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霜的身体并没有大问题,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加疲劳过度,人很快睡着了。


    沈白露也没着急收拾东西,而是跟着忽然兴奋起来的张梅和其他人一起来到一楼。


    “老乡们家里一楼是养牲口的,我们没养,恰好大家没有一起吃饭,都是各自搭伙,就隔成了小灶房,做饭,洗澡装柴装东西都行,看你们自己安排。”


    知青最早肯定是一起吃饭的,但随着人越来越多,粮食有精贵,吃多吃少,还有富裕些的想开小灶,鸡毛蒜皮的事情层出不穷,磨灭了情分增加了矛盾。反而分开后更加和谐,遇上谁有困难了,大家也不会睁眼看着不管,可专门占便宜那种,就寸步难行了。


    一楼跟楼上一样,房间也是两个人一间,不过粗糙得多,用简陋的竹篱笆隔开来,门也只篱笆门,透过篱笆的缝隙可以看见有的屋子里头放满了整齐的柴火,有的还打了灶放了橱柜,不过也有只放了个简陋的小炉子的。


    分给几人的厨房里自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做饭不行,待会儿去刘潇那边,他手艺不错,大伙儿凑了点东西给你们接风洗尘。”


    接下来张梅又带大家去了水井,晒场和借工具的地方,整个木家堡周围都有高高的木墙隔起来,四面都有门,房子都是挨着建造的,并没有空余的地方来种地,土地全在寨子外头。


    张梅带着几人去菜地,就在他们进门的那条河边上,走路过去要二十分钟。


    抱着和沈白露打好交情的原因,张梅也悄悄和几人透露了些木家堡的消息:“听说木家堡在皇帝时期就有了,是有名的土匪窝,专门劫富济贫那种,后来战乱时期被我们这边的将军招安了,大当家带着寨子里三分之二的人去打仗,最后只回来了十几个,还都是受了重伤的,你们看见寨子里那些没有腿脚的老人家可千万不能笑话人家,都是退下来的老战士呢。就离咱们不远处的木珍奶奶,没了一只手,去年狼群下山的时候,一个人挑翻了两条狼,可厉害了。”


    众人听得肃然起敬。


    又听说木家堡因为民族习俗,历来都是女人当家,现在的大当家是木月的奶奶木年,她的儿女都在战场上没了,就剩下木月姐弟两人。虽然大当家挂着大队长的名头,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叫她大当家,这些年寨子里的事情大多木月在管着,大家叫她小当家。


    到了菜地,众人就明白为什么木家堡种不了玉米,这菜地离寨子不远,可上面种的白菜和萝卜叶子的,叶子不知道叫什么东西吃得稀稀疏疏的,倒是旁边种着的青菜,约莫是因为太苦,没被祸害。


    “看吧,这就是不听劝的,非要种白菜,辛辛苦苦种两个月,长得还没兔子祸害得快。”


    张梅给大家仔细说道了一通,这木家堡之所以穷,既不是水土问题也不是人懒,实在是山里的东西太能祸害。不仅白菜萝卜,豆子玉米稻谷这些长在地上的都种不了,哪怕是红薯,也因为藤经常被啃了收成不好,只有土豆的叶子野物不爱吃,倒还能有些收获。


    沈白露觉得很奇怪,这四天,他们一路走进来都是大山,野鸡野兔松鼠什么的不仅见到了,木月还打了两只做午餐,但其他大型的野兽,并没有看见,为什么木家堡周围会有这么多。


    张梅摘了一堆青菜,又带着大家回了村子,这次去的是男知青那边,刘潇已经在做饭了,这间厨房可以看得出来是拆了篱笆的两间合二为一,里头打了两个大灶,灶台上蒸着杂粮饭,清瘦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清晰一盆褐色的东西。


    张梅给几个人做了介绍,刘潇和另一位女知青齐芳结婚了,和其他知青换了地方后把房间和厨房都合在了一起,她现在洗的是今年知青们采摘晒干的大白花杜鹃。


    “杜鹃花和腊干兔一起煲汤,可好吃了,这边能吃的花很多,今年你们错过了,明年可以多收集一些。不过再等两个月就是雨季了,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菌子,捡回来晒干了又有不少菜。”


    张梅教几人清洗杜鹃花,刘潇就腾开手去准备其他菜。木家堡缺粮食,杂粮饭里有一半都是土豆,但不缺各种野味,就这一顿,他们吃到了老知青们拿出来的野兔和木月给的野鸡。沈白露穿越之后是不吃这些野生动物的,但在什么时代说什么话,在这个年代,有肉不吃的人估计大家都会觉得有毛病。大半个月没有尝到肉味的她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这一晚摆了三桌,这些年来木家堡的知青都过来了,一共36人,其中有十几和当地人结婚了住到了其他地方。性格也各异,热情的冷漠的都有,但面上的态度都不错。


