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有个节日之类,自然也是麻小萝的真心想法。
只是让高义来掺和当中,起这个名字,却有一番计较。
本也是阳谋。
麻小萝知道高义此人身上有秘密,而且还不小,但是这都不重要,对麻小萝来说唯一关键的只有一件事,高义的武力值,对于建设期的甲寅村真的很重要。
所以她迫切地需要提升高义对村子的忠诚度。
但同时不能让他喧宾夺主。
若是甲寅村只知道高义,不知道她村长麻小萝——那一切就都毫无意义了。
所以节日可以有,名字也可以由高义来起,但是吃肉喝汤的话,必须由麻小萝这个村长亲口说。
很快,狼的尸体拖回来了,火上有锅,锅里有汤,煮的沸腾。
野人们在营地的一角,手脚麻利地将狼的尸体剥皮,骨肉分割。除了狼肠子里的屎,一切都不会被浪费。
所有的内脏,也会被一同投入锅中与野菜炖煮。
肉的香气很快就在营地中飘散开来。
麻小萝从营地中走一圈回来,挨个安抚了百姓、野人、士兵,问高义:“你想好没有?”
高义说:“我没什么主意。”
“没关系,慢慢想。”麻小萝说。“肉熟了,收拾收拾吃饭。”
营地距离水源不远,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遭遇狼群的袭击。
荒野之中,水源附近往往是最危险的。
方才高义已经去擦了身,换了身衣服,并将原本的衣服浆洗了,只是因为沾染的血腥太多,实在洗不干净。
但他也没有别的衣服可穿了。
新衣服挺贵的。
高义穿着新衣服去吃饭。
甲寅村建村的第一顿饭,村长不开口,没有人去动第一筷子。
麻小萝带着两个士兵,在那口肉香四溢的大锅前站定。
众人鸦雀无声,在火光的映照下,眼珠子一错不错地望着那口锅,没有人不想吃肉。
麻小萝也不耽搁。
她知道分饭的权力必须掌握在她手中,因为在大荒,这权力即是所有权力的根源,掌握分饭权力的人,就是一句话说出去能让三百人听令的甲寅村村长。
但她掌握这种权力,却并不是为了让其他人吃不起饭。
像现代的领导那样随便讲两句讲两个小时,还是在饭点儿前,那可就太招人恨了。
她说:“今夜这顿加餐,汤里的肉,我专门让人切得碎碎的,炖进汤里,都炖烂了。你们过来,一人一碗肉汤,保证每个人吃的肉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到得早到得晚,就让运气好的吃了一整块儿肉,运气不好的人却半点儿没捞着,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麻小萝又说:“你们村长,我,麻小萝,做事向来讲究公平。”
“今夜这顿饭,所有人敞开了肚子吃,后面还有狼肉,锅底干了就往里面下,没吃饱就端着碗再过来,还有饭。”
“你们说,好不好?”
所有人都大声道:“好!”
麻小萝笑了笑,也说:“我也觉得好!现在就开饭。”
第一碗肉汤,先给高义。
“我的侍卫长高义先生,一人屠灭了整个狼群,是今夜最大的功臣,应该由他来吃第一碗。”
高义迷瞪着手里被人塞了一个碗,推到前面,麻小萝拎着勺子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兵长杨三二,提前发现狼群的身影,之后带领士兵们控制局势,组织反击,是今夜第二位功臣,应当由他来吃第二碗。”
杨三二沉稳地走到跟前,向麻小萝行个军礼,麻小萝照例也拍拍他的肩膀,勉励说:“好好干。”
“至于第三碗——”麻小萝目光在人群里微微一转,叫道:“福仔!你出来。”
福仔是谁?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兵长杨三二是大家都认得的,至于侍卫长高义,本来不认得,后来也认得了。
他们俩去吃今夜这第一碗饭第二碗饭,大家心里都没有意见的。
但是这个福仔……他又凭什么?
谁知最后从人群里钻出来的,却是一个剃光了头发,年岁不大,颇有些野性的女娃。
比麻小萝还矮些。
麻小萝在现代长大,一米六八,说起来身高比现在很多营养不良的男人都要高些。
麻小萝拍拍福仔的肩膀,高声说:“你们看得不够清楚,方才大家备战准备跟那群野兽干架的时候,我却看得清清楚楚,福仔是第一个想到敲锣打鼓的法子,想要吓退它们的。”
在野外,制造噪音吓退野兽,本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只不过后来高义一个人给狼群杀干净了,自然就不需要什么恐吓了。
麻小萝当时没想到这个主意,也是因为一开始想得是要把狼群杀干净加餐。
“小姑娘很聪明,很勇敢。”麻小萝夸奖说:“我得亲自表扬你。”
福仔抬起头,黑亮的眼睛嵌在一张并不美丽的脸上,她捧着碗,犹犹豫豫地问麻小萝:“村长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么?”
麻小萝笑了。
她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她拍拍对方的脑袋,光头的触感有一些像毛桃,有一些毛茸茸的碎发。
“我是你们的村长,我当然记得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要做好甲寅村的村长,是很不容易的,因为甲寅村现如今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一个名字,和指望麻小萝带领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但是这个更好的日子还只是空中楼阁的三百个人和他们的三百张嘴。
麻小萝站在那口大锅前,一个个为他们盛肉汤。
她确实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并且还包括他们所有人的社交网络,尤其是野人们的。
她为每一个走到她跟前的人说两句勉励的话,盛上满满一碗肉,再问一句够不够,就这样来收服人心。
先是野人们吃上了饭,然后一百名技工也吃上了饭,到最后才是那五十名士兵。
此时由已经吃完了的高义去顶替他们的岗位,监察四周的动静,以免一群人酒足饭饱被一锅烩了。
月亮走到天际的正中央,锅里续了好几次汤和肉,麻小萝才停下来她慰劳村民们的工作。
高义不知何时静悄悄地跟到了她身旁。
麻小萝瞥他两眼,知道以他的实力,在哪里都能够及时发现危险,就也不多说什么。
高义感叹地说:“这一晚上,你什么都没花,金银财帛——都没有。你甚至没给那些当兵的犒赏,但是所有人都念你的好。”
“我真不明白……”
麻小萝说:“你怎么能说我什么都没出呢?我出了嘴皮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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