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我回答了谜语人几个问题。
然后我说:“你这么喜欢谜题,为什么不出本书呢?或者出个解密游戏之类的?”
“那很没意思,真的。”他说。
但是他叉着腰,我感觉他心里很满意我的想法。
64
现在我俩蹲在路边唠嗑。我听见远处的枪响,混乱的声音和烟气滚滚而升,这里却挺安静的,可能这里是谜语人负责的,然而他对我很满意,于是就没做什么。
这人真挺好哄。
“你也觉得那种人挺那个的吧,”我说,这句话没什么意思,全靠他的理解。我手里还端着尼格玛刚才从超市里抢出来的冰咖啡。其实也不算抢了,大家都已经跑了,但是那个超市的店主跑得太匆忙,没有把门锁上,于是他进去拿了两杯咖啡,很贴心,正好我现在是点迷糊。“韦恩那种人。”
“哦?”他吸了两口咖啡。
“别装啦,你知道他是——”蝙蝠侠,我比的口型。“还有他的小媳妇儿。”我比划了一下头“绿头发的那个。”
他稍微卡顿了一下。
“你这样一来很没有意思。”他咕哝道。
“只是英雄所见略同。”我说。“不过你是推理出来的,我是直觉。不太一样。”
“直觉可不能知道这样的东西。”他也照头比量一对尖尖的耳朵。“你说呢?西蒙。”
事实上我看过剧本之类的,想不到吧,虽然都没怎么记住就是了。
“好吧。”我说。“我忙着糊弄日子。没什么雄心大志。”
“你这样的人没有雄心大志真是一大损失。”
“聊点别的。”我不怎么想扯这种话题,什么的一大损失?犯罪界?“你的名字很烂梗你知道吗?你这么聪明,不像是会起这种谐音烂梗的样子的人啊。”
“那时候刚出道吗。”他喝了口咖啡,冰块在杯子里撞击的声音和远处连绵不绝的枪声相得益彰。“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父母总有那么多的想法,最后大多还是走出了最烂的一条路。”
“你在乎孩子吗?”我问。
“事实上,”他又哧溜了一口,“在乎,也没那么在乎。我是我的时候,这名字还重要吗?我的名字既是我又不是我,这很好。”
“好吧。”我说。
他向我点点头。
“你要回去躺会吗?”我问他,其实是我想躺会。“阿卡姆?”
“你送我过去?”他问。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是有点提不起劲,黄豆说我得赶紧休息一下,因为刚才用了一下吸血鬼的技能,而我现在的状态,简单说,就是身体有点透支了。
“嗯。三楼微波炉和五号锅炉边那有东西,我猜是炸弹。就没什么新意。”我说。“我在楼里晃了一大圈呢。我们那个破微波炉旋钮那擦不干净,你弄得太新了。锅炉平时动静很大,今天也不对劲。”
“我自己走回去吧。”他说。“太失败了今天,别跟别人说我出来过。”
“哎呀。”我说着掏出手机给那个匿名邮箱发邮件。“我找人给你送回去呗。”
“不行。”他坚定地拒绝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好啦,我没发。”我一滑屏幕向匿名邮件发了一个定位,说。“那你弄辆车,我给你送回去?我不会开车锁。”
不,我其实有□□,只不过是不想就这么犯罪了而已。这很逊耶。
65
他挑了辆绿色的甲壳虫。
“新鲜呀,这个颜色。”我一脚油门朝公路开。“年轻啊。”
他看向车窗外。
“多好呀。绿色的谜语人弄个绿色的车,真棒。”
“你别这么说话行不行。”
“嗯,那我问问,在厂区里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出来?”
“喔,其实我观察你挺久了。”
合着从我来哥谭开始就被各路神仙监视啊?所以我是不是被默不作声保护了很久?
别让我对自己那些阴暗的小想法愧疚啊,尼格玛。
“……那个厂子到底有多少毛病?”
“你自己找找看?”他突然转过脸,狡黠又阴险地一笑。
“找个屁。”我说。“我就是个混工资的。我可不想知道那么多。”
66
我一路开车,直到一个地方。
我们被蝙蝠侠和红罗宾拦了下来。
谜语人发出一声哀嚎。
“送他回去吧。”我说。“厂区里还有炸弹,但是没什么人了。办公楼三楼休息室的微波炉,还有五号锅炉。”
“你就这么告诉他们了!”谜语人仿佛失去了新鲜的颜色。
“昂,对啊。”我疑惑地看着他。“我可是良民!”
“你——”他还要说点什么。
“哦!”我大叫一声,掐了他的话头。
紧接着奋力给了尼格玛一拳。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昏了过去。
“是这个意思吗?我能回家了吗?”我现在挺不舒服的,刚才喝咖啡的时候就有些晕晕的,现在更加难受了。
蝙蝠侠盯着我。
从他坚硬如铁的嘴角我看出了一丝,一丝……
无奈?
67
红罗宾现在坐在我的车里。
蝙蝠让他送我回去。
真贴心啊,蝙蝠爸爸。
68
我开着车,神游天外。
我看见他,就想起罗宾,想起罗宾的绿色小裤衩儿,想到夜翼,想到晚上他们支着个腿在天上荡来荡去,想到蝙蝠侠有套制服就像穿了一身黑色的秋裤……
“……为什么我们不一起飞呢?”
“因为你要把这辆车开回去?”
“哦,对对。”我说,“有点紧张。”
“你开车带着谜语人的时候就不紧张?”