    趁着这顿饭,新知青们也算了解到了木家堡对知青们的安排。木家堡和其他地方最大的区别就是,其他大队有人头粮,但是木家堡没有,因为这里地里的产出实在太少了。做多少活,只能分到多少食物。


    木家堡最大的收入来自于打猎和捕鱼,只要参加了劳动,都能分一份。没有力气不能干这些的就下地,如果连下地都下不了也没事,还可以织布,实在连织布都做不了的,就在村里帮忙干其他事情,比如有几个知青,每天都会去照顾村里的几位孤寡老人,有的是一辈子没成家,有的是儿女都在战场上没了,现在年纪大了,眼花耳背,实在难以照顾自己,知青们每天去帮忙挑水打扫洗衣服做饭,木月就会从狩猎队里拿出一部分收获来分给知青们。


    “如果你们自己有手艺,也能凭手艺和老乡们换东西,像刘潇,他不仅做饭手艺好,还会做豆腐魔芋凉粉,靠这个就能养活一个家。”


    张梅这话带着很强的暗示,沈白露也没藏着掖着:“我会医术,白霜也会处理药材,以后可以教给大家一些有价值的药材,大家遇上了可以拿来和我们换需要的药。”别的不敢说,但是对于自家的医术,沈白露还是很有把握的。


    这话一出,所有的知青都很高兴。木家堡倒是有大夫,但那位阿爷当年跟着大家伙去做了战地医生,一条腿了没了,现在已经七十多高龄了,人有些糊涂了。偏偏收了几个徒弟都没有天分,阿爷教了几年,把个脉都把不准。现在木家堡像感冒拉肚子之类的小病和外伤,都靠着老爷子留给木月的药方子自己配药,如果是其他病痛,就只能折腾四天去县里,每年都有人因为耽误病情没了命。


    从一开始来木家堡,沈白露就是打着干老本行的主意来的,现在借知青们的嘴巴传出去,正合她的意。沈白霜也很高兴,她不想成为姐姐的拖累,但如果能在家里炮制药材能养活自己,那也不错。师娘当初教的时候是一起教的,可她在医术上是真的没有天分,把脉这东西太玄乎了,她觉得自己脑袋就像浆糊,除了脉搏强弱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好在她耐心好,对于炮制药材学得很不错。


    白露以为,她是医生这件事,怎么也得几天才能传出去,没想到当天晚上就有了来敲门。


    凌晨两点,知青点的门被拍得啪啪作响,张梅从被窝里爬起来开了门,就见去年嫁到了木喜家的知青何月月夫妻满脸焦急:“梅子,帮我叫叫沈知青,我阿娘难产了。”


    敲门声这样大,院里谁睡得着,沈白露耳力好,刚出了门就听见焦急的声音,交代了白露两声,拿起白日里收拾好的小箱子就跟着两人走。


    到了木喜家才晓得,虽是难产,但孩子是生下来,但现在大人出现了血崩。


    木喜一家子陷入了陷入了悲伤当中,就算是再不懂也晓得,血崩的妇人,基本上就等于丧了命啊!


    木喜爹在产床旁边拉着妻子的手,听着妻子交代遗言,见来了个面生的知青,想来就是儿媳妇说的大夫,激动道:“大夫,你来看看我婆娘,你看看她。”


    “大叔你先别激动,家属不要都挤在这里,留下一个能主事和接生的就行。”


    等人出去,沈白露先把脉,又掀起被单看了产妇的情况。眉头一下子皱起来,情况非常不乐观,高龄产妇,且胎儿过大,产道撕裂的情况非常明显,下红不止,出血量已经达到危重。


    现在最重要的止血,沈白露拿出一颗珍藏在空间里的保命药丸,又迅速捡了一副药让去熬,交代接生婆给产妇擦干净身上的汉,这才奄奄一息的产妇和她丈夫交代道:“接下来我要给你扎一套针,但是这套针法非常耗费精力,行针期间,你要尽量忍住不动?而且你这个出血量实在太大,我也没有把握能止住血,你们明白吗?”


    “明白,明白,你放心,我看着她,肯定不让她动。”


    “闺女,别...别折腾了,我娘....活...活着的时候就是接生婆,血崩....的妇人哪有活得.....下来的,别为....我,坏...坏了你的名声。木贵,再...叫我看看孩子”产妇非常悲观,这可不行。


    “我能不能救你,有五成在我,另外五成在你,你得想活,才能活,想想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你要是没了,他爹再给他找个后妈,以后别人睡你的男人打你娃,你闭得上眼睛吗?”


    “他敢!老娘劈了他!”沈白露这话是前世网上看了以后现学的,觉着拿来激起产妇的求生意识不错,毕竟这话听着就拳头硬了,真到了危机的时候,那口精气非常重要。


    但前世医疗设备好,难产的妇人基本都是送到综合型的医院,很少有来医馆的,没想到这第一次用,就看着奄奄一息的妇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抓起枕头把打在了男人脸上。


    这,是不是刺激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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