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的夫子叫沈念

    说笑间,士兵们放下他的书包,放下乔染。

    书包放反了,沿着石岩的斜面滑了下来,微风吹起来,书本在风中翻来翻去。

    余半出来的时候,看乔染正和其他士兵一起玩,笑了笑,转头的时候瞥见了书本在风中翻滚。

    没有叫乔染,他走上前,弯下腰,将那书一本一本的放了回去,将书包放好。

    起身的时候看不远处还有一本书,那本书不大,被风吹的有些远。

    他走过去,本来吹着的风忽然间停了下来,风吹哪页读哪页。

    这一页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两个字——乔染,字不大不小,刚好均匀的摆在这一页中间。

    余半捡起了它,看着上面的字,他握着书本的手紧了紧。

    他加快了步子走向乔染。

    蹲下身,握住了乔染的肩膀,语气有些激动“乔染,你告诉是师傅,上面的字是谁给你写的。”

    乔染有些被吓到了,“师傅,你怎么了?”

    “小将军,你…好像吓到乔染了。”旁边那个士兵有些尴尬的挠头说。

    闻言,余半放开了握着乔染肩膀的手,又开口,道“你能不能告诉师傅,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悄然缓过神,笑了笑,看着余半“这是我的夫子写的,好看吧!”

    “夫子,哪个夫子。”余半继续问。

    “是我从前生活的小镇上的夫子。”乔染看向余半。

    没等余半开口继续问,乔染自己讲了起来,仿佛炫耀自己般的,又昂起了头。

    “我们夫子可好看了,镇上的人都说,夫子是仙人,夫子可厉害了,还会写很多字”

    说着,他试着去举余半拿着它那本书的手,上面乔染两个字,飘逸而好看。

    “看,这可是我师傅写的字,好看吧!”

    余半再也忍不住了,他听着乔染逐字逐句的说,心里那份希望越染越重。

    “你们夫子叫什么名字”余半看着乔染问道。

    “夫子叫沈念,我们都叫他沈仙人。”

    余半的眼神顿挫了下,在心底安慰自己“可能只是改了个名字而已”

    仅存的希望就寄托在那两个字上面。

    没有告诉任何人,打听到他们在哪个地方,他起身就走了。

    乌镇,那是原来齐国的地界,从这边到那里骑快马,少说也要两日。

    余半几乎是全程马不停蹄的往那边赶,他总是想,既然乔乔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呢?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找他呢?

    连一封信都没有,他当真是对他毫不在乎…

    两日后

    余半在乌镇落了脚,乌镇不小,学堂却不多。

    他边走边打听,在一个大娘的嘴里打听到那位仙人夫子。

    “你是说沈夫子吧!沈夫子可是我们镇上的仙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将仙人派到我们乌镇来”

    说着那大娘也似乔染那样,拉着余半坐下,便炫耀了起来。

    “沈夫子帮了我们乌镇不少忙,自从沈夫子来了这里,解决了这里的饥荒问题,连我这几十年的痛风都是沈夫子给瞧好的。”

    说着大娘笑的很开心。

    “那沈夫子是什么时候,到镇上来的”余半问。

    “大约是齐国灭亡后吧!”

    “最开始,我们都以为,齐国灭亡了,我们的日子,只怕会更难,没想到,现在倒是越过越好了。”

    那大娘能聊天,喜欢聊天,抓着余半聊了很久,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最后余半以事为理由,才脱离。

    他顺着那大娘说的路线,往前走。

    不久

    传来的是小孩的读书声“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瑾信”

    紧接着是故人之音“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夫子诵读,弟子跟读,余半来到窗前,找了石岩,靠着窗框坐了下去,没有说话,闭上了眼,嘴角笑着,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余半直接睡着了,孩子们也都回家了。

    到天渐渐昏,他才渐渐醒了过来。

    他从一侧看着沈念出了门,将门掩上,走了。

    他跟着沈念来到了一座小木屋外面,沈念正推门,他藏在角落。

    那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他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他是不是正在做一场梦。

    他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他却还在,他还在,却没有回去找他。

    他看着虚掩着的门,走过去,欲敲门的手顿了顿像是在害怕什么,犹豫着敲了敲。

    听着渐进的脚步声,他实在是煎熬,索性推开了那虚掩的门,沈念刚好低着头去拉门。

    没来得及抬头,一双大手瞬间抓住了他的肩膀,往后面一转身,关上了门。

    沈念被压在门上,嘴上覆着一双大手,他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的男子。

    天有些昏暗了,但是烛光在摇曳,一晃一晃的照着那张熟悉的侧脸。

    余半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紧紧的将人抱在了怀里力气之大,仿佛是要将沈念融进骨子里似的。

    纵使被抱的很紧,沈念也没有反抗,他就这样还有些震惊,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手环住了余半,安抚似的拍了好久。

    肩膀处有些湿,有些不舒服。

    沈念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的有很多,没想到他会找来这里,没想到他会哭,更没想到,他这般抱着自己。

    过了好久,余半终于缓缓松开了沈念。

    的手握着沈念的肩膀,看着他,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激动。

    “乔乔…”他的手缓缓地抚上沈念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品般。

    “…”沈念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告诉我,你还活着…”

    他的手有些用力,抓的沈念有些疼。

    沈念不是不想说,只是这其中发生了太多太多,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又怕说起会觉得很可笑。

    他看着欲开口,却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乔乔,你理理我好不好…”余半有些着急了。

    他怕他是不是怪他,怪他这么久了才来找自己,他赎罪般的低着头望着沈念。

    沈念抬头看向了他,出乎意料的,捧起余半的脸,他看着那双眼睛,良久,道“余半,我很想你,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你还愿意来找我。”

    也谢谢让我知道原来还有人会记得我。

    说着,他轻轻的吻了下余半的唇角。

    第32章 风雨欲来

    沈念从前不是不懂,他只是不相信,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在心里面藏起一个人。

    他的前二十几年太苦了,苦到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他,苦到谁都不相信,苦到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余半是第一个闯进来的,说来也有趣,沈念对他,是从最开始的讨厌,逐渐到有些喜欢,再到现在,见到他时热泪盈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沈念的吻让余半失了心智,它压在心底几年之久的想念瞬间喷薄而出。

    他不再克制自己藏于心底的那份爱意,毫不吝啬的将心摆在了沈念面前。

    他托起了沈念的脸,看着沈念的眼睛,覆上那张有些凉薄的唇。

    辗转,回味,一次又一次。

    他将人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伸手挑去沈念的外衣,另一只手摩挲着沈念的下颌。

    嘴上的动作没有停。

    他的手缓缓下移 ,大掌轻轻握住了沈念的腰。

    沈念颤抖了一下,余半也跟着晃了下以为是弄的他不舒服了。

    他的动作更缓。

    这一夜风刮了起来,窗外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这场雨来的突然。

    风吹的忽高忽低,忽快忽慢。

    雨时强时弱,伴着风,似乎是在奏响着什么美妙的旋律,又忽而如猛烈的交响曲。

    雨一直在下,风也在不停的刮。

    地面上的花被打的缩起头,它们试图合上花瓣去保护自己,却仍是被雨水冲击的绽放着,承受着冲击。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呢…。

    雨下了一夜。

    翌日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

    叫醒两人的是窗外的鸟鸣,雨滴声。

    阳光刺眼,沈念睁开眼,揉了揉自己的头,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尝试了几次,无果…

