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公主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 卫良:我曾默默地、无望地爱着你 20错觉
    卫良喜欢她?!

    越长溪心里一惊,很快否定这个想法。毕竟人生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有人敲门、他喜欢我。

    她犯了先入为主的错。先得出结论,认为卫良喜欢自己,再去找证据。然而实际上,卫良心跳加快,很可能是洁癖发作;卫良屡次救她,因为她是公主他是臣子,在这个封建时代,九盛城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愿意为她出生入死。

    她总不能说,九盛城上万宫女太监,全都暗恋她吧。

    她又自作多情了?越长溪不自在地摸摸脸,沉重而悠长地叹口气,“唉——”都怪她这张脸,太好看太完美!总以为谁看见都把持不住。

    为什么老天爷要赐予她如此非凡的美貌,她好烦!

    密道前方,卫良听见公主的叹息,身体一僵,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

    难道公主……不喜他的回答?

    他垂下头,神情愈发冷漠。

    一盏茶时间过去,两人抵达乾清宫。卫良若无其事松开手,走到密道出口,侧耳倾听。

    远处有兵戈声,但乾清宫内很安静,很可能大皇子还未攻进来,暂时安全。卫良转头,平静地看向公主,等她做决定。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当然要上去坐坐。越长溪提起裙摆,走到门口,“咱们进去。”

    她抬手,刚要推门,袖口被轻轻拽住。卫良摇头,冷淡挡下她的动作,“外面未必安全,臣先出去。”

    他抽出手中的剑,率先推门离开。

    密道大门打开,房间内的烛光照进来,耀眼刺目。越长溪抬手遮光,眯眼看向卫良。他的背影劲瘦宽阔、挺拔锐利,仿佛一人抵下千军万马。

    眼睛被强光刺激,不舒服。越长溪揉揉眼睛,神色无奈。

    ——卫良身为臣子,也太有职业道德了!正因为他总做这样的事,才让她误会。

    越长溪突然用手指戳了戳卫良的胳膊,叹息道,“过犹不及。”职业道德太高,也不好啊!!!

    卫良:?

    ……

    密道出口在乾清宫书房,此时,房间空无一人。越长溪沉思片刻,和卫良前往正殿。

    远处火光明灭,兵戈声渐歇,越长溪皱眉,不明白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打了?大皇子已经赢了?还是打累了,集体休息一刻钟?战场还有这种操作?

    愈想愈不对,越长溪加快脚步,很快来到正殿。正殿无人把守,她推门而入,看清里面的状况后,忽然愣住。

    大殿里,大皇子跪在中间,衣衫凌乱、面色惨淡,他浑身被绑住,左右两个士兵用剑抵着他的脖子。

    而主座上,申帝面容威严,两旁站着三皇子、皇后和庆吉等几位宦官。

    三皇子怎么在这?越长溪心中疑惑,但不妨碍她瞬间红了眼眶,跌跌撞撞跑到申帝旁边,“父皇,您没事吧?”

    她声音哽咽、泪如雨下,仿佛担心到极点。实际上,越长溪内心已经骂起来:卧槽,这么快就结束了?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大皇子你也太菜了,造什么反,找个班上吧!

    申帝握住小女儿的手,摸摸她的长发,目光有一瞬间慈爱柔软。转向大皇子时,又变得冰冷威严,“越远山,你可知错。”

    火光映在恢弘的宫殿里,宛如厚重的阴霾,隐隐压在每个人身上。大殿寂静无声,大皇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三皇子怒目而视,“父皇问你话呢!”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响了大皇子。大皇子的肩膀开始抖动,随即越抖越快、越抖越剧烈。忽然,他抬头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三皇子恼羞成怒,额头冒出青筋。如果不是申帝还在,他恨不得一剑砍了对方。

    “我笑啊,”大皇子眼底猩红,他看着三皇子,一字一顿开口,“你溜须拍马的样子真可笑。越朝晖,你在东昌、和山贼厮混时,是不是也一样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听见“山贼”二字,三皇子脸上闪过慌乱,他贿赂山匪一事,绝不能被发现。

    他假装痛心道,“大皇兄,因为我成功阻止你造反,你就污蔑我,同为兄弟,你好狠的心啊!”他顿时跪下,“父皇,儿臣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请您明察!”