“不吧。我单纯觉得自己能打过他?”我说。“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现在有点心悸,红罗宾的身上有股血味,我闻见就要心动过速。小黄豆刚刚才警告过我作为吸血鬼已经贫血了,但是我能怎么办呢?要在两个义警面前夺路而逃?这太怪了,我担心会因此被逮住好好审审,然后或许因为他们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的血腥气而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我该怎么办?跟他们说能给我啃一口吗?求你?
救命,听起来就像瘾君子一样。
“你脸色很糟糕。”红罗宾凑近了点。
这太近了,我差点跳起来,甲壳虫的空间本来也不大,跳起来就会撞到头,于是我忍住了。他身上的血味其实没那么重,只是我很饿,人饿的时候三里地外能闻见菜味儿。
“我四五个月没喝血,能理解这个概念吗?”我说。“不怎么舒服。”
“你总共成为吸血鬼也就这么长时间吧。”他又歪回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的,我在心里说,是的。
我其实希望有人能在这时候关心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我在违背自己的目前的生物本能,这属于一种逞强。如果我不必担心自己吃口饭就会伤害别人……
就好像小孩但凡有外人在跟前就会有一种表演欲,摔了一跤会哭得很大声,我难以克制这种想法,以至于觉得有点羞耻,我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要别人关心呢?仅仅是因为有随便哪个好人坐在我身边就这样吗?这未免也太放荡了……为什么要用放荡这两个字?可能是因为那次黄豆说的“魅魔”吧。我就说这种东西不能提,提了就忘不掉了……
“我确实从没有喝过。”我盯着路面,握紧了方向盘,我现在的状态很糟。我想,就算是飞,现在的状态也飞不起来,还是开车容易一些。
黑色的柏油路怎么越走越长,越走越摇晃呢?这地上好像在发光,他在说什么?我的耳朵闷闷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嗡鸣一直回荡在我的脑子里,我踩了急刹车……
69
我的意识有点模糊,然后又听见“砰”地一声巨响……
这让我想到那天夜里这个小孩晕倒在天台,还有那天他躺在我家楼顶的模样。
原来我们两个就是相互晕倒,这太尴尬了。他晕倒之后我再来一次,就连最糟糕的恋爱电影都写不出来这种剧情,但是最糟糕的恋爱电影更写不出来男主角从穿越开始就是上班下班上班下班,以一个极度规律的节奏浪费自己已经变态的人生。
像一个钟摆。我又不禁想,一群钟摆在同一栋楼里,这该有多么恐怖啊,你以为这楼里的人都是行走的人,其实都是一个两个钟摆,在一个又一个建筑物里游泳,从这里甩到那里……
70
嘴里甜甜的。
哎呀,该不会是我被打了,嘴里都是血吧,我掉牙了吗?
“你好些了没有?”
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搁在了上面。
我一下惊觉过来,但是没什么力气动,或者说我的意志力不足以把我从眼前的东西上扒开。
血。
一手的血。
我舌头还在外边伸着呢!
我还趴在他的腿上!
我一定咬过他的手了……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71
我索性继续舔血。
舔都舔了,现在突然说话证明自己有意识,岂不是很丢脸!
舌尖扫过少年的掌纹,有种怪怪的摩擦感,然后还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啧啧声……
“哦哇……”黄豆发出一声奇怪的赞叹。
“不许哇。”我在心中麻木道。
我脸越来越热了,心跳越来越快,我的老脸要丢尽了,不,也不是丢脸,我只是……我只是很难形容……他毕竟是救了我,对吧?
他的手稍稍抬高了一些……
我不自觉地伸头去够。
他把搁在我头上的手挪到了我的颈侧,那儿肯定泵得老夸张了。
“呵呵……”他摸完之后笑了。
他在笑什么!
“清醒了点吧。”他说。“别装啦。”
“……嗯。”确实也装不下去了。
在?联邦快递能不能把我打包邮到火星?
72
我像条狗一样趴在人家的腿上,想支楞起来的时候还一手压住了自己的领带。
我的脖领子被解开了。襟怀大敞着,领带扔在一边。
这挺正常的吧,对于休克晕厥的人来说,解开领口是正确操作。
但是我脆弱的成年人心态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儿了。我的衣衫不整,还舔人家的手……我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他只是在帮我!有什么可纠结的?我更加怕伤到他,我万一把他也变成吸血鬼了呢?他还是个小孩,不过十六七已经是青少年了,我……
如果这样,我会永远痛恨今天的自己。
他吃吃笑起来。
“你知道你现在的动作有点像……谁吗?”他说。“有点像ace。”
那是条狗,我就知道,即使他说的是“谁”,多贴心呢,他还用的人称代词!
我支起自己的身子。
“咬到你没有?”我问。
“没有,我提前准备了血浆。而且你完全虚得咬不动我。”
听他这么说,我安心地躺了回去。
“真贴心。”我咕哝道。“你真贴心。”
“如果你有需求可以跟我讲。”
“你知不知道这话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很怪?”这句话真讨厌。我不喜欢这样。但我还是说了。
“好吧。”他凑近了一点。“如果你饿得提不起劲,可以来找我。免得你饿昏在路边。”
“或许我们可以约定一下,每周一次?”我说。这话也有点怪,我不能继续这样想了,我得保持自己的正直。“你带血过来,我做一点饭。我很擅长中餐……还有特殊的食谱。”
“比如那个炸鸡?”他问。“它的成分普通,但是吃了之后身体恢复速度快得异常。”
“嗯哼。一点副作用都没有哦。”其实也不算一点都没有,吃多了不运动会变胖的。
“那可以频繁一点儿。”他说。
“就这么说定了。”我说。“有时间的话,我还可以送送外卖,别太远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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