    他看着旁边装睡的余半,没好气的瞥了一眼。

    “别装了,起来…”

    余半睁开眼,嘴角满含笑意。

    “乔乔怎么知道我是装的”余半撑起头看着沈念。

    “你要不拿个镜子照一照,你嘴角都快弯成弓了。”沈念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还要去学堂”沈念说。

    “你这样怎么去?”余半有些嘲笑意味的问。

    沈念扭头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余半往沈念旁边凑了凑,被沈念一把推开。

    推的很吃力,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

    “乔乔若是还有力气,不如我们再来一番。”说着他撑起手臂落在沈念两侧。

    “走开…”沈念冷冰冰的看着他。

    余半呵呵笑了笑“学堂那边,我去帮你。”

    “噗嗤!”沈念笑了笑。

    “那我就看看你是怎么被打出来的。”

    余半是不信的,一群孩子而已,他不信他还哄不过来了。

    余半不再打岔,他看着沈念问“乔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念将当初的事悉数说给余半听。

    余半将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紧握着拳头,暗道,齐王死的太容易了。

    “那你…为什么忽然改了名字。”

    沈念思索了会儿,不知道怎样开口,良久,他看着余半说“齐王说…在宋国,乔可温已经死了,已经不存在了”

    “该死的…”余半听的想将齐王的尸骨找出来,抽个几百鞭。

    “所以你不愿回宋国,是害怕…”余半眼神中带了些许轻波。

    沈念手指微不可察的收紧了些,半晌,他看向余半,眼里面带着些苦涩:

    “在宋国的乔可温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既然被齐国掳走,又怎能安逸归来。”

    “齐王他…怕是算准了这点…”

    良久,余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低头坐着。

    “沈念很好”乔可温忽然开口,他看向余半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和安慰。

    “他代替乔可温活着,很好,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只是沈念,而非乔可温”

    “若你喜欢,你便只做沈念”余半靠近了沈念,一把将人埋在颈窝。

    午时过后,余半代替沈念去了学堂。

    那群孩子们看着陌生的人,一言不发。

    “你们沈夫子生病了,今天我是你们的夫子…”

    底下的孩子们一言不发,就那么悄悄的看着他。

    余半没有像如同沈念说的那般,被一群孩子们打着赶出来。

    只是一堂课下来余半有些恼了

    无论他说什么,底下的孩子们都一言不发。

    他还记得那天沈念在上面教习时小孩子们热情激昂。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换成他就不一样了。

    翌日

    放学后,沈念回到木屋,入门便瞅见余半躺在那里。

    “噗嗤…”他忍不住笑了笑。

    余半鲤鱼打挺,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手里还拿着沈念的书。

    看着沈念,道“你笑什么.”

    沈念转身关上了门,坐下来,盯着余半看了一会儿。

    “他们说的没错,你眉间的戾气是有些重。”

    “嗯?”余半不解的看着沈念。

    沈念笑了笑,伸手摸向余半的眉心,轻轻的揉了揉。

    “那群孩子们说,昨天那位夫子吓人,看起来很凶。”

    余半顿时不乐意了“什么…”

    余半的戾气是重了很多,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乌镇半月

    余半觉得自己仿佛脱离了那些桎梏,在这里他活的很自由,就像沈念说的那般。

    “他宁愿自己只是沈念,而不是任何人”

    但是生活中的苦总是多于甜,每个人都肩负着自己的使命。

    这天

    沈念回来,望了眼坐在桌前的余半,“怎么了?”

    余半这才注意到沈念回来了,他站起来,看着沈念,道“我…可能…要回去了”

    沈念的眼神晃了一下,手里的书也跟着,轻微的动荡了一下。

    他都快要忘了,余半现在是个副将,他还有一群士兵们等着他回去。

    “我忽然很羡慕沈念”余半对着沈念说“我忽然想逃离余半对我的桎梏。”

    “那我等着你,等着你不做余半了,等你不用再做余半了,好不好!”沈念伸手摸了摸余半的脸颊。

    半晌,余半笑了笑。

    “好”余半看向沈念,温热的掌心覆在沈念的手背上,贪恋的笑了笑。

    第33章 归去

    沈念上前半步,抬头吻了吻余半的下颌,抽离了那被余半压在脸颊上的手,伸手主动褪去了自己的外衣。

    又伸手试图去触碰余半的外衣。

    伸过去的手,瞬间被余半捉住。

    余半将沈念抱了起来,放在了桌面上,他抬着头,望了望沈念有些朦胧的眼睛。

    沈念低着头,主动献上了自己。

    沈念会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但他甘愿沉溺于其中。

    或许是不再受乔可温身份的束缚了,也或许是长久埋在心里的种子,已经开花长大。

    这一晚,他很大胆。

    翌日

    一早,余半很早就醒了,没折腾太久,因为没有人替沈念去授课了。

    天还未亮,余半将被角往沈念那边盖了盖。

    轻轻的吻了沈念的额头,他眼中满是怜惜与不舍,就那样看了沈念一会儿,轻轻的说道:“等我回来,沈念!”

    说完,转过头走了。

    听着木门轻缓的关上后,沈念慢慢睁开了眼,他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心里有些空,环境也变得十分冷清。

    他伸手碰了碰身旁的位置,那个位置还带着余温,只是人已经不在了。

    此刻,他真想余半永远待在这里。

    后夜,他没有再睡了,睹物思人,他看着余半拿过的那本书,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

    余半回到了军营

    进门等来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爹的一通骂“去哪儿了,你手下的兵崽子,你自己不管,倒是自己跑出去逍遥自在了。”

    余半谄媚的笑了笑,拉起余烨的胳膊,往营帐里面走。

    底下的兵们看着素日来都不怎么笑过的余小将军,诧异道“余小将军,脑子被驴踢了??”

    另一个兵跟她一样诧异,看着消失在营帐外的两个人,吐了果壳看着那兵道“要不…你去问问?”

    “我可不去招惹那活面阎王”那个大胆的兵看向另一个兵。

    他瞧见那人手里拿着什么,嘴里还嚼着什么,顿时就不乐意了,手伸到那人面前“你吃什么呢?给我来点。”

    那人又一把将手里剥了好的果仁一把放进嘴里,咀嚼着看向大胆兵“不巧,刚刚没了。”

    大胆兵无语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我举报你,偷吃东西”

    是了,余半手底下的兵,他不允许他们在训练的时候吃东西。

    那人又嘿嘿一笑,摊开手送到大胆兵面前,笑道“哪能吃独食嘞,给你给你。”

    送出去后还拍了拍手。

    营帐里

    从余半回来余烨就觉得这儿子有些不对劲,跟被人掉了包似的。

    特别是余半上前来拉他胳膊的时候,谁知道他那时候的反应啊,他还以为这儿子闯出了什么祸出来。

    余烨盯着余半,眼神里有些探索。

    “爹,你病了?”余半被盯得不舒服,口无遮拦道。

    “你小子,说什么呢!”

