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走进那家酒吧的时候,那个银色长发的背影正坐在吧台前,而整间酒吧里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连调酒师都没有出现。
他心下一紧,表面却还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在黑泽阵的右边落座。
作为被突然喊过来的那个人,降谷零这时不知为何反而不觉得紧张了,他也不急着先开口,而是伸手拿起自己位子前面摆放的酒杯在吧台前暖黄色的灯光下晃了晃,里面圆润的冰球也随之与杯壁碰撞,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
这像是一个信号,使吧台前莫名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了起来。
“前段时间,朗姆指派了库拉索前往公安卧底。”穿着一身黑的那个人握着杯子,慢条斯理地说,“库拉索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因此,最适合她的任务就是在公安的数据库里找到他们安插在组织里的老鼠。”
降谷零搭在酒杯上的手指颤了颤,表面仍然保持淡定地往身旁瞥去一眼:“噢,是吗?这也和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临时任务’有关?”
“对于叛徒的气味,我的鼻子可是很敏感的。”对方不为所动地说,语气淡淡,意味深长,“波本,你觉得谁会是那只老鼠?”
“……哈,我可没听过这种事。”
“况且叛徒是谁也与我无关吧,我只在意自己的任务。像野猫一样四处抓捕老鼠——g,这难道一直不都是你最擅长的领域么?”降谷零冷嘲热讽地说完,便将冰凉的杯口抵在唇瓣上小饮一口。
他的动作忽然停顿住了。
被称作g的男人终于正面向降谷零投来了视线,那双被遮掩在黑色帽檐和银色长发之下的绿眼睛里最清晰的情绪就是审视,绷直的嘴角带着冷酷的意味,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如何?”对方明知故问,“苹果汁的味道。”
一股寒意从降谷零的脊椎末端一路窜到了头顶,他瞬间就听明白了这句话。
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什么仪式感,组织里的人在外面总是喜欢点和自己的代号有关的酒,琴酒面前那杯毫无疑问就是一杯g,然而提前放在他面前的这一杯却是假装成酒的苹果汁——假装成酒,和他一样。
也许是吧台前的酒精味太浓郁,他居然直到品尝才发现这件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琴酒。”降谷零努力控制住表情唰地冷下去,把玻璃杯搁在了桌面上,“哪怕是你也没有理由在没证据的情况下随便怀疑同伴吧。”
“这条规矩在我这里,只对‘同伴’有效。”银发杀手嘲讽地说,“所以在质疑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名字会出现在库拉索传回卧底名单的那条简讯上?”
一瞬间,降谷零如坠冰窟:被发现了!
他下意识动了动腿,接着强行止住动作,用冷静的目光看向杀手:“不对吧,以你的习惯,要是真的确定我是叛徒,就不可能还会坐在这里告诉我这件事,还给我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送我下地狱了。”
降谷零的食指屈起,扣了扣桌面。
“让我猜猜,库拉索目前状态不明,组织也许还无法确定她传回来的信息是否准确。”他指出的同时,后背其实已经快被冷汗浸湿了,“所以你就来试探我了,对吧?”
降谷零敏锐地察觉到琴酒的眼神变了变,似乎带上了些许……欣慰??
