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风册子本来就少,他还是找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两本,就为了图个种类齐全,没想到黎未寒居然居然不喜欢。
黎未寒见楚然反应平淡,拿出了为人师长的架子提点道:“下次别买这种,你也少看。”
楚然点头应下,看着桌上的两本书,忽反应过来今早时惊尘那事儿。他还当这书拿过去是黎未寒自己要看,没想到是给时惊尘的。他这师父,待那位小师弟还挺怪好的。
楚然见黎未寒冷着脸,凑过去软声道:“师尊别生气了,小师弟就是个不开窍的人,我平日与他一道时,他从来不谈论这些。这人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是天注定的事儿,两本男风的册子罢了,还能带坏他不成。”
黎未寒听楚然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这男女之道合阴阳大道,男人爱女人是天性,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
他这么想着,也就不再去计较这些。
夜里由交代了点儿别的事儿,走之前黎未寒特意叮嘱楚然少在时惊尘面前提什么男风。
楚然答应的很快,隔天便忘了个干净。
趁着时惊尘在院里打水的时候,楚然贼兮兮地凑了过去:“师弟,书好看吗?”
“你放的?”时惊尘略略蹙了蹙眉,把水桶从井里提出来,垂眸道,“没什么好看的。”
楚然见他贬低那画册,不由道:“这可是坊间有名的画事画的,有钱还不一定能买的着呢。”
“有名的画师?”这有名的画师,居然敢把黎未寒画进画儿里,也幸亏黎未寒没仔细翻,不然依他那厌恶龙阳之事的性子,得把那摊子砸了。
时惊尘在心底笑了笑,忽而意识到什么,瞳子骤然一缩。他放下手里盛着水的木桶,问道:“那画师画了多少这样的册子?”
楚然回忆道:“不多,听说只有几十册,这样的东西,到底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时惊尘听他这么说,从自己怀里取出点金子放进楚然怀里:“我要这个画师所有的画册,一本不少,麻烦师兄帮我找找。”
“你这是……”楚然看着自己手里的金子,反应了一会儿,嘿嘿笑道,“方才不是还假正经,怎么装不下去了?”
“帮帮我吧,师兄。”时惊尘并没有解释,只是伸手摇了摇楚然的胳膊。
这人本就长得俏致,如今软声一求撒娇似的,让楚然也没功夫想这么多。
“若是被人发现了……”
“你只推到我身上便是。”
“就这么定了。”楚然说罢,拿着钱便走了。
时惊尘看着楚然的背影,脑海中那画册上的内容忽然和黎未寒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那画册工笔精妙,也算画出了迤逦春.情,只是那画师必然是没有见过黎未寒的,若是亲眼见过,一定会再多着些笔墨。
那样的人,怎么勾勒都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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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儿书的事这么一闹,黎未寒便知道时惊尘现下没这个窍,除了心法上多提点提点,也就未再刻意去引导那些情情爱爱。
俩人在一处时间长了,黎未寒对这么个总往他屋里跑的小尾巴也就习惯了。仔细想想,他是这天韵山庄里时惊尘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小孩儿想与他亲近也是正常。
凝雪堂这几个徒弟里,沐雪是个女孩儿黎未寒得避嫌,楚然有自己的朋友与父母,平日少杵在院子里。
在时惊尘没来的时候,黎未寒大半的时间是一个人待着。眼下时惊尘这么任人揉搓的小孩儿过来,黎未寒有些话有些事便有了抒发的对象。
时惊尘很乖巧,有什么话便听着,有什么吩咐即刻就能去做,从不偷懒。
黎未寒对时惊尘这么徒弟是满意的,毕竟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喜欢跑腿儿的勤快徒弟。
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对时惊尘好点儿,所以做什么事也爱带着他。处理委托的时候带着,前往拢月居议事的时候带着,夜里睡不着时,也会体贴的去关心一下时惊尘是否也睡不着。
“徒弟,徒弟。”黎未寒叫了两声,卧榻上的人蹙了蹙眉,没有动静。
下一刻,黎未寒的巴掌便落在了时惊尘的脸上。
时惊尘猛然间拍醒,费力地睁开眼看去看眼前的人:“师有何吩咐。”
似乎已经习惯了黎未寒夜里的吩咐,时惊尘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黎未寒见时惊尘醒来,对他道:“我就知道你没睡,你饿不饿?”
