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乔晋渊一直没找到借口再约余殊。两人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乔晋渊主动的,这下进展停滞了。余殊倒是时不时会发个朋友圈,但两人的关系仅限于互相点个赞,这让乔晋渊莫名有些焦躁。
这天他找到陆天青,问他:“几个人的那种小型生日会,一般去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陆天青觉得稀奇,他还会操心别人的生日?
“你要给谁过生日?”他好奇地问道。
乔晋渊知道自己不说清楚,这位损友是不会帮忙的,反正自己在他面前早就丢人丢到家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木着脸回答:“给我自己。”
陆天青挑眉:“你又失忆了?你的生日上个月就过了。”
“我知道啊。”乔晋渊小声嘀咕,“但余殊又不知道。”
“哦——”陆天青一个语气词长得能绕地球半圈,最后下结论,“心机男。”
乔晋渊没反驳,心机男就心机男吧,只要能追到心上人就行。
陆天青鄙视完,开始认真给他出主意:“最好选个适合喝酒的地方,到时候我们负责把你灌醉,你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人姑娘耍流氓了。”
乔晋渊:“……”
虽然这话有诋毁他人品的嫌疑,但又莫名让他心动。他没想真对余殊做什么,就是想牵个手,亲一亲,也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想确认一下余殊对自己的感觉,单恋加暗恋实在太折磨人了。
事情得到陆天青首肯,他便开始认真策划起来,首先是从余殊发的零星朋友圈,推断出她本周末不用加班,那“生日会”当然就安排在那时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企图,群演是十分必要的。可他身边能支使的人,也就陆天青、安晴、乔旭、程威四个,人少了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狼子野心,但也不能邀请不熟的人参加,毕竟生日是假的,容易露馅。
他纠结了很久,眼看着就快到周末了,只好硬着头皮给余殊发微信,说自己周日生日,请朋友们吃饭,想邀请她一起。
余殊收到消息时,愣住了,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虽然失忆,但生日是写在身份证号码里面的啊。是看错了,还是有人骗他?
还在思索,乔晋渊又发来一条:可以带朋友一起来哦。
其实余殊周日约了夜花千树吃饭,不好推,想想他们两个也认识,不如带上他。转头又想到,万一乔晋渊吃醋呢?干脆再叫上秦语。
她回复乔晋渊:我这边三个人可以吗?
乔晋渊立刻回复:可以。
如此这般,一共八个人的“生日会”就定下来了。地方是程威预定的,因为有乔旭这个大明星在,最后选了一家私密性非常好的酒庄。
周日晚上八点,八人齐聚酒庄。余殊望着大家,神色复杂。乔晋渊自以为策划得天衣无缝,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图。这是一场没有观众、只有演员的戏。
余殊将手里的礼物盒递给乔晋渊:“生日快乐。”
乔晋渊装得很矜持:“谢谢。”
他带着众人到了预订的房间,三层的生日蛋糕摆在屋子中央,乔晋渊第一次过生日,也不知道该怎么搞,见蛋糕已经到了,就说:“先吃蛋糕吧。”
陆天青噗嗤一声,显然是在嘲笑他。乔晋渊没理会,径直走到蛋糕前面。
现场的都不是外人,大家默契地围了上去。
程威拆了蜡烛交给乔晋渊,后者看到只有两袋颜色不同的,每袋只有十根,皱眉道:“再去拿两袋过来。”
程威:“……”
合着您还真想插满三十四根啊?
秦语偷偷碰了下余殊:“如果我现在笑出声,你会怪我吗?”
余殊望了她一眼,无奈地走上前,说:“我来插吧。”
她选了三根红色四根蓝色的蜡烛插上去,那边陆天青配合地关了灯:“许愿吧,晋渊。”
乔晋渊瞥了眼站在自己旁边的姑娘,烛光照着她美丽的脸庞,一双大眼亮晶晶的,看得他心里很痒,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希望今年能脱单。”
余殊:“……”
其他人:“……”
虽然你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大可不必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这样会显得你很禽兽,知道吗?
余殊尴尬地笑了下,从程威手里接过刀子递给乔晋渊:“切蛋糕吧。”
乔晋渊说完那句话后,也有点不好意思,根本不敢去看余殊的神色,接过刀子开始切蛋糕。余殊退回到秦语旁边。秦语看着乔晋渊笨拙地在蛋糕上比比划划,下刀如有神助——切下来的蛋糕没有一块是形状规则的,忍笑忍得很辛苦。
乔晋渊把切好的蛋糕分装到盘子里,众人围了一圈等着他分发。他拿起第一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遵从本心,递给了余殊。
余殊微笑:“谢谢。”
乔晋渊冲她点点头,把剩下的蛋糕全部分了,最后一块则留给了自己。
他正要招呼大家开始吃,忽然听到余殊叫他:“乔叔叔——”
他转过头去,余殊笑嘻嘻道:“生日快乐啊。”话音刚落,她手一扬,盘子里的蛋糕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乔晋渊:“?”