    嗯?嗯嗯?越长溪原本安安静静苟在角落,忽然挑眉,好大两个瓜。渣渣晖和山匪勾结?还阻止了大皇子造反?

    渣渣晖,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宫不知道的!

    知子莫若母,皇后瞥了三皇子一眼,忽然开口,“陛下,叛军已除,文武百官马上进宫。兹事体大,要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越长溪在心里翻译皇后的话:快审问大皇子,文武百官要问的!先别管三皇子的事了。

    申帝没有回答,他仿佛没听见三皇子和皇后的话,只是盯着大皇子,压抑着沉沉怒火。他走下龙椅,站在大皇子身前,“越远山,你对朕有何不满?”

    有什么不满呢?大皇子眼前是明黄的龙袍,九龙张牙舞爪、高高在上,俯视着人间的一切。

    越远山回想自己短暂的一生,被轻视、被忽略、被折辱,这二十九年里,大部分苦难都来源于申帝。但何必说呢?对方不会懂的。

    申帝就像那些龙,离凡尘太远,看不见任何痛苦。

    大皇子抬头,看着他的父亲、看着大申的王,像是第一次看懂对方。

    他闭眼轻笑,“儿臣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您这般亲近。以后,怕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申帝紧紧盯着他,“因为你母亲的事?因为朕没有给她晋位?”

    大皇子身子一颤,苦笑,“您就当因为她吧。”母亲一生都渴望申帝的在意,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能让申帝记住母亲,也算完成她的遗愿。至于其他,九泉之下,他再请罪。

    良久沉默。

    久到门外传来喧嚣、东方露出鱼肚白,申帝才缓缓开口。

    他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你太软弱,不配当朕的儿子,也不配做大申的皇子。”

    卫良展开诏书,申帝落笔,“皇长子远山,邪僻是蹈,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辄辄猖狂之计。姑念父子之情,免其肆市,今废为庶人,加恩赐令自尽,其馀支党,并从别敕处分。”

    申帝用力一挥,圣旨甩到大皇子脸上,砸在他额角,鲜血汩汩流淌。

    大皇子垂眸,看着脚下圣旨,如同看着他低微的一生。

    也许,他一生下来,就是错的。大皇子神情淡漠,俯身叩头,“儿臣接旨,谢主隆恩。”

    申帝不再看他,甩袖离开,三皇子也扶着皇后回坤宁坤。

    乾清宫里空无一人,风吹过窗檐,如泣如诉。越长溪独自站在角落,感觉寒气从脚下蔓延全身。

    竟是死罪……

    行刑定在三天后。

    申帝念在父子一场,免除大皇子的惩罚,把他关在东厂牢狱,赐毒酒一杯。对外,只说大皇子暴毙。

    其他人则没那么幸运。

    王川一家,也就是大皇子的母家,诛九族。当日参与造反的金吾卫,一律斩首。

    据说,行刑那天,午市鲜血横流,血腥味久久不散。

    但这些,越长溪一概不知道。从乾清宫回来后,她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御医来看过,说她惊吓过度。申帝感念她孝顺懂事,还赏赐许多宝物。

    只有越长溪自己知道,她为何生病。

    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皇家的无情。

    直到正月初五,她身体略微好转,能自己下床。半枝熬了姜粥,驱寒气。越长溪恹恹坐在桌边,举起勺子又放下,反复几次,就是不放进嘴里。

    她表示,“你欺负我不能跑。”姜粥?这什么黑暗料理!但凡她有力气爬,也要马上爬走!

    “可惜您跑不了。”半枝冷笑,冷酷无情盛一勺粥,塞进公主嘴里。

    “不……咳咳咳,好辣!”越长溪满脸痛苦,一时竟分不清,生病更难受、还是喝粥更难受。

    “再喝一口。”

    “我不!死也不喝。”

    “没死就得喝。”

    因为一碗粥,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庆吉进来,犹犹豫豫汇报,“公主,大皇、越远山相见您。”

    半枝来不及阻拦,越长溪已经起身,“我去。”

    ……

    半个时辰后,越长溪提着一盒饺子,走进传说中的东厂地牢。

    刚一进门,森森冷气与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越长溪后退一步。带路的掌班讨好笑道,“里面味道不好,公主想见谁,奴才给您叫出来。”

    “不劳烦掌班,”

    越长溪摇头,裹紧披风,轻声问,“越远山在哪间?”

