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殊大半夜被程威的电话吵起来,人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对面在呐喊,说什么乔家即将发生叔侄相残的人伦惨剧,请她务必立刻到场解救。
“程特助你别急。”她一个哈欠没捂住,眼泪差点飙出来,“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威简短地说道:“小乔先生搞大了夏杭集团董事长宝贝女儿的肚子,人家找上门来,乔董很生气,把小乔先生关在书房实施家法,估计很快就要把他人道毁灭了!”
余殊:“???”
乔旭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那怎么可能?
这会不会是乔晋渊故意设计的,目的就是利用她和乔旭的感情,叔侄俩演苦肉计,逼她打消离婚的念头?这倒是真有可能,她决定不予理会。
“程特助,我建议你报警。”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程威:“……”
他贴到书房门上听了听,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心下稍安。但随即又想到,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毕竟此时应该正在“逼供”的环节,还没到“上刑”的阶段。
余殊丢下手机,倒头又睡,迷迷糊糊间,她见到乔旭站在面前,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哭着跟她说,自己被小叔打了,求她去救命。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见乔旭哭过,当即激灵一下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是一场梦。
尽管知道是假的,但乔旭那凄惨的模样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再想起下午见到的出租车上的那人,她认命地下床换衣服。
跟程威联系了一下,确定了叔侄俩现在的位置,她开车赶了过去。
程威见到她,就像见到了救世主:“乔太太,您快去救救小乔先生吧。”
余殊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又想到离婚的事乔晋渊肯定不愿让程威这个外人知晓,说不定乔旭这茬是真的。她加快脚步,来到书房门口,敲了敲,没人应。于是从包里找了钥匙,直接开门。
程威在心里呐喊:老板娘加油!
门一开,便见到叔侄俩面对面站着,乔晋渊正举着巴掌。余殊一惊,立刻上前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啪一声脆响,乔旭直接被乔晋渊扇倒在地。余殊赶紧过去扶他,发现这一巴掌好重,乔旭的脸上印着清晰的五指印,就连嘴角都破了一块。
乔晋渊余怒未消,冷冷道:“我会约夏董商量你和夏子书的婚事,既然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那你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
乔旭吸了吸鼻子,生平第一次反抗这个专-制的叔叔:“我不会跟夏子书结婚的。”
乔晋渊:“那你就给我滚出乔家!”
眼看乔晋渊又有动手的迹象,余殊赶紧挡在两人之间。乔晋渊她劝不动,只好低声训斥乔旭:“你先闭嘴。”
现在乔晋渊正在气头上,乔旭要是再争辩,只能火上浇油,到时候还不是做侄儿的吃亏——乔晋渊会打他,他又不敢打乔晋渊。
乔旭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书房。余殊看了乔晋渊一眼,见他脸色冷若冰霜,没办法,只好先去追乔旭。
等她追过去,乔旭正好把房间门摔上,她叹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只见乔旭仰面躺在床上,眼神十分空洞。她去找了条毛巾,裹了冰块,走到床边,俯身敷在他被打肿的脸上。乔旭挣扎了一下,她沉声道:“别动,再动我就不管你了。”
乔旭又缩回原位。
余殊把冰均匀地铺好,叹口气,问道:“怎么搞成这样?”
乔旭不说话。
余殊柔声劝道:“是不是跟那姑娘发生矛盾了?情侣之间要多多沟通,可别学我跟你小叔。”
乔旭转头盯着她看,余殊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
乔旭别过头,留给她一个背影,同时瓮声瓮气道:“我不喜欢夏子书。”
余殊问:“那孩子是你的吗?”
乔旭不答,只重复:“我不喜欢她,从来没喜欢过。”
余殊拿起枕头砸了他一下:“乔旭,别做渣男,不然我会看不起你。”
乔旭任她打,也不辩解,直到她气得要起身离开,他才道:“小叔打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余殊停住脚步:“那是什么原因?”
