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两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意识模糊的睁了睁眼,杏眼朦胧,见一个人影俯身靠近。


    “……晏辞?”


    声音轻软,带点茫然。


    晏辞动作一顿,指尖悬空几秒,转头拉住被子给他往上拽了拽。


    算了,等醒了再试也不迟。


    晏辞垂下眼,“嗯”了一声。


    “睡吧。”


    夏稚年醒的时候房间里间就他一个人,窗外的风吹起蓝色窗帘,点滴架上几个金属圈叮当作响。


    纯白的墙面,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四周一片寂静。


    夏稚年左右环视,眼神微空,撑着虚软的双腿下床往门口走。


    “吱呀”门被推开,一人迎面对上他,打破屋里的沉寂。


    晏辞视线落在他身上,敏锐望向那双空茫的眼,捻了捻麻痒的指尖,温润如玉轻声询问。


    “夏同学?好点了吗。”


    夏稚年望着他懵了两秒,透过门看见外面的值班医生,须臾,重新坐回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回神,“没事。”


    夏稚年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导致两个主角“关系一般”,打算回教室观察观察情况。


    但他从地窖出来后,前天才退烧出院,出院第二天就又发烧,被楚青笺一个电话打到了江鸢那里,被迫回家修养。


    一进门,夏稚年就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身量挺拔的年轻男性,西装笔挺,面容冷峻。


    眉眼里都卷着凉气,不近人情似的,狭长凤眼直直望向自己。


    “回来了。”


    夏稚年结巴一声,“……哥、大哥?”


    他穿书到现在,还是第一回看见原主哥哥。原书里对他描述不多,原主接触也不多,只知道这位大哥冷酷且不好惹。


    “别站着,坐,有话问你。”


    夏问寒下巴微抬,示意他坐在对面沙发上。


    原主父母这会儿都不在,客厅就他们两个。夏稚年不擅长和长辈相处,原主的亲人就更不擅长了。


    想借口不舒服回房间,对上夏问寒目光,心里咯噔一下,磨磨唧唧往沙发方向挪了挪。


    这会儿烧退了,夏稚年脸上不再泛红,便呈现一种虚弱的苍白,唇瓣颜色浅淡,但精神看着还可以。


    夏问寒锐利目光将弟弟扫了一遍,“昨天淋了雨导致发烧的?”


    夏稚年老老实实点头,“嗯。”


    “妈说你带伞了,你的伞呢。”


    “丢——”


    夏问寒面无表情冷哼一声。


    “……”夏稚年一个哆嗦,音量瞬间小了一格,缩缩脖子,“……借、借人了。”


    “楚家的小孩儿?”


    “……嗯。”


    夏问寒冷冷打量他,“那你怎么没一步不离的跟着他,和他一把伞出来。”


    夏稚年:“……”


    大哥知道原主的事了。


    原文对夏家着墨不多,原主回来后也没什么相处的记忆。夏稚年不知道怎么应对,缩在沙发角落试图当个鹌鹑,按原主沉默寡言不理人的性格闭嘴不言,意图蒙混过关。


    夏问寒冷冷看着他,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事,只觉怒火上涌,又死死压住。


    “夏稚年,爸妈心疼你十几年在外面受苦,不忍心教训你,他们不管,我管。”


    夏问寒唇线绷紧,语调冰冷,“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你干的蠢事,你要是再敢跟着别人,找人麻烦,以后就不用去学校了,在家里上私教,也省的给别人添麻烦。”


    夏稚年心底轻叹口气,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揪住衣摆一角反复揉捏。


    夏家对原主其实都挺好的,可惜……


    夏问寒看那衣服角被他揪的一团糟,蔫巴巴的样子透着股可怜,浑身冷气稍顿,皱皱眉。


    “过两天我带你去楚家,你去找楚青笺道歉,从此之后离他远点。”


    .


