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见今天似乎逃不了此劫,还是想为自己的屁股努力一把。
她一咬牙,犹豫说道:“其实我这么不愿意,是因为,但我偶然无意间听过,断袖之事有损后/庭,长此以往会十分麻烦……”
谢仙卿先是蹙眉,茫然此事为什么会对□□不利,转念一瞬便明白对方言下未尽之意。
陈皎一个科普小知识,给太子殿下震得灵魂出窍。
他在遇见陈皎之前,都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未曾了解断袖的事情,只知道两人在一起会有上下之分。
他从未听过这此类知识,更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荒谬的事情!
难怪陈皎迟迟不愿同意。
他看向陈皎,忽然问道:“你当初还未和我在一起时,便知道这些事?”
陈皎一脸懵逼,点头说:“是啊。”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大家懂得都懂。
谢仙卿看向她,目光深沉:“即使如此,你也喜欢我?”
他当时不知道便算了,陈皎知道这些危害,居然还毅然决然地要跟他在一起,持之以恒呆在他身边追求他喜欢他……
陈皎更茫然了。她很想说自己当初纯粹就是想抱大腿,根本没有喜欢他。
但都到这种时候,这口暗恋的锅她已经背的很熟练了。
所以她语气诚恳,道:“是啊,殿下郎艳独绝世无其双,我对殿下钦佩不已,能得您爱慕回顾已是我不敢奢望的美梦。”
她眼眸清澈,认真地说:“与能够相伴殿下相比,这些小小的困难又算什么呢?”
为了让太子忘记自己的屁股,陈皎临场发挥,努力展现出自己对太子殿下那种动人的令人无法忘怀的情感。
一时间,谢仙卿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不同于从前陈皎时对他告白时的惊喜,也不同于接吻时的甜蜜,而是另一种奇妙的感觉。
原来真的有爱,会不计较付出和得失。
陈皎方才所说的危害,即使连淡然如他也无法忽视和接受,可陈皎为他却心甘情愿。
在这瞬间,谢仙卿感受到了陈皎对他的喜欢,那种真挚和沉重的感情。
陈皎明知成为断袖需要付出许多,却依然甘愿为他付出至此,而在此之前,他甚至差点误以为对方是移情别恋三分热度。
而陈皎根本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的彩虹屁,使得自己在太子殿下心中成为一个对他深爱不悔的形象。
她一边飞速思考,嘴上努力表述了自己对太子殿下的深情后,随后话锋一变,犹豫说:“我之前不愿告诉殿下,便是我觉得殿下若是得知后,大约会心疼我,不愿意让我受这种苦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语气迟疑有些不确定。
陈皎想得很好,自己都对殿下爱得深沉爱得不计较得失了!在她讲述了后果后,谢仙卿但凡是个人,就肯定做不出逼她继续的事情。
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但你要是也喜欢我,你肯定就舍不得我受苦。
逻辑完美,合情合理。
陈皎还不忘给太子戴道德枷锁,语气真诚地感叹道:“何况殿下是如此英明体贴,超尘拔俗卓乎不群……”谢仙卿没等她说完那一长串累赘的夸赞词,便上前揽住她,叹息道:“我自是不愿。”
他将对方的小心翼翼和委婉试探瞧在眼中,却因为得知对方沉重的情感,以及方才的动人表白,而生不出任何反感的情绪。
相反,当他看见陈皎委婉侧面迂回拒绝时,他心中不免生出淡淡的怜爱。
他抱住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陈皎,你可以再大胆一点。”
谢仙卿一字字道:“你若是真不愿,真惧怕,便将理由大方告诉我。我恼怒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拒绝,而是你的隐瞒和逃避。”
除了陈皎要离开他这件事,他对对方几乎有前所未有的宽容和耐心。
就连当初向陈皎告白时,他虽然机关算尽,但也给对方留了条退路。若是陈皎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大可鱼死网破,离开太子党,他事后也不会拿她如何。
他怎么可能舍得她受伤。
陈皎待在谢仙卿怀中,先是一怔,随后松了口气。
听见对方的话后,她缓缓闭上眼,然后缓缓抱住对方,轻声说:“殿下,对不起。”
有的时候,她不是不想选,是没得选。
即使知道就算拒绝了谢仙卿,对方大概率不会真的杀了她,但她也不敢去尝试。
即使知道或许告诉谢仙卿自己女儿身的真相,对方或许不会揭发她,但她也不能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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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后是爱她的父母祖父祖母,她有自己的梦想,绝不会将她的人生系在另一个人的良心上。
……
当晚,谢仙卿正在执笔时,忽然对身后问道:“你知道男子和男子之间,可还有其他办法?”
