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苏家的事,那都要从很早说起。
苏老爷的爷爷辈还算不错,白案手艺高超,给苏家挣下不少家业。
可从苏老爷父亲那时开始挥霍,到现在只剩下一间租出去的铺面,还有现在住的房子,家里的古董字画早就卖得七七八八。
如今一家八口人,再加上两个仆役费用,全靠每月租金十两的铺面,还有苏老爷一个月十五两的月钱。
要是没有仆役,就算一妻两妾,那也还行,大家紧巴巴地也能过。
偏偏苏老爷没传到祖上会赚钱的本事,反而遗传到他爹大手大脚的毛病。
平时喝酒耍乐不说,没事还喜欢看看戏听听曲,又要强撑门面,这花销自然大起来。
前些年还好点,家中一共四个孩子,孩子们都小,也花费不了太多,但现在大儿子给自己做学徒,挣不了多少钱。
三个女儿还要嫁妆。
最重要的是,家里的东西已经卖得差不多,祖上剩下的东西已经没几件,再卖,那都要卖他家铺面了。
那铺面倒在好地段上,只是崽卖爷田,到底不孝。
所以当初说送个女儿去宫里的时候,苏老爷也算点头。
至于哪个女儿去,他不在意。
唯独不好的是,小女儿苏菀去宫里之前,不让她姨娘干活,平白少了个做杂事的仆役,家里负担更重。
好在前两个月都能拿回来几钱银子,虽然不多,好歹是俩钱,比那些不挣钱的好多了。
可这点钱到底没用。
若是能从宫里寻摸个新鲜吃食,他也能在清风楼稳一稳,还能得不少赏钱,甚至可以把铺面要回来自己开店。
几个卖凉皮的,不就是意外得了宫里的指点?
自己女儿在宫里,岂不是近水楼台。
他到底有家传手艺,不比那些半路出家的好?
可是这个三姨娘,竟然说什么这样做不合宫里规矩。
苏老爷自持脸面不好多说,直接去了二姨娘房里。
二姨娘善于察言观色,于是主动请缨过来。
按照二姨娘对三姨娘的了解,这人不经吓,多说几句就行了,自己再和善点,她都能诚惶诚恐。
没想到竟然直接给了个没脸。
她女儿不就是去宫里当小宫女吗?竟然拽起来。
看看屋子里竟然还有新布料,就是颜色款式老些,但也是新的。
都是一家人,四丫头也是,竟然不拿来给家里人分。
如果不是自己女儿不去,还有四丫头苏菀的份?
二姨娘也被三姨娘闷葫芦一样的性子气走,但接下来几天里,三姨娘日子便没那么轻松。
苏老爷当没看到,二姨娘又是主使。
那苏正妻又想着三姨娘屋里的好料子,那花纹虽然她穿不了,可以给她娘家母亲啊。
前段时间大家有这种想法,但没去做。
主要原因还是三姨娘从家里拿了银钱回来,所以她在家里不干活就不干活。
可七月份一分钱都没有,还能让她那么清闲?
特别是苏正妻,她操持全家,最明白家里银钱有几分,说句不好听的,她家也就面上光,实际入不敷出。
每个月靠她精打细算才能过下去,还有省一部分当嫁妆,添到自己嫁妆里面,回头给女儿当陪嫁。
她女儿已经定亲,许的是新昌坊的秀才家,那家虽贫苦,倒也是读书的苗子,她要给女儿多带点嫁妆过去。
平日里卖出的祖上物件,她都留了两分放到添箱里,算是让女儿风光倍嫁。
苏正妻做这事一点也不觉得亏心。
看看这家都什么样子了,苏老爷还做妻妾成群的美梦。
别说她这里带着女儿没事会做些荷包补贴家用,二姨娘那边也差不多,再这样下去,还怎么过日子?
