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余殊刚到工作室,就撞见了一脸喜色的文芳,她奇怪地问道:“芳芳,今天有什么喜事吗?怎么你眼角眉梢都这么高兴?”
文芳拉着她,低声说:“夜老师回来了!”
余殊眼睛一亮:“真的吗?”
《涤荡》第一季杀青之后,夜花千树就离开了,说是要去追自己暗恋多年的女孩,《涤荡》的导演也因此换了个人。当时他说过,如果有需要他会回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文芳道:“听说编剧已经把第二季的剧本写好了,夜老师回来是录预告片的。澜姐叫我们开会呢,快走。”
她们到达会议室的时候,很多人都到了,夜花千树和魏澜正在低声交谈。两人不由得同时将脚步放轻,但还是被夜花千树察觉了,他转头望过来,并冲她们微微一笑。
半个多月不见,他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见剧组的人差不多到齐了,两人停止了交谈,魏澜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跟着便宣布《涤荡》第二季即将开机。第二季几乎是第一季的原班人马,只是换了个导演。新导演以前就跟余殊合作过,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她彻底放下心来。
开完会,余殊领了剧本,见夜花千树正在跟新导演说话,便没打搅,而是抱着剧本回了办公室。
一整天她都泡在剧本里,直到工作室的人都走光了,这才抬起头来。
这段日子她总是这样,每天都在办公室呆到很晚,其实《涤荡》第一季杀青后,魏澜就给她们放了假,但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离婚后她是自由了,但也更加孤独了。
一直呆到八点多,感觉有点饿了,她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出门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准备叫一份外卖,这样等她到家,外卖也差不多到了。
正低头按手机,冷不防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余殊——”
她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发现夜花千树站在身后,惊讶道:“夜老师,你怎么还在?”
“你不也是?”夜花千树笑道,随即望向她手里的剧本,“怎么突然变成工作狂了?”
余殊嘟着嘴巴:“夜老师,你的搭档认真工作,请你用一个好听的词来形容她,而不是工作狂这种偏贬义的词。”
夜花千树想了想:“劳模?”
余殊捂着嘴笑了起来:“走了,下班。”
夜花千树跟她并肩而行,无意间瞥到她的手机屏幕:“准备点外卖?”
余殊“嗯”了声:“要不帮你也点一份?”
夜花千树道:“你点的这家不好吃,我知道有一家同风格同口味,但是味道好很多的,晚上十点才关门。不过开车大概得半个小时才能到,要不要去试一试?”
余殊想了想,回去也是看电视和打发时间,不如好好吃一顿,于是点头:“好。”又问道,“你开车了吗?”
夜花千树摇摇头:“没,我回来录完预告片就走,车没开回来。”
余殊:“那正好坐我的车,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两人早就称得上是朋友了,夜花千树也没客气:“那先谢谢你。”
两人往停车场去取车,却没注意路边一辆车的车窗半开着,乔晋渊透过窗户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下午五点就到这里了,想等余殊出来,看看有没有机会约她吃顿饭,结果一直等到了八点多,都没见到她的身影。他疑心自己中途走神,没发觉她出来,又或者她今天根本就没上班。正准备离开,便见到余殊和夜花千树并肩走了出来。
夜色掩映下,两人的眉眼都格外温柔,一边走一边说笑,还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对方。夜花千树比他矮一些,大概180左右,余殊160,穿着半高跟的鞋,两人走在一起,看上去特别和谐。
这副情形看得乔晋渊妒火中烧。可他现在又没有立场去指责余殊,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而且他相信余殊离婚前对他一直是忠诚的。
正因为没有立场,那火才烧得更旺。
他看着他们去停车场,跟着余殊的车便开了出来,车窗没关,副驾驶座上坐的是夜花千树。男人的侧脸在路灯下越发温润好看,乔晋渊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那口气不上不下的,快要把他憋死了。
他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因为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所以余殊和夜花千树没多耽搁,吃完饭就准备离开。夜花千树道:“你送我回去,那应该我请你吃饭。”
余殊失笑:“行。”
这家店好吃又不贵,两人一共才吃了几十块钱,倒是不必算得那么清楚。
夜花千树还住在原来的地方,那是他自己买的房,余殊上次来过,大概还记得路线。等到了他家小区,夜花千树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道:“太晚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免得你家乔先生误会。”
