大王子被驱逐到海沟时,我还偷偷去看望过他一次,他跟我说,他喜欢的那个女人,风姿绰约位高权重,不仅救过他的性命,温柔贴心的照顾他保护他,不让其他人族欺负他,还、还跟他承诺,他会是她最后一个男人,多好啊。”小鲛人一脸向往。
小荷再也不说话了。
终于到了海底的宫殿,还真如池眉所说的珠宫贝阙。深海阳光照射不到,所以常年黑暗,但鲛人族聚集之所由天然的夜明珠一颗颗照亮,被打磨精细的海月贝做瓦,夜明珠的光线从贝壳中透出来,宫殿的地板则是用一层白色的东西铺路,江漾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竟然是散发着如月光一样的玉石。
一群会发光的浮游生物在宫殿之中自由漂浮发出幽蓝色的萤光,江漾好奇的点了点一只落单的浮游生物,它只有江漾一节小手指的大小,身体透明能清楚的看清跳动的心脏,如同小精灵般好奇的包裹着江漾的手指,好似在感受她身上的气息。
“咳——”左右长老在江漾身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小精灵受了惊,飞快的游走了。
江漾回过神,两位长老面容不悦的盯着她。随后一堆鲛人不知道从哪里游了出来,将江漾团团围住,有些鲛人气愤,有些鲛人排斥,还有些鲛人好奇的盯着她看。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没有对江漾口出恶言,更没有对失踪王子的回归感到惊讶,一看就知道两位长老已经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江漾想如此甚好,她也不用再花时间解释一通,怪费劲的。
因为成见左右长老也没有拉着她跟众人介绍,直接就把她塞进了池眉的闺房,这下赘妻的身份是彻底坐实了。
不过王子不愧是王子,闺房大而亮堂,浅青色鲛纱长幔拖至地上边缘还钩织着一颗颗米粒般的小珍珠做装饰,随着海水的涌动而微微晃着,精美华贵。挑开珍珠长幔便是池眉的绣床,床体是由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能找出这么大块的白玉换做其他人怕是要当祖宗一样供着,但在海底仅仅是池眉枕在身下的绣床。
“真是财大气粗。”江漾摸着白玉床感叹。
池眉倚在床边,试探着拉住她的手:“这是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专门命令族人在海中给我寻得的床,阿漾你躺下试试,我上面还铺了很厚的一层鲛纱,很舒服的。”
江漾也不客气,直接躺下试了试,鲛纱质地柔软却格外有韧性,躺在上面就跟躺在棉花上一样舒服,舒服的她闭上了双眼。
这条鱼以前的日子当真是锦衣玉食,也不知道在树洞的那段日子跟他以前的生活对比,就像首富突然堕入贫民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王子!王子!”门外突然传出一声焦急的呼喊,紧接着一条鱼闯了进来。
“斗珠?!”池眉惊喜的游过去。
“王子,您真的回来了。”斗珠五官并不惊艳只能算端正,看说起话时温温柔柔,抱着池眉嘤嘤的哭,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掉,江漾看着滚在地上的珍珠,想捡的手疯狂试探。
池眉背对着江漾,根本没有看到江漾的动作,看到分别许久的好友甚是激动:“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被抓走的那段时间过得很好,阿漾她、很珍重我。”池眉安慰着哭泣的好友,含情脉脉的看了江漾一样。
江漾蠢蠢欲动的手停了下来。
池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珍珠,眼底情绪涌动。
“真的吗?那就好。你被抓走的这段时间我日日夜夜的担心你 ,生怕那些禽兽把你抓去炼油,幸好你平安回来了,还带回来如此爱护你的驸马,以后你也算有了依靠。”斗珠看向江漾,并不想其他人那样具有很强的敌意。
池眉也有一些吃惊:“你不怪我跟了人族的女子?”
斗珠笑了笑说道:“咱们男子的一生都身不由己,能像王子这样坚定的选择心上人的少之又少。她们女人说的那些什么种族,什么大局我不懂,我只知道只要驸马以后好好对您,您幸福一生,那么嫁不嫁鲛人又有什么关系。”
池眉听着开心的笑了起来,满脸期待的看着江漾,但江漾却低着头认真地看着地上滚落的珍珠,池眉眼神瞬间黯淡。
“听说您怀了身孕,多久了?”斗珠拉着池眉坐下,看着他的肚子问道。
池眉捂着肚子遮掩:“没、没多久,这不肚子都还没有显出来。”
斗珠笑道:“我也刚怀上不久,以后咱们俩的孩子还能在一起有个伴。”
“你怀孕了?”池眉眼眸睁大:“不是,你什么时候成亲的?”