那三姨娘的女儿倒是进宫吃香喝辣,一个月二两银子,只拿回来四钱,糊弄谁呢。
所以二姨娘爱折腾就折腾,跟她没关系。
一家子离心离德,日子能过得好才算奇怪。
反正都缺钱,能弄来钱,弄来的东西,只有三姨娘跟四丫头苏菀了。
三姨娘咬牙打水,准备洗全家的衣物,她自己不觉得太辛苦,反正之前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菀菀进宫之后,才免了这些活计。
现在不过重新做起来。
但旁边的二姨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洗干净听到没有,我的衣服要洗两遍,动作也别太大,这料子贵着呢。”
三姨娘并不说话,她虽然不怎么聪慧,却明白这一出是做什么。
想让她去找女儿要宫里的吃食方子。
先不说她宫里三个月探一次亲,上次多见一次也是额外开恩,而且见女儿之前,也听其他宫人们说,那次额外见面,还是因为西膳房的宫人们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喝不上,这才有了开恩的机会。
想想菀菀那么小,却吃那么多苦,她也不会去麻烦菀菀。
三姨娘对外人是软弱了些,但只要自己能吃得苦,绝对不会连累女儿。
让女儿进宫,已经是她无能,她洗洗衣服受两句责骂而已,不算什么。
眼看衣服越洗越多,三姨娘半句话都没说什么,之前养了两三个月的手,现在被泡得发白。
等到傍晚时分,后门被敲了几下,三姨娘下意识抬头,二姨娘也看过去。
这敲门声很有规律,只三下,然后等着回音。
会这样敲门的,只有苏菀请来送东西的人。
二姨娘立刻站起来,前几日不是刚送过,这次怎么又来。
门一打开,是个体型健硕的侍卫,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稍大的包裹,喊道:“三姨娘在家吗?你女儿托我送东西过来,说这个月不能见面,但月俸托我送来。”
这也行?!
三姨娘下意识看了眼二姨娘,急忙忙去接东西,手掌泡的肿胀,被看似粗犷实则心细的侍卫记住:“你有什么要我托过去的东西吗,你女儿已经付了银钱,送不送都一个价钱。”
故意说价格,也是让人知道,这是私底下的交易,与苏菀清白无损。
三姨娘连连点头:“有的有的,等到八月,晚上天都要凉了,还有下个月中秋,我做了几个香囊给她,还有给她的朋友们。”
三姨娘知道苏菀在宫里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上次帮她找车的侍卫,还有几个太监宫女。
所以这次也做了些荷包。
也是苏菀给的东西银钱宽裕,让三姨娘有闲心来做。
因有外人在,二姨娘也不好说什么,原本想挑些错处,但人家侍卫大哥目光都不在人的身上,就站在门口说话,看起来坦坦荡荡。
等三姨娘把东西从自己房间拿出来,还是一路小跑,方才侍卫手里的包裹都没拿走。
这边东西交换,只见包裹里有一个小银钱袋子,里面赫然是四钱银子。
想到女儿吩咐过,这银钱必须当着苏老爷的面给到苏正妻,三姨娘立刻收起来。
包裹里剩下的东西也没细看,但都是衣服吃食,足够三姨娘日常使用。
说起来再送一次东西也是巧合。
苏菀到底觉得不给银钱,那短视的苏家肯定会摆脸子,破小财而已,她不介意。
等苏菀知道不过晚送几天的银钱,三姨娘又开始洗全家衣服,难免皱眉,言沛道:“放心,过几天我再去瞧瞧。”
“这样可以吗?我家离皇宫还挺远的。”苏菀道,“会耽误你的事吗?”
“没关系,我也有,有朋友帮忙。”言沛安慰,“明天再让人看看。”
苏菀点头。
她这次给的东西里面,还是四钱给苏家,一钱给三姨娘。
物件则是她在宫里收到的,有些自己也用不到,不如带出去。
可这会苏家,又是一阵闹腾。
三姨娘记得女儿的话,赶在晚饭的时候,当着全家的面把银钱袋子给了苏正妻。
苏正妻也没想到,这银钱竟然还能拿回来,对三姨娘多了些笑:“看看,还是四丫头孝顺,明明年纪最小,却比家里哥哥姐姐都能挣钱。”
“有些人十八了,还在家里吃白饭。”苏正妻说的,不就是家里的庶长子,也就是二姨娘的儿子。
更是苏家唯一的儿子。
一桌子人吃饭,自然坐着再次早早回来的苏老爷,苏正妻,二姨娘,三姨娘。
再有下面的苏家长子,苏家二女儿,苏家三女儿。
只有二女儿是正妻所生,剩下都是二姨娘的子女。
这话一说,苏家三女儿先道:“哥哥是跟着父亲做学徒,不挣钱很正常,谁家学徒挣钱。”
“你爹带只带了一个学徒吗?三个学徒里面,两个都拿风清楼老板的月钱了,只有你哥还要从家里花钱。”苏正妻怎会给妾室子女好脸色,“还有你,要不是为了顶替你,家里小妹能去宫里吗?她才十二,都能挣钱了,你呢?”