一直到他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都没听到余殊的回答,他转头望过去。余殊犹豫了片刻,说道:“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夜花千树愣了下,跟着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不是故意提起的。”
余殊笑了笑:“没事,我俩本来就不合适。不过我们离婚的事并没有公开,夜老师,希望你能保密。”
夜花千树点头:“好。”
他没有拍胸脯保证,甚至没有多余的话,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好”字,却让人心安。
两人在小区门口道别,余殊调转车头往回开去。途中经过东庭制药,她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望着那栋仍旧亮着灯火的大厦,总觉得过去的十年好像是一场梦,梦里那些激烈的感情醒来之后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淡淡的惆怅萦绕心间。
她踩下油门,将大厦甩在了身后。人不能一直沉浸过去,她和乔晋渊都应该有新的生活。
等回到家,已经是十点了,周围很安静,她右手食指甩着钥匙圈,用叮铃铃的声音给自己作伴。出了电梯,一眼就看到自家门口摆着一束红玫瑰,她愕然停住脚步,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人。
走过去翻了翻花束,里面没有放卡片,不过她仍然知道是谁送的。那个人永远都只有这么一招,送的也永远都是同一种花,就像学一下别人怎么哄女人会死似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么大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要是扔在外面任其枯萎真是太可惜了。可要是接受,会给对方一个错误的信号,认为他们还有和解的可能。
她在门口站了十来分钟,终究没有拿起那束花,而是空着手进了门。
等门关上,乔晋渊从楼梯转角处走出来,望着那束被拒绝的玫瑰,神色沮丧。
第二天早上,余殊还在做早餐,门铃忽然响了,透过猫眼一看,发现外面站着的是清洁工人,对方背着一个很大的垃圾筐。她打开门,疑惑地问道:“有事吗?”
清洁工人指了指地上,说:“小姐,你的花。”
余殊望了眼,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是我的,可能是送错了,麻烦您帮忙处理一下。”
清洁工人显然不是个盘根究底的人,立刻道:“好的。”说完便俯身捡起那束花,抱着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摇铃收垃圾。
余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暗暗松了口气。
《涤荡》第二季还未正式开始录制,最近的工作比较轻松,中午她正准备去吃饭,忽然有个女同事来找她,说自己的侄女是乔旭的铁粉,问余殊能不能帮忙找乔旭要一张签名照或者签名海报。
这个女同事是《涤荡》剧组的,整个剧组都知道乔旭是她老公的侄子,这要求也不过分,她没理由拒绝。想想也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乔旭了,便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是否还在国内。
乔旭原本是为了躲夏子书,才从米国“逃”回来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他本该动身回去了,可因为乔晋渊和余殊离婚的事,一直拖延至今。这两人是他最亲的人,如今搞成这样,他哪能放得下心离开?
他原本就想跟余殊聊聊的,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余殊主动约他,正好。
两人约好周五下午乔旭来工作室接余殊,把签名照片和海报给她,之后两人一起去吃饭——跟余殊离婚的是乔晋渊,乔旭在她心里还是朋友。
下午余殊如常下班,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准备做晚饭,结果走到门口,发现那里又摆着一束红玫瑰。她无奈地盯着那玫瑰看了一会儿,抬腿进门。
从此以后,玫瑰每天都会出现在她家门口,她有想过给乔晋渊发消息,让他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转头一想又觉得无视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他一直得不到回应,自然会放弃。
转眼到了周五,魏澜一大早在群里通知,说下个月一号,《涤荡》第二季正式开机,让大家做好准备。余殊有些惊讶,不是惊讶《涤荡》开机这件事,而是这消息竟然是魏澜发的。魏澜虽然是工作室老板,也有加一些重要剧组的微信群,但基本都属于“躺列”的那种,存在感约等于无,突然跳出来发布这种本该由导演发的消息,就挺奇怪的。
她拿起杯子,起身去茶水间,准备看看能否探听到一些消息。工作室的茶水间很多,每个录音室旁边都有,还有一个很大的公共茶水间,是出了名的八卦中转站,她去的就是这个。一边走,一边刷微信,大家都在群里回“收到”之类,冷不防看到一条:夜花千树已成为新群主。
工作室的规矩,剧组微信群的群主都默认是导演。《涤荡》这个群以前的群主就是夜花千树,后来他不当导演了,就把群主转让给了新导演,怎么新导演又转回给了他?