时惊尘沉默了一会儿,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迹象,能让黎未寒看出来他没睡着。他想说不饿,见黎未寒眸中带着殷切,明白过来黎未寒这是自己饿了,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黎未寒见时惊尘点头,提议道:“咱们去后山抓野鸡吃。”
“野鸡?”
在时惊尘还愣神的时候,黎未寒已经把人带去了后山。
看着郁郁葱葱,风吹草动的野地,时惊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他打着呵欠架柴火,又睡眼惺忪的帮着处理抓到的野鸡。
后山各处被黎未寒布了千机引,这种仙门百家都觊觎的法术,这人居然用来抓鸡打鸟。
黎未寒的体力和灵力是成正比的,有时惊尘这么个炉鼎在屋里时不时散发点濡养人的灵力,这些天,便很少有困倦的时候,故而到入夜时分常常拉着时惊尘论道。
一日两日也就算算,长此以往是个人都恼火。
时惊尘今日刚躺下没一会儿就被黎未寒拉出来,这会儿稍一没动作,就能睡着。
黎未寒还在兴致勃勃地给架子上的鸡抹香料,两人围着篝火,没说两句便又聊起了心法。
时惊尘总是对黎未寒的心法很好奇,偏偏黎未寒又总是搪塞,这让他很是奇怪。按理说心法与法器是对应的,黎未寒精通如此多的法器,所习心法必然特殊,如此强大的心法,他不可能被搪塞几句就放弃学习。
“你不适合我的心法。”黎未寒看着跳动的火焰,很认真地道了一句。
时惊尘是他见过天赋最强的人,这十几年来除了时惊尘,他再没见过这样的天赋流。这种人,没有必要走他这条路。
“师尊怎么知道不适合?”时惊尘问了一句,黎未寒总是很肯定的评价他,就好似早已将他里里外外都看穿一般。
黎未寒脸上带了些无奈地笑意,道:“这世上少有修道之人适合我的心法,非到万不得已,不会走上这一步。”
“万不得已……”时惊尘听楚然说,黎未寒的心法是自己悟出来的,这万不得已到底是如何万不得已呢。
黎未寒也会有万不得已的时候么,他如此强大,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时惊尘看着黎未寒撑着月华的眼眸,忽然有些好奇这个人从前的经历。
“师尊,你……”
“吃这个。”在黎未寒把鸡屁股给时惊尘的时候,时惊尘心下那点儿暗生的师徒之情便就此打住了。
黎未寒就是黎未寒,即便他护着徒弟,也改变不了他奴役徒弟的事实。
“掌门说……师尊是个很能吃苦的人。”
时惊尘看着自己吃鸡腿把鸡屁股给徒弟的人,开始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黎未寒怎么会是个能吃苦的人,他出个门都要坐马车,平时在屋里连水都要他倒,他分明会享受的很。
“别喂我,我可不吃。”黎未寒听见这句话,颇为不屑的笑了笑。
他说的很是坦然,坦然到有几分率真。
这世上多少人小有所成时,都会在人前说屡次强调自己曾经吃过多少苦,只有黎未寒对“吃苦”和“勤奋”这两个词儿别样的憎恶。
时惊尘越是和黎未寒相处,越能觉出这人的独一无二。什么样的经历能塑造出这样一个邪门儿的人,时惊尘不明白。
黎未寒心满意足地饱餐了一顿,又与时惊尘聊了半天的闲话。
原本打算说一说灵山道的事,一回头发现这小兔崽子已经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黎未寒垂眸看着困得醒不过来的人,伸手推了推小孩儿的肩膀,时惊尘没骨头似的直接栽进了黎未寒的怀里。
黎未寒的胸膛很结实,人埋进去便与凌冽寒风隔绝一般,时惊尘不自觉地在黎未寒怀中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黎未寒叹了口气,把人拦腰抱起来带回了凝雪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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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时惊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来不及细想,拿了桌上沐雪送来的糖包,就匆忙往春晓堂赶去。
熬夜抓山鸡的后果就是成功错过了早课,在春晓堂站着听了一个时辰的心法。
午间回来的时候,黎未寒还在补觉,时惊尘看着白天夜里不睡白天不醒的人,觉得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他掀开罗帐,试着把黎未寒叫醒,黎未寒赏了他一个“滚”字,顺道给他下了禁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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