眼看着苏正妻训斥一圈人,苏老爷就当没听到。
二姨娘自然不愿意,哭着到:“姐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赶着饭点骂人,难道你家二丫头就挣钱了?”
苏家二女儿,就是正妻生养的,也是苏正妻的心头宝,这一说肯定不得了。
最后二姨娘斜眼看向三姨娘:“你还不吭声呢,今日这场事都是你给银子惹得,几钱银子而已,还要当着全家人的面给,怎么?想说这顿饭有你的功劳吗?是啊,如今全家都要仰仗四姑娘赚钱养家了。”
放在之前,二姨娘还会笑意盈盈说话,但最近得了苏老爷准肯,又眼看着苏菀从皇宫给三姨娘带东西回来,肯定会阴阳怪气点。
而且说完之后,全家没一个人开口辩解,也就二姨娘的三女儿想说话,被她直接按回去。
三姨娘还是不吭声,就当没听到。
众人见此,只好继续吃饭。
唯独二姨娘中途离开,等三姨娘回房间,便看到女儿送来的东西又被搜一遍,物件倒是没少。
毕竟这些东西只适合三姨娘用,可之前买了点丝线少了些。
都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可二姨娘那边已经被苏老爷责骂:“宫里来人,你怎么不问问苏菀的事,怎么说一下怎么带消息进去?”
“我问了,可那侍卫说,苏菀只给了一份钱,所以只能听三姨娘的话。我若是想让带口信,需要再给银子,再说了,那话也不能明说啊,我不会写字,苏菀也不认字。”二姨娘哭着解释。
这话倒是真的。
写信隐秘,可家里只有苏老爷苏正妻,苏家长子,苏家二女儿读过书。
其他人都大字不识。
苏菀更是什么都不懂,若写信,那就会被人知道内容。
而这内容,又是让苏菀把宫里吃食送出来,这如何能行,被发现的话,苏家免不了一顿杖责,情况严重还要徒刑,类似于圈禁。
如果带口信,自然更是不行,多花钱也就算了,说出去又是一顿板子。
算来算去,也只有让三姨娘传话了。
等到第二天,三姨娘面对的,就不止是全家的衣服,还有全家的伙食,再有院子屋里的打扫。
毕竟能住一家八口,再有两个仆役的房子,虽然不算特别大,但这么收拾,一天也做不完这么多活。
苏家冷眼看着沉默的三姨娘,二姨娘女儿开口道:“要不你就说吧,带个口信而已,只要你说苏菀想见你,她肯定见的。”
偷偷见一面而已,有什么了。
三姨娘道:“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她们宫女若是私自出来见人,一定会受惩罚。”
再说,还让菀菀偷宫里吃食。
这不行。
她可以辛苦,但不能让菀菀冒风险。
苏菀听到探查的消息,心里交集,言沛也看了看苏菀。
人性格各有不同。
有人强硬,有人柔软,有人凉薄,也有人热心。
三姨娘性格软,好欺负。
唯独对苏菀的事上,强硬得很。
这是三姨娘的爱女之心,纵然没多大能力,却还是爱的。
也不能指责三姨娘不反抗,没有法子。
千人千面,不能要求人人都如何如何。
正是有不同性格的人,所以才有精彩的社会。
不是每个人都有被培养出反抗的勇气。
既然她已经知道三姨娘在家里被磋磨,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苏老爷想要宫里流行的吃食。
给可以,但不能简简单单就给。
那边若是知道,随便为难一下三姨娘,她就给东西,岂不是助涨气焰。
要让苏家人明白,只有善待三姨娘,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
就跟胡萝卜吊驴一样。
苏菀手里的荷包分给言沛,这是姨娘做的,也是让她给朋友们的。
自然有言沛的。
上面是个简单的祥云图案,比较合适佩戴。
言沛并未拒绝,只是看着针脚密实的荷包,想知道苏菀有什么办法,还是说自己可以直接来做点什么。
苏菀想了想道:“清风楼想辞退苏老爷,对吗?”