    掌班一愣,指着前面,“最里面一间。”

    “好。”拒绝了对方的陪同,越长溪独自一人,走进地牢深处,也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东厂的地牢并非全封闭,紧挨着走廊的墙壁是木栅栏,能清楚看见里面的犯人。他们大多面容枯槁、愁云惨淡,像是提前枯萎的树木。

    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不变态就怪了!难怪卫良不愿意触碰别人。越长溪加快脚步,愈发确信,卫良碰她时心跳加速,只是洁癖发作。

    因为,刚才有个犯人差点抓住她,她的心跳都快超出逃逸速度、飞出地球了!

    忍着不适走到最里面,越长溪一眼看见大皇子。

    他一身白衣,安静坐在角落。和想象中不同,他既不惶恐、也不愤懑,单手持书,竟然显出几分闲适。

    听见脚步声,大皇子抬头,发现是她后,温和笑笑,“宝宁来了?我以为是宫人呢。”

    今天初五,能来的宫人,只可能送来鸩酒。越长溪不知说什么,递过食盒,“这是我包的饺子。”

    “出门饺子回家面,如今吃饺子,也算应景。”大皇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顿时笑道,“很香。”

    越长溪愈发沉默。

    平心而论,她和大皇子并不熟悉,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所以,她不知道大皇子为何叫她来,只能沉默。

    大皇子看出她的不自在,收敛笑意,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红绳,拿下上面的钥匙,递给她,“王府书房的暗格里,藏着一个匣子。这是匣子的钥匙,里面收集了三皇子多年犯错的证据,你会用到的。”

    越长溪猛地抬头,审视地看向大皇子。

    仿佛没发现她的警惕,大皇子温和笑笑,轻描淡写道,“同你一样,我小时候,也在皇后宫里生活过。”

    那时候皇后还是妃子,他与三皇子一起,养在皇后膝下。皇后狠毒冷酷、三皇子狂妄自大,他的日子可想而知。为了好过一点,他变得平庸而卑贱,变得甘愿放弃尊严。

    这是他的选择,但偶尔,越远山也会不甘、也会好奇。他好奇,如果他没有认命,而是选择反抗,又会是怎样一种人生。

    现在,他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看见了那种人生。

    大皇子握住越长溪的手,将钥匙塞到她掌心,“我没做到的事,希望你能做到。”他贴近她的耳畔,“杀死皇后的事,拜托你了。”

    越长溪盯着大皇子的眼睛,缓缓合拢五指,金属钥匙隔得掌心生疼,也没停下。她郑重点头,“我答应你。”

    从大皇子的牢房离开后,越长溪站在昏暗的走廊尽头,沉默良久。

    直到夕阳斜下,她才动动僵硬的身体,故作轻松笑道,“大皇子舍命送装备,看来,不努力不行了。”不努力,她怕大皇子回来找她。

    越长溪紧紧捏着钥匙,离开走廊。走到门口附近,看见一个女人,对方缩在牢房最里面,听见脚步声,顿时惊恐地捂住脸,“别打了!别打了!”

    声音好耳熟?越长溪脚步一顿,随即失笑。最近怎么回事?听谁的声音都觉得耳熟。上次觉得声音耳熟,大皇子造反,这次,总不会又有人造反吧。

    她加快脚步,想快点离开。然而没走两步,蓦地停下。

    越长溪:“……”等等,怎么感觉自己立了个flag?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她返回刚才的牢房,贴着木栏杆,看向里面。女人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透过凌乱肮脏的发丝,能看见她两颊鲜血淋漓,仿佛刚被打过。

    这也看不出什么,还是去问狱卒吧。越长溪转身欲走,没想到女人突然抬头,对方愣了一秒,猛地扑倒她脚边、抱着她的大腿道,“宝宁公主,求您给我个痛快!奴婢求您了!”

    这个声音……越长溪蓦地反应过来,“你是周美人?你怎么会在这里?”申帝厌恶周美人,最多把她关进冷宫,怎么会关进东厂?

    “督主派人每天掌奴婢的嘴,”周美人抬头,露出她近乎溃烂的脸颊,她疯疯癫癫道,“督主说,您不喜欢杀人。您让他杀了奴婢、杀了奴婢好不好?”

    周美人的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但里面的意思,越长溪意外听懂了。

    她一怔,“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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