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人的告别都已经安排妥善，在列蒂西雅的强烈要求下，程让选择在她的住所中进行世界穿越，因为她说无论如何都想亲眼目睹一次安全妥善并且没有代价的世界穿越行为。
询问系统介不介意也没有得到什么答复，程让就随她去了。
列蒂西雅的周身展开了密集的紫色咒法阵，好似镜面和摄像头的联结体般全部对准了程让：“你可以开始了。”
“哦。”
【是否脱离主世界，开启主线任务并前往下一穿越世界？（停留时限剩余：00：12：45时限结束将自动开始主线任务并传送至穿越世界）】
是。
程让心中默念，随即面前的画面开始被密集的蓝色信息流所覆盖，意识也开始恍惚起来。
【叮！主线任务开启——】
【主线任务-Immunity：确保此星球上人类的存续，直至大战结束，并获得承认成为第十六种族（可选）】
【主线任务-唯一神：获取“星杯”（可选）】
【主线任务-吾乃天上天下最傲最强：战胜战神“阿尔特修”（可选）】
【主线任务-见证者：见证“心”的诞生（可选）】
【主线任务-史诗的传颂者：不对此世界发展作出任何干涉，见证第十六种族：“人类种”诞生的史诗，直至“迪司博德”被创造。（可选）】
【所有主线任务皆可选做，完成任意一条即可回归主世界，主线任务可一同完成，回归主世界时完成的主线任务条数越多，任务奖励越丰厚。（任务奖励将在回归主世界后的24小时内以邮件形式下发完成）】
纯白变为漆黑，死亡与硝烟的气息随着系统主线任务说明完成，一股脑地将程让拥入怀抱。
皮肤上传来被烧灼的刺痛，程让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昏黑的乱石平原之上。顺着视线向天空看去，被浓重黑色乌云所裹挟着的天幕中隐约映射出暗红，散发出蓝光的物质如同火山灰那样从天空上无穷无尽地飘落着。
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这里是战场的遗迹，没有任何希望与光明，这里能够感受到的，甚至能用鼻子嗅到的唯一一种气息，就只有死亡
“太阳”这种东西，以前似乎是存在的。
传说是这么讲的：白色的火焰发出闪耀的光芒，天空则是清澈无比的蔚蓝。
诸神与其创造物所掀起的【大战】，使得大地化为焦土，灰烬遮蔽了苍穹。
灰烬冲击到天上流动的星辰之力——精灵回廊，发出了光芒，将天空染成红色。
而那样的红色，覆盖了仍然持续着互相残杀的每一块土地。
或者那是这个星球本身发出的悲鸣，与流出的鲜血吧
黑红色的天空之上，只有蓝色的灰飘然落下，落在程让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时会传来腐蚀般的刺痛，但随后便立刻来自阿瓦隆的被动效果被治愈。
“这是什么？”
【灵骸】
【是因为与灰烬碰撞后毁坏的精灵，在死前所发出最后光辉的尸体。对于包含人类在内的绝大多数生物来说是致死的剧毒。人类将其通称为：黑灰】
“黑灰？唔”
这时一片黑灰恰巧落进了程让的眼睛里，让他的视野顿时黑下去了一半。虽然很快身体被治愈，只有一半的光明重新回归，但那种感觉并不让人感到好受。
呼啦！
从地上坐起来，甩掉脑中有些昏沉的世界割裂感，程让扯动衣领，将身上的服装重组为一件暗色斗篷，遮盖住自己身上每一处地方，这样随着黑灰被衣物阻挡在外，身体不断被烧蚀的刺痛才渐渐停止。
“看来这里的大战激烈的很啊”
之后询问系统，将这个世界的基本构成和势力分布了解完毕，自己总不能对这里一无所知。
但得到的结果却令程让有些咂舌。这个世界是十五个种族之间的大战，而这十五个种族里，没有人类的存在。
因为人类太过弱小
十五种族中，除神灵种以外皆源于神灵，而这之外的人类，则是在这个星球中依靠自己的力量进化而来。
在悠久的大战中，人类曾有一段短暂的时间发展过不俗的科技，但在大战中被其他种族轻而易举地打回了原始社会。
期间也有过借助其他种族的技术发着科技的年代，但都维持不长。
身体孱弱，魔法适应性为零，无法使用魔法，甚至被人用了魔法也无法察觉，对于其他种族毫无抵抗能力，只能偷偷摸摸苟延残喘，并时刻警惕其他种族的动向，万一被战斗波及，就算只是流弹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只能低调行事因为一旦人类被其他种族所视作可能的威胁，就会遭受近乎于屠杀种族的危机吗。”
“哎，那么为了这里人类种的存续，我们还是先别太招摇了为好。”
程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腰间的刀鞘喃喃道：“除非见到星杯，或者那只名叫阿尔特修的战神否则轻易对其他种族出手的话，我虽然没关系，但如果说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因为我一个人而遭受灭顶之灾，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毕竟，就连位列第三的精灵种死去时尸体所化作的灰烬，都能像雪花一样从天幕中不停飘落那么这场战争这个世界，对于这里的人类来说，除了绝望以外，便没有其他存在可言。
梳理总共五个主线任务，除了“见证者”这个见证心的诞生的任务，程让暂时没什么头绪以外，貌似其他的几个条件都十分苛刻。
“星杯”长什么样子，出现的条件是什么，如何出现一无所知，只能向后放。
打败战神阿尔特修这个也是
环视周围的无尽焦土，战神这家伙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的可能性也近乎于零，目前能够做的大概也只有试着能不能找寻到人类的痕迹。
就算什么都不做大概也能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但首先要“见证到”才能完成。
“上路吧希望自己的运气不会太差。”
程让甚至已经做好在这里耗上几年的准备了，系统给出的时间流速比依旧是1比24，在这里二十四天，主世界那边也只会经过一天。
这里的路还很长，若碰不到其他人类，甚至需要日以继夜的和孤独作伴，更别提要是迎面撞上其他种族之间的斗争还会遇到更多麻烦。
只有黑灰所呼啸着的平原上，一串长长的脚印连接在灰烬铺就的地毯之上，一直延伸至那看不见任何曙光的地平线。
程让形单影只，步伐坚定地行走在这片只有绝望所存在的土地上。
向着那也许并不存在的希望
第二章 斩断绝望（3300＋）
距离程让独自一人行进已经过去七天，他对于这个星球面积的大小也有了粗略的认知。
停下脚步，回头向身后地面上绵延的脚印看去，远方的脚印已经被重新下落的黑灰覆盖，而周遭的景色却依旧没有改变的迹象。
以普通人类的行进速度，昼夜不停地前进七天之后程让依旧没有走出这片战场的遗迹，期间也没有碰到任何其他种族的个体。
甚至没有特意掩盖自己的行踪，就连野兽都寥寥无几，这片战场的战斗应该已经彻底结束，不会再有其他东西出现了。
若不是自己没有进食和饮水的必要，七天没有任何补给的人类估计已经死透了。
黑灰应该也有遮蔽精灵感知的作用，这里的其他种族似乎多少都有些魔法适应性，或者强大的肉体支撑，若不是想要特意寻找人类的踪迹，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无法轻易察觉。
“既是剧毒，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庇护吗？”
这片区域对自己来说已经没有更多意义，程让决定加快脚步，脱离这片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死地平原。
嗖——
细微的破空声随着程让的身影顿时模糊而消散在这里，下落过程中的黑灰因程让高速移动排开的气流而卷起了一片细碎的蓝色荧光。
提高移动速度后，程让甚至又花了几个小时才看到不远处的山脉，像是环绕着平原的山麓壁一样平滑地包围着这里。
数十分钟后，越过山脉，程让望着眼前这片崎岖的山地，像是恍然间回过神般睁大了眼睛。
“等等这难道说！”
一个有些荒诞的想法冒出脑海，程让重返山脉，向来时的平原看去。
虽有下落的黑灰遮挡视野，但根据脚下山脉延伸的平整弧度向两侧眺望
这形状，有些像被陨石或是什么东西砸出来的巨坑。
翻过连绵山脉的瞬间，有些让人感到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这是令程让有些惊讶的事情。
他本以为那里是一片战场的遗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但直至现在，站在山脉顶端向两边的尽头望去，黑灰组成的雪雾中，微微呈圆形的峰峦将整片平原环抱。
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走了很久的地方，有可能只是某场大战之后遗留下来的一个弹坑而已！
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战争武器才能造成的后果？
相比于这个平原般巨大的弹坑，人类的存在简直渺小得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土。
像是火药味的硝烟终于随着程让远离那个巨大的“弹坑”而渐渐散去。
而他却无法用那个庞大的痕迹去推测是那个种族造成的这种结果。
这东西可比一般科技树下人类能造出来的最强兵器——核弹，要震撼一万倍不止了。
正当程让还沉溺于刚刚未知武器所留下的痕迹带给他的震撼时，脚下的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将手贴在地上仔细感受着震动传来的方向，距离这里应该不是很远。
已经整整一星期没见到任何活物的程让感觉自己至少应该去调查一下那是什么东西，这样多少还能确认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可能是什么种族的势力范围，否则再遇到一个之前那样的环境，除了浪费更多时间和更加清楚这场大战到底有多么惨烈以外也对自己没有其他帮助了
这份微弱的震动同样也被另外一拨人所感知到，一共三个身披兽皮斗篷的身影，他们好像约好了一般，同时压低姿势，冲入阴暗处藏身。
这三人，是人类，为了寻找数周前因冲突而坠落至此的地精种飞艇内可以拿来用的情报、物资、和数据前来至此。
——伊旺想要勉强压抑加快的心跳。