    “你看起来不太正常”余半开口。

    “要不你去外面问问,看看今天不正常的人是谁”余烨没好气道。

    “说罢,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余烨多疑,而是他这儿子从三年前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那三年,说他是个冷面阎王都不足为过。

    所以士兵们私底下戏称他为“活面阎王”

    这余烨是知道的,他听到了也没生气,倒是觉得挺符合他儿子如今这形象的。

    余半无语的看了自家爹一眼“…”

    “你这表情,你吸谁阳气了?”老爹又开口问。

    你咋知道,还吸了不少。

    余半心里暗道。

    “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半句话气死整屋人。”余半丢了个花生在嘴里,仰头靠在椅子上。

    “嘿…这点你说对了”余烨一笑,随即顿了顿,又道“你娘在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余烨低了头,暗自敛起了眼底的神伤。

    半晌,抬头看余半“小子,你比爹强,也比你何叔要强,这句话你爹敢说!”

    余半这三年的成长余烨全都看在眼里,看他成长了,性格坚毅不似从前那般散漫了,他却更是不放心了。

    如今这般,倒是让他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情绪一转,笑着拿起桌上的酒壶,满上两杯,一杯递到了余半面前,有些欣慰的道“儿子,这杯酒,是你爹欠你的,现在,敬你。”

    “…”余半看着他爹顿了顿。

    “意外?不用意外”余烨笑了笑。

    “你娘走的早,爹有好多事都没有尽到一个当爹的责任…”

    “这些年你的成长爹看在眼里,但是你成长这三年,要说心里最不好受的,是我”

    说着他喝完了一杯酒。

    余半的酒没动,他举在手中的酒杯颤了颤,十几年来余烨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跟他说过这些话。

    他顿了顿,开口道“爹…,你这是…”

    “怎么,没见过你爹这一面…”

    也是了,余半从小跟他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就连平时有事也都是何辞晋代他去照看余半。

    余烨看了看余半的酒杯“喝啊!今天,咱爷俩就一起,当回兄弟,叙叙旧,聊聊天。”

    闻言,余半喝了杯中酒,静静听余烨说。

    “这三年你性格变化的,让人感到害怕”

    “我当时就觉得这人不是我儿子吧,指定是被谁给调包了,我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

    “爹啊,是真害怕你一直变成这样子,我到地下了,该怎么和你娘交代啊!”

    余半也拿过了酒壶,往杯中添酒。

    他那三年变化是挺大的,大到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从来没看过别人的表情,殊不知他的变化给他父亲也带来了如此大的打击。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倒酒,喝酒。

    父子俩聊了好久好久。

    外面的兵进去看的时候,两个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差一点就要跪下拜把子了。

    最后那兵还是找来了何辞晋,才将两个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进门的时候,何辞晋有多震惊,他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嘴里还喊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发生这么一遭,倒是何辞晋没想到的。

    他看了眼同样醉着的余半,心想,若是由此一来,这父子俩冰释前嫌倒也好。

    第34章 红豆只赠心上人

    翌日

    余半醒来的时候头还很疼,底下的人直接端去了醒酒汤。

    余半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昨天的回忆涌了上来。

    “那老头子还挺有意思的”余半笑着端起醒酒汤。

    另一边也是这样

    余烨醒来后同样是想起来昨天同儿子喝酒的画面,呵呵一笑。

    “这臭小子,有两把刷子,还能把我给喝趴下”

    经此一事,余半手底下的兵都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他们在训练场上训练时,看见余半出来,焕然就觉得他身上多出了几分亲和力,不再那般吓人。

    “原来余小将军还挺有人性的!”一个士兵对旁边的士兵说。

    “废话…余小将军本来就…”人,话没说完旁边的士兵忽然顿了下。

    话到嘴边,又给收了回去,拐了个弯道“不是人…”

    “呸呸呸,本来就是人…不是,我是想说,余小将军本来就没有人性…”

    “不是…我是想说…”

    “行了,别想说了,知道你什么意思,再偷懒自己去领罚去!”

    这话是余半说的,士兵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余半,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差点就叫出来了。

    刚才跟他聊天那个士兵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拉了下去,尴尬的笑道“好的,余小将军,我们这就去”

    说完就走了。

    余半还能听见他们俩的对话:

    “你怎么不提醒我!”他挣开捂着他嘴的那只手道。

    捂着他嘴的那个士兵情绪有些激动,道“我眼睛都快能嗑瓜子了,你还说我没提醒你”

    这对话内容,余半扶额,什么也没说,最近听太多,耳朵都磨平了,索性不管了。

    这天,乔染很早就到了训练场,见自家师傅在训练就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晃着小脚朝余半那边看。

    不久余半转头注意到了他,朝他走过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来了?小家伙”

    乔染先是没有说话,随后晃着小脚从岩石上蹦了下来。

    他围着余半转了两圈,背着手左看看右看看。

    随后来了句“师傅,你被调包了?”

    “……”余半没说话,脸上的笑容唰的一下不见了,捂着头道“好好好…还真被那老头子说对了”

    “变化…真的很大吗”放下手,余半改为微笑,看着乔染道。

    “不大的,不大的,就是一个身体,两具灵魂的差距。”乔染小脸凑近了余半看了看。

    谁教他这么说话的,余半此刻无语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幸亏乔染只是个不大点的小孩,这要是换做他手下的兵,他铁定一脚把人给踢飞,让他滚去训练。

    对乔染,他只是控制了下自己此刻想要打人的心。

    看着乔染无奈道“好了,去吧去吧,先去跟他们玩会儿”

    乔染走了,余半一个人坐下来,看他们闹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只身一人来到了断魂崖边,走到立的那座石碑前,坐下来。

    石碑很干净,周围甚至没有一丝杂草。

    他取下来挂在石碑上的那个项链,攥在手中。

    随后走远了了些,看着那块儿石碑很久,,摆了摆手,走了。

    他跟乔可温告了别,也跟自己告了别,没有选择撤下石碑,那座石碑依旧被好好的留着。

    只是那颗被雕刻在木雕中的相思豆被拿走了。

    说是拿走了那颗相思豆,不如说又将余半的心魂给带回来了。

    入夜

    沈念这边已经宽衣解带,久久都没有睡着。

    白日有孩童相伴,热闹了些,自然不觉得心底空荡。

    只是入夜了,难免悲凉。

    他有些恼了自己,也有些怪余半。

    怪自己心不清静,怪余半来了却不能留。

    要说到底,其实倒只能怪这江山,怪这世道罢。

    相思念,却又不得见。

    他从没有这般依靠别人,想依靠别人,就这样静静躺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阖眸入睡。

    两地相距甚远 快马加鞭,信件也需要四日才可到达。

    沈念收了信,打开,那条用黑色绳子装饰起来的挂坠就映入眼帘。

    他将那木饰拿出来,里面有张宣纸,他将纸打开,以为的长信没有出现。

    那张宣纸上只有两个字“沈念”。

    沈念忽然笑了,“写的可真丑”

    那木饰他放在手心看了好久。

    紧接着阖上来宣纸,收了起来,将那木饰随身携带。

    紧接着他铺开了张宣纸,提笔回信。

    余半收到信也已是四日之后了,那日,他正在兵场练兵,拿了信,看了正在训练的士兵一眼,发现那些兵也都在看他。

    他面色一冷,负手而立,看着他们道“看什么看,好好练你们的…”

    说完,拿着信就往帐里走,走的…还挺快。

    上次在营地说悄悄话被余半逮住的那两个小兵又开始了。

    一个兵说“咱俩打个赌”

    另一兵说“不打”

    “别呀!”那兵心一狠,又开口“如果我输了,我把我那罐珍藏的酒送给你”

    “好啊”另一个兵一听,将手一合,拍了一下“老子可惦记你那壶酒很久了。”

    “那你还赌不赌?”A兵又问。

    “嘟嘟嘟…”B兵爽快道。

    “我赌待会儿小将军出来心情一定很好”A兵道。

    “我还真不这么认为,万一是什么边关急报呢?”B兵轻笑一声。

    “你呀,就等着把你那壶酒送给我的。”说完他哈哈大笑了两声。

    “切,那就等着吧”A兵自信的仰起头。

    良久,余半从帐中出来,那高兴的情绪都快要让他哼着小曲儿出来了。

    A兵一拍手,笑看向B兵“你输喽!”

