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媳妇借着给明蕙送快递, 想再打印一些照片。去的时候,她发现明蕙家门口的车不见了。
进了门,院里的西红柿依旧红, 黄瓜还是那么的绿,院里只有明蕙一个人, 好像那个男的不曾来过一样。
老三媳妇很关心那个男的去哪儿了, 但她最关心的还是明蕙脸上的妆。出于一个女人的敏锐, 她马上发现明蕙化了妆,但具体哪化了,对她来说是一个谜。明蕙脸上的皱纹还依然在, 并没有用化妆技术掩盖, 她只能看出明蕙化了眉毛,但其他地方,她根本看不出。她只是觉得明蕙比之前更美了。
她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明蕙并没有为她解答,而是问她要不要体验一下免费化妆, 这是专门提供给顾客的福利。
老三媳妇发现明蕙用的化妆品都是她用不起的品牌, 心里想这个男的要不是有钱大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拿山寨货骗她的婆婆。在化妆的过程中,老三媳妇越来越觉得应该是前者, 这些东西确实比她自己买的要好那么一些。但明蕙的化妆手法和她之前学的不太一样。她化了这么多年,而明蕙才化多长时间, 论经验还是她多些,她思考着要不要纠正她的婆婆, 但镜中的变化让她放弃了这一想法。老三媳妇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变化, 由怀疑改成了佩服。化妆后, 她还是她,但更像是理想的她,此刻她很想拿出手机来拍照。现在她照相根本不用修图,却比修图的照片还要自然一些,要是修图的话,她会把自己的眼睛修大一些,皮肤再修白一些,下巴再修尖一些,但修完绝对不会比现在更有气质。
明蕙仿佛捕捉到了她的想法,贴心地为她拍了张照,还打印了出来。老三媳妇看着照片中的自己,觉得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她今天的衣服太随便了,她想着回家一定要换套衣服多拍几张。明蕙在这时适时地问要不要试一试她做的衣服。
老三媳妇明知明蕙是打广告,她这个月已经决定不再买衣服,但是到了还是没有拒绝诱惑,她接过了明蕙递过来的裙子衬衫,等她重新站在镜子前时,她决定把这套衣服穿回去。明蕙又帮她拍了照片。她看着照片中的自己,问身上的衣服多少钱,她下定决心,只要明蕙的要价不太过分,她就会买下来。
但明蕙告诉她:“这种样式的衣服,我只有一件,九月一日开店当天还要挂在店里展示,你如果想要,到时可以来订。”
这就搞起饥饿营销来了?老三媳妇没料到自己的后婆婆会来这套,恋恋不舍地换下了衣服。如果她买下这件衣服,到了家没准要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冲动消费了。但因为买不到,她开始盼望九月一日的到来。
老三媳妇问明蕙的化妆技术是跟谁学的,明蕙建议她多练一练素描,把人脸的结构熟悉了,化妆就不困难了。明蕙在给老三媳妇化妆之前,已经在脑子里把老三媳妇脸的结构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老三媳妇在村里开店,接触的人比一般人都要多,又爱出风头,是个最好不过的模特。老三媳妇不知道明蕙已经把她研究了好多次,还以为她是随手一化,愈发佩服她。
老三媳妇听了明蕙的技巧,只觉得明蕙是故意藏私,不想让她知道。可她实在是太喜欢自己脸上这个妆了。
明蕙告诉她,如果她帮忙打开业广告,开业第一天可享受免费化妆。在开业前,她还不忙,要是想化妆也可以来找她。
老三媳妇也很讲究,收到明蕙发给她的照片,马上保存发到了朋友圈,给明蕙打了一个开业广告。她带着妆回到了自己家,路上她走路的脚步特意放慢了些,等着熟人来给她打招呼。她从人们的眼神里看出了自己这个妆化得很成功。
今天本来是老三看店,老三媳妇让老三去做饭,她来看。老三也纳闷,自己媳妇去了后妈家一趟,怎么回来一趟光搽了个口红画了个眉毛就变得比之前有气质了。
“你觉得我和之前有什么变化?”
老三想了想,谄媚地说:“没什么变化,和之前一样漂亮有气质。”
“你瞎啊!”
