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璟的思想太先进了,李宴自愧不如。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弹幕疯狂刷屏。


    【陛下不睡丞相,真的很难收场。】


    【好清醒的丞相,陛下不睡一下吗?】


    【这不睡,真的很难交代。】


    颜璟挑眉,“陛下,你觉得呢?”


    “朕、丞相言之有理。”李宴半晌憋出这么一句话,颜璟语出惊人,她都不知晓该怎么回答。


    颜璟随手拿起一本佛经,翻开页面,李宴坐不住了,踱步到她面前。


    就一眼,里面是小人书。她蓦地惊了,“你看的什么?”


    “陛下总是欺负臣,臣需先学一学如何回击。”颜璟说得云淡风轻,唇角噙着笑。


    李宴不接话了,这番举止确实符合颜璟疯批的人设,她是有仇必报的人。在报仇这件事上,孩子与成年人是不一样的。


    小孩子是当面就报仇,成年人则是慢慢寻找机会,伺机而动。颜璟是另类,当场就报复回去,并且是以同样的办法。


    她瞧了一眼表里不一的人,不解道:“你看就看,为何要用佛经遮掩,难不成还有人不让你看。”


    “我喜欢。”颜璟头都不抬,语气淡漠。


    李宴噎住,问一句:“我可以看吗?”


    “不可以,陛下该去看奏疏,在那里,臣已批改。”颜璟指着一旁的书案,上面摆了几摞奏疏,“陛下去忙。”


    李宴:“……”你看小人书,我看奏疏,合理吗?


    李宴唉声叹气地走到书案后,一屁股坐下去,藏在袖口里的双手捏紧,颜璟这是让她接触朝政了吗?


    翻开一本奏疏,是关于鞑靼使臣,奏疏上的意思是两国邦交,应放使臣出来加以抚慰。


    李宴冷笑,道:“旁人骂了你的母亲,你还是去安慰别人,他有脑子吗?”


    颜璟放下书,反问她:“陛下觉得该如何处置?”


    “斩杀。”李宴道。


    颜璟微笑,“陛下圣裁。”


    李宴生气,继续去看,接连几本都是一样的意思,她更加生气了,扫了一眼颜璟。颜璟悠闲地看着书,似乎没有在意她。


    颜璟为何给她看书呢?


    她疑惑,看向弹幕。


    【陛下,丞相是想让你自己解决使臣的事情,毕竟骂的是你,也算是给你立威的机会。】


    【使臣是最好的机会,陛下,杀鸡儆猴。】


    弹幕突然正经起来,李宴一时无法接受,目光盯着弹幕看了许久,都是在说立威。


    她心里有数,转眸间,目光落在颜璟落在书页上修长的指尖,白皙干净,不染尘埃,她思想了半晌,道:“丞相,杀使臣。”


    颜璟将书放下,凉凉瞥着她:“陛下,想好了吗?倘若开战,败了,你可就是亡国之君了。”


    李宴颔首,“如此屈辱,朕若受了,大周还有威仪吗?”


    “陛下心意已定,臣代陛下拟旨,由阮大人去下旨,如何?”颜璟直起身子,纤细的指尖捏着书页一角,微微用力,书页化为碎末。


    李宴看得眼睫一颤,鼓足勇气,道:“朕信丞相。”


    颜璟慢悠悠地抬起眸子,看着小皇帝。李宴挺直胸膛,迎着她的视线,微扯了扯唇角,重复一句:“朕信丞相。”


    颜璟凝着毫无心机的小皇帝,神色逐渐复杂。


    良久,她站起身,走至小皇帝面前,抬起她的下颚,道:“李宴,你究竟在玩什么?”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大逆不道。李宴应该恨透了她才是,而李宴的举止里却透出信任。


    李宴回视她,道:“因为、朕觉得你不可恨,让人可怜。”


    颜璟的出生、过往,都是悲剧。亡国公主,都是悲剧,回想历史上的亡国公主,谁有好下场呢。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个变态姐姐。


    李宴并非原主,对颜璟,着实提不起恨。


    “可怜?”颜璟细细咀嚼罕见的两个字,原来自己很可怜。


    李宴握紧她的手,慢慢地说道:“你感受到过爱吗?”


    没有。没有人爱她,只有人恨她。


    颜璟的父母死了,姐姐将她当作复仇工具,她没有爱。


    美强惨!


    李宴慢慢地将那只手从下颚挪开,接着,自己站了起来,与她平视,告诉她:“我爱你。”


    颜璟蓦地松开手,拂开她,冷冷地笑了:“李宴,你不可怜吗?”


