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不是有病?”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陈穆可能真喝了不少。
林殊止一脚刹车将要飞上马路的车拉回来,后座上的药滚到了不算柔软的地垫上,里面的铝板再次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陈穆,”他装不出文雅的样子,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陈穆似乎是真的有点醉,上了车后就格外地少话,听见过激的言语也没表现出不耐。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殊止注视着他时他眼底似乎露出迟钝。
但喝多了也不是乱来的理由。
林殊止才不管这些,蹙着眉一字一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陈穆果然不给反应。
林殊止油然而生出一种挫败感。
且不管陈穆如何想,其实他自己并不太好受。
大半夜和前夫共处一车掰扯这些,放在谁身上都多多少少觉得难顶。
而陈穆不在意他,他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申,奢望陈穆能够给予多一点的关注。
说难听点,就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从前是费尽心思想让陈穆视线能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如今依旧是想让陈穆能真正听他说话。
不管是哪种都是很卑微罢了。
陈穆:“我没想到今晚会见到你。”
可事实就是见到了,林殊止也不想。
见到了又怎么样呢,在林殊止看来,“去你家”和“去你chuang.上”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陈穆能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想起自己在床上有多好用,然后太久没用又有了新鲜感想回味一下?
林殊止从裤兜摸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叼在嘴边。
不能熏着大老板,他特地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
又或者在单主的车上抽烟是业内绝对禁止的行为,他本不该这样做,大老板不满意,他和江鹏的小费就没着落了。
可他已经做了,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不再在意陈穆的想法,只执意孤行。
烟蒂被些许唾液浸润,林殊止翻遍了上下口袋都没找着打火机。
他不想把烟塞回去,只能硬着头皮朝一旁陈穆道:“借个火。”烟尾跟着他说话的频率上下起伏。
抽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陈穆应酬多的时候也抽,车上肯定备了打火机。
就算陈穆没放,他从前在这车上置办了不少自己的东西,如果陈穆没清理的话——
陈穆睨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请求,转头就看向了别处。
林殊止只能状似不经意地将被润湿了一小片的烟重新放回盒里。
有又怎样,就算他明确地知道打火机就在抽屉里,他也不能未经人许可就乱动车里的东西。
哪怕这抽屉里的打火机有一个原本就属于他,可车不是他的。
车窗还大开,吹散车里不少醉人的酒气。
良久,陈穆的声音才又传来。
陈穆说:“你以前不抽烟。”
林殊止:“我一直抽,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只是一直不在你面前而已。
陈穆不知道他抽烟,当然是他刻意隐瞒。他以前拍戏等戏也会有压力大的时候,不能够一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就只能抽烟解愁了。
余光里陈穆的眉头显而易见蹙起来。
现在他没有那么多顾虑,自然也就不必在意陈穆是否介怀。
车子开过一个岔路口,路灯坏了,亮一秒又暗两秒,闪得人眼睛疼。
林殊止半眯着眼,加速打了转向灯要尽快远离那盏灯。
陈穆问他:“我们去哪?”
方才他只给出“陈穆有病”的答复,这会儿陈穆又不依不饶地找上门来。
他只得快速又不耐烦地回了句:“江里别院。”
“我说了,去你家。”男人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林殊止耐心即将耗尽,“我也说了,送你回你家。”
多离谱,代驾司机向单主解释单主的目的地。
这种事林殊止两个月前也遇到过,那会儿他刚开始干代驾不久,对方是个四十往上烂醉如泥的男人,他疲于应付醉鬼,差点被气得冒着赔付高额违约金的风险弃车而去。
可陈穆和那男人不一样。陈穆喝多了,却并不是完全不清醒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陈穆还想着那档子事儿。
“我们还没离婚。该一起回去。”
低哑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林殊止直直对上陈穆的眼睛,意外地发现那双眼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水雾。
林殊止见过无数次陈穆醉态,深谙这人酒后的表现。
男人酒品不错,醉了不会撒酒疯,就是这副淡漠的神情,看起来依旧居高临下,生人勿近,不许人忤逆,像是要逼迫着所有人都供他驱策为他所用。