    周末,傍晚,楚家大厅里觥筹交错,夏问寒在前面不远和人说话,勒令弟弟乖乖待着不准乱跑。


    夏稚年团在楚家大厅角落的沙发里,手里端着块小蛋糕吃的不亦乐乎,杏眼时不时左右张望一眼试图寻找主角攻的身影。


    他想了几天,还是不清楚为什么主角间关系没有走上正轨。


    但是没所谓了,剧情偏了他就拉剧情,感情歪了他就牵红线。


    无论如何,他都要这个世界按原书内容走到车祸,保证自己凉凉下线。


    人群里传来一阵笑声,“晏少爷到了,晏总真是有心,自己走不开,还让晏少爷来给楚老爷子祝寿。”


    夏楚两家是现在的掌权人关系交好,楚家和晏家则是在爷爷辈上有些交情,要不然以晏家的地位,楚家的宴会来不来其实无所谓。


    夏稚年往前面看去,晏辞一身修身西装,身形颀长面容如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楚老先生和我祖父交好多年,即便祖父不再了,但交情还在。”


    “只是父亲在外地实在回不来,便由我这个小辈来了,楚老先生不要介意才是。”


    “怎么会。”些许人善意哄笑,对着晏辞夸了又夸。


    夏稚年长睫一垂,瘪着嘴角小声嘁了一下,愤愤咬了口小蛋糕。


    不亏是白皮黑心受,又聪明又黑心的,还很能装。


    “夏同学是在想我的坏话吗?”


    背后一道愉悦的声音突兀响起,夏稚年毫无准备被吓到一个激灵,下意识护住手里小盘子,倏地转身看去。


    晏辞不知何时甩开了意图和晏家攀关系的人,绕到沙发后面,不急不慢的看着他。


    夏稚年眼睛睁圆,扭开头,“什么想你坏话,你想多了。”


    晏辞往前走了两步,唇角微扬,“真的吗,可我刚刚怎么看见夏同学朝我望了一眼,然后咬牙切齿的朝蛋糕泄愤。”


    他一进门就看到这边了,夏稚年穿了身白色西装,将纤细腰线和长直的双腿勾勒出来,眉眼精致,红润的唇小口小口咬着蛋糕。


    躲在角落也很扎眼。


    夏稚年:“……”


    夏稚年想到原文感情线,决定给主角受一点刺激,往嘴里填了口松软的蛋糕胚,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你是不是想来黏着楚哥,别做梦了,楚哥只会和我在一起。”


    “哦。”晏辞身上酥痒涌起,神经紧绷一瞬,他没在意,手腕轻动了动,轻轻和和的笑,“我怎么记得,你的楚哥说我和你已经在一起了。”


    “……”夏稚年琥珀色的眸子抬起,嘴角下撇。


    “那是他脑袋——”被门夹了,“咳,没弄清情况,有些糊涂。”


    夏稚年一脸不高兴,杏眼又圆又凶,还有点幽怨。


    晏辞嘴角勾了勾,“夏同学是对我和你在一起不满,还是对楚青笺和我绯闻漫天不满?”


    对你们还没把绯闻落实不满。


    夏稚年想了想原文,继续放狠招,挺挺胸膛。


    “你最好离楚哥远一点,楚哥和我可是有婚约的!”


    晏辞素来温润的笑容淡了几分,微微偏头看他,“婚约?”


    “呵,我当这在这胡言乱语呢,看着还眼生,原来是夏家小少爷啊。”


    晏辞引得目光太多,没一会儿就有人注意到这边,慢慢靠拢,听见夏稚年这番话,毫不遮掩的嘲笑一番。


    “什么年代了,指腹为婚也算婚约?”