剩下的人见状,纷纷有样学样,一时之间现场蛋糕乱飞。乔晋渊匆忙躲避,被秦语和夜花千树砸得撞到了余殊,而陆天青和安晴则假装失手,两块蛋糕同时砸到了余殊身上。
余殊一脸懵逼地转头望去,就见程威拿着自己的蛋糕,抖抖索索的,最后闭着眼睛,砸向了自家老板。
现在就剩下乔晋渊手里的那块了,余殊和乔晋渊同时低头望去,余殊想去抢,结果慢了一步,乔晋渊顺手往上砸,蛋糕就到了她脸上。
余殊:“?”
陆天青在旁边火上浇油:“乔晋渊,你真是凭本事单身的!”
乔晋渊刚才是下意识的动作,此时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纸巾帮余殊擦脸。余殊的眼睛被糊得看不清,只好站着不动让他擦。乔晋渊擦了几下,大块的蛋糕已经没了,手指突然碰到了余殊的脸蛋,那又滑又软的触感让他一愣。
陆天青唯恐天下不乱地吹了声口哨,乔晋渊慌忙又去抽纸巾,余殊道:“我自己来吧。”
他一怔,后点头道:“好的。”
众人没有再闹,夜花千树道:“你俩去洗手间收拾一下吧。”
余殊脸上的蛋糕虽然被擦掉了,但是身上还有不少,乔晋渊就更不用说了,浑身都五彩斑斓的。等两人去了洗手间,陆天青走到夜花千树身边,低声道:“夜先生,等下我们要玩个游戏,希望你能配合我。”
夜花千树问:“怎么配合?”
陆天青:“如此这般。”
夜花千树疑惑地问:“为什么找我帮忙?”
陆天青分别看了看乔旭和程威:“那俩一个是晋渊的亲侄子,一个是他亲下属,没那个胆子。而你不一样,你是他情敌。”
夜花千树无语:“我俩已经不是情敌了,我早就对余殊死心了。”
陆天青轻笑:“那你要不要整他?”
夜花千树毫不犹豫:“整。”
等乔余二人从洗手间回来,他们点的菜式开始陆续上来,本着“吃饱了才有力气玩”的原则,大家开始埋头吃饭。乔晋渊上次被陆天青“指点”,特地点了很多酒,不过席间大家只是象征性地碰了碰杯,因为陆天青说酒要留到游戏的时候再喝。
吃完饭,乔晋渊问:“我们玩什么游戏?”
陆天青道:“我们都是俗人,就玩俗一点的吧。”
他把规则简单讲了一遍,大体来说,就是击鼓传花和真心话大冒险的结合体。从八人中选出一个当击鼓人,闭着眼睛击鼓,鼓声停后,花在谁手里,谁就要回答排在其左边的人的问题,如果不回答,就要接受右边的人的要求。如果两个都不肯,就要罚酒。
“现在我们来安排座位。”陆天青说,“首先,姑娘们坐一起,大家没意见吧?”
当然不会有人有意见了。
安晴拉着余殊坐在自己和秦语中间,余殊跟两边的人都是朋友,这样安排也合理。
陆天青又道:“晋渊是寿星,坐男人的第一把交椅,大家也没意见吧?”
乔晋渊走过去,坐到安晴旁边。
“我作为晋渊过命的兄弟,坐晋渊身边,天经地义。”陆天青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坐下,并对乔旭和程威招手,“你俩也坐过来。”
最后就只剩下了夜花千树,他主动说道:“那我击鼓吧。”
这样的安排,谁还能看不出有猫腻?如果花落到乔晋渊手中,他就要回答安晴的问题,如果不回答,就要接受陆天青的要求,否则就只能喝酒了。
大家都起了看好戏的心思,不知道陆天青这个腹黑的损友会怎么整乔晋渊。
而当事人却也并不担心,他相信陆天青一定会帮自己的。等下他们要是问他是不是喜欢余殊,或者让他亲余殊一下,那他就美滋滋了。
就是不知道余殊带来的那个男人会不会识趣一点,配合陆天青。
游戏开始。
乔晋渊紧张地盯着那花,鼓声停止,花果然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转头望着安晴,心想,快点问我是不是喜欢余殊!
结果安晴的问题却是:“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乔晋渊:“?”
这个问题他当然没办法回答了。
他转头看陆天青,后者道:“把你的银行卡给我。”
乔晋渊:“?”
他只能选择喝酒。
游戏继续,第二轮,花又落在了乔晋渊手中。乔晋渊再次看向安晴,希望这两人刚才只是故意逗他,现在开始要做正事了。
安晴望着他,笑盈盈地开口:“你工作邮箱的密码是多少?”
陆天青:“……”
陆天青道:“把你名下的东庭股份转一半给我。”
陆天青:“……”
他喝下了第二杯酒。
然后就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游戏一直玩到了夜里十一点,差不多到该散场的时候了,毕竟第二天是周一,大家还得上班。陆天青看了眼满身酒气趴在桌子上的乔晋渊,转头问余殊:“你开车了吗?”