他屏气凝神，缩着身体，望向同样隐藏身形的里克和亚雷。
而亚雷的眼神也下意识看向了面无表情的里克，显然这位双眸平静得像一滩死水的少年才是三人中的领袖。
只见里克脱下手套，取出刀子，毫不犹豫地将食指指尖处削薄。将露出的神经按压在地面，用指尖收集从地面传来的情报，另一只手则贴在耳后，凝神倾听。
不用考虑以目视确认的方法，因为探出头根本是自杀行为。
但趴伏在地耳贴地面也不予考虑，因为要听地面以外的声音也要用到耳朵。
里克就是用那样再合理不过的手段，分析敌人无意间泄露的情报。
即使只是震动和声音，视其程度和节奏也能推测出相当具体的咨询。
伊旺舔了一下防尘面具内侧干裂的嘴唇，注视里克传达过来的手势——距离约五十公尺，两足步行，一只
（距离一百零四公尺，两足步行，笨重而迟缓，身高六点四公尺，不可能是人类。）
用手贴在地面上以感知远处行动物体存在的程让得出了比起里克来说更加精确的结果。
喂，骗人的吧？伊旺背上冷汗直流。
拥有人类三倍以上巨大身躯，动作迟缓——那也就代表，对方在寻找着什么。
随后，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四周
那是什么？程让猛地抬头眯起眼睛，躲藏在岩石后的他第一次听到其他种族传来的声音。
（——可恶！是妖魔种！！）
不必等待里克的手势，伊旺已经确定，那是由幻想种的突然异变体——“魔王”所创造出的魔物。
基本上是智力低下的怪物，可以说是多了半吊子智慧的野兽。
它们拥有可怕的力量，却让伊旺他们这样的“猎物”发现它的存在，正因为他们拥有半吊子的理性，所以也失去了潜行接近猎物的本能，更别说此刻会在这种场所走动的妖魔种，更是在妖魔种中最下等的种类。
很可能是食人魔或巨怪一类——那么伊旺他们的力量能够与之战斗吗？
不可能，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没错——绝不可能办到。
即使对方是多么低阶的妖魔种，人类只要被它们一碰就会变成肉块。它们之所以不采取境界和潜伏等野兽的本能行动，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凭身上携带的武器，不，即使再怎么用心准备，也不存在任何人类能够杀死的妖魔种。
而且那样做也没有意义。
就算驱使智慧、战略和陷阱，成功讨伐一只妖魔种，那又有何意义？
只会被高智能的上位妖魔种发觉，而认定人类对他们是“威胁”，之后被毫无反抗之力地灭绝。
逃走除此之外不必考虑其他选项。
“我们既不存在，也不能存在，因为不存在才不会被发觉。”
人类不被容许抵抗，只能是被猎杀的“猎物”
“伊旺，这是命令。”
伊旺缓缓回过头，看向里克，他早也猜到了接下来将会听到什么话语。
里克告诉他。
“我命令你死在这里。”
“向遗志宣誓，交给我吧。”
伊旺带着苦笑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将背上的行李交给亚雷，理所当然地走上前。
“喂喂！”
看着用颤抖的双手接过行李的亚雷，伊旺笑着安抚他：“你也很清楚吧，亚雷。这时非得有一个人死不可。”
没错，一个人当诱饵，剩下的两个人则趁机逃走，只有这个办法。
五十公尺，那样的距离人类八秒左右就能跑完。
在那样极近距离遭遇妖魔种的话——打一开始就别无选择。
如果三人一起逃，最好的情况是被发现后全灭，最坏的情况则是被追踪至聚落——“敌人”有那种程度的智慧。
里克所思考的是要在哪里牺牲谁应该只是如此而已。
“我们不能失去里克亚雷，你也还年轻，这样该割舍谁就很明白了。”
为了守护同伴和家人，作为死亡的理由，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吧？伊旺如此想着拍了拍里克的肩膀：“那我走了，里克。我的家人——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里克一动不动，他毫不移开视线，直直注视着伊旺，点头回答：“好，交给我吧。”
正当程让收集到怪物的信息打算绕开它离去之时，一声人类的怒吼声却猛地划破一片死寂的空气，将莹蓝色的黑灰震得发抖。
“哈哈！我在这里，来追我啊！！！”
什么？！
震惊于竟然还有人类在附近的程让猛地掀开斗篷从岩石后探身，看向不远处那片巨大的飞艇残骸。
一位男性的身影，正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挥动着手臂发疯般奔跑，而身后的咫尺则紧跟着被他吸引了注意的巨怪。
那是妖魔种？
这个人类疯了吗！
这样的想法刚刚闪烁在脑海，程让便立刻发现了另外两道人类的踪迹从反方向快速逃离
“原来如此。”
这就是这个世界里，人类能够苟活至此的理由吗？
“可是既然让我找了这么久才遇到那么你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在我面前。”
随着一声轻响，程让的拇指推动刀镡，雪白色长刀——初心，在昏暗中展露出了那道属于她的致命锋芒。
再次确认这只妖魔种的智慧低下，并且只有它一头在附近单独行动后，程让终于缓缓走出用于藏身的岩石。
“只要我的刀比你的思想还要更快一步，那么已经死去的你，便无法察觉人类的存在了吧？”
在伊旺被身后巨怪追上的时候，正想闭目迎接死亡的他，却发现面前的远方，闪烁出了一点白芒。
那道雪白色的光芒是那么刺眼
刺眼得就好像是在无尽的黑夜中，能够狠狠斩断绝望的一抹光——
一抹名为希望的光！
那是出自剑神手中，能将速度发挥至极致，对目标造成彻底毁灭性伤害的超强力居合斩击，传说甚至能够斩断光芒，在光芒被斩断的虚无黑暗之中，却又能看到那出自刀锋上的一线夺目至级的闪光。
故，将其命名为
“一闪！”
第三章 可悲而可叹
想要怀抱希望，这个世界却太过残酷。
想要沉浸在绝望之中，这个世界却太过严苛。
不管过去还是未来，都与现在的人类无关，因为那是人类无法触及之物。
人类所被允许的，只有现在，在这一瞬间，拼了命地繁衍下去而已。
就算在一秒钟后，伊旺自己就会因为某个不知名物种的一时兴起而被消灭。
人类也只能像这样拼命地不停奔跑而已。
只能一个劲地勇往直前。发出叫声，告知对方在这里。
如果倒在半途，也要将身上背负的责任托付给其他人，伊旺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是为了守护家人而死啊啊啊！”
——在这个残破疯狂的世界上，毫无意义地出生，恐惧颤抖地活着，找到微小的幸福后又被夺走，再遭到杀害。
活在那种循环不已的世界，到底有何意义呢？
为了守护同伴、家人而活下去——为了迎接终战的某人而死。
回答了这个疑问的人就是那名少年，里克。
可总有一天，这个残酷的世界会迎来终点的曙光吗？
想要沉溺于那微小的幸福中，不必担心任何事情而快乐的生活在阳光下的时代，会出现吗？
若你看到了光，会想要奋不顾身的向着光迈出步伐吗？
“一闪！”
那——是光吗？
叫声消失了
当里克毫不回头，全力逃入比较安全的森林中时，忽地，他感觉胃就像在往下坠落一般。
他逐渐无法清楚勾勒出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脸。令人难以忍受的丧失感，与对莫名原因产生的激烈厌恶感同时涌现。
伊旺——
生前是个比自己年长一辈的男人，勇敢、深思熟虑、热心助人。里克这一辈的人，没有一个不曾受过他的帮助。即使如此，在他爱上他的老婆，与她结婚之前，仍是个相当内向怕羞的人
对于他的一切，自己已经在用过去式说明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大战。
人类脆弱无力，因此不能以个人为主，必须以种族作为基准考量。不能顾及个人感情，个人是为了集体，集体更必须为了集体而行动。
靠着彻底的算计与合理性，人类才得以存活不，得以逃避至今。
不惜牺牲某人，也要拯救留在聚落的全员，永远以这样的结果为优先。
他们没有选择其他手段的余裕，而彻底执行那样规则的人，就是里克自己。
事到如今，他既不后悔，也不反省。
但
“里克，喂！里克！”
眼角仍有泪痕的亚雷一把扯过里克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你别那样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会被压垮的！”
但是里克的眼神仍是一片昏暗，映不出任何感情，像是能吸收所有光的黑洞，犹如死去一般。
“到时候会有人继承我的。”
里克只是平淡地如此回答，亚雷默然不语。
判断没有追兵之后，两人开始向聚落的方向行走，脚步皆是陷入了泥泞般沉重。
“我说，里克这样的时代总有一天，会结束吧”
“是啊，会结束的。”里克凝视着朦胧蓝光的细小碎片从空中飘落，缓缓回答道。
如果不那么想，如果不那样相信，现在他就会被这份沉重给压垮。
——————————————
一只手伸向了伊旺身前，将一脸惊恐的他吓了个激灵，全身狠狠一颤，回过神来。
“还能动吗？”
人类的语言，面前身披不知名材质暗色斗篷的家伙，口中说着这样意思的句子。
但伊旺却无法相信面前的存在是人类。
他是谁？
这样的疑问占据了伊旺的整个脑海。
根据体型，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推算，最有可能的就是兽人种还是至少拥有【血坏】个体的危险存在，那根本就是突破了认知中物理法则存在的一击。
但这根本说不通，他为什么会救自己。
一切像是幻觉，速度超越了思考，只有刺眼的光令伊旺眨了下眼睛。
然后就结束了
身后那怒吼着的，能够将脆弱人类身体随意碾碎的下级妖魔种，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光芒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也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像是从未出现过那样。
呲啦
自己摘下斗篷的脸被飘落的黑灰腐蚀，传来了刺痛，将伊旺用力拉回现实。
这根本不是幻觉！
“吓傻了吗？明明有着赌上性命为同伴争取存活机会的勇气。”
程让伸手将面前这位中年男人的兜帽重新拉上，不顾他僵硬着的身体，一把拉他起来。
“我们得离开这里，送你回家怎样？”
“不！”
刚刚还在发呆的男人立刻拒绝。