    “人家楚家可没说有这回事,就这个夏小少爷整天婚约婚约的,真当自己入的了楚家眼似的。”


    “哈哈哈,孤儿院里冒出来的夏小少爷,真的假的还不好说——。”


    那人笑着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什么,蓦地哑声,转头看去。


    晏辞眼尾的细疤舒展,狭长眼型略显锋锐,嘴角依然挂着笑,眼神却带丝凉意。


    “夏家可不是这么好议论的,诸位慎言。”


    周围静谧一瞬,有人打了个哈哈,“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听说夏家这个小少爷还爱找晏少你的麻——”


    他朝晏辞方向觑了一眼,又忽的收声了。


    晏辞身高腿长站在沙发边,温和斯文的皮仿佛嵌在了脸上。


    夏稚年内心惊奇。


    他之前就发现这个角落不断有人靠近,早料到会是这般场景,但是没想到——


    晏辞这个黑芝麻汤圆居然帮他说话。


    夏稚年发色略浅,在灯下显得格外柔软,琥珀色的眼睛透澈清亮,像干净不然尘世的璞玉,也像久居高位目下无尘的琉璃。


    他沉默片刻,安静起身,任由周围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身上,转身出了宴会大厅。


    晏辞盯住他背影,半晌,忽的牵了牵嘴角,有条不紊的整理了一下袖口。


    指腹蹭过苍白手腕,带去一阵啃噬神经般的刺痛。


    周围人散了,夏稚年瞥一眼还在和人说话的夏问寒,出了宴会大厅,往小花园去。


    他前几天请假,没找到机会和主角攻说清他和晏辞的事,这次来楚家想当面解释清楚,但楚青笺跟在楚老爷子后面一直不得空闲。


    天色已经暗下来,周围昏沉,只亮着几盏朦胧旖旎的灯,夏稚年逛了一圈想回去歇歇,忽然在不远处瞥见个黑漆漆的人影。


    树影绰绰,人影模糊,他一下子想起医院那天,撞见两个不知道干什么的神秘年轻男人,被捉着手捂着眼好一通威胁。


    ……吃一堑长一智,先走为妙。


    夏稚年转头就走,背后传来一声压抑着的尾音,低沉沙哑,旋即被掩饰成一声闷咳。


    ……有丝熟悉。


    夏稚年做了两秒钟心理斗争,躲在一颗树后,缓缓探出个脑袋瞧去。


    “夏同学?”


    男生后背倚着墙,脸色泛白,衬衫袖口松开,露出的手腕皮肤冷白,上面蔓延着道道红痕。


    像被克制不住的抓挠过似的。


    “是夏同学吗?”


    晏辞声音低哑,瞧着探出来的那个毛茸茸脑袋瓜,嘴角弯起一瞬,不急不慢的系好袖口,又问了一遍。


    刚刚在大厅里,突然间涌起的酥麻刺痛席卷全身,来势汹汹。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皮肤,他的神经,像是记住了之前得到的温暖安抚,短暂的缓和了几天,便愈发渴望之前的触碰欢愉。


    催着他去试探。


    去掠夺。


    晏辞单手撑了一下墙壁,闷闷的喘息,瘦削的身影在暗处显得有些虚弱。


    “晏辞?”夏稚年目光在他身上打转,想起地窖那晚上,“你身体不舒服?”


    周围太黑,发病了?


    晏辞撑着墙站直身体,斯文动作里掺杂了几分无力,脆弱又不失矜贵,嗯了一声,声音温柔,“是有些难受,夏同学能来扶我一下吗。”


    夏稚年:“……我扶不动你,你等着,我去找人。”


    艹,这黑芝麻汤圆上回说话这么温柔轻和还是在地窖里,然后上来就给他打晕了。


    夏稚年后颈痛觉神经蓦地活跃起来,转头要往回走。


    “等等。”


    晏辞叫住他,慢吞吞往前迈了一步,善解人意道:“宴会里热闹,还是不打扰他们的好,我还有些力气,夏同学撑我一把就可以。”


    夏稚年一缩脖子,往树后躲了躲,就露个脑袋在外面,模糊的光线像在他白嫩脖颈上镀了一层冷白色的釉,眼睛咕噜咕噜警惕的看着他。


    “再热闹也有人愿意帮晏少爷,我去找人。”


    晏辞眼底漆黑,意味深长的瞧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道:“夏同学这么避之不及,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或者说,在夏同学的记忆里……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吗,比如……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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