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歌表面还算镇定,实则心里慌得一批,他试图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然而满脑子都是——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完蛋,一着急就更想不出来解决办法怎么办?


    方墨尘扬声道:“传。”


    话音刚落,澜翠带着一队端着食盒的宫女走进来,依次将饭菜摆放好之后,殷长歌看了看,发现今天的晚膳明显要比以往丰盛多了,并且还有很多菜和点心他从没见过。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断、断头饭?


    就在这时,澜翠将一壶酒放在两人中间,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


    好家伙,有酒有肉,有菜有汤,看上去更像断头饭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毒是下在饭菜里,还是酒里?


    方墨尘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拿起筷子为殷长歌布菜:“这是孔雀酥,因形似孔雀开屏而得名。”


    “这是金丝枣泥糕,甜而不腻,你应该会喜欢。”


    从穿书至今,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方墨尘认真介绍每一道菜。没见识的殷长歌口水直流,直勾勾地盯着点心看半天,愣是不敢动筷子。


    “长歌在想什么?”方墨尘随手将筷子放在盘子边上,“孤已着手遣散后宫,三日后所有嫔妃领过赏钱便可归家,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长歌觉得可好?”


    “挺、挺好的。”


    方墨尘轻轻松松将人抱起来,美人被迫坐在他腿上,显得分外拘谨。


    “孤为长歌遣散后宫,长歌却依旧不开心,真是让孤头疼。”方墨尘鼻尖无意间擦过殷长歌耳垂,哑声问,“歌儿,告诉孤,奖励是什么?”


    殷长歌又羞又恼,不自然的偏过头,凶道:“你不许叫我歌儿!”


    “孤与你是夫妻,总不能天天唤你长歌,你自己说,孤叫你什么好?”


    殷长歌沉默片刻,小声说:“那,你就叫我小宝吧,我喜欢这个小名。并且,只能私下里这么叫我。”


    “好,小宝。”


    那声音轻轻的,像怕被旁人听到,但又显得很郑重的样子,好像在喊一个心底最珍贵的宝贝。


    殷长歌忽然就红了眼眶,将脸埋在方墨尘肩上,声音蔫蔫的:“陛下,你知不知道,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人这么喊过我了。”


    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双性人,父母对他还算宠爱,只是常年把他当女孩子养,整天“小宝小宝”的喊着,殷长歌也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父母珍爱的宝贝。


    可是在“正常的”弟弟出生之后,这一切都变了。父母不再觉得他是宝贝,并且偏心弟弟,常年不受重视的殷长歌开始自我厌弃。


    要是,唯一对他好的陛下也嫌弃他的身体,那该怎么办呀?


    “陛下呜呜呜……”


    殷长歌悲从中来,缩在方墨尘怀里哭得昏天暗地,然后他听到男人问:“你跟你弟弟关系好么?”


    啊?殷长歌抹着泪,愣愣地想,原主也有弟弟吗?


    他委屈巴巴道:“一点都不好,他特别特别讨人厌!”


    其实,其实说谎话很不好的。殷长歌吭哧半天,说了实话:“我弟弟大部分时间还挺懂事的,有好吃的会分给我,偶尔会比较任性。”


    “……不是他讨人厌,是我单方面的,讨厌他。”


    或者说,是嫉妒。


    嫉妒弟弟是个正常人,嫉妒弟弟什么也没做就轻而易举得到父母全部的爱。甚至就连出车祸那天,父母下意识想要护着的还是弟弟。


    “陛下会不会觉得我特别小心眼啊?”殷长歌抽噎着说,“我就是,很小心眼,就是很记仇,陛下要是受不了这样的我,还是趁早把我废了赶出宫吧。”


    “并且我内心还特别特别阴暗,他们那时没有保护我……我就会就觉得,他们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了,这样我就不再是他们的耻辱。”


    是的,他一心认定,自己就是父母的耻辱。


    殷长歌问:“陛下,这样的我是不是特别坏?”


    方墨尘轻拍他后背,闻言柔声道:“你这样的小打小闹算什么,孤才是真正的坏。”


    他拿手帕轻轻擦去殷长歌脸上的泪,郑重承诺:“孤会永远永远对你天下第一好。”


    所以,以后别再为了一个小名而哭。


    “嗯……我相信陛下。”殷长歌看一眼饭菜,语气骄纵,“我不想吃这些,也不想喝酒,让人都撤掉吧。”


    方墨尘朝吴全使个眼色,等宫女将桌子收拾干净,周围人都撤走之后才问:“为何撤走?长歌不是说饿了?”