晚上,老三媳妇带着明蕙给她化的妆,把她衣橱里所有衣服都试遍了,每试一件就让老三给她拍照,老三出于一个丈夫的责任,媳妇每换一件衣服,都绞尽脑汁用不同的词汇赞美。
衣橱里的衣服要拍完了,老三媳妇才想起跟老三说:“你妈院里的男的好像走了。”
“走了?”老三还来不及细问,他大哥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当明蕙成功通过科目三考试,她的继子终于知道了她考驾照的事。
老大做婚庆生意,客户有时会在老张的饭馆里办婚宴,他和老张也算半个熟人。在老张的推广下,老大关注了老张所有的社交账号。这天,老大在某音上刷到老张的一条视频,视频上写着□□制衣铺九月一日正式开业。如果不是标题上写着明蕙制衣铺,老大根本认不出视频里出现的女人是自己的继母,老张为了显得自己年轻,把磨皮滤镜开到了最大,他自己脸上的皱纹都抹平了,何况明蕙。而且视频里女人的打扮也不符合老大对六十岁的认知,连体工装裤配球鞋,带着很大的耳饰,面对着镜头微笑。
老张在视频里说,他在驾校学车时认识了他身边这位心灵手巧的明女士,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唐装就是明蕙做的,真正的物美价廉,他之前花上千块钱做的唐装从样式到做工远没这件好。评论里调侃老张老牛吃嫩草,是不是在追求旁边的女的,老张马上做了严肃声明:我们是同龄人,何来老牛吃嫩草。
老大又往前翻老张的视频,前一条是老张庆祝他顺利通过科目三考试,视频里提到了一位“明教练”,他能一次通过离不了明教练的帮助。再往前翻,老大在老张视频里看到了科目二一闪而过帮老张练车的明蕙。
老大媳妇得知这一消息,也很惊讶。明蕙六十岁还去考驾照,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通过了几门考试。这么看,她也行。她对丈夫说:“要不过几天我也去驾校报名吧。”她这几年一直想考驾照,但又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学东西慢,怕挨教练批,一直没去,看到明蕙这么快通过,她也动了考驾照的心思。
“家里这么忙,过段时间再说吧。”
“过段时间?咱们有不忙的时候吗?我是看出来了,我还没你妈自由呢!”
“你跟她比什么?”
“老说她多不幸,我看她过得比谁都好,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给谁脸色看就给谁脸色看。我是看着光鲜,实际上就一老妈子,每天不是伺候老的,就是伺候小的,一天到晚没个清静的时候。”
“就个驾照的事,你扯这么多,行,你愿意什么时候去考就考。考不过可别跟我抱怨。”
“你妈都能考过,我怎么不行?”
老大在心里说,她行,你未必行,一般人还真比不过他的继母。她年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能干。但为了不引起家庭矛盾,他把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老大媳妇也在朋友圈里得知了明蕙制衣铺九月一日开张的消息,是她的三弟媳发的。三弟媳打广告的同时,还附了两张图,照片上三弟媳穿着明蕙做的裙子,看着比平时漂亮了许多。老大媳妇心里感叹,这三弟媳的修图功力是越来越好了。
看三弟媳和明蕙走得这样近,她一时有了新的猜想。她素来认为这个三弟媳很精明,如果没好处怎么会对明蕙这么殷勤,莫非是房子又有可能拆迁了?明蕙这个制衣店,她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前途,现在人们都在商场网上买成衣了,稍微讲究点儿的谁会来找一个乡下老女人做衣服。去城里做保姆比在家里做衣服挣得多多了。她之前想把明蕙介绍给七十多岁的副总工程师,遭到了丈夫的强烈反对,理由是怕别人笑话,现在□□要在村里开店,势必是不可能去伺候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她把自己的猜测分享给丈夫:“你说你妈的房子是不是真要拆迁了?”
“别想了,十年八年也未必有影儿。”
“那老三怎么和你后妈关系那么好了?前阵子你后妈不同意他们开超市,都要闹得谁也不理谁了?现在怎么还给她打起广告来了?”