听到这个问题,张公公脸色当时就变了,猜想大约是太子和陈世子现在还在磨合。这两人都是初次,估计还不懂。
他不敢多想,小声恭敬道:“男子虽无那物,却也有后门可走。”接下来他就不敢多说了,交给对方自由想象。
谢仙卿扶额,指尖缓缓敲击桌面,迟疑道:“听闻长此以往,对身体或许有碍……”
虽然他认为陈皎不会骗他,可这件事太过令人心惊,他不得不确认一下。
张太监一惊,不敢欺瞒:“却有此事。”
谢仙卿知道陈皎没有骗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烦心。
桌上的奏折越看越乱,他不自觉放下笔,起身站于窗口不知在想什么。
自从听了陈皎的科普知识,虽然对方还没有牺牲,但谢仙卿大受震撼。
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
陈皎还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想法,劫后余生自觉轻松无比,第二日更是上班的步伐都轻快极了。
见她心情愉快,沉思一夜的谢仙卿眼中有了笑意,心中却难免轻轻叹息。
晚风徐徐,夜色渐冷。
他拉着陈皎,轻声道:“我们虽是男子,日后也可在旁氏宗亲里寻个人过继,也算是后继有人。”
虽然此前早就有此想法,但此时说这句话,谢仙卿的心情其实算不上轻松。
虽然早就做好决定,可无法拥有自己的血脉,对他来说也依然是比较沉重和难以接受的事实。
陈皎闻言瞬间僵住,战战兢兢道:“……殿下您是在玩笑对吧?”
她觉得这个事情走向越来越离谱了,她本来以为太子是三分热度一时兴起,过一段时间就会渐渐冷淡下来,把自己给抛之脑后。
但她没想到太子不但没有放下自己,反而越来越深谋远虑了!
什么从其他旁氏宗亲里领养过继个孩子,这叫作什么话啊!
这可是封建的古代,多少人拼死都要留下自己的血脉,就连永安侯府曾经都想过继后人。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将来要继承皇位,思想居然开明到比肩后世!
要不是自己是被迫“搞基”的当事人,陈皎现在是对太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仙卿蹙眉:“孤怎会拿血脉之事玩笑?”
他说这句话,陈皎是完全信的。古代不同现代,对子嗣后代都非常重视,许诺发誓最毒的那种便是拿子嗣做代价。
更何况太子殿下心志坚定,自有主见,他说出今日的话,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想到这,陈皎没有放松,反而更吓人了。
她企图打消太子的想法,犹犹豫豫道:“这、这不好吧?”
谢仙卿心中还有些惆怅,见她似乎是不情愿,闻言不解道“皎儿怎么了?”
陈皎努力劝说对方放弃这个想法,急道:“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怎么能没有自己的血脉呢?国君后继无人,不利社稷安稳,殿下大体为重啊!”
为什么古往今来许多皇帝膝下无子,都会担心传承。因为藩王宗亲会生出不臣之心,甚至发动政变战争,而臣子和百姓知道国家没有靠谱的继承人,也会惶恐担忧变动。
这些陈皎早就想到了。其实她根本不介意谢仙卿跟其他女人有孩子,反正他们迟早会散伙。
虽然陈皎现在觉得谈恋爱很快乐,可那是因为她清楚两人不会有结局,抱着享受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陈皎从不迷信爱情,她觉得人的一生太过漫长,事物瞬息万变,时代日新月异,人很难爱死身边的一个人,尤其是在封建的古代,男子早已习惯了三妻四妾。
但陈皎并不会为此怨天尤人,对爱情愤慨和失望。相反,她更轻易地接受身边人终究离开的事实。
太子是何等人,总有一天,他会回归到正常生活。到了那时,她也要继续回去做她的世子了。
两人中间发生的一切,都会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所以陈皎此前都是抱着享受和随心的态度,去对待这场恋爱。只不过她没想到事情渐渐有些超出预计了。
陈皎大方劝太子三思,甚至不顾对方的目光,主动诉说对方没有后人的危害,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废话,太子后继无人,要是让其他太子党知道她是罪魁祸首,她明天就得‘意外’横死街头,然后载入史册,臭名远扬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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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陈皎顿感职业危机,劝说得更加认真了。
谢仙卿挑眉,反问道:“你不会吃醋?”