自己不可能带着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返回聚落，即便自己现在暂时存活了下来，身上却依旧背负着整个聚落中两千多名同伴的性命。
虽然他救了自己的性命，但却没有任何理由与动机，有可能只是为了单纯博取自己的信任，然后寻至聚落，展开一场屠杀。
人类，不会被其他种族如此没有道理的拯救这一切都将是更加可怕代价的起始。
毕竟，其他种族的眼中，人类就像虫子一样卑微，甚至地位还不如虫子。
仅仅是为了玩耍，或者是单单“有趣”这一方面，都足够成为他们大开杀戒的理由。
“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吗？”
伊旺除了刚刚断然拒绝的发言以外，便再无言语。
我们既不存在，也不能存在，因为不存在才不会被发觉。
若是被发觉，就代表灭亡。
面前的男人突然将手探向腰后，锋利匕首的寒光一闪而逝。
铛！
那刺向伊旺自己脖颈的匕首被程让手中瞬间出鞘的长刀磕飞，打着旋儿啪地一声插在地上，那迅捷精准的刀尖划出半圆，甚至连伊旺鬓角的发丝都没有碰到。
“你想做什么？”
该死！伊旺心中暗骂一声。
就连自我了断这种事情在他面前都做不到！
逃跑更是不可能。
面前这个家伙的目的暂时不清楚，但似乎并不着急杀死自己，现在只有交涉这一条路能走，伊旺寄托于此，打算套取情报。
“你救过不少人了吧？”
“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为什么救我？”
“”程让停顿了一下，他这时发现了面前男人眼中的敌意和满满的不信任。
结合他的所作所为，程让不禁暗自感叹，这个世界的人类
甚至已经绝望到了，连希望的存在都不再相信的地步。
就算见到了真正的希望，他们也不会去将其承认，只会退回绝望之中，依旧用着“会存在希望”这种谎言来继续欺骗自己，并在这个蛮不讲理的、残酷的悲惨世界中继续苟活下去。
从不相信奇迹，也不相信除了同伴以外的任何人，用着最后的力气，在绝望中挣扎并逃避着一切。
何其可悲。
但在了解了这个世界中人类所处的境地后，能够存活至今还未灭绝的他们，又何其可叹呢？
第四章 残酷的谎言
这是一趟往返四天的路程。
里克等人所前往的聚落，要在黑灰飞降的荒野中不断前进，进入被雪封闭的森林更深处。
位于锐利凸起的岩山山麓下，某个隐蔽的洞窟里。
里克取下一盏挂在柱子上的老旧油灯，从怀中拿出打火匣点火。
靠着这昏暗的橘色亮光，两人向洞窟深处所挖掘的隧道前进。
小心越过预防野兽的陷阱，随即见到许多坚固原木所排列建造的外墙。这是为了阻挡越过陷阱误闯进来的野狼或熊所建造的门。
当然，如果入侵者是“其他种族”的话，这种东西有或没有根本没区别。
里克靠近门边，以一定节奏敲门，然后等待。
终于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门缓缓从内侧开启，披着毛皮披风的少年探出头来：“欢迎回来，你们辛苦了。”
里克与亚雷只是点头回应，然后通过门扉。
“伊旺先生呢？”
里克默默摇头。
守门人倒吸了一口气，随即像是忍耐某种情绪般，对着里克再次说道：“辛苦了”
通过门扉之后，洞窟里是一片开阔的空间，这里是容纳将近两千人的秘密基地。
他们靠着洞窟深处涌出的泉水，确保了饮水资源，也在能看得到天空的地方饲养了家畜。
两个出入口中，另一个通往海岸的海湾处，可以取得盐和鱼类。
以在外面只要遭遇“敌人”就会没命的人类而言，这里还算得上是安全生活的据点。
这层厚实的岩壁也能在最低限度——承受因其他种族争斗所飞来的流弹。
尽管那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想法。
里克出现在聚落中的时候，在广场中从事作业的居民们发现了他，视线纷纷向其聚拢过来。
一名少女从人群中飞奔而来，虽然身材娇小，但明亮的秀发和蓝色的眼眸，即使在这个洞窟里，也闪耀出生命的光辉。
“太久了～～！你这个弟弟，到底要让我担心多久才甘愿啊！”
“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
里克冷淡地回答完，将行李放在地面。
“克珑，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叫我姐姐！到底要我说几次啊，你这家伙——”
被称为克珑的少女撅起嘴，边纠正里克的称呼，一边用力点头：“没事的，至少没发生严重到必须报告的事。话说你快点把那件肮脏的斗篷和生皮脱下来，我要拿去洗了啦！”
她毫不客气地拍着里克沾满尘埃的头，对他这么说道。
“亚雷你也是，辛苦你了！”
克珑接过两人的斗篷和诸多装备，而后发现了缺少一个应该也要在场的人。
在她发问之前，亚雷就已经先回答她道：“如果你想问伊旺的话，他死了。”
克珑表情扭曲，就在这时，从广场边传来另一道声音。
“爸爸！”
里克回头看去，有个年幼的少女跌跌撞撞地跑来。
看到那名少女，亚雷张了张嘴，随即咬紧了牙关。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三人身前，一看到里克，脸上立刻绽放笑容大声问道：“爸爸呢？！”
“”
里克没有回答。
那对水亮的眼眸与她父亲非常相似——她是伊旺的女儿。
“侬娜”
“里克，爸爸在哪里？”
侬娜拉着里克的衣服再次问道，她开朗的表情里隐约透露出不安的神情。
——————————
柴火噼里啪啦的轻响着，伴随轻舔食物的明黄色火苗偶尔迸射出两三个火星。
程让和伊旺盘坐在地面上，这里是一处位置十分隐蔽的洞窟。
这两天的时间中，程让以“你可以随意考察我，直到我们之间可以建立基础的信任为止”，这样十分简单而粗暴的理由向面前的男人坦白。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只是一位来自你所不知道的世界的旅行者。我的目的也很简单，见证一些需要见证的历史，并确保这个星球上人类的存续。”
“如你所见，我也是人类。”
在坠落大地的地精种飞艇所构成的钢铁废墟之下，程让掀开了自己的兜帽，向面前警惕着自己的男人展示样貌。
——没有人类以外的任何其他种族特征。
“只不过我的实力比你们强一些，仅此而已。”
自称为“程”的黑发男人笑着轻拍挂在他腰间那柄白色长刀，在伊旺的注视下，那双与名为里克的少年所相似的黑色双眸中，却闪烁着一种令伊旺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那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眼神。
若是里克的眼眸可以称得上是灰黑色的深渊，如同被冻结的水面般蒙着名为理智的雾气，那么面前这位自称程的男人，他的双眼中所拥有的就是伊旺未曾见过的，只属于天空中星辰那样闪烁着的光芒。
正是因为拥有永不放弃的信念，所以程让能够在令人发狂的永恒循环之中走出，成就最强。
也正是他对于这个世界一切事物都抱有比自己更加乐观的看法，拥有能够左右他自身命运的自信与力量，才让伊旺缓缓放下了戒备的心理。
他是真正的强者，无论是拥有的力量还是强大的内心，都是令伊旺不由得感到敬佩和惊讶的强者。
而直至现在，伊旺接过程让递给自己的食物后，他才第一次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伊旺。”
“嗯？”
“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伊旺。”
程让听到后，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出来，轻轻点头：“好。”
其实令伊旺更加在意的是，除开自己被他救了一命之后的惊讶之后，他对于面前这位男人的一开始的敌意随着相处时间的经过而莫名地降低。
仿佛自己正在无条件地信任着他所说的话语一般。
他也曾怀疑过是程让对自己的思想动了手脚，或是使用了魔法，不过立刻便被否定了。
如果他拥有那种能力，以人类的体质来说，是不会被自己所察觉的，这是最低限度的错误，而真正的强者也不屑与此。
伊旺只能将其归纳与这个男人自身散发的那股魅力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注视着坐在温暖的篝火前，渐渐和自己打开话匣子的伊旺，程让缓缓松了口气。
瞥向一旁系统屏幕上的信息，程让觉得自己一直坚持不懈到处刷好感度的行为终于没有白费。
【阵营好感度：人类 65】
这代表所有人类种族的个体对程让的初始印象都将被锁定在友善，可以无条件降低人类阵营对自己的敌意，并提升信任。
这是最初程让所开启的阵营好感度系统，从人类阵营一开始的45点好感度开始，在H·L中除暴安良，屡屡留名的行为，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后，终于刷到了60点以上，进入友善行列。
而这其实令程让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如果不是系统在后台叮了自己一声，他都要把这玩意忘记了！
两人就这样坐在篝火边小声地聊着，程让也得知了伊旺还拥有一位老婆和令他骄傲的可爱女儿这样的事情。
“但如果不回去的话，你应该也能想象到侬娜会有多伤心吧？”
“是啊。”伊旺苦笑着用手中的木棍翻动着篝火。
他丝毫不会意外，里克会将自己的“死讯”以一种近乎于残酷的方式告知自己的女儿。
————————
“你听我说，侬娜”
亚雷不忍地开口，却被里克用手制止，而同样想要挡在里克与侬娜之间的克珑，也被里克瞪了一眼。
里克先是轻轻触摸自己的胸口，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他以一如往平淡、且毫无感情的口吻说道：“伊旺他你爸爸不会回来了。”
少女睁大了双眼，好似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但里克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不发一言，少女脚步踉跄地离开里克。
她的眼角瞬间泛起泪珠，小小的双唇不住颤抖。
“为什么？”
沉默。
“爸爸说过他一定会回来，要我当个乖孩子等他回来喔！我有乖乖的我明明遵守了约定，为什么爸爸不回来呢？！”
“因为他死了。”
“骗子！”
洞窟内响起侬娜的尖叫声。
令伊旺仅仅是想象出来，都会觉得心碎