正想着,前面忽然有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看路,要撞门了。”
那声音很熟,她倏然抬起头,见到夜花千树站在面前,脑子里顿时冒出了成排的问号:“夜老师,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前几天就离开羊城了吗?”
夜花千树微笑:“嗯,又回来了,这次不走了。”
余殊更不明白了:“你不是说……”
要去追自己暗恋多年的女孩吗?
夜花千树轻拍着手中的保温杯,神色轻松:“她也来羊城了,而且刚恢复单身。”
余殊的第一个念头是,合着你之前追过去,人家还是有主的啊。继而才想到:“啊?所以你以后还是《涤荡》的导演吗?”
“对。”夜花千树向她伸出手,“希望合作愉快。”
余殊笑着跟他握了握:“以后又能近距离得到夜老师的指点了。”
夜花千树:“好说。”
夜花千树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工作室。他虽然才来了半年,但是深得工作室每一个员工的爱戴,对于他的回归,大家都很高兴。
余殊心情很轻松,她本来朋友就不多,夜花千树人好,又帮过她不少忙,工作上还经常指点她,算得上是良师益友,能天天一起工作当然很好。
她打了水,回到办公室,专心看剧本。
下午五点,乔旭发来消息,问她什么时候下班。她想了想,回了个“六点半”。虽然现在没什么事,已经可以走了,但这个点下班的人很多,她不想别人见到她上乔旭的车。如今的生活很平静,她挺满意的,并不想节外生枝。
乔旭其实早就到了,不过没有催她,而是躲在车里拿平板电脑看电影。一直看到快六点半,这才收起平板,往窗外望去。
这一望,就望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
余殊掐着点从办公室出来,结果在大门口又遇到了夜花千树。她看了眼马路边,认出了乔旭的车,匆匆跟夜花千树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却被夜花千树叫住了:“余殊——”
余殊疑惑地回头:“嗯?”
夜花千树走到她面前:“低头。”
余殊:“?”
夜花千树道:“你头发上沾了个东西,我帮你取下来。”
“哦。”余殊乖乖低下头。
夜花千树很轻地在她头上拨了一下,跟着拿给她看,原来是一块小纸屑。他将纸屑丢到旁边的垃圾桶,说:“去吧,路上小心点。”
余殊挥手:“夜老师再见。”
这在她来看只是一个小插曲,却不知道从乔旭车窗的角度望过去,见到的却是另一副场景:男人温柔地拨弄着她的头发,眼里带着宠溺,而余殊竟然也乖乖地任其施为。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夜花千树的大名,他早在几年前就听过了,因为余殊有时会念叨,说这个人在配音界多牛多牛。及至后来见到了真人,深觉余殊的念叨还是太保守了,真人比想象中更有魅力。但他同时又知道,余殊的心一直都在乔晋渊身上,所以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可如今两人已经离婚了,再看夜花千树对余殊的态度,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这男人想追余殊,这是毋庸置疑的,看余殊的反应,似乎也并不抗拒他。
这算什么?
就算要排队,也该先轮到他吧,他可是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追过余殊了。
余殊不知道他已经进行了一轮复杂的心理活动,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语气如常地问道:“去哪里吃?”
乔旭还在盘算,一时没应。余殊转头看他:“乔旭?”
他这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感觉好久没见你了,小——”他猛然住口,硬把“小婶”拗成了“小梳子”,“我以后这样叫你好吗?”