斗珠捂着肚子淡淡微笑:“就在王子被掳走没多久,家里突然有人来提亲,母亲觉得她各方面都不错,便答应了下来。”
“是谁?”池眉问道。
鲛人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族中有名有姓的雌性鲛人他基本都认识。
“青墨。”
“青墨!”池眉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怎么是她?她可是咱们族群里出了名的花心,家里的男人至少有七八个了,孩子也有三四个了,这就将各方面都不错?你母亲她是怎么想!怎么能把你嫁给那种人!”
斗珠眉角露出一丝苦笑:“我嫁过去刚好排老九。”
“老九?!那种花心又不学无术的女人,她也配娶你!”池眉气愤的手都在颤抖。
“嫁过去之前我也很疑惑青墨为何要娶我,她是出了名的只爱美男子的女人。”斗珠淡淡抿唇:“嫁过去之后我才知道,青墨娶我的原因是因为家中虽然已经有多房夫郎,却无一人给她诞下女儿,所以才娶了我。”
“你嫁过去她可有欺负你?她的那些男人可有欺负你?”池眉拉着他的手紧张的问道。
斗珠沉默许久,言语中说不尽的叹息:“都过去了,如今我怀上了孩子,她对我比以前好多了,其他房的夫郎忌惮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敢再对我做什么。”
这么说来就是青墨娶他回家之后对他不好,其他房的夫侍还各种针对他。想想也是,一个颜控的风流女子,怎么可能对一个颜值不出挑的男人有多少耐性,哪怕他性格再温柔再会持家也无济于事。
江漾在一旁听着默默唏嘘,不管是海里还是陆地上,男子想要改变命运都是父凭女贵。
可如果他这一胎怀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呢?那完蛋了。
江漾盯着他的肚子,他本就不受妻主宠爱,其他的夫侍又是个顶个的厉害,要是这一胎不是女儿不能帮他稳固地位,以后再想受宠怀孕可就难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个隐形人,守起了活鳏。
“所以我才说无论是什么族人,只要她对你好就是你的良人,咱们男子奢求的不就是安稳幸福嘛,我看驸马容貌极态冷艳,比族中许多男子还要好看,性格也温和,不似其他雌性那般暴戾,现如今又肯为了你入赘到咱们鲛人族,一定是对您情根深种。”斗珠抹去眼泪苦中作乐道。
江漾礼貌的笑了笑,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怎么会对这条蠢鱼情根深种。
倒是池眉眼梢带着绵绵的情意看着江漾:“阿漾她比所有雌性都好。”
“王子,我妻主寻了许多安胎的药,我吃了觉得不错,下次给你带一些来。”斗珠说道。
池眉点点头,两个闺中密友分别许久,又拉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这才分别。
“为什么斗珠这么好的男子,不能得到一位好妻主呢?他老实心善,怎么斗得过青墨家中的虎豹豺狼,怪不得我这次见到他比之前清瘦了好多,他明明怀着身孕生下女儿就好了,生下女儿就好了。”
池眉看着斗珠离开的背影,为他凄惨的境遇感到难过,悄悄摸着眼泪。
江漾用帕子为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在泪水还没来得及化作珍珠时就将其擦掉:“别哭了,擦擦泪,人各有命。”
池眉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别扭的接过手绢却并不擦眼泪,而是放在手里不停的绞,任由眼泪一颗颗掉落。
江漾低头看着滚到脚边的珍珠,道:“不是让你把眼泪擦掉吗?”
池眉看着她,眼中噙满了泪花,扁着嘴幽怨说道:“你不是很喜欢珍珠吗?斗珠掉到地上的珍珠你都想捡,怎么我掉的珍珠你就不愿意?我的珍珠很丑吗?”
江漾捏起他软乎乎的脸,带着温度的泪珠从她的指尖划过:“你的眼泪我看多了,第一次看到别的鲛人哭就像看看你们哭出来的泪是不是一样的,没别的意思,你别哭了。”
一番解释下来,池眉哭的更伤心了,唇瓣翕动着泪水涟涟:“你看我哭看腻了,就想看其他男人哭了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漾道。
“王子!我就知道你在欺负我们王子!”听见池眉的哭声,一早就守在外面的鲛人侍从月桂一脚踹开大门,怒气冲冲而来,眼看着就要撩开珍珠长幔。
江漾见势不对,这家伙分明就是那两个长老过来监视她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又双叒叕把他们的王子搞哭了,她肯定得吃苦头,赘妻嘛,没有尊严的。
说时迟那时快,江漾立马伏在池眉耳边,在他耳畔低语:“我哪里是看腻了你哭,我是舍不得你哭。”
说完,江漾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自个儿把自个儿恶心的不行。
池眉顿然原地愣住,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哭声却戛然而止。
“你这个人族女人,不要太得寸进尺,我们王子金尊玉贵他愿意跟你,是你的福气,现在你在我们鲛人族的地盘都敢这样欺负我们王子,以后还是离开这里,我们王子是不是还要被你欺负死!看我不把你带到长老那狠狠责罚你,让你知道规矩!”月桂瞪着一双杏眼美目,气愤不已的指着江漾。
“啪——”一颗珍珠朝着月桂的脸上狠狠砸去。
月桂看着池眉,一脸不可置信:“王子,你在干什么?!”