    B兵还一脸疑惑“怎么个事儿”,酒没了B兵一脸遗憾。

    A兵看了看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改天把酒拿出来咱一起喝。”

    闻言B兵抬起头,瞧了瞧余半的表情问“到底是什么信,他怎么看着跟娶媳妇儿似的,高兴成那样”说完B兵啧啧啧的摇了摇头。

    A兵笑着看了看B兵,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恋爱中的男人啊,脑子就是像被驴踢了…”

    说完A兵转身潇洒的就走。

    “恋爱中…”还真娶媳妇儿了啊,B兵嘟囔着想着,一转头发现A兵走了老远。

    大声喊道“喂!你说清楚点儿”

    见那兵没回应,又开口“别忘了我的酒。”

    A兵没回头,就朝他摆了摆手。

    第35章 韩王之死

    纸上写了什么?很简单,就四个字——“安好,勿念”。

    余半自然高兴,因为那信是心上人写的。

    他想把沈念带到自己身边,但是他又知道那是沈念,是好不容易才脱离了桎梏的沈念,他不忍心将他再带回去。

    他只能想办法,让自己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几月后

    韩大殿上

    一人持剑,剑指韩王眉心,地上,是韩王,他瞪大眼睛看着指向他眉心的剑,眼睛因为惊吓瞪得很大,倒成了斗鸡眼。

    拿剑那人笑了起来“怎么,知道怕了…我的…大王”。

    他嘴角噙笑,眼神肆意张狂,手中那把剑稳稳握在手里,稳稳的向前挪动了半寸,剑尖在韩王的眉间落下。

    愣是没有见血。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韩王慌了神,但是在剑下,稍不留神便会命丧黄泉,他动都不敢动。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银财宝…权利地位…都给你”韩王的额头处冒出一层汗。

    那少年嫌恶的眯了下眼,拿着剑的的手又稳稳向前挪动一丝。

    顿时鲜血顺着韩王的眉心往下流。

    “你还真是胆小懦弱啊!”少年笑的更加张狂。

    “你知道我为什么还不杀你吗?”少年靠近了些,欣赏般的看着韩王的表情。

    “不…不知道”韩王结结巴巴道。

    “不知道啊!”少年转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好可惜啊!”

    忽的,他眼神一发狠,剑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韩王的脖颈处,噗呲,鲜血瞬间四溅。

    “你怎配为我韩的王…又怎配的起万千民众的朝拜,简直是污人双眸…”

    鲜血喷在了少年的脸上,在那白皙的皮肤上衬托的更加邪魅。

    那少年收了剑,不再去看那落在地上的还瞪着双眼的头颅,走出了大殿。

    翌日

    韩王被刺杀,韩大乱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

    韩民们也都乱了,行走在街上的平民,被跑出来的山贼抢空了口袋,街上的坊市,乱作一团,有些人被那些贼追着,四处乱跑。

    老幼妇孺抱作一团,将孩子护在身下,时不时害怕的抬头,那孩子也是哭的泣不成声。

    韩王死了,韩大乱。

    如此场景,谁看到都想抢一抢,分一杯羹,只是这样的好事,距离韩如此之近的靖国并没有什么动作。

    消息传到宋祁那里的时候,宋祁还有些疑惑。

    不日

    宋祁便收到了封信,信上署名是靖国送来的。

    他打开信,逐字逐句的看,看完后,他紧皱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只是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召来余将军。

    余烨来的时候,宋祁还在思考。

    “陛下”余烨弯腰拱手道。

    宋祁这才反应过来,忙笑道“余将军,快坐快坐”

    余烨应声坐下“陛下这么着急找臣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近日,韩的事情,想必余将军也有所耳闻吧。”宋祁看着余烨道。

    “此事臣…略有耳闻”余烨抬头瞧了瞧宋祁的神情道。

    宋祁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放缓了声音“余将军,在朕面前不必拘谨,有什么便说什么”

    闻言,余烨面上放松了些,只道“是”

    “余将军,如今这朝堂之上,朕只信你”宋祁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余烨。

    “谢陛下抬爱!”

    “韩乱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朕本以为靖国会借此机会吞并了韩”

    “只是…”宋祁顿了一下又道“靖王说无意争韩”

    “哦?”余烨面露疑惑。

    说到此,宋祁将靖国送来的那封信递给了余烨道:

    “将军先看看”

    刚听到靖王无意韩的时候,余烨的眉头也是一紧,靖王这是又在搞什么阴谋。

    宋祁将信递给他,信的最下面,有这样一句话“三年前,宋国对靖有恩,愿救我靖于水火之中,靖国感念,若宋国有需要,靖国定会出手相助”

    看到这里,余烨思索一番,猛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抬头看向宋祁。

    有些吃惊道“这是…”

    宋祁却苦笑“若是老师还在就好了”

    闻言,余烨低下头不再说什么话,他虽然说不是很清楚乔可温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但是乔可温走的第一年里,宋祁也跟失了魂一样,好几次上朝的时候,他满怀期待的往下面某个位置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位置空荡荡的,他的面色立马就会僵住。

    从此,朝堂上真的就只剩他一人独当一面了

    三年里,他没有让人动若园,若园还好好的留着,乔太傅的位置似乎也一直都为他留着。

    不只是宋祁,要说起来,余半似乎表现的更明显,这三年的变化就足以显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祁抬头看向余烨,轻声开口“余将军,朕信你,老师说过,余将军是忠贞之臣,朕可以无条件的相信”

    “所以…朕想把韩的事情交给你,故让人叫你过来,想问问你的意见。”

    余烨瞧着桌子思索一番道“对此,陛下怎么看?”

    “朕觉得,这信倒不像是假的。”紧接着宋祁又补充道“朕相信乔太傅。”

    余烨沉默良久,又拿起了那封信,心里暗道“若是乔太傅还在的话就好了”

    余烨将信阖上,宋祁话里的意思他明白了,起身看向宋祁行礼道“如此,臣定会全力以赴,为陛下分忧”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余烨正好和余半打了个照面。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拜把子的事就跟浪一样,忽然又涌出来。

    余半先是一笑,开口道“爹”

    余烨扭头,尴尬的咳了声,不再看他,嗯了声,顺带将余半叫了过去。

    余烨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余半,余半听到也先是有些诧异,接着是怀疑。

    韩的事情余半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靖国这处理方式倒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帝王眼里只有利益,靖国这种做法,恐怕让会更新一下对君王的看法吧!