言沛并不好奇苏菀为什么不直接喊爹,这会只是答:“对。”
“他做事惫懒,带来的儿子也好吃懒做,清风楼最近生意不佳,有两个会做点心的学徒就行。”
“最近那两个学徒可能还单独做不来,但不出两个月,应该可以接替。”
苏老爷一个月十五两银子,但两个学徒一人只要三两,就算给他涨工钱,也不会超过苏老爷。
清风楼老板随便想想,就知道要怎么做。
苏菀心里明白,而且已经有数了。
“那就加快这个速度,让清风楼快些推辞他。”苏菀刚要说自己指点那两个学徒,但言沛却道:“你的方子珍贵,不用拿出来。”
苏菀也知道珍贵,但她不能出宫,若是能出宫,随便指点指点那就行。
但既然不能出去,就要拿改良方子出来。
而且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没想到言沛却拦着。
言沛道:“你若信我,就把加快被辞退的事交由我,很快就能促成。”
“好,再按照跟我姨娘说,只要苏家有人想来宫中找我,让他们自己来。”
“若是强逼她,那就请她去灵台门的李家大猪蹄带消息。”
不是苏菀心狠手黑,要加速苏老爷离职,但他离职基本板上钉钉,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可离职之前,千不该万不该来磋磨三姨娘。
每个月她们母女两个既给银钱,也给吃食,哪次也没短了他们。
自己走之前的话,只怕苏老爷已经忘了。
再说,自己也不是真让他离职。
总还会让他将要离职的时候,还能再留下来。
只是看他还听不听话。
苏菀吩咐之后,言沛点头:“放心,两日内办成。”
这点小事对言沛来说,自然简单。
可苏菀好奇道:“我发现你好像很厉害,能随意出入,还能办这么多事。”
言沛含糊:“我们道观的,总有些人脉。”
是这样吗?
也是,宫中重佛,宫外却是五花八门什么教派都有。
反而初入宫门倒是小事。
没办法,来往办差的人太多,修缮房子的,做针线的,皇宫里要这要那的,都要来往。
苏菀那个时空的古代,甚至有宫人的家人敢来皇宫投宿,还有什么混入工匠里面来寻亲的,比比皆是。
虽说抓住就有惩罚,但还是屡禁不止。
如今天祥国这样的守卫,已经算不错的了。
但来往之事也断不了。
苏菀又谢过言沛,她就要继续做今日的吃食。
已经是秋季菜单的第二天中午饭菜。
第一天的早午饭不用讲了,什么蜜烧红薯,荷叶粉蒸肉等等。
晚上做了热乎乎的汤面,又配了脆口的莴笋。
第二天早点,按照菜单做了菠菜饼,里面加上炒熟的胡萝卜丝,还有香浓的米粥。
早上吃的清淡,中午肯定要有点油水。
所以中午的主菜便是花芋烧猪蹄!
花芋是芋头的一种,也叫槟榔芋,因为芋头肉上有花点点,香味非常浓郁。
虽说一看到芋头,苏菀便想到一个有名菜肴,芋儿肥肠鸡,这道菜留着明天做!
今天吃的便是花芋烧猪蹄!