余殊点头:“行啊。”
一般亲近的人都会叫昵称,乔晋渊那种钢铁直男除外,不过也不排除他只是对她不亲昵,说不定换一个人,他什么肉麻的话都能说出口。乔旭从她来乔家,就一直叫她小梳子,直到她跟乔晋渊结婚,这才改口叫小婶,如今两人都离婚了,凭她和乔旭的关系,恢复这个昵称并没有什么不妥。
余殊系好安全带,乔旭道:“我们去吃私房菜吧?”
余殊没意见:“可以,私密性好就行。”
乔旭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想起上次他生日时,两人被偷拍的经历,当时很惶惑,此时心态却全然不同了,甚至隐隐期盼着这次又被偷拍,那他就可以趁机假戏真做。
他从小就喜欢余殊,不过以前一直有乔晋渊压在头上,他只能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但现在余殊是自由身,而且她不爱乔晋渊了,他那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在心里疯狂写小作文,余殊却一点都没察觉到,仍旧像往常一样待他。乔旭选的是一家需要预约的私房菜,早在余殊约他的时候就订好了,都是按照余殊的口味点的菜。
席间,余殊问起他什么时候回米国,他含糊道:“快了。”
余殊给他夹了块排骨,用长辈的语气说:“回去以后好好工作,别再惹事。”
这“惹事”显然意有所指,乔旭的脸立刻红了,羞愧的同时又有点不舒服。现在她都不是他婶婶了,怎么还用这种语气说话啊。
余殊用筷子敲敲他的碗:“喂!”
乔旭别扭地说道:“知道了。”
吃完饭,乔旭去买了单,余殊问:“签名照带来了吗?”
乔旭心里刷了一整排弹幕,心想你为什么只关心签名照?嘴上却道:“在车上。”
余殊道:“那走吧,回家了,知道我住哪里吗?”
乔旭斜了她一眼:“小梳子,你在怀疑我对你的了解程度。”
余殊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头:“贫嘴,快去开车!”
乔旭转头看到她笑靥如花,心跳顿时加速,他不敢再看,赶紧拎着车钥匙落荒而逃。这里离余殊住的地方挺远,但乔旭总觉得一转眼就到了。眼看前面就是小区了,他忽然瞥到路边有一家花店,立刻踩了刹车。余殊不防他踩得这么急,被安全带勒了一下,没好气道:“你怎么回事?”
乔旭指着花店:“你看那边,风信子开得好好啊,我们去买一点吧。”
余殊喜欢花,而且不挑品种,凡是好看的她都爱。顺着乔旭的手指望去,果然见到花店门口摆着好几束盛开的风信子,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漾起一片波纹。
她转头看着乔旭,用目光逼视他,却不说话。
乔旭有点心虚,但兀自嘴硬:“就……真的挺好看啊。”
余殊恶声恶气道:“如果以前我没说清楚,那我现在再跟你说一次,我和晋渊真的没可能复合了,你别帮他做任何事来讨好我,否则我连你也不理。”
乔旭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没曾想她是误会了这个,心里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同时又隐隐有点失落,语气不免带上了些许委屈:“我没帮小叔,就是看那花好看,才想给你买的。”
余殊仍旧盯着他:“真的?”
他举起右手发誓:“真的。”
余殊这才放过他。
乔旭望了眼那片美丽的风信子,不死心地道:“买一点吧?”
余殊不答。
他重复了一遍:“买一点吧?”
余殊无奈:“买买买,你自己去买!”
乔旭推开车门,下去买花,等背对着余殊,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来。这家花店很偏僻,这个点羊城还是一片繁忙景象,店里却没有别的客人。见他上门,店主也并不迎上来招呼,只道:“自己随便挑。”
他迅速挑了十一枝风信子,店主报了价,他拿出手机扫码付了账,便赶紧回车上了——毕竟,谁也不知道黑暗里是否潜伏着狗仔队。
他把花放到后座,启动车子。这里离余殊家只要五分钟,到了小区门口,余殊道:“行了,我自己走回去,你也回吧。”
乔旭道:“我送你到家再走。”
余殊笑骂:“我是会迷路还是咋滴?”
乔旭固执道:“就要送。”
余殊再次妥协:“行行行,送送送。”
乔旭得意地挑了挑眉。他把车停到小区的停车场,从后座把花抱了出来,跟在余殊身后,往她住的那栋楼走,却听余殊低低地说了声:“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乔旭:“?”