不,是错觉吧。
他听见琴酒情绪不明地说:“很遗憾,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如果你的解释无法让我满意,我会亲手送你去地狱和那个红色的幽灵见面的。”男人扯动嘴角,“我说到做到。”
“还真是冷酷啊,不愧是你呢。”降谷零不动声色地按住手臂,仍然用轻松的语气说,“真可惜,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毕竟,我根本不是什么老鼠。”
“再说,你真的觉得库拉索的简讯是对的吗?”他意有所指,“要是公安那些废物的目的就是给我们传递错误信息,那你可就要亲手杀死不知多少个对组织忠心耿耿的成员了。要是真走到这一步,恐怕就算是那位,也不会继续……”
“袖手旁观了。”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空气比最开始还要凝固,浓稠的杀意在狭小的空间里释放,令人头晕目眩。
此刻,降谷零清楚地感知到了,琴酒是真的打算杀了自己。
……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黑泽阵想,就吓到这种程度也够了,要是再得寸进尺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小鬼会不会被吓哭。
嘶,这么说起来,他倒还真的有点想看在自己视角下顶着波本外貌的降谷零哭出来,总有一种欺负真正的波本的愉悦感。
黑泽阵坚定地认为,这都得怪记忆里那个情报组黑心怪,心眼比谁都多,说话比谁都神秘,还是个真正的叛徒……要不是因为面前这个是自己曾经带过的学生,黑泽阵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就会揍过去了。
替另一份记忆里的琴酒动手。
他的眼神深沉了些许。
从工藤新一那里,黑泽阵得知目前除了工藤新一以外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幻象,就比如面前看起来体格健康外形条件优越的成年人波本,实际上还是原来那个七岁的小学生降谷零。
因此,给降谷零喝苹果汁除了确实有一点想吓唬对方以外,更多的是因为他自认并不是会给小学生喝酒的糟糕大人。
连抽烟的冲动都被抑制住了——黑泽阵还不打算让小学生吸二手烟。
他盯着那张脸上熟悉的紫蓝色眼睛,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动。
黑泽阵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帮去找贝尔摩德友人拖住赤井秀一和降谷零,而现在这个也许不是最好的方法,对他而言却是最满意的方法。
一次性能收集两个人的黑历史,哈。
他在降谷零来之前跟工藤新一确认过,等那边解决得差不多或是准备离开了就给他发消息,这样他就可以用‘库拉索刚醒后亲口确认你不是卧底’为理由,再把这两人放走。
两人。
黑泽阵状似不经意地往酒吧门外瞥了一眼。
他知道赤井秀一、他那位老朋友就在外面,也许趴着等待狙击,也许坐在车里随时准备接应,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既然来了,没道理什么也不做就走吧?
青年唇边溢出一声冷笑,眼看着‘波本’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才收起装模作样的杀气,端着杯子又喝了一口。
这个小鬼的思维能力蛮强的嘛,还知道用boss来压他…之后找机会和帝丹小学的班主任聊聊也不错,就以‘前班主任’的身份。
不是梦想当公安吗?
降谷零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不知道,黑泽阵垂眸看着杯中酒液时产生了多么残忍的想法。
——那就拼命学习的同时再多锻炼打架能力,争取以后成为和另一个世界的波本一样的‘警校第一’吧。
降谷零打了个寒颤。
—
“喂喂,你也太没义气了吧大侦探。”黑羽快斗咬牙切齿地控诉,“那种时候居然还把我丢给铃木大小姐,让我代替你被骂!”
“笨蛋,都说了那个不是我。”工藤新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移开视线嘀咕,“再说了,园子她不是很喜欢怪盗基德吗?你去应付你自己的小粉丝,多天经地义!她又不会把你吃了,你不是敷衍得很完美吗。”
“是啊,要不是我说话比你好听,我看她能把我们俩都切了。”黑羽快斗眼神死,无语道,“而且你说的怪盗基德也不是我,关我什么事……”
“也不能怪我嘛,我有拦过你的!”工藤新一振振有词,“谁知道你自己就冲出去了,害我们丧失最佳逃跑时机,唉。”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黑羽快斗磨了磨后槽牙。
多亏上课铃响得及时,一大一小刚刚才得以从铃木园子的手下死里逃生,现在成功溜到了从对方口中挖出的保健室所在地。
等到真正站到保健室外,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止拌嘴,用眼神交流谁先去开那扇门。
几秒过后,里面传来了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外面的同学,不进来吗?”
离门比较近的工藤新一情不自禁抖了抖,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摆出江户川柯南专属的可爱笑脸,拉开了保健室的门,嘴里甜甜地说:“那就打扰啦,新出医生!”
工藤新一看得很清楚,在听见自己的声音时,里面那个‘新出智明’的嘴角绝对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似乎很惊喜来的人是他。
……对不住了,莎朗。
他想着,保持住自己的笑脸不变,转身把门外的幼驯染给拉了进来。
“打扰啦,新出医生。”新进来的人笑嘻嘻地学着小孩也打了声招呼。
‘新出智明’的笑容僵硬了。
‘新出智明’的笑容消失了。
“工藤君?”‘新出智明’的声音里带着真情实感的愕然,“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和这孩子一起?”
这句话说出口后莎朗就反应过来了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里是帝丹高中,工藤新一出现很正常,江户川柯南又是他的远房亲戚,他们俩一起出现也很正常。
可是!
她隐晦地看了眼小男孩。
真正的工藤新一不就在这里了吗?既然如此,这个打扮成工藤新一样子的是谁,她怎么也觉得十分熟悉?
总不能是有希子吧……
莎朗想起好友那个跳脱的性子,心里瞬间动摇了。
糟糕,她怎么觉得是有希子的话好像真的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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