    【哈哈哈哈哈,比可怜大会吗?】


    【笑死我了,她们两好可爱。】


    【小皇帝好可爱,亲上去,让她感受到你的爱。】


    【陛下,用你的软萌萌死她。】


    李宴扶拂得跌坐在椅子上,颜璟转身离开了,脚步匆忙,更像是仓皇而逃。


    弹幕随之关闭,李宴大口喘气,刚刚,颜璟疯癫,似乎就要杀了她。


    果然,不能招惹疯批。


    她看向桌上的奏疏,深深洗了两口气,难得有机会,抓紧时间多了解些。


    屋内安静下来,李宴认真看奏疏。颜璟把持朝政多年,她批阅过的奏疏,有详细的解答。外行人去读,也不觉得困难。


    李宴花了一夜的时间去看,上朝时,精神恍惚。


    颜璟今日告假,朝堂上一片寂静,李宴说起使臣一事,只问一句:“有人欺负你的母亲,你还去安慰人家吗?”


    殿内一片寂静。


    李宴继续说道:“事关荣辱,朕虽年岁小,可也只知晓此事牵连大周国威。你们这不是避战,而是懦弱。鸿胪寺卿何在?”


    鸿胪寺卿出列。李宴吩咐道:“告诉鞑靼使臣,若不道歉,大周必出战。”


    “臣遵旨。”鸿胪寺卿领命。


    李宴走下殿,在众人面前慢步走动,告诉他们:“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了,你们还想着和气,怎么,你们的骨气就这么不值钱吗?去问问街头小儿,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回击。”


    “不要说什么两国邦交,大周兵力雄厚,就该这么被欺负吗?”


    “哒哒小王爷在京城做了什么事情,你们比朕清楚。”


    李宴疾言厉色,众人垂首不语,屈辱二字刻入心中。


    李宴趁机吩咐:“谁敢替小王爷求情,一律以叛国罪处置。”


    言罢,散朝。


    朝臣们三三两两地退出去,李宴浑身软了下来,坐在龙椅上,半晌不语,阮青明趁机留了下来。


    “陛下今日威仪惶惶。”


    李宴抬首看向老狐狸,道:“朕累了。”


    “陛下,臣留下是想提醒陛下该立皇夫了。”阮青明站直了身子,今日的皇帝威仪霸气,与那日判若两人。


    他心底疑惑,但又说不出来。


    “卿家,朕记得你也赞成安抚使臣。”李宴压低声音,音色偏于沉重,带着浓浓不悦。


    她年岁小,故作老成,阮青明依旧感觉到些许压力,眼下,他只能继续安抚小皇帝,“听了陛下今日言语,臣觉得自己错得离谱,还望陛下见谅。”


    “既然错了,就去改正,朕太累了。”李宴不想与他周旋,自己走下龙椅,告诉阮青明,“丞相不准朕立皇夫。”


    说完,她焦急走了,留在在原地暗骂颜璟的阮青明。


    ****


    回殿更衣,李宴累得躺下小憩了片刻,一觉醒来,已是午时,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翻过身子,继续去睡,内侍禀鸿胪寺卿来了。


    李宴只好又爬了起来,洗脸更衣,穿戴整齐去见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将对方的意图说了出来,没想到,对方更硬气,他们口头上道歉,要求大周放了他们小王爷,并要书面道歉,补偿金银。


    李宴笑了,道:“不愿意就算了,直接赐死,将他的尸体送回鞑靼。”


    “陛下,不如与丞相商议一番。”鸿胪寺卿不敢答应。


    李宴骤然沉默,对方不讲理,她也没有必要讲理了,心生一计,道:“既然他们不讲理,大周不必以礼待之。朕教你一计。”


    鸿胪寺卿上前,李宴轻轻说道:“杀了他们,没有必要正面杀了。”


    遇到不讲理的人,就没有必要讲理。好比面对颜璟,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


    那么,遇上不讲理的野蛮人,那就用野蛮的办法。


    鸿胪寺卿疑惑,李宴悄悄告诉他:“放出小王爷,带他们出去玩,引他们动手,到时候混战,生死可就不在我们手中了。”


    鸿胪寺卿恍然大悟,他们挑起祸事,被人反杀,朝中大臣,也无话可说。今日虽说无人答话,可没有人将小皇帝放在眼中,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陛下,臣这就去办。”鸿胪寺卿心里松了口气,他与陛下一般,无法忍受使臣的嚣张。


    君臣商议细节,黄昏时分,鸿胪寺卿出宫了。


    李宴犯困,回到水屋,颜璟来了。


    颜璟手中把玩着玉壶,听到动静后,斟了杯酒,待小皇帝近前,她递给对方,“毒.酒。”


    李宴轻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就喝了,苦的五官皱了起来。


    这人是不是有病,酒里放了什么东西,好苦。


    颜璟悠悠笑了,接着,递给她一颗糖,“毒.药。”


    李宴心里气恼,瞪着她,却依旧张开了嘴巴,任由颜璟将药塞进她的嘴巴里。


    还是苦的,这人有大病。


    她将糖吐了出来,颜璟变魔法般又变出一颗红色的糖,递到她的嘴边。


    李宴没动。颜璟忽然握住她的手,修长白皙的手覆在她眼睛上,遮住她的视线,轻轻出声:“陛下,这是让人最快乐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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