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未等苟十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提前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倒不是说这家伙来得不是时候,只是按照约定,陆小凤还应该再等个几天,起码得先把手头的事情全部解决好。这里虽吃穿不愁,但却几乎没有一点儿娱乐项目,苟十三已经把这的房间晃了个遍,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学习荒野求生的主人公在墙壁上刻字来消磨时光。
不过好在陆小凤来了。
陆小凤来了,事情似乎就变得有趣了起来,这个四条眉毛的家伙仿佛就是有趣的代名词。
花满楼和苟十三跟在一位侍女身后,这片建筑之前被用大锁锁住,打开后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苟十三走路的步子有些许用力,防止花满楼因为不熟悉的地形而发生意外。
走廊漆黑幽暗,周围连丁点蜡烛都不点,不过苟十三倒是在两侧的墙壁上看到了锈迹斑斑的烛台,烛台里落了一层灰。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大门,门上的金环闪闪发光,这种厚度的门可以隔绝里面发生的绝大部分谈话,就算是神仙在世也听不清楚。
花满楼侧了下脑袋,他不是神仙,自然也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
门被缓缓打开,侍女在打开门后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在门口微微鞠了一躬,随后便转身离开。
这里面像是一个密室,起码苟十三乍一看没有看到任何窗户,房间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晃动的烛光。房间最内部的中央坐着一个老人,枯瘦地就像一枚被风干了的果实。他半倚在厚厚的丝绸织锦中,苟十三第一眼甚至都没能找到他的影子。
老人对着花满楼点了下头,但在看到苟十三的时候表情却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这个苟十三也能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让别人家狗的爪子踩上自己家昂贵的地毯。
不过好在这点失态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老人脚边也卧着一只猎犬,正是之前在上官雪儿身边遇见的那只。苟十三环顾四周,房间里并没有上官雪儿。
上官丹凤就站在老人身边,和陆小凤站在一起,她只是一席素袍,长发披散下来没有半点珠饰,然而烛火的光芒跳跃在她的脸上,反而比平时还要美上三分。在此之前不知道他们在和陆小凤谈论什么,苟十三只觉得陆小凤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面前有酒杯,身侧还有绝世美人,但陆小凤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享受的样子。
“花公子也来了,”坐在上座的老人发了话,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枯瘦沙哑,不过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我们大金鹏王的后代说到做到,既然答应陆公子的事,那就一定办得到。”
大金鹏王?
这名字有点西方佛教的味道,然而苟十三来这儿的时间并不久,对于这些所谓的王朝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怎么想这个名字的王朝似乎都不太应该出现在中原。
而且倘若真的是个“王”,又为什么要转那么多弯去求陆小凤帮忙呢?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不过很快苟十三就听到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破败王朝的故事。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拥有大量财富却注重文治的国家被异国垂涎,在逃亡途中却被亲信大臣背叛,结果差不多一无所有的故事。
坐在主位的老人正是大金鹏王,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他整个人坐直了身子,眼里冒出愤怒和恨意的光,这是一个失去了国土,人民和财富的国王的眼神,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保留着自己骨子里那份骄傲,“所以我才不得不拜托你们,如果这世间的事情连陆公子你都做不到,那也就没有别人能做到了。”
这......
托花满楼的福,苟十三也可以在这毛绒绒的地毯上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窝在角落里听了全篇,同时眼看着陆小凤一口答应,并要和大金鹏王推杯换盏。花满楼在一旁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看来他很了解自己的朋友,知道陆小凤的心软的要命,也知道陆小凤下定决心的事情,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苟十三换了下窝趴的姿势,他能理解大金鹏王一门心思想报仇的想法——或许他一开始的想法是复国,只是在经过岁月漫长的蹉跎后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复仇”二字。可这件事注定是个悲剧,准确来说从一开始这个国家拥有无数财富却注重文治的时候,这个悲剧就已经注定了。
苟十三把鼻子埋在胳膊里叹了口气,他也许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但好歹熟知他原本世界的故事,从古至今,基本没有哪个国家复国成功,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大金鹏王并不知道苟十三心里在想什么,当然他也不会在意一条狗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感觉今日无比畅快,是屈居在这个院落里前所未有的畅快,“那为了我们新的朋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喝一杯,这可是最好的酒,就连我平时都舍不得喝!”