程让起身熄灭徐徐燃烧的篝火，向伊旺道：“既然还活着，那么就要遵守和女儿的约定啊，你不想当一位言而无信的父亲吧？”
“是啊，毕竟她们便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伊旺将熄灭的篝火彻底掩埋，直至看不出一点之前来过的痕迹后，才缓缓点头。
“我们回去吧。”
第五章 心锁（上）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里克听着面前侬娜的哭喊声，不经意地想着——即使听到这么悲痛的声音，他的心也无动于衷。
“爸爸跟我约好了说他一定会回来的呀！”
“伊旺他也想要遵守约定，可是我们遭遇妖魔种，他为了当诱饵而留下。”
“我才不管！为什么爸爸没回来呢？！”
侬娜是正确的，不管是为了保护谁，为何而死，那种理由根本与她无关。
因为最喜欢的爸爸没有回来，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爸爸明明说过人类会胜利！”
“当然会胜利，伊旺就是为此而权力奋战着。他保护了我们，就是为了要让大家获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己变得能够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言不由衷的话。
侬娜小小的脸蛋因哭泣而扭曲在一起。
“那才不是胜利！如果是那样的胜利那还不如换做里克去死！”
“侬娜！”
骨瘦如柴的年轻女人，侬娜的母亲，伊旺的妻子闻声赶来，她踉跄着过来拉扯起女儿的手，看向里克。
那眼神中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憎恶，里克不自觉地再度触摸自己的胸口。
没事的没问题
“里克。”
玛露坦用沙哑的声音叫了里克的名字。
对不起——这句话反射性地就要脱口而出，但里克又把它吞了回去。
“伊旺为了让我们逃走而担任诱饵，如果不那样做，我们已经全灭了。而且，他相信顺利把这次的收获带回，就可以守护你和侬娜。”
“”
“谢谢你，里克。”玛露坦的身体轻轻颤抖着，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她动作极慢地向里克鞠了一躬，随后便抱着失去父亲的女儿回到了聚落之内。
而临走之前，侬娜回头看向里克，清楚地说出了他的真面目。
——“骗子。”
好似一瞬间肩膀处被砸上了山峰，内脏坠落的感觉令里克不由得想要呕吐，却被撞进怀里的克珑以粗暴的动作紧搂住，令他差点失去平衡。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欢迎回来。”
“是啊，我回来了。”
然后她像是刻意转移话题般推搡起两人。
“你们两个快要臭死了，赶紧去洗澡吧！”
“洗澡咯！”
亚雷发出欢呼，里克则低声道：“我擦擦就好，别浪费燃料。”
但拗不过克珑的坚持，里克最终叹了口气，走了起来
黑灰下落的细雪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默默行走着，留下了一串绵延的脚印。
两人已经用了一天的时间穿越荒野，来到了就连风都不曾眷顾这里的森林，前方引路的伊旺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
“唔！” 一 零二。零 零三 七 九。九二 程让一把拉住他，免得其一头扎在黑灰混合着的雪地里。
“没事吧？”
“谢谢”
返回的路程上根本没有碰到任何能够活动的东西，刚刚进入森林，但这里因雪与黑灰积累在一起的死灰色令绿色的树木生机也显得微薄。
“路程还有一天可惜我的行李都扔给同伴了，本以为这副身体还能像之前一样矫健。”伊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色有些苍白。
“渴了就直说，我这里有补给。”程让搀扶着伊旺靠在路旁的树下，在怀中装模作样地翻找着。
“真是麻烦你了，明明这些资源都很宝贵的”
“事到如今还在意这些？我能够不再独自一人在这种糟糕的地方晃悠，之后可全要拜托你。”
但这样说着的程让在怀中翻找着水的动作却突然僵了下来。
自己这里除了酒以外，貌似就没什么其他能喝的东西了
一个兽皮缝制的精致水袋被程让拿了出来，上面还刻有绿枝与盾牌的纹饰。
——这是当初在箱庭中，用十几铜币从平原意志公会的亚尔林那里买来的清花酿。
对于这点有些不好意思的程让将水袋缓缓递到伊旺手边。
拧开瓶塞，一股清甜的花香气息迎面而来，如此饱含生命力的清新气味让伊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是酒？”再次仔细闻了闻壶中液体挥发出的特有味道，伊旺的表情变为惊讶，“真的可以吗？”
“只有这个了”程让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一个认为用酒来给别人解渴的行为不是太妥善，一个认为能拿出如此稀有的东西来给自己解渴的人简直大方至极，在这样巧妙而美好的误会下，伊旺对于面前这位男人的看法似乎更加上升了一些。
清冽的酒液顺着食道下落，仿佛要将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洗涤清新，因酒精而微微回暖的身体令伊旺不由得舒爽地低吟一声。
“呼！真是得救了！”
实在忍不住的伊旺又抱起水壶喝了一口，随后在程让的注视下，才有些窘迫地将水壶重新拧好递了回去。
“不好意思，这对于你来说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吧。”
“没关系，这不算什么。”
只是我都不怎么想喝而随手扔在背包里的东西罢了那些好酒自己其实都没想着拿出来过，程让如此想到。
还真是个大方的人啊，伊旺却因此有些被感动到了。
稍作休息后，两人决定继续赶路
横越广场的里克被一名年长的男性叫住了。
“喂，里克！那个破铜烂铁终于动了喔！”
“你说动了该不会是指那个望远镜吧？”
里克惊讶地圆睁着双眼，一旁的克珑则是炫耀般挺起胸膛。
“哼哼，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啦！”
“是克珑研究出原理的啦，但还是老样子，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制造的。”
在赛蒙的引导下，里克登上楼梯。
这里是将洞穴挖宽所建造的工作间，安置在房间中央的圆筒一下子就吸引了里克的注意。
那是在一年前，从类似地精种战车残骸物体中带回的超长距离望远镜。
回收时还是个从中折断，犹如破铜烂铁般的东西。
这时里克问道：“没有使用精灵吧？”
“你放心，这就像是里克制造的望远镜超改良版。简单说就是将圆盘镜片经过多重复杂组合而成，调整镜片的比率可是让我花了不少功夫喔！”克珑自豪地解释着，随即别过头嘟囔道：“赛蒙也真是的明明这是人家想给你的惊喜来着。”
“这样啊，为了这东西死了两个人，必须有效利用才行。”
回收这东西的时候，克珑也在场，她看出这是超长距离望远镜，提议把它带回来，而里克自己也同意了。
然而在回程时遭遇兽人种，为了逃过危机，而导致两人牺牲。
但赛蒙以开朗的语气说道：“不过只要有了这东西，派人出去侦查的必要性就减少了，他们在天之灵应该会感到欣慰的吧！”
“是啊，没错。”
骗人。
里克知道克珑为了让这个望远镜还原，耗费了多少心血。
但是，那只是自我安慰而已。即使再怎么谨慎行事，只要他们想找，人类种很快就会被发现。
即使是现在这个瞬间，单纯只是因为流弹飞来就使整座岩山粉碎，也是十分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像过去自己出生的故乡，和成长的故乡，都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克珑似乎也了解里克的想法，语气轻松地道：“这样要察觉敌人的攻击也轻松多了，只要能事前知道危险，也就来得及逃走了吧？用途我们可以慢慢考虑！好了，我们走吧。”
离开工作间，前往自己房间所在区域途中，里克问道：“克珑，派去进行其他调查的人呢？”
“他们都平安归来了，去得最远的是里克你们，这次的结果接近完美喔！”
“是啊，只有我一个的失误。”
里克说得面不改色，却也不是自嘲。
“可可是相对的，应该也有什么收获吧？”
“坠落的地精种空中战舰里，发现了可能是最新的世界地图。”
“真的吗！那不是很了不起的收获吗！”
克珑激动地大声说道，而里克则点点头。
“另外还有各阵营的势力分布图，以及用地精语书写的战略图，不过内容掺杂着暗号就是了。我要开始进行解读和精密检查，暂时让我一个人独处吧。”
听到这句话，克珑的表情微微复杂起来。
“嗯但你一定要去洗澡喔！因为真的很臭！”
克珑捏着鼻子，转身离去，而里克则长叹一声，进入了自己的狭小房间，将门关上。
那原本就是挖掘洞窟而成的狭小房间，由于堆积了无数书籍和道具，而显得更为狭窄。
房间中央有一张吃饭用的小桌子，里侧是制图桌，旁边有张简陋的床。
打开行李，里克将其中最有价值的三张地图重叠，用油灯照亮。
这是三人齐力在废墟中绘制的地图，没有缺漏，没有污损——也就是说，伊旺的死没有白费
里克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观望四周，没有别人。
这个房间离其他房间稍远，门板也很厚。
一如往常的确认结束之后，里克深吸一口气，触摸胸口——
喀嚓一声，解开了【锁】
第六章 心锁（下）
“——什么啊！没有白费啊！你这个该死的伪善者！”
砰！！
拳头狠狠锤打在用餐的桌子上，里克痛骂着自己。
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沉重感情瞬间冲垮了里克的理智，他那双犹如死水的黑色双眸因为【锁】的解开而剧烈颤抖了起来，被朦胧摇曳的水光所铺满视野。
罪恶、厌恶、愧疚、痛苦、自责
最新的世界地图、各阵营的势力分布图、地精种的战略图。
是啊，那些当然很重要！是重大的收获，它们的有无甚至能够左右聚落的命运。
能够推断出资源、据点的场所，就不会再不知情地闯入其他种族的战线。
再说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制作这地图而花费了长达五年以上的时间，反复进行着犹如走钢丝般的【调查】。
最初从附近的地区开始，再来是大略的世界地图。