所以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晚辈吗?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他紧走两步赶上她,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好像有一块巨石倏然砸到了他的心上,力道太猛,让他瞬间便呼吸困难起来。
他想起当年余殊拒绝他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语气,她说:“乔旭,我喜欢成熟的男人。”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不成熟,这些年他们一直在一起,而他一直都在照顾她。
于是她说得更明白了一些:“我喜欢你小叔,从十五岁开始。”
如今,她跟乔晋渊离婚了,他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她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就如当初他没发现她暗恋乔晋渊一样。
他很气闷。
这种气闷一吃持续到两人来到余殊家门外,余殊似乎想起了什么,说:“你先别走,我昨天做了芒果布丁,还剩下好多,你带点回去吃。”
他便又高兴起来,捧着花跟她一起进了门。
等门合上,乔晋渊从楼梯拐角转出来,望着自己怀里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玫瑰,眼里一片冷意。
乔旭在余殊家里赖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被她赶走了,不过他看着余殊给的一大盒芒果布丁,心情还不错。哼着歌开车回家,又哼着歌打开门,然后就见到他家小叔黑着脸坐在客厅。
“小叔?”他诧异地叫道。
乔晋渊的目光从他脸上转到他手里的盒子上,问:“你提的是什么?”
他想了想,没敢骗他:“是小……小梳子给的芒果布丁。”
乔晋渊起身走到他面前:“小梳子?”
他和余殊结婚前,乔旭一直这么称呼余殊,两人年纪相仿,就像一对小伙伴,乔晋渊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想起刚才乔旭手捧鲜花跟余殊一起进门的情景,再听到这个称呼,感觉整个意义都不同了。
乔旭对上自家小叔那阴鸷的目光,心虚再次涌了上来,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我再叫她小婶的话,她……她会生气的。”
他自觉这还算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他家小叔显然不认可。
乔晋渊将他手里的盒子夺了过去,啪地一声扔到茶几上,继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语气沉沉:“乔旭,就算我跟余殊离婚了,她也是你长辈,你想乱-伦?”
乔旭没防备他会突然动手,脖子被衣领勒住,忍不住咳了几声。
乔晋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一甩,直接将他甩到了沙发上。乔旭的肩背被撞得生疼,好容易才缓过劲来。他望了眼茶几上已经被摔坏的芒果布丁,第一次有了反抗乔晋渊的冲动。
可那股怒气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那是他的亲叔叔,家里出事的时候,乔晋渊也还是个孩子,却把他从八岁的小崽子拉扯长大。最困难的时候,乔晋渊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他吃饱。这份恩情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而且他也能理解乔晋渊的感受,那毕竟是他曾经的老婆,不管余殊之后再嫁任何人,都不会比嫁给他更让乔晋渊难受。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乔晋渊在身后叫道:“站住!”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
乔晋渊走到他面前:“如果你对余殊还有那种心思,就给我离她远点,不然以后都别再叫我叔叔。”
乔旭深吸一口气,说:“我的确还爱着她,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再痴心妄想,也不会再追她。我会像过去那样跟她相处。”
乔晋渊道:“看来我的话你还是没明白。那我再重复一遍,以后离她远点。”
乔旭用尽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小叔,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你不要逼我。”
叔侄俩对峙着,乔晋渊忽然扬起巴掌,乔旭没有躲,就那样看着他:“你打吧。”
乔晋渊冷笑:“你以为我不会打你?”
乔旭平静地说道:“小叔,是我先对小梳子动心的,当年我之所以心甘情愿退出,一是因为你是我叔叔,二是因为她亲口对我说,她喜欢的是你。可你是怎么对她的呢?你从来没有珍惜过她的感情,你的眼里只有工作,你们离婚,完全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你还想控制什么?”
他仰起脸:“你想打我就直接打,想把她追回来就努力去追。她身边不止我一个,对她有心思的也不止我一个。小叔,你要小心了。”
他说完,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乔晋渊的巴掌始终没有落下来,他便转身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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