池眉双手而立,冷眉如同冰冷的海水汇聚,双眸带着愠色冷冷道:“我干什么?我到想问问你,你在干什么?阿漾是什么身份,她是我的妻主,你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指点点!不守规矩,我看你才是最需要责罚的人!”
江漾还是头一回见到池眉这副姿态,平时在她身边,他永远都是一副傻乎乎,智商不太高的样子,从未见过他如此有气势的一面,好似一座倾轧的冰山,叫人不寒而栗。
月桂咬咬牙,不甘心道:“王子,我是在为您说话啊!她刚刚欺负了您,我在门外都听到哭声了!你怎么还要维护她?”
池眉双眸眯起:“谁告诉你我被阿漾弄哭了?我那是跟斗珠在一起聊天感怀所以才哭,阿漾她心疼我,见不得我掉眼泪,所以才哄着我。”
月桂傻了眼,看向江漾。
江漾懒懒的靠在床边,看戏似的轻笑。
但在月桂眼中那份笑就成了嘲讽,他紧咬着牙根,恨声道:“就算如此,王子也不可太纵容这个人族女子,您现在太纵容她,她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啪——”池眉冲上前,朝着月桂的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月桂娇俏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鲜明的红印子。
“王子?”月桂迟钝的捂着脸。
池眉不为所动,反而眉眼比刚才更加冷了几分,王子倨傲的气焰被他拿捏了十足,只见他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你算什么东西,需要你来提醒阿漾的身份?”
月桂不可置信的看着池眉:“王子,我是在替您说话啊。”
谁需要你来说话,多此一举!
池眉心中想,阿漾为了他,放弃了陆地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跟随他一起来到海中,她原本贵族之女,要什么有什么,也是被无数人捧在手掌心的存在,为了他却要受这些人的冷眼,池眉自己心里都心惊胆战生怕江漾哪天受不了这里的日子,抛弃他回到陆地上,这个月桂却如此不知好歹,还在阿漾面前煽风点火,生怕他过得幸福。
池眉黑亮清透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冷意:“我不需要你替我说话,现在马上给阿漾道歉!下次再敢让我知道你偷听我跟阿漾说话,我就把你驱逐到海沟!让你也尝尝我哥哥当初遭受的一切!”
深海海沟是鲛人族处罚发了错的族人们的一种刑罚,那海沟里场面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黑雾,哪怕时身怀鲛珠的鲛人在海沟里也如同伸手不见五指,哪怕再厉害的鲛人,被关在这里一个月也会被憋疯。
月桂不敢再说话,只能捏紧了拳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江漾脚下:“月桂、对不起驸马,请、请驸马原谅。”
江漾翘着二郎腿,强忍着心中得意,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打紧,我有些饿了,去给我准备点吃的来。”
月桂抬起头,看着江漾冷艳的面容下透出几分好整以暇的散漫,长发随意用一根树枝绾成简单的发髻,垂落的发丝如同浓稠的海藻。
他低下头,心绪胡乱的想,怪不得这个女人能把王子迷得神魂颠倒,确实有些本事。
他刚才明明在殿外听见王子带着哭腔的质问她是不是看腻了他,所以对其他鲛人感兴趣,他这才闯了进去,谁知这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令王子态度突变,他反而成了犯了错的人。
月桂气得肺都要炸了,却只能点头:“是。”
眼见月桂关上了门,江漾开口道:“他好歹是你的侍从,又一心为你,为了我而如此严厉的责骂他,会不会太过了。”
话说完,江漾忽然有种‘哥哥,你跟我吃一根棒棒糖,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的既视感,她怎么变茶了?
池眉坐在她身边,方才面对月桂时凌厉冷傲的姿态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前那副傻乎乎天真的模样:“他欺负你,我当然为你出头啊。”
说完,池眉瞄了眼江漾,脸颊微红的问道:“阿漾,你刚刚对我说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
不能,太羞耻了,太丢脸了。这种肉麻且油腻的话,她连对花魁都没说话。
江漾装傻:“啊?什么话?”
池眉揪着她的衣裳,羞羞答答:“就是、就是刚才月桂进来的时候你说的话。”
“月桂进来的时候我没说话啊?”江漾继续装傻。
池眉的眉头肉眼可见的低垂了下来:“我明白了。”——
“可恶!可恶!”月桂在厨房里准备饭菜,一边准备一边痛骂。
“咦?月桂?你怎么在厨房啊,你不应该去看守王子的宫殿吗?”小荷看见月桂突然出现在厨房里有些吃惊:“天呐,你的脸!”