余殊点头:“开了。”
陆天青站起身:“那这个醉鬼就交给你了。”
余殊:“?”
陆天青说完就拽着安晴走了,走前还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不要管这俩,于是等余殊回过神来,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余殊对这群人无语了,就算想撮合他们,也不用这么决绝吧。
但人都走了,她又不能把他们拽回来,只好上前查看。乔晋渊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又被陆天青和安晴灌了一晚上,已经不大清醒了。灯光下,那双原本深邃的眸子此时迷离得很,正望着余殊傻傻地笑。
余殊试着扶他起身,他倒是挺配合的,但是人已经站不稳了,又比余殊高大很多,余殊根本扶不住,没走两步就往前栽去,好在及时扶住了桌子,才没有摔倒。
余殊一看这样不行,只好又扶他坐下,跑出去找工作人员帮忙,总算成功将他弄到了酒庄的停车场,塞进了她的车里。
她探身给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离开了酒庄。
按照“剧本”,她跟乔晋渊以往是不认识的,所以她不能送他回家,又不想把他随便扔到酒店旅馆,那么就只能带回自己家里了。
印象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乔晋渊喝醉,像他这么理智的人,平时是极少喝酒的,更不会在她面前喝醉。她慢慢开着车,总是忍不住往副驾驶座看。乔晋渊酒品倒是不错,没有吵闹,更没有发酒疯,哼哼唧唧地靠着椅背,睁着迷离的双眼望着她。
酒气太重了,她把两边的窗户都摇下去,夜风陡然灌了进来,吹得乔晋渊眼睛一眯。余殊以为他不舒服,又赶紧关上了一半,谁知他却自己伸手把窗户打开了。
余殊柔声问:“头疼吗?”
乔晋渊含含糊糊道:“疼,你给我吹吹。”
余殊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心想,吹你个头。
车子到达小区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她把车开到停车场,正在愁怎么把这么一大坨搬回家,脚步声忽然响起,她探头一看,原来是巡逻的保安,顿时大喜,下车跑过去求助。
保安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余殊,最后目光停在了她光裸的小腿上。
余殊被看得很不舒服,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再看这保安虽然穿着制服,但很面生,于是冲他笑了笑,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说完她便转身跑向车子,打算锁好车门,等这人走了,再扶乔晋渊下车。或者干脆开去乔旭那里,找他帮忙。
谁知她刚走出两步,那保安就追了上来,拦在她的面前。
余殊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保安笑道:“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不用了。”余殊试图绕过他往前走。停车场非常空旷,又在地下,就算大声叫也不一定有人听到,就算有人听到也不一定会来帮忙,她暂时不想激怒这个明显有企图的保安。
谁知保安根本不给她试探的机会,直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往角落的位置拖去。余殊脑子里蓦然冒出那次在路上遇到歹人,差点被强-暴的情形。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恐惧产生了叠加效应,窒息的感觉瞬间就淹没了她。她像一只垂死的野兽,徒劳地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摆脱可怕的命运。
裙子被掀了起来,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她的心也跟着堕入了深渊……
就在这时,砰一声响传来,随即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她惊惧地望去,发现保安已经倒在了地上,另一道人影逆光站着,长长的影子拖到了她的面前。她缓缓抬头,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她恍惚地想,是夜老师吗?他又来救我了?
那人影忽然晃动了一下,像是站不稳似的,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她身边,她这才发现那是一个车载灭火器。
她倏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向那人影望去。而那人也走了过来,俯身去拾灭火器,就在他蹲下身的那一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而余殊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乔晋渊。
她鼻子一酸。那一次,她于绝望中盼望着他或者保镖能及时赶到,将她从虎口救下来,可他们都没有出现。衣服被撕破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死过去了一次。尽管后来夜花千树将她救了下来,而那男人也并未真正侵犯到她,可心理创伤却很久都未平复,而这件事也在离婚的天平上加了很重的一个砝码。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迟到,更没有缺席。
尽管他满身酒气,走路都不稳,但这一刻,他是她的英雄。
乔晋渊捡起灭火器,摇摇摆摆走到保安面前,举起灭火器,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保安身上,还一边恨恨地说道:“让你欺负小余,让你欺负小余!”
余殊终于回过神来,上前拉住他:“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保安已经被打得浑身是伤,口鼻也开始出血。虽然是此人行凶在先,但行凶对象是她,而不是乔晋渊,乔晋渊打人不知道能不能算正当防卫,就算是正当防卫,在对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继续殴打,极有可能会被判防卫过当,那就麻烦了。
乔晋渊还有点不服气,挣扎道:“我打死这个变态!”
他本就生得高大,醉酒后力气更大,余殊一时没能拖住他,保安又挨了两下。余殊看那保安真的不行了,没办法,只好踮起脚尖,猛地吻住了乔晋渊的唇。
灭火器哐当一声,再次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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