反复更新危险区域、有望取得的资源情报，知道最近地图终于开始发挥功能。
这时只要再加上今天带回的情报，他们的地图可信度将会大增。
——但是，为了这个地图，到底死了多少人？
里克当然知道答案，他记得全员的长相，甚至叫得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真要说的话，连他们在何时、何地、为何而死，里克都记得一清二楚。
四十七人——不，又多了一人，所以是四十八人。
他们全部都被里克命令【去死】。
而并不是全由里克直接告知，也有人是间接被转告。
但不管说的人是谁，背后的命令都是里克的意志。
一人要为全员牺牲，牺牲一人以救两人。
如果会危及到别人，在那之前就要舍弃自己的性命。
定下那种规则。
在这个绝望的世界中，对众人揭示了挣扎到底方法的，不是别人，就是里克自己
但是。
“继续这种事情，又能怎样呢？”
为了两人杀一人，为了四人而杀两人。
那种事情不断积累至今，结果是四十八人。
付出那样的牺牲之后，如今聚落存活下来的人口有——将近两千人。
“来啊，里克，你回答啊！这个做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总有那么一天吧，你要持续到为了一千零一人而杀九百九十九人的那一天吗？！”
砰！
还是说，直到剩下“最后一人”为止呢？
“哈哈，哈哈哈哈——！”
到了这种惨状，怎么还有脸对着失去父亲的少女说：“人类会胜利？！”
“骗子！”
骗大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是必要的牺牲，欺骗他们取得认同之后，拖着他们到处流亡！
然后就连自己也依靠那样的谎言，在心中上了【锁】，想要说服自己。
屏蔽感情，以大局全体为重，承担绝对理智下的必要损失。
将“人”视作道具，是可以进行消耗的物品
——真恶心！
对自己所涌起的近乎疯狂的憎恶，烧灼着喉咙。
你难道不知耻吗？还是你把羞耻心也给忘了？！到底要堕落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你这混账！！”
砰！
等里克回过神来才发现，桌子被硬生生砸烂了，敲碎木材的拳头上，尖锐的木片深深刺入，鲜血映出刺目的红。
涌上头脑的热血终于冷却，恢复冷静的思考，里克对自己的心问道：“打够了吗？”
——是啊，怎么可能够呢？
你不哭吗？
——是啊，如果哭泣能够改变什么的话。
自己没有流泪的权力，要流，还不如流血。
对一个人渣、败类、骗子来说，那样还比较合适。
比起眼泪那种崇高的东西，沾满鲜血的双手才比较适合自己吧。
里克闭上双眼，手按着胸口，想象那种情形。
喀嚓一声。
沉重的声音响起，扣上【心锁】。
这样就完成了。
恢复一如往常，符合众人所需，如同伪装一般，精于算计又冷酷的模样。
却不忘给人带来希望，拥有钢铁心肠的“大人”——里克。
完成了。
在门外，克珑背靠着墙蹲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她全都听见了。
每次都是这样，她之所以会答应让里克一人独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是整理心情的时间，为了让里克的心接受牺牲伊旺，杀死伊旺的事实，这是必要的仪式。
里克，自己的弟弟需要这个仪式，不然，他一定会崩溃的
又或者，他早就已经崩溃了也说不定。
但克珑什么也没说，只能像这样在门外听着而已。
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本该还算孩子的年龄，但却背负着聚落里两千人的命运和选择，全部托付在他身上，这个现状，怎么想也不对。
然而，却没有别人了。
身为心灰意冷的两千人集团的领导者，必要时选择最佳选项的指导者，背负倒下之人的遗志，仍然勇往直前——
【向遗志起誓。】
能像那样让心变得像钢铁一样的男人，在这种世界里，只有里克一人。
————————————
房间中传来起身的动静，脚步声距离门越来越近，克珑连忙爬了起来，像是逃跑一样将自己藏在了通道的角落。
木门被打开，里克从中缓缓走出，头也不回地走向澡堂。
火炬在昏暗的洞窟壁上安静的燃烧，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从自己手上滴落的血迹，就这样一步步离开了这里。
滴答滴答
克珑捂着嘴，眼神痛苦地注视着地面上的血迹，目送里克的身影远去后，从藏身的拐角缓缓走出，来到了他的房间。
她看到了破碎的桌子，伴随着里克自己的血液一同飞洒在深褐色的岩地上，随着时间的经过而渐渐与其融为一体。
但那三张地图却被非常小心的折叠整齐，收纳在一旁，没有沾到任何一点污渍。
借着油灯的光芒，克珑像是抚摸即将破碎的羽毛那样轻触着折叠好的地图，但随后却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沉默许久之后，克珑终于重新挪动起自己的身体，将里克的房间收拾干净，捧起快要碎成木屑的“桌子”重新关上门离开了这里。
————————————
就这样，又是两天之后。
里克的手上缠着绷带，跪坐在地面上借着昏黄的灯光破译着手中的战略图。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克珑的声音传来。
“里克，午饭时间咯！”
是一如往活泼而充满元气的声音，自己的姐姐也将这份绝望与沉重默默藏在了心底，向每一个人展现着希望与美好的那一面。
“放在门外就好了。”里克回答道。
“那你一定要按时吃喔！”
“知道。”
羽毛笔沾上墨水，里克在另外的副本图上一句句地标记着信息。
一切都尽可能地详细，因为这是背负了更多活下去人们希望的东西，也是背负了逝者遗志的东西。
绝不允许出一点差错。
甚至完全相同的拷贝，里克就在当晚通宵准备了完全一致的三份，生怕出现了什么意外，让这份情报受到损毁。
克珑的脚步声远去。
但没过多久，她却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好似情绪非常激动地用力拍着门，发出巨响。
“里克里克！！”
明明说了不要打扰自己，但这个笨蛋却总是
“伊旺伊旺他回来了！”克珑有些哽咽的声音猛地砸入里克的脑海。
这种事情就
里克的呼吸瞬间一滞。
伊旺？
伊旺！？
什么！
里克的双手之后狠狠一颤，一滴黑色的墨水挣脱束缚滴在了面前的纸上，缓缓阴开。
但他却丝毫没有对于报废了一张的副本战略图感到惋惜，只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从地上弹了起来。
面前的门猛地被拉开，克珑来不及收回的手被里克一把握住。
“你说什么？！”
气喘吁吁的克珑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她紧盯着里克那双黑色的眸子。
“伊旺，他回来了！他没有死他活下来了！”
“怎么可能？”
里克先是下意识地否认着，随后立即带着克珑飞快地跑向聚落广场，他想亲眼确认伊旺是否活着。
但还未跑出洞穴的通道，里克就已经听见了人们的欢呼声，和侬娜大声哭喊的声音传来——
“呜啊啊啊！——爸爸！”
那是撕心裂肺的哭嚎，也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里克的脚步猛地放慢，甚至克珑来不及刹车一下撞在了他后背上。
“啊呜～！”
“里克？”
心中的锁猛列地颤抖着。
里克不由得按向胸口，向自己默默问道：“喂”
“你这个家伙，现在要用什么表情和态度，去面对伊旺呢？”
去面对那个被你命令去死，却又奇迹般生还的同伴呢？！
不知道。
所以
喀嚓！
沉重的声响回荡在脑海，他只能将心再次重重锁上。
这样就没问题了
深呼吸了几次，重新冷静下来的里克，终于向着广场重新迈动起了自己几乎要僵硬下来的双腿。
去迎接“遗志者”的回归。
第七章 似乎被击碎了三观
程让在跟随伊旺回到他口中的“聚落”前，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仅仅只有几十人蜷缩在山洞中苟延残喘的样子，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应该就是如此。
但眼前的景象却是，宽阔的地下广场被发光的石头照的通明，四通八达的通道和复数层结构的居室错落有致，人们在各司其职的劳作，甚至还有玩耍的孩童互相嬉戏追逐着。
虽然整体的气氛由于在封闭的山洞中而难免有些压抑，但和外面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吓到了吗？这里可是有足足两千人生活于此喔！”
程让不由得更加惊讶。
“两千人这里竟然生活着两千名人类吗！？”
被围上来的人们热情地问候着，“起死回生”的伊旺用力抱起扑向自己的女儿。
“爸爸！”
“侬娜，你一定有乖乖的吧！”
父女重逢之际，娇小的侬娜缩在伊旺的怀里已经泣不成声，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手紧紧抓着伊旺的身体，生怕下一秒自己的父亲就又会突然不见。
温馨的场面程让不忍再去打扰，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注视着面前这一切。
但其他人却不可能忽略这位陌生人，当程让扯下身上的斗篷后，便立刻被一位浅棕色头发的年轻男子握住了手。
“您辛苦了！一定就是您将伊旺救下来的吧？”
这件事情早在两人通过看门人之后便传遍了整个聚落。
——伊旺被另外一位陌生人救了一命。
“嗯，举手之劳。”
“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所做的事情简直都可以用伟大来形容了！”
这位激动的年轻人名叫亚雷，在之后的介绍中，程让了解到了他便是从废墟中逃走的那两人其中之一。
“那可是妖魔种！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程让还在考虑要不要如实回答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答案时，人群的不远处突然喧闹起来。
“里克来了！”
这样的名字被人叫喊了出来，随后团团围着程让的人群自发地分开了一条道路。