    “他们这样也有道理”余半自顾自的道。

    “哦?什么道理”余烨忽然来了兴趣,想听听从他儿子嘴里能说出什么道理。

    余半一笑,开口道“我相信乔太傅”

    余烨脸上的兴趣瞬间没了,行吧,也不是他们的错,他自己也相信。

    第36章 赴韩

    乌镇距离韩也算是很近的距离了。

    沈念自然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他那颗心怀天下的心起初还是动了动,但是他又不愿意再参杂其中。

    若非要他在桎梏和自由中选择一样,人们大概都会选择自由吧!即使那桎梏是在权力的加持下。

    江南的雨下了好几天,连带着韩的雨也是下了很久。

    余半跟随余烨同往韩。

    余半一行人初入街道的时候,骑着的马甚至没有办法落脚,街道上空荡荡的,锅碗瓢盆扔了一地,房子的窗也被什么东西破坏的稀巴烂,在窗沿上吊着。

    余半瞧着这街上的景象,叹气道“这人杀了韩王,到底是什么用意?弄的韩大乱,是跟着地界儿有什么深仇大恨?”

    闻言,余烨看了看地面,看着地面上堆成一片的杂物皱了皱眉,道“兴许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是私人恩怨也说不定呢”。

    几只乌鸦落在街上两侧的屋顶上,荒凉之色尽显。

    “房子里都没有了人住,那这里原来的人都去哪里了。”周围寂静的很,除了马蹄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像座已经废弃了的古庙。

    一路余半透过窗子往房子里看,几乎快要到街道的尽头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路的尽头是城门,木门紧闭着,小孩儿的啼哭声传了过来,父子俩对视一眼,下了马。

    “听声音,似乎是从那条巷子里传出来的”余半朝正前面的巷子里看过去。

    “去看看”

    余烨瞧了余半一眼,父子俩向巷子里走。

    初入巷子的时候,里面有些昏暗,从房檐上滴落的水滴滴嗒嗒的敲在下面的木具上,地上还有这几日下过雨后的湿气。

    越往里那哭声就越来越重,巷子的尽头还有个拐角。

    哭声是从一个木框子里传来的,木框子倒着放在地上。

    余半刚欲伸手将那木框翻上来,余烨抓住他的手拦住他,朝他摇了摇头。

    余半收回手,余烨走过去,轻轻的蹲了下来。

    他轻轻去碰木框的底部,那小孩儿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在动木框,哭声颤了颤,更害怕了。

    掀开木框的时候,小孩儿满眼泪的朝这边瞧了一眼,幼小的身躯蜷缩的更紧,往后退了退。

    余烨弯下腰耐心的哄“别怕,叔叔是来救你的”

    起初小孩儿还是没有动。

    “咕噜噜…”声音从小孩肚子里传来。

    余烨转头看向余半,余半会意,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儿饼递给了余烨,余烨接过饼,递给了小孩儿。

    小孩儿眼里还带着泪,却是眼前又一亮,全然忘记了害怕,几乎是直接从余烨手里夺过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余烨心疼的瞧着这孩子。

    良久,孩子终于把饼吃完了,一张饼,小孩儿似乎不再怕余烨似的,滴溜溜的瞪着眼睛看着余烨。

    余烨笑了笑,将那小孩从地上抱了起来。

    方圆几里,路上是连个客栈都没有。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余半停马驻足朝四周看了一圈道。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余烨随着余半也驻足下来。

    余半笑着瞧了瞧正坐在余烨身前的马背上的那小孩儿,笑了笑。

    “你看他做什么,他才几岁,他能知道些什么?”余烨瞪了余半一眼。

    “爹,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只要会说话,就肯定能看明白点什么,至少…有些事儿他肯定是知道的。”

    说着余半牵动马朝余烨旁边走近了些。

    “爹,你将这小孩儿给我”

    “你做什么?”余烨护也似的抱住了小孩儿。

    “不是,爹,你儿子是什么恶魔,还能将他给吃了不成”

    余烨顿了顿“那倒不是…”

    欲将小孩儿递给余半,中途又停了手,看着余半警告意味的说“你别吓着他”

    “他是你儿子,还是我是你儿子…”,余半朝自家爹翻了个白眼,面上尽是无奈。

    在余半的马上,那小孩也不排斥,余半摸了摸那小孩儿的头,小孩乖巧的抬头看他。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余半尽量让自己的微笑自然一些。

    “我叫采儿”那小孩眨巴着眼睛道。

    “怎么听着跟个女娃娃似的…”余半瞧着他有些失笑。

    走,哥哥带你兜风去。

    说着,余半甩了下马绳,马开始快跑。

    见此情景,余烨想再上去拦已经不可能了,他只来的及在后面大喊“跑慢点,别吓到采儿了”

    余半假装听不见,采儿也格外乖巧,御马乘风,玩的不亦乐乎。

    玩过了,两人找了间庙宇落脚,三个人坐了下来,生了堆火,余半从包袱里拿出了几块饼,用树枝串了起来,架在火上烤。

    那小孩儿瞅着烤饼咽了咽口水。

    余半和余烨相视一笑。

    “采儿,你饿了多久了”余半将一块儿烤好的烤饼,就这木棍递给了采儿。

    “两天”采儿伸着手指递到了余半面前,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余半手里的烤饼。

    三个人就着水吃饱喝足。

    余半朝采儿这边挪了下,靠近了些,问道“采儿,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木框里”

    闻言,采儿抬头,眼神颤了颤,兴许是在火光之下,采儿眼里显露出恐惧。

    他一把钻进了余半的怀里,身体微微发抖,声音也跟着抖得厉害。

    “娘…娘被抓走了,姐姐被抓走了……爹爹也被抓走了,只有…采儿一个了…”闻言,余半和余烨皆是一皱眉头。

    余半将手掌轻轻放在采儿的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声音慢慢不再颤抖,余半继续手里的动作,夹了夹嗓子开口道。

    “哥哥帮你打坏人好不好”采儿闻声抬头。

    紧张的握紧了余半的衣角,断断续续的开口“哥…哥哥…不要去,坏人有好多,好多,很厉害”

    小孩儿眼里的真诚触动着余半,他看向采儿的眼神更加温和了。

    “没事儿,哥哥和叔叔可是很厉害的,能一个打一百个”

    说着余半看了看余烨。

    那小孩儿看了看余半又转头看了看余烨,懵懂的问“真的吗?”

    余烨笑着点了点头。

    小孩儿又看向余半。

    “真的”

    第37章 山中之贼

    “那…那好”采儿缓了缓开口道。

    “采儿可还记得是哪些坏人,哥哥这就去把他们打的跪地求饶。”

    采儿顿了顿,看着余半开口道“他们穿着黑黑的衣服,手里拿着这么长的刀”说着采儿拿胳膊比划比划。

    “他们可凶了 而且有好多好多人”

    “拿着大刀,黑色衣服…”余半重复着这两句话,思考着什么。

    “山贼!”余半忽然目光一转,瞧着余烨。

    余烨从袖口中拿出了地图,展了展,看了一番。

    良久,抬头道“不错,附近确实是有座山,山中有数百名山贼,韩王还在的时候,这里也算得上是最难治理的一个地方了!”

    说着余烨合上了地图,重新将地图塞回到衣袖里。

    “百名山贼…这贼窝还挺大啊!”

    余半低头道。

    “是不小,以你我二人之力怕是还不足。”

    这覃良镇算是离这贼窝最近的镇子了,此番遭此祸事,这阵子算是毁的彻彻底底。

    余半又看了看采儿,疑惑道“只是这山贼好生奇怪,若要抢劫便算了,这么大一个镇子上的人,都给弄哪里去了?”

    “这…”

    “看来明天得去走一趟了”

    说着余半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东西“他怎么办?”