陈皎若无其事道:“会有一点吧,不过殿下身份不一样啊。”
正好到了那时,她就找机会跟殿下分手。
她如此大度贤惠体贴,要是换做其他男子肯定高兴坏了。谢仙卿眼中却有了怒气,冷冷道:“我竟不知陈世子如此大度。”
方才还亲密地称呼皎儿,现在连陈世子都说出口了,可见谢仙卿气得不轻。
不过很快,他联想到昨日陈皎的小心翼翼,心中的怒气慢慢化作满腔怜爱。
他跟她生气作何呢?
他在心中浅浅叹息,略微思索道:“陈皎你不必如此,我既然决定与你相爱,便已做好承担世俗的决定。后代不过是两情相悦的结果,若是没有你,我也不会爱他。”
太子这个想法几乎是超前绝后,别说古代,就算是自喻为思想开放的现代,有都少人都竭尽全力想要留下自己的血脉作为传承。
陈皎一时间有些被镇住了,茫然道:“你不想要自己的血脉吗?可是如果你没有孩子,你的王朝和血脉也不能传承下去……”
太子家里可是真有皇位要继承啊!
谢仙卿笑了,看向她的目光非常温柔:“百年过后,你我不过枯骨黄土,后人之事又与你我何干?”
说出这句话后,谢仙卿因为这个决定心中隐隐的失落,在此刻也终于散去。
他指尖描绘着陈皎的眉眼,语气温和:“我不过是想珍惜眼前人。”
陈皎感受着另一人的温度,此时此刻完完全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中的震撼几乎是波浪滔天的,当一个位高权重深爱你的男子,为你说出这番话,很少有人能不动心。
陈皎自喻为也是一个俗人,亦会为这份爱而悸动。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太子他本不必做出这等牺牲。
但她不敢。
她现在是侯府世子,前程坦荡,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现在让她放弃这一切……永安侯府此前战战兢兢,隐瞒十几年,为她担当的欺君之罪又算什么?
更何况太子如今真挚,可他究竟是不是一时兴起,日后会不会也如此温柔地对待其他人,只有时间才能知道答案。
而陈皎一旦告诉对方自己真身,便相当于她放弃一切底牌,将自己的命运和人生交给对方处置,然后指望对方依靠良心和承诺一辈子对她好。
陈皎是个自私的人,她做不到。
谢仙卿一直注视着她,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神情间的纠结和克制。
他眼中有了疑虑,缓缓问道:“皎儿可是不满?”
他开始以为陈皎只是作为臣子劝诫,此刻深思后才发现这根本不符合陈皎的性子。
谢仙卿以己度人,爱一个人,必定是想要独占对方的,又怎么会让人跟其他人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陈皎性情自私,更有向上爬的野心和对权力的欲望。如今自己已经作出承诺,按照她的性格,她绝不会一再推脱。
陈皎心中思绪很乱,面对太子的质问,她心中一惊,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露馅没有。
为了不让太子怀疑,也为了让自己方才的纠结合情合理。她咬牙道:“但是殿下,我陈家三代单传啊……”
太子不想要孩子,她却是还想要一个的。她侯府三代单传,如果她也陪着太子殿下玩,将来偌大的侯府说不定又要落到那群讨人厌的陈氏族人或者原男主手中。
太子冷眼瞧她,笑了。
他已经明白陈皎的言下之意,却故作不明,只道:“你若是不喜欢谢家王族的孩子,也可从你陈家挑一位后生过继。”
陈皎:……倒也不必。
她:“我爹娘他们恐怕更喜欢自己的亲孙子……”
而且她也没说假话。要是想要过继其他人的孩子,她爹娘早就过继了,也不会由着她女扮男装当世子了。
虽然原书中侯府过继了原男主,但那是因为书中她快出嫁了。家人担忧她日后生活,想要为她找个兄长撑腰。
谢仙卿见她死不悔改,纵有满腔怜爱也无法不怒。
他眼眸沉了下来,冷笑道:“莫非依皎儿的意思是,你还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陈皎对手指:“……这,这是不可以的吗?”
她自己生,又不违法。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陈皎居然还敢说出口。谢仙卿快要被她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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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陈皎的目光泛冷,说:“你最好想都别想。”
他贵为太子,都肯为陈皎放弃后人血脉,陈皎居然借口三代单传想要在外面跟其他女人乱搞!
这就相当于现代两个人搞基,两人意乱情迷你侬我侬时,对方说要回家结婚骗婚!