小荷的惊呼更加刺痛了月桂的心,想他为了王子忠心耿耿,王子非但不领情还责打他,还有那个女人,想起跪在江漾脚下时,江漾那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模样,主子不是好主子,那女人也不是好女人!月桂觉得肺快要被气炸了。
“月桂你是在准备膳食吗?”小荷间月桂一脸凶相又不说话,知道自己刚刚触了月桂的伤口,小心地转移话题。
“王子和驸马饿了。”月桂言简意赅。
小荷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回来这么久了王子和驸马还没怎么吃东西,也难怪会饿了,不过王子的膳食好做,但驸马不知道吃不吃得惯咱们鲛人的食物。”
月桂看着手里的食材,眉间一挑,笑道:“没关系,驸马她一定吃得惯。”
小荷:“嗯?月桂你怎么知道她吃的惯?我听说人族都是吃熟食的,就连吃鱼也分煎、煮、烤。炸好几种吃法。”
“我就是知道。”月桂微微一笑,熟练的切割起了金枪鱼中腹肉。
“那好吧,我帮你准备点作料。”小荷看着今日颇为古怪的月桂说道。
月桂一边切割一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江漾迫不得已吃掉生鱼肉后咽不下又吐不出的难受表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不到一会儿,月桂就已经准备好了膳食,端着食盒来到了池眉的殿前,还未靠近就听见里面传出池眉婉转哀求的声音。
“阿漾阿漾,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
月桂停下,看着殿前的海月贝壳透出池眉和江漾的影子,池眉抱着她的腰,苦苦哀求。
江漾靠在窗边,窗边裁剪着她的背影纤细挺拔,想把池眉推开,但没有成功,反而被抱得更紧。
她有些无奈:“已经说过两遍了。”
池眉晃着尾巴往她胸口蹭蹭,双手合十哀求:“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求求了。”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光听着池眉的声音,月桂就能够想象出他此刻是如何的娇态媚态,跟刚才冷言厉色朝着脸上甩巴掌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月桂摸了摸被扇巴掌的左脸,已经有些肿胀,轻轻触碰一下都觉得有些刺痛。
如同古画一般的剪影江漾无奈叹气,低低的说了些什么,离得太远有些听不清,反倒更显得暧昧私密。
池眉双手捧着脸,笑得像个偷到荤腥的小狐狸。
真是恩爱啊。
月桂端着食盒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敲了敲门,里面的动静顿时停了,没过一会儿,月桂听见池眉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漠:“进。”
月桂推门而入,江漾坐在床边整理刚刚被池眉弄得凌乱褶皱的衣衫。
月桂深吸一口气,游到江漾面前:“驸马您要的吃食准备好了。”
江漾淡淡嗯了一声,打开食盒。
月桂兴奋咬着唇肉,等待着看到江漾吃瘪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然而当他抬头,却撞上江漾冷艳的眉目睨着他轻笑。
月桂险些连食盒都拿不稳,江漾起身往他面前逼近,阴影覆盖笼罩着他,明明两人之间还阻隔着海水,可月桂却好像被这些海水挤压了一样,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忽然他觉得手上一轻,江漾拿起了他的食盒,温柔微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谢了,我很喜欢。”
月桂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一股遗憾弥漫在胸口,没能看见江漾吃瘪,他委实不爽。
池眉游了过来紧靠着江漾坐在身边,尾鳍贴着她的腿:“金枪鱼?不错,如果是烤鱼就更好了。”
江漾低笑:“怎么,吃惯了人族的烤鱼,再吃你们的食物就吃不惯了?”
池眉抿着唇小声笑道:“是有一点。”
江漾夹起一块金枪鱼大腹肉说道:“不过我也好久没吃过生鱼片了,偶尔吃一下也不错。”
她夹着金枪鱼肉沾了沾小荷准备好的蘸料,饱满肥厚的鱼肉放入口中,看着月桂说道:“这蘸料你是做的吗?很好吃。”
月桂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
江漾放下筷子,在池眉耳畔低声说了几句,两人的发丝紧紧相缠。
池眉不情不愿的起来,在床边的小箱子里捣鼓了一阵,拿出了一个小东西丢给月桂:“给你,拿去涂涂脸吧,虽说鲛人的自愈能力很强,但毕竟伤了脸,拿回去好好抹抹。”
月桂看着手里的上药,眼神复杂。
以池眉的性格是不会给他药的,再加上他刚刚看的清楚,是江漾先在池眉的耳边低语了一阵,池眉才不情不愿的拿出伤药,因此这很可能是江漾的意思。
一个外族人,比他们族群里的王子更懂得体恤下人,月桂心中就更是复杂难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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