    “不知道”余烨说。

    好好好,不知道,余半拿手扶额,没有说话。

    良久

    余半拿来了扶着额头的手,看向余烨,问道“爹,原齐国距离这里有多远”

    “倒是不远,若从这里出发,到达原齐国的最近地点——乌镇,只需半日即可达。”

    余半眼前一亮,将手一合,道“我有办法了!”

    余烨没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等天亮了,我将这小子送到乌镇去吧!那里总是比这里太平,况且…”

    说到此,余半又看了看独自在玩耍的采儿,继续道

    “若是想捣毁贼窝,恐怕无暇顾及他”

    余烨呵笑一声。

    “说的容易,交给谁养…”

    “这你就别管了,齐国的事是我办的,我自然有法子。”

    余半是有法子,他还挺激动,什么法子,将孩子给沈念玩两天,刚好他也无聊。

    于是 次日正午

    沈念瞧着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孩子,面无表情。

    “……”沈念抬头看向余半,良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说,说什么,余半,这是你的儿子吗?三年不见,你都有儿子了?你儿子长的真机灵!就是跟你不太像。

    余半见他不说话,登时有些慌了,他看着沈念笑了笑“乔…呸呸呸…”

    他顿了顿始终觉得叫沈念有些过于生疏,于是改口道“阿念,你别误会,这不是我儿子”

    随后,余半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沈念。

    听后,沈念瞧了瞧采儿,采儿的脸上还是灰扑扑的,就那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韩国兴盛时,苦的是百姓;如今灭亡了,苦的还是百姓,终究是这个时代太过混乱。

    他看着那孩子摇了摇头。

    随后算是应下了这差事。

    随后,余半没有立刻走,赖在沈念这边吃午饭。

    “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沈念将手里的筷子递给沈念一双,又拿了个勺子递给采儿道。

    余半接过去,将那碗米饭拿近了些道“目前还不知道怎样解决,只知又伙近百人的山贼”

    说着他扒了两口饭,又继续道“奇怪的是,这伙山贼打劫就打劫,一下子把整个镇上的人都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余半又瞧了瞧采儿,采儿也是一个劲儿的扒饭。

    余半笑了笑,示意沈念去看采儿,紧着着说“采儿是唯一留下来的,大抵是父母想保护他,将他藏了起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都饿了两天了”

    “他饿了两天,你也饿了两天”

    沈念看着余半吃饭那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

    “诶?”余半瞧了瞧他自己的碗,嘿嘿笑了笑道,“这不是这些天老吃烧饼吗?”

    “余将军呢?”沈念问。

    “我爹啊!他还在那个破庙里,待会我去街上看看,给他带些什么”

    沈念不说,笑了笑暗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饭后

    余半犹豫了半天,最终开口道。

    “阿念,那枚红豆…你收到没”说到这里,余半扭过头不去看沈念,耳间肉眼可见的漫上了潮红,脸颊也带着些颜色。

    吃完饭的采儿这时候倒是有了闲情逸致,观察的更加仔细了。

    他看着余半的耳朵道“哥哥,你耳朵怎么红了”

    被采儿这么一点,沈念也朝余半看过去。

    “噗嗤…”看他这样子沈念忍俊不禁。

    余半转头看向采儿,故作凶狠道“再说,就把你丢山里喂狼去”

    小孩儿倒是不害怕,佯装样子往沈念身旁挪了挪,握住了沈念的衣袍。

    又开口道“哥哥,你是害羞了吗?娘说了,看见喜欢的人会脸红的,娘说了,不能害羞,要说给喜欢的人听,要不然喜欢的人就会被别的人给拐跑了”

    “噗嗤…哈哈哈”沈念也不再憋着了,直接笑了出来。

    “你别笑,那木雕可是我亲自弄的…”沈念这么一笑他的脸更红了,有点恼羞成怒。

    还没好气的瞧了眼采儿。

    “嗯…我收到了,余小将军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沈念敛了一下面上的笑开口道。

    “这舞刀弄枪的手雕刻出来的倒还平白多了几分英气”

    沈念继续道。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今后便日日给你雕刻”余半摸了摸右耳朵不敢看沈念。

    沈念察觉到他的情绪,直接捧起了余半的一只手,将个盒子,轻放在了余半的手里,压着余半的五指,将东西给握了起来。

    余半本欲张开手看看是什么东西,沈念摇了摇头,说等他回去了再看。

    道了别,余半上乌镇的街市上买了些吃食。

    便出发了。

    回到那座小庙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将从街市上买的东西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接着盘腿坐在余烨旁边。

    余烨闻到味道,看着余半道“那买什么回来了”

    “拿,给你带的烧鸡和酒”

    余烨登时眼前一亮,拿起烧鸡撕下一条腿开始吃,边吃边呵呵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第38章 打入内部

    交谈之际,余半手碰到了胸口,想起了那个临走时沈念给的木盒,让他回来了再打开。

    他背过身去,假装去拿什么东西,将那盒子给打开。

    里面是枚钢戒指,仔细看的话这钢戒指还藏着玄机,内环处有个机关,拨动机关,戒指上的装饰就会变作一把小短刀。

    不明显,防身来用最方便,并且能够贴身携带。

    沈念这是担心他,余半很高兴,于是就又有些不正常了。

    他将那枚钢戒指戴在手指上,又转回身体,面朝余烨。

    余烨嚼着鸡肉,抬头正好瞧见余半那表情。

    “你怎么笑的跟条狗似的”余半他爹无情开口。

    “……”一瞬间,余半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余烨只当是他没听懂了,一边继续啃,一边又开口,“出来的急,也没来得及带镜子,要不你去撒泡尿照照自己吧!说你的嘴角跟弓一样都说轻了。”

    “好吧,不笑了!”余半收了脸上的笑,立马换做无情面具,坐了下来。

    余烨又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在余半旁边说道“什么好事,这么开心,跟爹分享分享!”

    分享个头,余半心道,然后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自家爹。

    他真是觉得,自从上次跟他爹喝了壶酒之后,毫不夸张的说,他觉得就跟换了个爹似的。

    殊不知,他爹跟他是一样样的想法,觉得跟换了个儿子似的,这把子拜的还…挺好。

    两人吃的正欢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只听那其中一个人问“咱俩到这破地方干什么,连个人都没有…”

    说着这人瞧了瞧四周,嫌弃的踢了脚地上的篮子。

    “来看看,指不定漏下什么好东西呢,到时候捡到好东西了,那可是我们的。”另一个人明显有些激动,瞧着那人说。

    “切…能有什么好东西,锅碗瓢盆,烂白菜…”那人又抱怨道。

    听到这话,另一个人有些生气,冷哼一声道“你爱去不去,老子自己去,到时候找到的东西,可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完,另一个人的脚步声短暂的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加快脚步,语气有些不爽“去去去,我也去还不行吗?”

    那人不想再理他,便没了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两人对视一眼,熄了火,收起烧鸡,藏在神像后面。

    果不其然,那两个人随后便走了进来。

    “呦~这里面还怪暖和嘞”走在前面那个人说。

    “暖和?”后面那人关上庙门,转头过来看了看另一个人。

    关上门那人往这边走了几步,确实是有些暖和,便开口道。

    “兴许是神像的缘故吧!”

    另一个人不屑的吐了口口水

    “我呸!”