也是谢仙卿风度好擅长自我克制,否则换做其他人,估计一刀劈死陈皎的心都有了。
陈皎被他讥讽,刚冒出的头又缩了回去,喃喃不敢说话。
谢仙卿见她缩着脖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间又怜惜又气。
他怕这少年真敢胆大妄为,便冷声警告道:“陈皎你最好打消这想法。若是你背着孤做了有些事,你最好便祈祷孤永远不会发现,否则……”
谢仙卿冷笑,目光狠戾:“别说还没生下来,即使生下来了,孤也会给你弄死。到时孩子在地下,若是怕它孤单,陈世子你也可一同下去陪他。”
陈皎被吓了一大跳,根本不敢动
……救命啊她害怕!!!
这还是太子第一次直接威胁她的命,就连当初跟她表白被她拒绝,也只是威逼利诱,没有直接说你敢拒绝我就弄死你。
陈皎深吸一口气,当即正义凌然道:“殿下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刚才是开玩笑呢,我对你倾慕有加爱得无法自拔,真要陪我肯定也是陪你啊!”
谢仙卿看着她,冷冷讥讽道:“望陈世子说到做到。”
他大约是真的很生气,说完便让陈皎自行离开太子府,语气冷漠,连借口都懒得找。
男朋友生气了,陈皎作为惹对方生气的罪魁祸首,只能怂怂地听话离开。
其实太子殿下的心情,她完全能够理解。若是寻常男子,恐怕会打着默默偷腥,到时候有了偷偷生下来,情人也没有办法。
奈何太子心狠手辣,即使生下来也会弄死,还扬言要把背叛的恋人一同处死。在这种威胁下,胆小的还真不敢动。
陈皎比谁都惜命,怂怂的她也不敢。
她方才故意借口想要子嗣,便是想着说不定太子失望看清了她的人品,会和她分手,到时也不必自己愧疚和选择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真是对她爱得深沉啊!即使知道了她是个人品低下的小人,也执意不离不弃,简直感人至极!
一时间陈皎都有些哽咽了。
谎言越说越多,从自己的短小,再到后面的生理知识,再到现在两人相约不婚过继后人……她把太子殿下骗到这种程度,万一她这时候跳出来说她是女的,太子岂不是要一剑劈死她?!
自从自己跟太子搅到一起后,陈皎便发现这生活是越发跌宕起伏丰富多彩了。
陈皎就算再乐观,也知道自己快要玩脱了。
她一个人背负了太多秘密,幼小的肩膀也快要扛不住了。本来她准备自己私下解决了和太子的事情,到时候两人分手,其他人也不会知情,为了家人身心健康,便不准备告诉他们让大家跟着担忧。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陈皎知道自己快要瞒不住了。她也不敢瞒了。
和太子谈恋爱说起来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却是涉及到永安侯府所有人的安危和利益。
从太子府离开后,陈皎精神恍惚,这一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家。
今日她从太子府离开得早,某种意义上其实也是被赶出来的。到家时间比较早,刚好赶上和全家人一起用膳。
侯府人口简单,基本都是一起用膳。不过男女有别,有老侯爷永安侯以及陈皎在,表妹便是单独在别院用的自己的小食堂。
饭桌上,陈皎垂着头,默默夹菜。
她今日神情不太对,加上从太子府回来的时间不正常,永安侯他们几人早就注意到了。
陈皎吃了几口饭,怡和郡主最先沉不住气,关切道:“皎儿你今日精神不济,可是被太子训斥了?”
她想得很好,陈皎跟随太子做事。她年纪还小,犯错也是难免,说不定是因为公文这些被太子训斥了。
陈皎埋着头,默默干饭,头都不敢抬。
见她这样子,其他人对视一眼,便觉得是猜对了。
老侯爷本来还想询问在太子府发生了什么事,但见陈皎脸色不好,便收回了询问。
他一改严肃的态度,反而笑呵呵地安慰道:“多大点事!做臣子被君训斥多正常,你爹当初上朝,一天被骂三四次,跟他比皎儿已是不错了。”
身旁是家人的安慰,陈皎有了一点信心。
她趴在桌子上,小声说:“我不是被太子训斥了……娘,我当初送了殿下一个荷包,你们还记得吗?”
怡和郡主给她夹了筷子菜,点头得意道:“我能不记得?那还是你娘亲我出的主意。”
陈皎深吸一口气,说:“然后殿下好像误以为我喜欢他,是在跟他表白。”
老侯爷嘴里一口茶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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