乔旭又不说话了。
余殊差点被他气死,索性不管了,噔噔噔离开了他的房间。不过下楼的时候,她的步子明显放缓。乔家早年遭逢变故,亲人都遇难了,只剩下叔侄两人,家里没有女性长辈做缓冲剂,乔晋渊性子又硬,又是工作狂,可以说叔侄关系的维持全靠乔旭唯命是从。这种关系其实是很不健康的,尤其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她走了,两人根本不会好好沟通,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哦不,应该说是乔旭单方面挨揍。她想起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可真重,她看着都疼。
如果是别的事,她断然不会管——毕竟她很快就不是乔家的人了,可事关乔旭,她又狠不下心来。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纠结,下了楼才发现乔晋渊正坐在客厅打电话。等他打完,余殊走到他对面坐下,问:“乔旭跟那位夏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晋渊疲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夏达晖不了解年轻人的恋爱细节,乔旭也没详细说起。乔晋渊只知道两人是在米国认识的,一次聚会上,乔旭喝多了,两人发生了关系,后来夏子书拿着检验单去找他,乔旭吓得当即逃回了羊城。夏子书也不知道是真喜欢他,还是舍不得孩子,便找了父亲上门逼婚。
酒后乱性,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余殊垂眸望着光洁的地板,半晌才道:“你要逼乔旭跟夏小姐结婚?”
乔晋渊的目光穿过客厅的窗户,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他年纪也大了,该安心成家了,不能老是想些不该想的。”
余殊没明白:“不该想的?你指的是什么?”
乔晋渊却没再多说,站起身:“我还有事,先回公司。”
余殊叫住他:“晋渊——”
乔晋渊停步:“什么事?”
余殊道:“我想跟你谈谈。”
乔晋渊回过头来:“如果你是想谈离婚的事,就不必了,我不会离婚的。”
余殊不明白他到底在坚持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
乔晋渊深深地看着她:“因为我不想散。”
“走了。”他转身往外走去,这次再没停留。
程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余殊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脑子有点乱,同时又很困。但她不想回卧室睡觉,从她提出离婚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再是她的家了。
最后,她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乔旭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见她醒来,乔旭问道:“饿吗?我去给你做早餐。”
余殊的确有点饿了,于是点点头。
乔旭放下平板,起身往厨房走去。刚走两步,就被余殊叫住了。余殊道:“你过来,我看看你的伤。”
乔旭脸一红,匆匆丢下一句“已经好了”,便落荒而逃。昨晚他跟乔晋渊杠上了,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当着余殊的面挨打,实在是太丢人了。
余殊跟去了厨房,不过没再提昨晚的事,而是靠在流理台上,一边看他忙碌,一边说道:“给我讲讲你跟夏小姐的故事吧。”
乔旭硬生硬气:“没什么好说的。”
余殊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幽幽说道:“一个女孩子肯对你献身,还想为你生孩子,一定很喜欢你,你应该珍惜。”
乔旭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余殊气道:“那你怎么不管好你的第三条腿!”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住了。他们一起长大,彼此在对方眼里都是很纯真的模样,突然提到两性话题,尴尬顿时蔓延开来。
余殊转身往外走,却听乔旭在身后说道:“这事我们双方都有责任,当然,我作为男人,错误更大一些。我可以对她做出补偿,但不是以结婚的方式。如果我跟她结婚,才是真的害了她一辈子。”
余殊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却跟她结婚,结果只能给女方带来更加长久和深重的痛苦。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转身望着乔旭,正准备说话,后者放在客厅茶几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乔旭甩了甩的双手,对她说:“帮我看看是谁打来的。”
余殊过去看了眼,远远叫道:“是你小叔!”
乔旭立马怂了:“你帮我接。”
余殊无奈地接了起来,对面立刻传来乔晋渊的声音:“白天鹅会馆,十二点半,我约了夏家的人谈你们的事。”说完根本不等这边有任何反应,就把电话挂了。
态度极其强硬。
余殊将手机放下,走到厨房,把电话内容说给乔旭听。乔旭听得脸都白了,一叠声道:“我才不去!”
余殊瞪他:“你是想被你小叔打死吗?”
乔旭其实不怕挨打,但他怕乔晋渊生气。小时候家里那么困难,要不是乔晋渊挑起重担,他可能已经饿死了。乔晋渊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长辈,同时也是他的偶像。
他扯了扯余殊的衣服:“你跟我一起去吧,有你在,小叔下不了手的。”
他的模样实在太可怜,虽然有作戏的嫌疑,但余殊还是心软:“行吧,我陪你去赴这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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