这道算是闽菜,闽菜丰富多样,之前吃的七星鱼丸,就是包心鱼丸,那便是闽菜的一种。
今日这道菜风味有些不同,味道更偏香醇。
因为都是闽菜,也分福州菜,闽南菜,闽西菜之分。
就拿芋头来说,福州菜的芋头便是做花芋烧猪蹄。
闽南就会用芋头来做芋丸,闽西则是芋子饺,又或者炸芋儿。
虽说不能窥之全貌,但可以浅浅看出其中不同。
但每个地方的菜式都丰富多变,不是一会半会可以说完的。
苏菀给于淑讲的时候,也只是说了大概的情况,每一个地方的美食,都足够很多人研究一生。
这大概就是底蕴深厚的好处吧。
说话间,芋头已经被切成滚刀块,猪蹄也被切成两块,按照猪蹄的缝隙来切,其实没有那么费劲,用巧劲即可,之后再剁成小块。
苏菀猪蹄分得利落。
上次吃卤味的时候,怎么办猪蹄给忘了,先卤猪蹄,再烤猪蹄,绝对焦香好吃。
苏菀发现,她每次做吃食的时候,脑海总是会多出很多东西。
以后肯定要一一做出来。
食材调料准备好,直接把猪蹄开水下锅,放葱姜开始煮,煮熟之后,就可以捞出来拌些调料。
酱油上色,黄酒去腥。
全都做好之后,就可以把猪蹄放油锅里炸,准备好的芋头块也要炸好备用。
食材都是炸过之后的口感不同,可以让猪蹄的肉质更加紧实,还多了焦香的口感。
另外起个锅,这个锅先要炒糖色,看着砂糖在里面起小小的气泡,就可以把猪蹄放里面翻炒,有酱油跟糖色同时上色,此时的猪蹄红红润润,色同琥珀。
然后加入调料香料,再有旁边熬的猪骨汤放一勺,味道会更佳,开小火闷熟焖烂,方才是煮熟,这会则是炖到软烂。
其中的猪骨汤又渗透在猪蹄里面,让里面的胶质更加美味。
焖到烂不脱骨,再放入炸好的芋头,再用淀粉勾芡,就可以出锅了。
芋头的香味,猪蹄的香味,调味的恰到好处,都让花芋烧猪蹄的味道香味浓郁,软糯可口。
这便是今天的中午的主菜。
油润润的东西,最能激发人的食欲。
有些人觉得猪蹄上的肉少,殊不知吃的就是蹄筋的口感,还有油脂的香味。
剩下的饭菜炒起来就快了,什么菠菜豆筋,什么香菇菜心,最后来个经典下饭菜青椒肉丝。
随便一道菜,都能让人吃到嘴巴累,特别是花芋烧猪蹄,吃到一嘴油绝对不过分!
汤当然是刚才说过的猪骨汤,里面放了些切过的玉米段。
猪骨这东西,只要洗干净了,新鲜的,怎么做都不会难吃,甚至只要放好盐,放好姜片,不仅做起来简单,还能当成高汤用。
苏菀觉得自己准备的十分齐全,谁知道跟着左执掌后面的,竟然来了个不认识的人。
这人明显不是宫中内侍,而是穿着官员的衣服,看着衣服颜色,又看着腰间佩戴银鱼袋,至少是个五品官员,跟她们尚食司长官平级。
这官员长着一副美须,看着笑眯眯的,一进来就到:“终于能吃到咱们礼部的饭菜,不错不错。”
话一出口,苏菀就知道,这必然是礼部的人。
其他过来的总管们也纷纷行礼。
宝钞司总管拱手道:“仪部郎中,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正好给尚食司编纂文书累了,来讨口吃食。”仪部郎中笑眯眯道,“你就是苏菀?”
苏菀抬头看他,不会吧,她名字已经被礼部的人知道?
还好这位仪部郎中开口道:“我瞧见秋日食谱单子,今日有闽菜,所以我来了。”
这一说有人想起,正五品的仪部郎中正是福州人,这花芋烧猪蹄,不就是他的家乡菜吗?
这也不算巧,自科举以来,京都当中有全国各地官员都来当官,既然看到家乡特色菜,肯定要来尝一尝。
而且这位仪部郎中整理名册的时候,还看到了春日菜单里的七星鱼丸!
亏了!
春天那会就应该来尝尝的,万一做得地道,岂不是赚了。
反正这位仪部郎中找到西膳房当值的左执掌时,左执掌也很无奈,但大家以后都是礼部的人,自然会行个方便。
苏菀提着的心放下了。
出名也没事,但现在出名有些太早。
还好还好,只是冲着菜单来的。
不过说到礼部仪部郎中,这就要说礼部的几个官署,俗称四属部。
下面分别是总部,祠部,仪部,贡举,膳食。
尚食司要加入的便是膳食,以前这里面只有光禄寺,现在多了个部门。
其中总部不用多说,祠部就是主管祭祀礼乐,仪部自然是仪式规矩,还有宗亲分封。
贡举也很重要,便是天下学校诸事。
最后便是膳食。
前三样事情的重要自不用多说。
但膳食从古至今都是大事,吃的好,吃的雅,吃的隆重,各有各的说法。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都跟膳食离不开关系。
所以如今尚食司归于礼部,恰如其分。
既然礼部的同僚来吃饭,自然要好好招待,反正小厨房饭菜每次都会多做一点,这次也不例外。
让大家吃好!