“你别瞎猜了,根本不可能拆迁。”
“那就是别的事儿。对了,住在你妈院子里的那个男的,到底走了没。你们家老三说那男的是租客,我越想越不可能。别不是老三瞒着咱们吧。那男的看上去也不像个没钱的……”他们这阵子一直很忙,没空关心明蕙的事,这会儿闲下来,她马上又想到了明蕙院子里的男的。
老大也觉得蹊跷,怎么明蕙到了六十岁突然想起考驾照了,而且瞧他后妈在视频里的这副打扮,他不得不多想。马上就是中元节了,他得回乡祭奠他的父母,要是那个男的这个时候还在明蕙家,村子里的人可怎么看他?
想到这儿,他拨通了自己三弟的电话。
老三接到大哥的电话,结束了给媳妇拍照。得知明蕙最近正在考驾照,还快速通过了科目三,耳朵不由得有点儿烧。他自己科目三就考了三次,明蕙六十岁了还一把过,在明蕙的比照之下,他觉得有点儿没面子。
然而他大哥的重点并不在这上面,他问老三为什么不把明蕙考驾照的事告诉他。
“我怎么知道她考驾照?”明蕙虽然天天出门,但他以为是明蕙天天带着那个男的在周围四处转,充当向导。现在一想,原来是让那个男的带着她去考驾照。
老三媳妇在一旁听了,笑道:“我就说你妈精明吧,哪个男的能骗得了她?不仅让男的大老远过来给她浇花浇菜买东西,还让那男的每天拉着她去考驾照。我这个女人才叫傻呢,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
老大听了三弟媳的话,质问老三:“你不是说那男的是个租客吗?你们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老三还没回答,老三媳妇急了:“我们搞的什么名堂?你可真够有意思的,好几个月不来一趟,什么钱都不出,天天遥控指挥我们,你也好意思?我顶看不上你们。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
“你……老三,还不管管你媳妇!”
“他管我?你让他管我一个试试。”老三媳妇揪起老三的耳朵,“你大哥让你管我,我看你要怎么管我?”
老三当着自己大哥的面努力保持自己做丈夫的尊严,他一边向自己老婆作揖,一边忍着被揪的疼痛狠道:“一边待着去,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大哥,别听她胡说,就是租客,现在已经走了。”
“租客?已经走了?你们俩可别糊弄我!”
老三听这话,也来了脾气:“我说是租客,就是租客!她为什么把房子租给这男的,还不是因为没有钱。她跟我说了,只要咱们给生活费,她就把这个男的给轰走。上次我跟你说给她生活费,那会儿你可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一分钱不出,现在倒质问起我们来了?”
“她不是没有钱,这不就要开店了吗?她在村子里住着,一个月能花多少钱?她是和你住一个村子,要真出了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老三,最没面子的还是你。我也是为了你在着想。你还是劝劝她,以后别让男的住她房子了,传出去不好听。”
老三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那我谢谢你了,大哥。”
挂掉电话,老三揉着自己被揪红的耳朵,对着媳妇抱怨:“你也太狠了!也不知道给我点儿面子!”
“我狠?你上次对着我爸妈放狠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那时候你怎么不给我留点儿面子?我都不好意思回家了。”
“你那个家,也没什么可回的。断了也好。”
“那你跟你大哥马上断了,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他们。我要是你后妈也懒得搭理他,什么都帮不了忙,就知道拖后腿。他是能让你妈天天收快递,还是能每天送她去考驾照?你妈是傻子,才会把他的话当回事。”老三媳妇想到自己当初去驾校都是每天骑着小电驴去,不由骂道,“你妈六十岁了,还有人天天送她去驾校。我二十多的时候,你都没送过我,嫁给你,我是倒了霉了!”
“我那时候天天上班,哪有时间天天送你?要不你再去考一回,不管我多忙,我每天都按时按点送你。”
“去你的吧!就会说漂亮话!”
“你也别老说我妈一会儿让男的给她干这个了,一会儿让男的给她干那个了。别人听了怎么想?”
“我傻?我跟外面人什么都说。”老三媳妇又想起了明蕙,“这男的真就这么走了?可我觉得他们俩有事儿,绝不是租房这么简单。”
“是不是的,都走了!咬死了就是租客!”