    “就是不想吃这些,陛下会不会烤肉?我想吃陛下亲手做的烤肉。”


    方墨尘眼里闪过一抹笑:“好,都依你。”


    他以公主抱的姿势,稳稳的抱着殷长歌走向御膳房。


    一路上宫女太监纷纷下跪,这一次,殷长歌没再觉得不自在,反而心里还甜滋滋的。


    是因为心态不一样了吗?


    到了御膳房,方墨尘这才把殷长歌放下来,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烤羊腿。


    殷长歌坐在一旁,渐渐的看得入了神,夸道:“陛下会的可真多。”


    “孤虽说是皇帝,不过常年在外领兵打仗,一些基本的吃食还是会做的。”


    殷长歌问:“那为什么非要打仗呢?大家和平相处不好吗?”


    “长歌真是妇人之见。”


    “……”你才是妇人,你全家都是妇人!


    殷长歌气得狠狠踢过去一脚,愤愤地想,一定迟早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男的是男的!


    方墨尘改口道:“因为孤记仇。”


    “孤年少时,曾被送到东辰当质子。住的是冷宫,吃的是残羹剩饭,穿的是粗麻破布,并且,还被东辰太子和一干皇室子弟欺辱,如今孤大权在握,岂能放过他们?”


    啊……原来如此。


    殷长歌没有立场劝方墨尘放下仇恨,并且,更没有能力阻止东辰皇后毒杀暴君的计划。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求方墨尘尽快把澜翠和刘嬷嬷送出宫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们的命。


    “陛下……”殷长歌磨磨蹭蹭上前,从后面抱住方墨尘精壮的腰身,“您明天就把刘嬷嬷和澜翠送出宫好不好?”


    方墨尘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孤依你,不过若是她们一意孤行,就怨不得孤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知道澜翠和刘嬷嬷要下毒了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暴君吗……


    “她们,她们要是不愿意走就把她们强行送出宫好了,陛下再给一次机会行吗?”


    方墨尘拍拍殷长歌的手,安慰道:“孤看在你的面子上饶她们一次。”


    这就好,澜翠和刘嬷嬷可以不用死了。


    还没等他松口气,就听方墨尘道:“所以,孤得再要个奖励。”


    “……”


    遣散后宫算一个,饶过澜翠和刘嬷嬷也算一个,这样一来还勾什么勾,直接往床上一躺,掉马原地升天一条龙拉倒。


    活着可真难啊。


    殷长歌慢慢缩回手,声音飘忽不定:“我,我好好想想。”


    他现在真的还不能确定,方墨尘对他是否已经情根深种,并且超越性别。还是得想办法,再往后拖一拖才行。


    两人聊天的功夫,羊腿最外面那一层烤好了,方墨尘用匕首将烤焦的部分弄下来,再撒上一点细盐,吃起来就很美味了,羊腿是提前腌制好的,所以完全没有膻味儿。


    殷长歌吃得满嘴流油,不住地夸:“陛下手艺真好,我就喜欢吃这种焦焦的烤肉。”


    “嗯,孤知道你爱吃。”


    可是,方墨尘怎么会知道呢?殷长歌愣愣地想,明明他从没说过,这也是他穿书以来第一次吃烤肉。


    难道他小的时候真的跟方墨尘认识,还曾说过很多喜好?


    “陛下,我们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


    方墨尘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塞进他嘴里:“孤说了,那不是什么好回忆,既然忘记那就别再想了。忘记正好,孤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呜呜呜这是个什么温柔暴君。


    这话完完全全戳在了殷长歌心里,他冲动之下含着点心,主动凑过去亲方墨尘。


    唇齿交融。


    点心在两人口中慢慢化开,方墨尘一时分不清,甜的到底是点心,还是面前这个人。


    有力的臂膀环住殷长歌腰身,面对面将他抱起来,殷长歌惊呼一声,为了防止自己掉下来,两条腿下意识缠上方墨尘的腰。


    这这这,这也太羞耻了叭!


    方墨尘掌握了主动权,很快将他吻得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放过他,不满地问:“一个吻,就想把孤打发了?”


    殷长歌瞪圆了眼睛,哈?我主动亲你诶,你居然说你看不上?


    哼,以后再也不主动了。


    “这不会就是奖励吧?”方墨尘甚至还改了自称,“长歌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再多给些?”


    紧接着,他像暗示什么似的,低声道:“小宝……你看,若是把夫君憋坏了可怎么办?”


    殷长歌感受着方墨尘那处,吓得头皮发麻。


    小说里总是喜欢将攻方描写得如何如何“勇猛”,时间如何长,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准备,可是这未免也太、太吓人了些。


    这玩意儿是会弄死人的吧?


    殷长歌左右为难,只好选择安抚暴君,磕磕绊绊道:“刚才的亲亲,当、当然算不上奖励了。”


    所以该奖什么比较好啊qaq,他没头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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