是苏菀的心愿!
其他几个总管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有一点,他们小厨房的桌子果然有些小了。
也不是桌子小,而是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好分了两桌,这才勉强够坐。
仪部郎中坐到位置上,可是毫不客气。
他都敢来蹭饭了,还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再说,他最近修档案,已经修到西膳房了,这段时间都会过来的。
等到苏菀做的花芋烧猪蹄端上来,仪部郎中就知道自己这次来对了!
看看这色泽,看看这芋头跟猪蹄,他就知道很对胃口!也很正宗。
“是不是先煮再炸,最后焖了下?”仪部郎中开口就道,“还有这芋头,果然是闽地的花芋!”
家乡菜让仪部郎中也不会礼仪,立刻下筷,他想吃的竟然是芋头。
因为芋头已经入味,有着高汤的鲜美,还有猪蹄的浓香,吃芋头绝对没错!
这是个会吃的。
剩下的人不甘落后。
以前都习惯身边人吃饭速度,这怎么突然来了个更快的。
这不行。
吃块芋头,然后再吃块猪蹄,猪蹄炖的软烂脱骨,里面的蹄筋也是软软糯糯。
这口感跟家乡的味道一样!
甚至比家乡的味道更胜一筹。
虽说多了个人,但苏菀完全不怕,她饭菜做的绝对够。
不仅是主菜花芋烧猪蹄,剩下三个菜也都一扫而空,最后连汤汁都不剩一点。
仪部郎中打了个饱嗝,其他总管都不用想,以后又多了个蹭饭的!
谁在苏菀这吃过一顿之后,不会天天来呢。
没看到灵台门戚统领,还有兵仗局徐将军,也是默不作声,只顾着吃饭。
但大家都可以理解,谁让苏菀做的饭菜实在太香。
总觉得同样的食材,在她手里好像做出来的感觉也不一样。
更不用说她心思灵巧,做出来饭菜口味更是不同,每每都有新奇的样式。
仪部郎中吃的都不想动。
谁能想到,远在京都,还能吃到这样家乡的饭食,而且还这样好吃。
上次湘地人说他们在北膳房吃到家乡米粉,都快吃哭了,现在终于明白这种感觉。
他也快吃哭了。
幸好他整理到西膳房的秋日菜单,幸好他过来!
不过以后不管有没有闽地的菜,他都要来,其他饭菜口味也不差的。
特别是这口猪骨汤,好喝。
晚上饭菜较为简单,吃的是杂碎汤跟烧饼,这烧饼葱油口味,配上猪杂碎汤,一吃就知道,是中午的骨汤所做。
这还简单?
仪部郎中觉得一点也不简单啊!
没想到让西膳房并入礼部竟然这么好,应该早点并入的才是。
苏菀都觉得他们说的夸张了,但见言沛也喜欢,那没事了,应当是真的不错。
等到第二天中午,言沛又带一个消息。
那便是清风楼的消息。
只用了一天时间,清风楼已经把苏老爷辞退了?!
也不算辞退,就让他在家休息,暂时不用去清风楼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停薪留职的意思啊!
反正你休息吧,没工钱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再说!
这个再说,那基本就回不来。
如今这样讲也只是个面子而已。
但这为什么啊?
言沛放下手里的芋儿鸡,解释道:“他喝酒误事,还调戏了酒楼老板的小妾。”
这也行?
老板的小妾都敢调戏。
不愧是家境败落还要娶一妻两妾的人。
言沛说得含糊,不想让这事污了苏菀的耳朵。
但见她一脸八卦的表情,只好道:“似乎是他的学徒灌酒,正好清风楼老板小妾来寻,所以纠缠起来,正好被老板看到,气得两人打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那老板跟苏老爷差不多的年纪,这两人打起来?
这也太热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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