    “这些人真他娘的迷信,这玩意要是真管用,我们不是早就被灭了!他们还哪里用得着被大哥带到山上折磨来折磨去的。”

    神像后的余半动了动眼神,暗道这人对神像的怨念还挺深。

    另一个人走过来拍了拍这人的肩膀。

    “怎么,杨二,又想起来小时候了”

    被叫杨二的人没有搭理他,粗鲁的将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推了下去,随处找了个地方就坐了下来。

    那人看着自己被嫌弃的手,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走过去,也挨着那个叫杨二的坐了下来。

    “知道你心里面不痛快,但神啊,最好还是存点敬畏之心,这样对你也好”那人又开口道。

    杨二听了,脾气来的更暴躁,拿起拳头往那旁边的石头上砸了一下。

    “敬畏,我敬畏他奶奶个腿儿,我娘当初要是不是信这玩意,能病入膏肓还不去看大夫,简直是荒唐,荒唐至极!”杨二越说越激动,面上的表情也有些狰狞。

    那人见这情况不对,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空气安静了下来,不久,那杨二又平静下来,坐了回去。

    余半心道这样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镇上的人都被带到贼窝里里了,那就…想办法混进去看看。

    于是余半朝余烨看了一眼,指了指外面。

    余烨想了想,刚开始皱着眉,良久,又看向余半点了点头。

    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

    “哈哈哈…两位大哥好啊!”余半笑着从神像后面走出来。

    那两个人起初是一惊,直接拔刀站了起来,对着黑暗处,声音的来源大喝道“谁?”

    余半惦着烧鸡的手伸了出来“没…没事儿,这不是看两位大哥在聊天,想加入一下…”

    “娘的,偷听老子说话,老子劈了你…”那个叫杨二的提着刀就要朝余半这边砍过来。

    神像后的余烨动了动,随时准备冲出来。

    只见杨二旁边那人拉住了他的胳膊,让他不要冲动。

    “诶?这地方可是我先来的啊!我可没有故意偷听你们说话”余半看着那杨二义正言辞道。

    “管她娘的你先来还是后来…”杨二放下手里得刀,朝余半大喝。

    余半玩也似的捂了捂耳朵“大哥,你声音可真洪亮”

    杨二似乎又有些生气了,转向刚才拉着他胳膊那人道“你干嘛不让我杀了他…”

    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余半慢慢走了过来,坐了下去,打开手里的烧鸡,拽了个腿,就吃起来了。

    他还抬头看向站着那两位,道“两位大哥,坐下来一起吃点不?”

    杨二看如今拿他也没办法,索性坐了下来,旁边那人也坐了下来。

    余半将烧鸡往那两人旁边推了推,道“吃吃吃…相逢是缘,动那么大的肝火干什么。”

    说着又从腰间取出个小壶,又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碗,倒上两碗,递给两个人,道“我这里有酒…咱边喝边聊,我这人最爱聊天了。”

    两人接过酒碗,迟迟没有喝,直到看见余半就着壶嘴喝下一口,才放心喝。

    余烨在神像后面握了握拳,心里暗道“我的酒,我的烧鸡…”

    渐渐的,这三个人吃着聊着,也算是聊开了。

    “小兄弟是从哪里来的…”杨二旁边那人看着余半问。

    “从哪里来的倒是谈不上,我从小就没爹没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长大后没地方去,就开始到处跑,也算是游走在江湖上的闲人了”

    余半道。

    第39章 涪陵山

    说完后,余半又看向那两个人,开口道“两位大哥是从哪里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一个人道道“涪陵山上来的”

    “涪陵山…肯定很不错,看两位大哥这行头,啧啧啧…”余半往两个人身上看了看,赞叹道。

    “这算什么啊!”杨二旁边那人又瞧了瞧余半,又开口道。

    “小兄弟你混的也不错啊!伙食也不差”那人笑道。

    闻言,余半摆了摆手,咽下口中的酒后,瞧着那人,抱怨道“别提了”

    说着他指了指烧鸡,压低了些声音道“这东西啊?都是偷的”

    “呵呵呵呵呵…”那人忽然笑了笑“小兄弟倒是有意思”

    余半凑过来,睁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两个人“两位大哥是干什么的,要是不嫌弃的话,带带小弟我呗”

    那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若小兄弟想的话,自然是可以,我们涪陵山欢迎各路兄弟加入”那人笑了笑开口。

    “好好好…那以后就仰仗两位大哥了”说着他又将烧鸡又往两个人面前推了推,笑的更欢了。

    两人也不再拘束,也不客气,这时候杨二开口了“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小兄弟莫要怪罪”

    说着杨二举起了酒碗,就要跟余半碰。

    余半笑着举起了酒壶,笑着说“哪里哪里,两位大哥倒是我的贵人了,以后还请你们多关照”

    话尽,喝了酒。

    “对了,小兄弟,怎么称呼?”那个杨二旁边的人又说。

    余半顿了一秒,爽朗开口“好记好记,倪谍”

    说完余半又朝两个人笑了笑道。

    “自我介绍完了,那两位大哥呢?”

    “我是单丘山,旁边这位是杨城,弟兄们都叫他杨二”单丘山开口道。

    余半放下酒壶,拱手道“单兄,杨兄好”

    天色晚了,几个人便都留在了这间破庙里,聊了大半宿。

    神像后的余烨就这么听着自己儿子把这俩人哄的团团转,心里暗道,这小子,真行。

    翌日

    涪陵山

    单丘山和杨城将人带到了大王——轻鸢面前。

    厅里两侧站了很多人,坐在首位的是个……女…女人。

    余半疑惑的朝旁边的单丘山和杨二看过去,两个人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顾往前走。

    快到跟前的不远处,两个人拱手行礼道“大当家的”

    余半心里几百个草泥马跑过,心里暗道,这大当家的是个女…人。

    好吧好吧,是怪余半,他没问,但是这谁能想到?

    “不是说?…带了个惊喜给我吗?”那女人看着抚了抚那修长的手指,有些温柔的声音说道。

    “带了带了,在后面呢?”说着两人谄媚的笑了笑,往两边让。

    让余半完全出现在那大当家的面前。

    余半疑惑的指着自己,看了看两个人,惊讶的瞪着眼睛。

    咬紧牙关,压低声音对两个人说“不会是我吧!”

    两人无声点头如捣蒜。

    余半收起了指头,握成拳僵硬的笑了笑“好好好,这么搞兄弟是吧…”

    怪不得昨天两个人答应的那么快,原来是打算搞这一出。

    “哦?哪里来的如此俊俏的郎君!”两人让开后,余半才看清这女人的长相。

    长的很明艳,是那种张扬的美,穿着一身红色衣裳,未戴头饰,就那样坐在上面,此时正在瞧着他。

    “哪里来的?哦…我呢…我是从庙里来的…”余半只瞧轻鸢一眼,低下头。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女声响起。

    余半机械般的抬起了头,不去看轻鸢的双眼。

    “噗嗤…”轻鸢倒是笑了。

    “小郎君莫不是害羞了!”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又有些调笑道“确实,人太多了”

    她朝下面摆了摆手,开口命令道“都下去吧!打”

    随后又看了看单丘山和杨二“你俩也下去吧!”

    偌大的大厅里就只剩下轻鸢和余半和一堆桌子椅子,摆在一旁。

    轻鸢从上面走了下来,走到余半身后,修长的手搭在了余半的一肩膀上道。

    “都没有其他人了,郎君还是不肯抬头看我吗?”