被这样的景象吸引了注意，程让也能立即猜到这位被称作里克的男人应该就是统领整个人类聚落的人。
一定是一位名望很高的老者吧？又或者像是克劳斯那样十分强壮、散发着领袖气质的
少年？！
在见到向自己走来的人后，程让脑海中想象的画面被完全打碎，没有一副符合他预测的画像。
是的，一位少年，甚至看上去比雷欧还要年轻的少年缓缓向程让走来，灰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头上，那一双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带有情感的波动，仿佛是一架精密运转着的机器，身后还跟着一位有着明亮红色秀发的少女。
里克停下了脚步，他的视线下意识避过了和女儿拥抱在一起的伊旺，直射向程让。
他只沉默着，而他身后的少女则跳了出来，主动打起招呼。
“伊旺，欢迎回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还有这位先生”
“叫我程就好。”这样介绍着自己，程让的手被少女从亚雷的束缚中一把夺了过去，大幅度晃动起来。
“很高兴认识你，程！我叫克洛妮，和大家一样叫我克珑就好喔！”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克珑。”程让笑着按下少女激动的手臂，“在这种情况下，能再见到其他人真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里克这时走上前来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逃过妖魔种的追杀的？”
他所好奇的和在意的必定是这一点，在克珑有些扭曲的表情下，这位少女似乎对于里克所说的话毫不意外。
如此近距离都能逃脱其他种族追杀的方法，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
但很遗憾，这种事情除了程让以外，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位人类能够做到。
一间稍大的房间内，伊旺、程让和里克围坐在桌边。
打发掉好奇的人们让他们继续工作后，几人决定来到这里详细聊一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能够招待客人的东西实在没有多少，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了！”
克珑将一些简单的食物和水摆在几人面前，歉意地笑了笑，退出房间。
程让表示并不在意，抓起手边木质的勺子，“我不客气了！”
食物送入口中，味道是想象中的不咋地，但出于基本的礼貌和不浪费资源的心理，程让还是硬着头皮狼吞虎咽了下去。
“多谢款待，我饱了！”
“你们路上一定很辛苦，毕竟伊旺身上的补给都留给我们了，这里的食物和水源还是能得到保证的，多吃一些也没关系。”里克盯着程让的脸说道。
“不用了真的。”
“那么我们便进入正题吧。”里克双手撑起下巴。
“你们确认彻底摆脱了追杀，没有暴露聚落的位置吗？”
“当然，里克，规则我是懂的。”伊旺点了点头，“程是值得信任的人，这一点我用了两天时间考察，痕迹也都好好消除过。”
“那么这一点没问题，程可以加入我们，但”
“还是一开始的疑问吗？”程让挠挠头，对于面前这位面无表情的少年有些头疼。
根本糊弄不过去。
名为里克的年轻领袖，那双好像要死掉的眼神中能够直接看穿谎言，无论是自己吃不习惯这里堪称“豪华”的饭菜，还是之前和伊旺对好的口供。
他都没有任何相信的意思，只是没有明确点出。
他在意的事情只有
“如何能够在其他种族的追杀中活下来。”
这样的事情。
活下来的方法其他无论是人品还是行为，他全都不在意。
“这样吗？很抱歉”程让推开面前的餐具，缓缓起身。
“不能回答吗？”
“不，只是这个方法你们其他人都做不到。”
里克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站起身子的男人。
“如果需要等价交换情报，我可以”
程让抬手打断了里克的发言。
“这并不是可以交换的【情报】，而是【能力】之间的差距。”
“恕我直言，你也只是人类而已。”
“我把那只妖魔种杀了。”
“”
名为里克的少年语气先是狠狠一滞，随后从口中挤出了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漆黑色的双眸终于出现了波动。
“——哈？”
伊旺似乎是感到更加头疼般拍响脑门，长叹了一声。
“你说什么？”里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一般追问。
“我说，我们并不是逃过了妖魔种的追杀，从一开始我也没有用过‘逃’这样的字眼。”
里克瞪大了眼睛。
是的，并不是“逃跑”，自己得到的消息是——伊旺活着回来了，被人救了下来。
“我是将那只妖魔种杀死，然后救下伊旺的。”程让的话语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里克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上。
“怎么可能？”里克立刻否认，下意识看向了对面一脸复杂的伊旺。
“在一瞬间，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
在得到了伊旺本人的确认之后，里克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般向后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件事绝对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足足花了三十分钟才将这个可怕事实消化完成的里克严肃地向两人告诫着。
自己没有亲眼所见，但因自己命令而赴死的人重新站在面前的事实却无法反驳，里克又不能冒着会将整个人类聚落暴露的风险让程展示他的力量。
第八章 向遗志起誓
这相当于【底牌】。
因为只有程一个人能做到，所以不能依此为更加安全的基准让其他人放松警惕，除了妖魔种之外，还有剩下的十四个种族，比起妖魔种来说更是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人类依旧是一触即碎的。
能够击杀妖魔种，不代表可以凭一人之力向全种族宣战。
这个情报若是暴露给其他种族的任何个体，人类都将承受灭顶之灾，就算这是绝望中如同太阳般刺破黑夜的希望，但那太阳也拥有着烧烬一切的可怕热量，令人无法奋不顾身地投身于此。
“妖魔种的尸体”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血迹都没有。不会有任何存在能够发现。”
“那好。”
“欢迎加入我们。”
里克和程握了下手。
程让尊重面前这位带领两千名人类存活至今的十八岁少年，虽然，他的做法并不能令程让认同。
可就连他自己都不认同，但如此残酷的世界中，若不这么做，若不这样以最大的效率来挣扎求生。
只会失去更多的生命。命令他人去死，以整体为重，个人的意志皆是为了全体的存续，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只有这种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方式，才能在同样不讲道理的世界中拥有立足之地。
但程让在里克的双眸里，看不到想要向着希望踏出脚步的意志，像是将自己的心牢牢锁在名为理智的黑夜之中，没有一丝曙光。
这里的两千名人类拥有如此的领袖是可悲，且可敬的——他们别无选择。
“我尊重你，但我不喜欢你。”程让握向里克的手时，如此说道。
“彼此彼此。”
盯着程让那双明亮的黑色双眸，里克也对于面前这位想法或许过于天真的家伙感到一丝厌恶。
强大的只有你一人而已，那种隐约间对与自己透露出的不屑，里克也只能将其无视。
毕竟，里克也在第一时间将其视作了能够改变这场战争的“棋子”，亦或是可以轻易舍弃的“道具”而已。
就这样，两人心中抱着不同的想法，程让加入了里克所率领的部落，于此暂时生活了下来。
里克需要程让强大的能力，而程让为了完成任务，也必须从里克这里得到更多系统无法给予自己的信息。
里克和伊旺对外宣称两人只是运气好，具体的事情不需要过多了解，程的身份是来自另外一个被毁灭的人类聚落的幸存者。由于拥有强大的生存技巧，才能够在外界独自一人漂泊至此并凑巧救下伊旺。
之后将作为外遣侦查队的成员与里克一同探索外面的世界。
“以上。”里克向同伴们介绍了身边的程，最后结束了集体会议。
“向遗志起誓！”
下方的众人皆竖起手掌齐声应和。
“之后克珑会带你去分配的住所，我还有事要忙。”
“要叫、姐、姐！”
“知道了，忙你的吧。”程让点头，目送里克离去。
一旁纠正无效的克珑无奈叹气，向程让招手道：“那么请跟我来吧！”
通往房间的路上，程让有些好奇地问道：“里克是你的弟弟吗？”
“诶？”
“因为看起来你们两个完全不像”
“啊，这样啊”克珑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他确实不是我的亲弟弟”
——五年前。
捡到里克，原本是克珑故乡的聚落，因为天翼种和龙精种的交战而消失。大人们不是死亡，就是因绝望而崩溃，他们哭泣呜咽地抵达洞窟。
当人们悲叹不已的时候，那时十三岁的里克却无视他们，放眼向洞窟看去，说出：
“这里的位置很便利，可以用来当下一个聚落。”
这样的话。
在短短数小时前才被夺去一切的人们面前，他理所当然地说出“下一个”。
只听到怒吼声响起：“那又能怎么样？对于那些家伙而言，我们就等于不存在一样！”
那是非常正确的论调，让人想不到是从绝望之中发出的哀叹，而少年则是眉毛都不动一下地回答：“没错，我们不存在——不是等于，而是我们要那么做。”
然后少年说明了那样的手段。
“我们即不存在，也不能存在，因为不存在才不会被发觉——我们要成为亡灵。”
那是比洞窟的黑暗更深沉的黑色眼眸。
“使用一切手段，逃避躲藏，苟延残喘，直到有一天将会有人看到终战为止。”
既然什么也做不到，至少就继承死去之人的遗志而努力吧。
既然什么也做不到，至少为了后起之人的可能性而努力吧。
“向遗志起誓，可以跟着我走的人，那就跟上吧。”