明蕙并不知道她继子们的争吵,知道了也没时间关心。她的店马上就要开张了,她需要做更多的衣服。要是开张那天,店里什么衣服都没有,那这个张开得也没什么必要。
一个多月以来,这是唯一一次晚上只有明蕙一个人在家。林宁山今天开车去了他母亲的家乡。自从回国后,每年中元节,林宁山都要去他母亲的墓前看一看。两地离着远,开车要六七个小时。
林宁山一走,明蕙便开始担心,等林宁山到了酒店给她报平安,她一颗心才放下来。两个人开了视频,先是说了一会儿话,明蕙让林宁山去吃饭,林宁山吃饭的时候也没挂掉视频,他说他想看着明蕙做饭。明蕙忙了一天,本想给自己简单地煮个挂面,但因为有林宁山看着,她还给自己炒了个菜。吃饭的时候,视频开着,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仿佛还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吃完饭,明蕙洗碗,她说一会儿再联系。这一会儿很快,只十分钟,林宁山又给她发来了视频邀请。林宁山说我想看看你,你做什么都行,不用管我,明蕙心里说有什么好看的,然而并没有关掉视频。
她做衣服的时候,视频仍开着,林宁山也不是无所事事,他们只在有空的时候,彼此看看手机里的对方。
等到了十点,明蕙对林宁山说,不早了,赶快休息吧。
林宁山给明蕙看他从房间里看到的窗外景象,让明蕙如果有空也给他看一看窗外的夜色。
明蕙走到院里,近距离给林宁山看院里的瓜果,在夜色里分不清西红柿是怎样的一种红,但林宁山刚离开,他对这一切都很熟悉,他知道。
“习惯真是可怕,这些年我都习惯了一个人,但是今天我突然不习惯了。现在我很想你。”
明蕙也有点儿不习惯,但林宁山后天就会回来,又可以恢复他们之前的生活。可是他回来了,过不了几天,又会走。明蕙想,那时候她店里的生意应该好起来了,她那么忙,应该没有时间感到孤独吧。
明蕙没有对林宁山说我也想你,一天不见就想来想去的,太过肉麻了,她对林宁山说:“赶快去休息吧,你今天太累了。”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也该休息了。
“你睡了,我再睡。”
“我要睡了。”
躺在床上,明蕙听到了蝉鸣,听到了风声,唯独没有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她抬头看着天花板,笑话自己。习惯真的是太可怕了,才多少天,林宁山就培养起了她的习惯。
明蕙已经习惯了每天和林宁山一起吃早饭,以至做饭的时候把饭做多了。在这之前,她做早饭从来没有剩下过。村子里的人也习惯了每天早上看明蕙和男的散步,但今天散步的只有明蕙一一个人。她家的门口一直停着车,车不在了这一点也引起了村子里其他人的猜想。
她的邻居老陈没有停止多想。男的待了一个月就走了,明蕙怕不是被骗了。然而她去给明蕙送家里下的鸡蛋时,并没有看见明蕙多伤心。相反,明蕙脸上一直挂着笑。她记得以前明蕙脸上是难得有笑纹的,当然也难得有什么愁容。
老陈很委婉地问明蕙之前住在她家里的男人去哪了。
明蕙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找他有事吗?”
“没什么事。”
老陈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来了,接过□□给她的黄瓜豆角茄子,又带着一肚子疑问走了。
同样疑问的还有明蕙的大哥,只是在中元节这种日子不好问这种事,而且之前明蕙明显警告过他,要是惹急了她,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于是他只好对着明蕙继续重复他的测算:“我给你看了八字,你八字很好,越老越好。你是走上坡路的,有些人,你别看他现在光鲜得很,可这人是走下坡路的。遇到这种人,要远离他们,千万不要被人借了运势。”在曲折委婉了半天之后,老大问明蕙:“你知道林宁山的八字吗?”
