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浅淡：“长年，这二位是。”
长年慢吞吞道：“师尊，这是五行大人的二位弟子，来帮忙整理书籍。”
云溪颔首：“原来如此。”
温云水微微垂身，问好：“云溪师尊。”
乔棉心里咯噔一声，那她也不能不说了。
可是只要一出声，说不定就会被云溪认出，她纠结了会，刻意把嗓音压成了粗粗的公鸭嗓，“云溪师尊。”
温云水正等着她如何应对，听到奇怪的声线，好笑地勾起唇角。
云溪师尊偏头，仔细辨别这声音，半晌他道，“辛苦你们了。”
长年垂下脑袋，俯了俯身：“师尊，那我们告退了，二位走吧。”
他们和云溪师尊擦肩而过。
成功和危险拜拜。
乔棉轻轻舒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小骄傲，感慨自己无比的机智。
温云水在旁边小声问，声音透着担忧：“师姐，你的嗓音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生病了吧。”
乔棉感慨自家小师弟真是又笨又可爱，但又因为关心自己而感动。
她小声回：“只是装的啦，没问题。”
两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长年听不到，但修炼高的师尊却听到了。
云溪：“二位弟子等一下。”
乔棉像被老师叫到那般心理一紧，她回头，竟看到师尊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心中浮起不详的预感。
师尊虽然双目失明，但步伐沉稳，不轻不晃，若不是双眼蒙着白纱，定猜不出他已失去了双目。
他在离他们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温云水看了乔棉一眼，见到她惊慌失措，眼中便含了些笑意，难得主动说话：“师尊，请问有什么事么？”
云溪：“本尊近日在读一本书，但有几处地方总是不太理解，希望有人能为我读上一读。”
这感觉就像等待老师点名，乔棉是如坐针毡，露出紧张的神色。温云水姿态无比闲适，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云溪偏了头，仿佛正看着乔棉一样，“可以拜托这位小弟子么。”
被点到了。
乔棉头皮发麻，第一反应就是想推脱掉，但想着小师弟又没心眼又没防备，万一被变态师尊发现那可不得了，还是她上吧。
她只能哑着嗓子，“是，师尊。”
“随我来。”
云溪转身。
“是。”
少年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抓住了乔棉的手腕。
“师姐，怎么只叫了你，我跟你一起。”
师尊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只需一人足以。”
温云水没理会师尊，只是执拗地拽着乔棉的手腕，表情带着不爽。
乔棉看着小绵羊担心自己的模样，心中可太感动了，风里雨里只有小师弟关心自己。她朝温云水笑了笑，褪下他的手：“别担心，我们听师尊的，你先回去。”
云溪的声音淡淡响起：“只是读两段话而已，小弟子不必担心。”
这话说出，显得温云水就有些不识抬举。
温云水坚持：“那我在外面等你。”
“不用啦，你先回去，听话。”
乔棉转身，跟在师尊后面，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少年站在原地，眼神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身影，眸光像是淬着冰，越来越冷。
像被抢走了玩具那般，他现在十分非常很不爽。
*
乔棉跟着云溪师尊来到了房间，他的房间干净透亮，弥漫淡淡的檀香和书墨香。
云溪师尊仿佛看得见一样，脚步沉稳地走到书架旁，“你先坐。”
乔棉哑着嗓子，乖乖坐下，尽量少言少语：“是。”
随后抬眸东看西看，非常意外的十分普通的房间。
没有发现手口、脚口、鞭口等变态器具。
云溪抬手，一行一行的在书架我上摸着书，他的动作十分优雅，半晌，他漫不经心地问：“小弟子，你的嗓音一直如此么？”
“咳咳……”
乔棉哑的更厉害了，“自小嗓音便是如此，比较难听，望师尊别嫌弃。”
云溪唇角浮现浅淡的笑意，拿了本书，缓步走到她面前，“无碍，麻烦你帮我读一读这一页。”
“是。”
乔棉接过。
这是一本讲风土人情的杂记，书上没有翻阅的痕迹。
云溪在旁边的椅上坐下，身体略微闲适地斜倚着，手轻轻抵着额头。
乔棉当然也没这么老实，读着读着就各种走调，声音忽大忽小，就是想让他给自己留下坏印象。
但云溪一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微勾唇角。
后来，乔棉读着读着就受不了了，刻意压低嗓音读书，况且读的内容这么长的内容，嗓子越发不适。
而且时不时就会露出原声，每当露马脚的时候，她又赶紧压低嗓音补救，显得音调怪异。
不过师尊一直没说什么。
于是乔棉放心了，师尊根本没发现。
不知读了多久，她终于念到了最后一行，她如释重负：“师尊，这页已经念完了。”
云溪师尊微微颔首，“多谢，小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棉。”
乔棉以往介绍名字时，还会加上句棉花的棉，为了不给师尊留下多余的印象，她说完名字就立马闭嘴。
云溪道：“好，你且先回去吧。”
任务结束了？
乔棉特高兴，连心情都愉悦起来，“是！那弟子告退！”
乔棉正雀跃地走到门口，清冷的嗓音不详地响起。
“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弟子。”
乔棉抿了抿唇，道，“师尊请说。”
“我很可怕么？”
云溪用手指抚摸着书，语气浅淡。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带了些许惊艳的味道。
他和温云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温云水是洁白无比的百合，他像是高山之巅的雪莲。
乔棉脸红心不跳地答：“当然。”
当然可怕。
想想又补了一句，“师尊平易近人，令人心驰向往。”
“哦？原来如此。”
云溪慢条斯理将书合上，转过头，看向乔棉，带着浅笑着问，“既然不可怕，当日在树林时，你为何要跑呢。”
……
乔棉虎躯一震，瞬间脸色如猪肝。
“答案明日告诉我即可，不早了，你回去吧。”
云溪并未为难乔棉，抬手一划，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门，“直接出去就行，外面下雨了，把伞拿上。”
她的手中变出了一把油纸伞。
这事情来得过于神奇，乔棉大脑混乱地走到门口。
别别别别慌，让她思索一下，师尊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首先，师尊大概是早就认出她了！
什么时候认出她不清楚，但是认出了之后，还让她哑着嗓子读了一晚上！？
而且，明日再告诉答案这句话是不是侮辱性过强！这不是让她回去编个理由吗！
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你知道我在骗你。
乔棉心口震荡，他的意思是明天还要来！！
“真是个喜好玩弄人的变态……！”
乔棉得出了结论，忿忿道。
乔棉走出湖心岛，发现已经快到子时，天空果真飘起了沙沙细雨，清冷的夜晚带着丝丝凉意。
她撑着伞，正要往百器门走，偶然一瞥，发现不远处有个人靠着墙坐着，头埋在臂弯里，下了雨，屋檐只堪堪遮盖了少部分雨，他大抵会被淋湿的。
乔棉本着能帮就帮的精神，撑着伞走了过去，刚想开口，却发现这人不是她的小师弟吗！
乔棉微微瞪大眼睛，难不成，小师弟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她急忙用伞遮住他，喊：“云水，云水。”
温云水听到动静，从臂弯中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双眸泛着水雾，看上去可怜兮兮。
“师姐，你终于出来了。”
“不是叫你先回去吗，怎么在这等我啊，哎你都淋湿了。”
乔棉一时间情绪复杂，师弟的额发、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如墨的发丝粘在脸上，她连忙拿出帕巾，帮他擦干脸上的晶莹水滴。
少年皮肤苍白，眸色漆黑，带着些阴沉病态。
他盯着她正焦急地为自己擦着脸，唇角慢慢逸出得逞的笑意。
他只允许属于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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