十三岁的孩子，故乡两度遭到不合理的毁灭，他的话语在洞窟内沉重地回响。
他的眼神就像真正的亡灵，但是却给予失去生存意义的人们生存下去的理由，和死亡的意义。
听着身前克珑的诉说，程让不发一言。
因为他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人所经历过的一切，所以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做出评价，只能选择倾听。
“里克，我的弟弟在年仅十三岁时就已经接受托付，成为超过前人聚落之长，至今已经有五年了。”
“而在这五年间的死亡人数是四十七人。”程让低声应和着。
“若是没有你的话，就是四十八人了呢，所以，真的很感谢你！”克珑真诚地向着自己鞠躬。
“不，这不算什么”
比起那位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来说，自己仅仅拯救了一人性命的行为，真的不算什么。
“这对于里克和我们的帮助都很大！”克珑拼命摇头。
“我们都认为那样的人数少的难以置信，可里克不明白！即使他明白，命令别人送死的责任也重重压在他身上。”
“你是说这四十七人，全部都是接受了里克的命令而去死的？”程让对于这点，是没有想到的。
克珑点了点头。
四十七名死者——全部都是在远征时丧命。
如果是增加至两千人的聚落，一般光是为了解决粮食问题而“割舍”，每年的死者就是那个数字的倍数了。
更不用说村里如果被其他种族发现的话，那就会有多达数百、数千名的人类轻易死亡。
维持了五年之久，却仅仅只有四十七人牺牲，这毫无疑问是里克的功劳。
“所以大家相信里克。”
“所以大家都把性命寄托在他肩上，接受到了命令之后，毫不犹豫地慷慨赴死。”
“而里克也清楚地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甚至更要提的话，连他们在哪里死掉，为了什么而死，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程让对此哑口无言。
如果是自己的话，做的到吗？
他忍不住问着自己这样的问题，如果是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自己，来保护和管理两千人的聚落，在这绝望的世界中生存五年，能否将死亡的人数维持在四十七人甚至五十人之内呢？
做不到，自己不可能做到。
甚至不需要多久的思考，程让就有了答案。
再度回想里克那黯淡无光的双眸，程让否认了自己之前对他如此草率的判断。
他并不是不愿向着希望前行之人，而是肩负着更多人，活着的甚至已经死去之人的意志，顽强挣扎在这片绝望的泥沼之中的英雄，他本身——便是那些人的希望。
在看不到希望的绝望之中，带领相信着他的人们，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在他眸中名为理智的薄雾之后，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程让甚至无法想象出来。
“这家伙难道是没有极限的吗？”
克珑猛地停下脚步，将眼眶中的泪水用力挤了回去，哽咽道：“怎么可能”
“里克他已经到了极限。在这样的世界里，要他一直扮演维持两千人精神正常的希望之火那是不可能的！”
“你没有见过每一次命令别人去死之后，回到房间里的里克是什么样子所以你不会知道。”
“再这样下去弟弟他里克他会崩溃的而我们能做的，又有什么呢？”
来到了自己房间的程让躺在坚硬的石床上，仰望着深褐色的岩壁，脑中回响着克珑的话语，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而正要返回房间继续工作的里克，却被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叫了下来。
是侬娜。
“里克对不起人家之前向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她精致的脸蛋上挂着愧疚的表情，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侬娜侬娜知道的，那都是里克为了大家所以呜”
里克平静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波澜，他温柔地扯起嘴角微笑着半跪在侬娜跟前，用手揉了揉她的头。
“没关系，侬娜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一直在犯错的人，只有我而已。
“里克”
侬娜的小手紧握在胸前，她注视着里克并不强壮的背影一步步走向洞窟身处，目光渐渐坚定了下来。
“谢谢你，里克！”
稚嫩的嗓音回荡在洞穴通道之中，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消散，直至重归寂静。
“你要谢谢的人应该是程啊，侬娜。”
里克当然听到了侬娜的呼喊，他拉开自己房间的木门，不由得苦笑。
至少轻松了一些，话说回来
“就连我也要谢谢那个家伙才对”
第九章 你还是处男吗？
“喔——！好厉害啊，程！”
里克刚刚从房间中走出，便听到了克拢大惊小怪的声音。
“没什么，我也就是力气比较大，能够帮得上忙就好。”
“这真是帮了大忙呢！程你太谦虚了啦～”克珑用力拍着程让的肩膀，嘴角都快笑开花了。
“哟，里克，终于从你的小城堡里出来了吗？”程让拍打两下沾了些灰尘的双手，看向从通道中走出的里克。
里克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了，刚刚加入聚落的程让又没有接到什么任务，而每天在这里吃白食摸鱼的他看着周围忙碌的人们心里总会有点过意不去，所以主动向克珑提出了帮忙的要求。
“嗯，地图的破译工作基本完成了。”里克点头。
“辛苦了。”
虽然不知道里克在忙些什么，但程让还是向他笑了笑。
“话说，你们在干什么，从刚开始外面就很吵。”
“打扰到你了吗？”
“不，只是有些在意。”
程让抬手拍着洞穴通道旁新构筑起来的木制结构道：“克珑说这边的岩壁有些开裂了，可能会有安全问题，但又抽不出很多人手来加固，所以我就过来帮忙了。”
里克上前仔细打量着加固了洞穴的支撑结构，随后道：“这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克珑在一旁兴奋地替程让回答道：“当然，很厉害吧！没想到程虽然看上去身材不那么强壮，但是力气意外地大呢！”
“不错。”
“就仅仅是这样的反应吗？！”见到里克平淡的反应后，克珑甚至有些要为程让抱不平的意思了。
然而却被程让拦下：“这都是小事而已，就算换别人来也用不了多久的”
“诶？可是”
“要出门吗？”程让转移了话题，发现里克已经披上了外出所用的斗篷。
“嗯，有个地方需要去调查。”
“忙了三天，稍微休息一下也不行吗？”
“没有那样的余裕留给我，如果你工作累了的话，可以去休息。”
跟着里克走向马厩，程让道：“怎么感觉你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况且你也没有给我安排工作啊。”
里克解下一只样貌奇怪的动物的缰绳，回头看向程让。
“那么这次你就和我一起去，会骑马吗？”
这次外出的路程很长，预计骑马也要走五天，本想着单人上路的话便于隐蔽，不过既然程让这家伙拥有能够秒杀妖魔种的能力，那么多带上这样一个人施加保险也是不错的选择。
“”程让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番里克牵着的长角羊驼。
他们这里，管这玩意叫马？
白色有角双倍速草泥马吗？！
程让这辈子也没骑过一次正经的马，更别提这玩意了。
虽然内心在偷偷吐槽，但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会！”
简单将行囊置备，在克珑早些回来的叮嘱声中，两人牵着马从聚落中出发
“诶诶诶！右拐啊，大哥，大哥！！前面是树啊——”
里克稳坐在马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不远处连基本的控制马匹都成问题的家伙。
“明明就是完全不会，为什么要嘴硬呢。”
“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啊！马哥！又要撞树了！你倒是扭头啊！”
“完全不知道你这样的逞强有什么意义，除了耽误工夫和浪费时间以外没有任何帮助。”
程让握着缰绳的双手一紧，嘴角扯动：“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里克催马跟上程让，帮他将乱动的马停下。
“坐我后面，两匹换乘也可以赶路，时间每一秒都很宝贵，没工夫让你这样浪费下去。”
将行囊全部安放在另一匹马身上，程让最终和里克共乘一骑，由后座这只“不会骑马的笨蛋”来牵着第二匹。
“牵丢了我们都会死在路上。”里克这样叮嘱道
“你放心吧！就算两匹马全丢了我也能把你扛回来。”
“但愿如此。”
“别瞧不起我啊”
里克将额头上的风镜戴好，扯起面罩，催马出发
路途上——
“你抱太紧了”
“安全第一，而且你到底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是一股子馊味。”
“我很注意卫生，不清理干净身体很容易得病。”
一个小时后。
“我开玩笑的。”
“什么？”
“刚刚说你不洗澡的那个事。”
“我建议你还是少说点话保存体力。”
“放心吧你，我体力比你多了不止多少倍了。”
里克似乎是对于身后的家伙十分无奈般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沉默了下去。
直至穿越丛林，两人来到黑灰飞降的荒野，四周除了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的黑灰以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程让也一同沉默着。
在这样荒凉且绝望的世界中，竟然还会有两千人的人类聚落好好的生活于此，不愁食物和水源，甚至每餐都有些许盐用来调味。
即便只能深藏于地下，这样的情形也能够称之为奇迹。
而这份人类生命的奇迹，正是由自己面前的少年所创立的，从他年仅十三岁开始便如此