明蕙几乎要笑了:“他的八字你不应该去问他吗?哥,我很相信你,我也觉得我未来会越来越好,我的裁缝店马上就要开张了。”
说着,明蕙递给了她的大哥一张名片,名片是她和林宁山一起设计的。明蕙对着她的大哥笑道:“既然你也认为我会越来越好,我有了好事当然不能忘记你。大哥,我的裁缝店你要不要入个股,分享一下我晚年的好运气,照你算的,不仅不会赔,还会大赚一笔。”
“这个……”明蕙的大哥在思考之后还是非常委婉地拒绝了明蕙的提议。他对明蕙说,明蕙的好运气往北发展才能得到发挥,明蕙应该试着往北发展。
明蕙冷笑了一声,没再理她的大哥。家里最相信她大哥测算的莫过于明蕙的母亲,明老太太拆开了自己的被子,从被套里拿出了自己攒了多年的钱,趁屋里没别人,把钱交到明蕙手里:“妈信你,你一定能做好,这是妈入的股。”
明蕙看着手里的钱,这是她母亲多年攒的,她想象母亲数这些钱的情景,钱都被她母亲数滑了。
她对母亲说:“有你一半的股,这钱你先留着,等我需要了再找你要。”
“可不能再留着了,我这记性一天不如一天,哪天要忘了可就完了。交到你手里,妈放心。”
明蕙把她母亲所有的积蓄放到了包里,她心里盘算着,等驾照到手她就要去买车,一万的几手车也好,等店里赚了钱,她就把母亲接过来和她一起住。
中元节这天,曾家三兄弟祭奠完自己的父母,就回到了老三家。明蕙留男的在家住的事全村都知道了,他们自然不能不知道。
老大对自己弟弟说:“老三,以后她那儿有了事,你得跟我们通个气,就留人在家里住这件事,不明不白的,不知惹了多少闲话。”
老三见老大旧事重提,呵了一声:“这事儿我可早跟你提了,你也没出什么主意啊!”
“我不是不知道具体情况吗?”老大觉得自己三弟对自己是越来越不尊重了,说话没轻没重的。
老大认为很有必要跟自己的继母讲一下留男人住家的危险性。
老三很知道他继母的脾气,不想去惹她,加上媳妇劝着,一点儿要去的意思没有。老二也知道他后母的脾气,曾家父母葬在了一起,本来就是明蕙的一个心结,这天要触她的霉头,去提醒她不要和男的搞在一起,谁知道她会说出什么好听的。于情于法,都站不住脚。最后,捺不住老大的说教,他们只好说:“这种事只有你做大哥的才有资格说,我们说了她也不会听。你要非去提醒他,那你就自己去吧。”
老大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两个弟弟,无奈叹了口气。
老大和妻子进门的时候,明蕙正在院子里浇花。她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连衣裙,没化妆也没戴任何的首饰,和老大在视频里见到的明蕙很是不同。明蕙对老大两口子的到来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J
老大媳妇扫视明蕙的院子,并未发现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只是院子里多了一个大灶。进到客厅,她才察觉出变化来,最明显的就是正中间的支架幕布,这么大,不容她注意不到。有幕布就得有投影仪,很明显,这不是明蕙自己买的,照她的理解,明蕙要买也是买新电视。一个租客来到房东的家,就住一个来月,按理说不会置办东西,就算置办了,也会在离开的时候带走。没带走,那就很可能不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这个老头儿可能还有点儿经济实力。
明蕙虽然不欢迎,但还是给继子和儿媳倒了水。
客厅里的墙壁上换了画,以前挂的是复制山水,现在挂的明显是有人亲笔画的。老大媳妇自以为发现了线索,问明蕙:“妈,这墙上的画是谁画的?”
“我。”
一个字就把她的其他猜想憋了回去。老大媳妇没想到自己这个后婆婆还会画画,以前也没见她画过。
老大尽可能委婉地提起村子里的传言:“妈,村子里关于您最近有些风言风语,我们都知道是假的。但是既然在村子里待着,也不能不考虑这些闲言碎语的影响。我觉得吧,您下次要把房子租给别人,还是应该把情况跟我们说一下。外人知道您有这么多孩子,也会忌惮。”
“这是我自己的房子,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老大吃了瘪,按捺住自己的不满,再次好心给明蕙建议。就算不提村子里的闲话,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留一个个子高体格好的中年男性在家,也是很有风险的。六十岁的女人应该对这种事有预见性。要是出了事,别人不仅不会同情她,没准还会笑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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