酒樽是纯银的,上面刻满繁复的花纹,紫色的酒液倾入其中,密室里隐约透出一股水果的香味。
苟十三用力嗅了嗅鼻子,水果味倒是很重,却没多少酒精味。
大金鹏王的酒杯被上官丹凤收走了,理由是他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喝酒,剩下的花满楼和陆小凤一人一杯,大概是出于对花满楼的尊敬,苟十三甚至也分到了一只小小的杯子。
“好酒啊,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陆小凤感叹道。
花满楼点点头,“确实是难得的好酒,你们有心了”
真有这么好?苟十三刚低下头准备浅尝一下,就见眼前突然伸来了一只手,一下子捞走了那只小杯子。
陆小凤捏着杯子对苟十三咧嘴一笑,随后便将这一点儿液体倒进了自己的喉咙。
好家伙,怎会如此?陆小凤确实好酒,但应该也没有好酒到要和狗抢食的地步吧,苟十三盯着面前空荡荡的酒杯有些愣怔,陆小凤这一遭突袭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垫子上的酒杯里就一滴酒也不剩了。
陆小凤是人,但他也是真的狗啊,甚至比狗还要狗地多!
上官丹凤也注意到了陆小凤的动作,不过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大金鹏王还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压根没注意到这角落里发生的小插曲。
“谢谢....谢谢.....”
大金鹏王擦了擦眼泪,骄傲让他实在是说不出更多感谢的话了,只能这样一遍一遍重复着单调的词汇,丹凤公主轻轻抚摸着这个老人的后背,一边还对着陆小凤轻轻眨了下眼睛。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先告辞了,”陆小凤站起身,“谢谢这杯好酒,不过还请放心,我既然喝了你们的酒,自然也会尽力帮忙。”
陆小凤的尽力和别人的尽力不一样,别人的或许还是敷衍,但他说尽力那就一定是尽力。
——————
无论那密室走廊有多么幽暗,院子里依旧是阳光明媚。
“你们在里面可是一句话都没说。”陆小凤伸了个懒腰,他看起来要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你的心那样软,再加上一个垂暮老人的请求......”花满楼笑道,“我实在是想不出你不答应的理由。”
“这倒也没错,”陆小凤也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消失得也快,“不过不管我们帮不帮忙,这大金鹏王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就像刚才那杯酒,你肯定也闻出来了。”
花满楼点点头,“那是一杯葡萄汁。”
.....原来是葡萄汁。
葡萄汁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一种果汁,对于陆小凤和花满楼而言或许只是没喝到真酒有些失望,不过对于苟十三而言,那无疑是要命的毒药。
有时候几颗葡萄就能让苟十三直接升天,更不要说是一整杯的葡萄汁。
“没错,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上官丹凤才不让大金鹏王喝那杯酒,他或许对他们家现在的财力一无所知。”
陆小凤弯腰□□了一把苟十三的狗头,碍于这家伙刚刚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苟十三勉为其难地呆在原地没有躲避,任由陆小凤把自己耳朵揉成一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花满楼问。
“越快越好。”
“我以为你会在这里多住几天。”
“算了吧,”陆小凤叹了口气,“我还想多活几天。”
从司空摘星要偷花满楼开始,一切的线索似乎可以连接起来,但陆小凤总觉得其中有违和的地方,他摸了摸自己怀里那个阴魂不散的小木盒子——他现在已经快要习惯到哪都带着这东西了,就好像逐渐习惯自己身上多长了一块肉。
“叮铃铃——”
一阵铃铛声从花丛中由远及近,陆小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上官丹凤第一次出场就伴随着铃铛声,他现在一听到这声音就心里发憷。
不过好在来的不是上官丹凤,而是一条猎犬,这条猎犬和之前的那条一样,区别就在于现在它的脖子上挂了条五彩丝带。
猎犬停在了陆小凤面前,它背上还有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出去再看。
“是什么?”
陆小凤摸摸鼻子,把信件拾起来,那狗便一溜烟地消失在灌木里,“是我大表姐给我的信。”
“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有了个大表姐。”
“确实是大表姐,”陆小凤苦笑道,“这个回头再说,我们现在还是得快点出去。”
“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看看大金鹏王到底是不是真的,当然还有一件事,”陆小凤神秘一笑,“我们还缺个人手。”
“本来我确实没办法请动西门吹雪,但现在......”
陆小凤在苟十三一脸懵逼中又撸了下他的后背,盯着苟十三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坛黄金,“现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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