林殊止快速地移开视线,却并没有什么用。他被看得有点不知所措,浑身上下都像在被蚂蚁啃咬,心尖都在发颤。
其实小费也并不是非赚不可。大不了他替江鹏多跑两单。再大不了,他赔偿江鹏的损失。
他现在只想把他扔到路边。陈穆今晚住桥洞还是睡垃圾桶里都与他无关。
当然只敢放飞自我地想想而已。
醉鬼无法讲道理,不管是那个油腻老男人还是陈穆。
老男人要他陪着睡觉他没同意,可陈穆竟然也要。
老男人他尚有办法应对,陈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因为他如果不同意,就会被动用无数种理由说服。
陈穆会说,他们还没离婚。
陈穆会说,他们的合约还没有结束,他依旧该扮演合格伴侣的角色。
陈穆还会说,他们之间利益纠葛不清,倘若被有心人拿到他们分居的证据,公司的股价就会受到牵连。
这都是男人惯常用的借口。
他张了张口:“我签了字的。”
陈穆:“我没签。”
“好好好,”林殊止有些无可奈何,干巴巴地笑了声,“说这么多,不就是要去我家吗。”
“可我不想。”他声如蚊呐地反驳了句,像说给自己听。
得不到一点水花,车里的另一人不会管他在想什么。
“行!”他又快速地松出一口气,手掌误触到鸣笛的按钮,喇叭短促地叫了一声。
“去,我带你去。”
陈穆不愿意离婚,无非是怕影响公司股价。
陈穆想去他家,无非是怕别人看到他将人放下又驱车离开,无非是想给某些有心的跟踪狂看到,他们关系和睦。
上他只是这么多无趣目的中一点小小的娱乐而已。
将人接上车就是个错误。
从陈穆上车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
酒精使人变得迟钝,脑子像蒙上一层薄雾,因此陈穆听见他爽快地应下这个无理请求也没有什么表示,只单纯将视线移开投向了窗外。
没有开暖气,车窗大敞透着气都让人呼吸困难。
他车速很快,路上也没什么人,红绿灯也恰巧每一盏都利于他通行,一路超速的情况下他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回到了家。
还是开车好,走路怎么着都得花他半小时。
老小区人员密集,大多数人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住惯了就不愿意搬走,相应的车位也紧缺。
陈穆的车没有登记属于外来车辆,停在里面一晚上五十。
林殊止一咬牙先垫付了,自认为待到第二天再和陈穆慢慢算这笔账也不迟。
将车停下,副驾上的男人还稳如泰山地坐着,他下车扫完码又登记好,回来喊了好几声也没见人理他。
不好在天天打招呼的老门卫面前丢脸,林殊止赶紧将车开进最角落也最逼仄的位置停好。
他不再搭理陈穆,车钥匙随意扔给了陈穆就下车准备走人。
他当然不想和陈穆上.chuang,陈穆愿意就这样坐在车里一晚上最好。
脚下的空地太窄,他需要绕到副驾的车门才能走出去。
经过副驾时身后却急急地起了一阵冷风,林殊止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攥上了手腕。
下一秒,手腕上的桎梏大力一带,林殊止身体一下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后仰去,彻底失去平衡栽进了副驾!
额头不轻不重地磕到车顶,一阵眩晕中他手下意识撑住了两条被布料包裹的有些坚硬的事物。
那是陈穆的腿。
俯趴的姿势被人强行调转,他像只小鸡似的被拎住小臂转成与陈穆面对面。
这距离说不上来的亲密,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陈穆呼吸中都带着明显的酒气。
是醉得不轻。
陈穆没给下一步动作的机会,单方面俯下身,对着林殊止那张因愣神而微微翕张的唇wen了下去。
这个wen与温柔毫不沾边,反而充满绝对的压制。
林殊止手足无措,摸着什么抓什么,一抓就抓到了陈穆的西装裤。
西装裤布料光滑,他什么也抓不到,反而抓出一手冷汗。
他奋起反抗,却很快被压下。陈穆似乎不满足于外层的侵略,试图以唇.she为枪击破下一道防线。
下颌骨被指节扣得很痛又动弹不得,林殊止深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轻而易举地任人宰割。
氧气逐渐消耗殆尽,陈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林殊止心底生出种莫名的恐惧。
车门并没完全关上,半密闭的空间响起yin.靡的水声,被侵略撬开的牙关再也没有闭合的机会,唾液顺着下巴蜿蜒流向脖颈,爬得到处都是。
他下颌关节僵硬地维持着一个角度,终于气急败坏地咬下一口!
曾经他特地偷偷上网站学习过一些技巧,也认真地研究过如何才能让陈穆舒服,如何才能避免伤到陈穆。
这看起来都荒谬不已,对陈穆来说更是微不足道。
林殊止有些痛恨,他努力地让自己从漩涡中抽身而出,却在某些时候仍被海里深不见底的水草捆缚。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改变呢?
他对上陈穆,永远都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以今年六月十八号为界,他完整地喜欢了陈穆七年。
七年的时间实在很长,是多数小猫小狗的半辈子,足以让身体的所有细胞更换一次,能让上进的穷小子出人头地,也可以让乳臭未干的小孩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
他不希望自己再有任何的眷恋了。
可他用了七年的时间都没有成功放弃陈穆。
哪怕陈穆做了逾矩过分的事,他也气不起来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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