    “我头有问题,抬不起来”余半耸了下肩膀,试图将那只爪子从肩膀上弄下来。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喜欢女的。

    “既抬不起来,也好”说着那女人在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听着她说话,余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良久,那轻鸢才将人放了出来。

    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单丘山和杨二算账。

    那两人倒是避也不避,笑嘻嘻的迎上来,满怀期待的眼神往余半身上看。

    “倪兄,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呵…还活着,实属不易…”他不想看见这两个人。

    “倪兄,你别生气吗?你看看,大当家的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要钱还有钱,这我们连碰的资格都没有…你看看,这多好”

    说着单丘山又瞅了瞅余半一整个人。

    “好…送给你们,老子不稀罕,有你们这样当兄弟的吗?”余半不再看那两个人,直接走了。

    他可不是来这里闲玩儿来的,怎么还选上妃了。

    因为余半特殊的原因,被安排在一个单间里面,环境是极好的,离大当家的也是…挺近的。

    这几日他不仅仅要提防着那位大当家的,还得忙着去找那些镇上的人。

    倒不是他不想去问别人,那天被当做礼物送给轻鸢,在场那么多人。

    都还真把他当成吃软饭的了,余半活这么久,还真是从来没活受过这么大的冤枉。

    没人说就只能自己去找。

    涪陵山的这个贼窝还挺大的。

    他找了好几日终是没有找到。

    那天早上他打开窗子的时候,见一位老者在那里扫落叶,余半想了想这人也不像是这窝子山贼里面的啊。

    于是他索性打开了门,走到了那老人身边,开口问“老人家,你看着好亲切啊!”

    老人闻言笑了笑,只笑不说话。

    余半见搭话起作用,又开口问“您是从哪里来的啊!”

    那老人被扫起的灰尘呛的咳嗽了两声,直起腰,看向余半

    “我啊,是从离这儿最近那个覃良镇上来的。”

    第40章 老者自述

    “覃良镇”闻此,余半眼睛一亮。

    又开口问“那您怎么在这里…”

    那老头一脸你问我?的表情看着余半。

    “咳咳…”余半收敛了表情,假装咳嗽了两下,又道“我刚来没几天,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

    “哦…”那老者弯下腰继续扫地。

    见状,余半又跟了上去“老爷爷,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你真想听?”老者歪了下头朝上看向余半道。

    “真想…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听故事…”

    说完余半呵呵一笑。

    闻言,老者放下手里的扫把,找了个花坛,就着花坛的边缘坐了下来,朝余半看了眼,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余半也坐下来。

    “这个呀…说来话长了…”

    “我本是开药铺子的!”

    老者回忆

    “喂!老头儿,把你们这儿最顶层的药材都取出来”

    最顶层的药材都是最好的药材。

    老者以为这是来了什么大客户,连忙叫店里的助手一起帮忙取药。

    忙活了半天,药是终于取完了,打包好了放在药台上。

    “客官,这些是您要的药材”老者笑着说。

    来买药的人结了账提了药材便走了。

    本以为这是场大买卖,老者还高兴了许久。

    直到…

    没过几日,忽然有一堆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人手里提了一根这么粗的棍子,他身后跟着的十几号人,手里也都拿着相同的棍子,当即,老者被吓了一跳。

    接着,只听为首那人大喝道“砸!给我狠狠的砸!”

    老者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上前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药铺子,经营不易啊!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那人恶狠狠的瞪向老者“经营不易,哼!”

    说着他走出了药铺的门,朝着大街上就喊起来“老人啊,大家都来看看,这家药铺卖假药,吃死人了!大家都过来看啊!”

    老者在旁边看到这情形,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药铺里被弄的乱七八糟,老者慌了。

    “大人,有什么情况您先跟我说。”

    “跟你说,要是不是你家药铺卖的,我爹吃死了,你想怎么负责”

    那人的声音格外洪亮,渐渐的,药铺门口围了一圈人,那人说的更来劲了。

    老者忙拦道“大人缘何说是吃我们药铺的药吃死的。”

    “缘何!我爹本来好好的,大夫说吃两副药便能好,结果吃了你家的药,非但没有好,还弄的一命呜呼,除了你家的药有假还能是什么”

    “我们这药铺虽小,但也不做那种伤天害理的是啊,还请大人您明察。”

    底下的人围了一堆,听着这人说,也开始指指点点,有些人跟着瞎起哄。

    “这都吃死人了,还说不是他的问题…”

    “就是啊!这东家安的什么心啊…”

    “谁知道呢?黑心?说不定连心都没有…”

    老人的心跟着这些话一截一截的变凉。

    那人看效果达到了,里面的东西也砸的差不多了,满意的笑了笑,叫人收了手。

    他一把火放进了药铺子里面。

    老人瞪大了双眼,双手跟着颤抖。

    “这…这…”良久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就这样好好的药铺被烧毁了。jil围着那群人还都在喊“烧的好啊!哈哈哈…”

    老人跪坐在地上,内心失望与悲伤充斥。

    回到现在

    余半听了,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为什么不找朝廷报官呢?”

    “呵…”老人冷笑一声“报官,哪个官员敢管这件事,都是些势利眼,上辈子掉钱眼里了,生怕自己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闻言,余半低下头沉默了良久。

    “那您又为什么来了这涪陵山?”

    “这里啊!”说着,老者抬头看了看天,笑了笑,看向余半。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老者说。

    余半愣了下,勉强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觉得这涪陵山是个贼窝对吧?”老者道。

    “……”余半没说话。

    “那你就错了…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从药铺被烧毁后,我就没了讨生活的方式。”

    “我不像那些年轻人,还能去地下打架赚钱,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药铺,后来我无处可去,快要饿昏之际,是大当家的救了我这老头子”

    余半稍有疑惑,犹豫着开口“可是…这不是…”

    “这不是山贼窝吗?”那老者接着余半的话道。

    “你是想这样问吗?”

    余半点了点头。

    “哼!那些朝廷的狗官,倒是将涪陵山真的描绘成了贼窝了”

    余半听的有些头脑发懵“什么…”

    老人看他这样,笑了笑道“涪陵山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坏”

    “来此之前,我对涪陵山的看法也是山贼,土匪窝,来之后,我只觉得,这里比朝廷强太多了”

    余半有些想不通,既然如此,那覃良镇上的人都去哪里了,那日杨二与单丘山又为何说再去搜罗一番,还有那被木框盖着,躲在角落里的小孩儿又是怎么回事。

    “那您知道覃良镇上的人都去哪里了吗?”余半又问。

    “覃良镇怎么了?”

    闻言,余半愣了一下,覃良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老者竟然是不知的?

    说着,余半将覃良镇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老者。

    老者登时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站起身来,看着余半“这不可能,以我对大当家的了解,她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余半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在这里待太久了,被洗脑了。

    那老者忽然又悠悠开口道“一定是哪个二当家的,又擅自做主张…”

    …

    “二当家的?”余半满头问号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位老者。

    老者缓了缓情绪,又坐了下来“别看大当家的热心肠,二当家的可是个恶霸…”

    “女……恶霸?”余半问。

    老者瞥了他一眼“二当家的是个男人”

    “啊?”余半震惊的开口。

    “那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服从一个女人的命令。”余半继续道。

    “所以…二当家的和大当家的向来不和”

    “若说大当家的是山间清爽的风,二当家的就是那臭水沟里的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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