还真是了不起的家伙。
“里克”程让呼唤道。
他只是低声嗯了一下，示意自己在听。
“你还是处男吗？”
噗嗤！
程让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刺穿里克胸膛的声音了，怀中的男人猛地颤抖了一下。
“我还是处男可真是对不住你了啊，这么猛烈的黑灰都堵不住你的嘴吗？而且你是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的？”
“因为赶路有点无聊啊，总要调剂一下气氛嘛。”
程让一个人赶路的时候甚至都会和自己小声自言自语两句，可能是老毛病了，总觉得一直寂静下去的话人会出问题。“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不是我说啊里克，五年了。作为聚落的首领，怎么不会想着生孩子呢？在这种情况下，人类需要考虑的除了活下去之外就是繁衍了吧？”
“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我没有那个时间。”
“吼～我明白你是很忙啦，可这样的理由莫不是你也向往着一段美好的爱情？还真是发自骨子里浪漫的家伙喔”
“在这种情况下怀抱着浪漫心里的人都是像你一样的笨蛋吧。”
里克这样回答过后，身后的人便不再搭话。
而他也乐得耳边清净，继续专心骑马赶路。
直到又过了几个小时后，两人已经换乘过一次马匹。
“你不饿吗？”身后的家伙又开始发出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至少要到山脉附近才能停下来，你想把这些东西一起吃到肚子里吗？”
里克所指的是周围依旧在飘落的黑灰。
“那我们已经不远了，看，就在前面。”程让拍了下里克的肩膀，用手指向远处。
顺着程让所指的方向，不知不觉两人确实已经快要到达山脉的附近了。
这比起里克想象中的时间好像更短一些。
不过随即他便想通了，或许是身后的家伙一直在说些奇怪的话和荤段子与自己聊天，以至于孤单的路途上不会这么无聊，所以时间变得更快一些了吧。
诶，奇怪？
里克不由得想到，若是这样说的话，自己不是应该感到更加难熬才对吗？
里克浑身顿时打了个激灵，莫不是自己真的觉得和身后这家伙聊的很投机，所以才感觉时间变快了吗！
而这样的想法，到底归功于程让本身是个有趣的家伙，还是系统中人类阵营高达65点的好感度，就要里克自己去斟酌了。
“啊，对了里克，顺带一提，我已经不是处男了喔，我老婆超漂亮的！”
里克嘴角狠狠一抽。
这种无聊的家伙还是该被毁灭的好！
——这样立刻确定下了想法。
第十章 武器和妹子都可以是老婆，这有错吗？
路程已经过去三天，期间里克就算不想，也终究渐渐习惯了和身后这个不停找话题和自己叨叨的家伙对话。
毕竟除了自己依旧是处男以外的话题，和他聊天还是蛮有意思的。
“路程还算顺利，没有碰到其他种族。”
一处背风的山体裂缝中，里克和程让围坐在地上，查看着手中的地图。
“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这里。”里克用手指点向一处被标记的地点，指尖顺着沿途的路线向回走。
随后在一处地方点了两下：“现在我们在这里。”
“接下来要翻一座山啊。”
“是的，我们需要绕开这里兽人种的势力范围才行。”
“了解。”
程让仔细地打量着里克手中的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所有资源点，可以补给藏身的地方，近路等等。
还有其他种族的势力范围，甚至战场布局。
简单询问得知，里克他们用了五年才将这个地图完善至此，因此也牺牲了不少人。
收起地图，两人选择在此稍事休息。
“去睡一会吧，我来警戒。”程让主动要求里克这样做，因为连续三天，他的睡眠时间加起来都不足三个小时，整个人的状态也显得萎靡。
“嗯，十五分钟后叫醒我。”里克抓过背囊垫在脑袋下，翻了个身面向昏暗的裂缝里侧。
“不用这么苛求自己也没关系的啊，你这家伙。”
程让用力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即遭到了里克有些不满的注视。
盘腿坐在里克身边，程让看向山体外飘落的黑灰。
天空仍旧是暗红，见不到太阳。
不过这对于在HL里生活了很久的程让，和这里的人类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
刷——
天空中闪过一道细小的光，瞬间引起了程让的注意。
那是什么？！
若是换做其他人根本无法发现遥远的天际一闪即逝的影子，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但程让超越常人的视力明显捕捉到了异常。
看起来像是，一个腰上长了翅膀的家伙。
天翼种？
据程让所知，拥有那样种族特性的应该只有天翼种了。
虽然是十五种族中排序第六的种族，但这个排序只是以精灵的适应性高低来排列的，虽然也和战力有一定挂钩，不过天翼种却是公认的拥有最强战力的种族。
天翼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说是散步的话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不过那只天翼种应该并没有感应到两人，毕竟身为人类，没有任何精灵反应的他们在黑灰的掩盖下，只要不是撞脸，基本不会被轻易发觉。
又或者说，作为天翼种的她们，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在意吧。
就像是人走在丛林里，脚边路过了几只蚂蚁那样，若是蹲下来仔细寻找也许能发现并碾死，但正常行进的话根本不会想去在意。
以这样的速度在天空中飞行，眨眼间距离几人便有数百公里了，方向也没有改变的样子。
安全
咔哒一声，程让合上了手中的灵针盘，由于距离过远，速度过快，上面的指针甚至都没有摆动过的痕迹。
这是人类用来探测精灵反应的器具。用能感应到强烈的精灵反应的【辉石】，与黑曜石连接起来所制作成的器物。用来感应并指出众神及其眷属，这些体内寄宿着大量精灵，在人类看来与怪物无异的存在们的方向，帮助人类规避危险，在灵骸干扰过强时会无法使用。也是克珑和里克所制作的道具。
收回视线，身后的里克已经陷入了熟睡，他确实太累了。
水源的补给也有限，即使喝的很节省，两人带来的水壶也即将见底。
不过程让除外，不需要额外摄取水份的他在每次休息的时候都会将自己水壶中的水向里克的壶中匀上一点。
这位可是聚落中两千名人类的顶梁柱，他要是倒下了，自己可没法代替他管这么多人。
更何况克珑也会担心。
临走时也答应过克珑，要帮她照顾好这个弟弟。
“里克这家伙总是会自己逞强，一个人把压力默默揽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话。
“交给我吧。”
轻微水流撞击瓶底的声音将警惕的里克吵醒，里克眯起眼睛，悄悄回头盯向不远处程让的动作。
一路上不停说话的家伙肯定是会比自己还需要补充更多水分的吧，这家伙果然还是需要从我这里偷一些水过去。
不过我这里的水也不多了，听这声音，应该他早就将水喝完了吧
怪不得每次休息的时候，这家伙都将自己的水壶抱紧在怀里，生怕我发现这种事情。
这样想着的里克并不打算开口揭穿他，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但只有最后，令里克没有想到的是，程让最终却把接过水的壶放在了自己的行李旁边。
两只一模一样的水壶，晃动之下，传来更满声音的那一边竟在自己这里。
而更少的那一只，却被程让再度小心地收进了怀里。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里克不会怪罪艰难情况下人类想要用尽办法活下去的行为，但这样的情况却非常少见。
不，在里克的记忆中，基本没怎么发生过。
演戏吗？
但这样也太过多此一举，他明明有更多机会当着自己面做这些事。
感到好奇的里克不由得继续关注了下去。
放好水壶，程让继续盘腿在洞口坐了下去，望着天空发呆，随后将腰间一直携带的长刀拔了出来，用布来回擦拭着。
平滑的刀锋闪烁出的寒光令里克吃惊。
这种完成度的武器，在这个世界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宝贵且稀少了，也怪不得他会当成宝贝一样爱护。
“啊我老婆真漂亮”
“”
听到了这样发言的里克默默回过了头，回想着程让之前说过的话，再结合刚刚他对着自己武器的行为，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似乎他调侃自己是处男的事情，突然也变得没那么令人难受了。
至少诚实的自己，不会把恋物癖当成摆脱处男的基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就这样把程让完美误会的里克，带着对他的同情和更深一层的信任进入了梦乡。
第十一章 机凯种少女
十五分钟后，根本不用程让叫，里克便精确的醒了过来。
“休息时间到了，继续赶路吧。”
本想再让他多睡一会的程让对此感到无奈，同时感叹着他如同机械一般精准严格的自我约束观念。
但里克说这种近乎于强迫的行为是必须的，这里是外界，并不像聚落那样安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懈怠下来就会死，只能这样用尽全力地想着如何活下去。
整理好行囊，里克临走前有意地确认了自己的水壶。
确实多了一些。
“这个。”里克晃动着手中的水壶。
“嗯？”
虽然程让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但里克二话不说地将他的水壶拿了过来，重新将多余的部分倒了回去。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两个人都需要保存体力，水还没有喝完，接下来会有可以补充的地方。”
“被你发现了吗”
里克没有回答，只是率先翻身上马。
“需要的时候我会下达命令的，无论是让你去死，还是将所有资源让给我。”
里克知道自己不可以死，但他也不会在并非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去做出牺牲的行为。
“你就这么确定，刚刚加入到这里的我会听从你让我去死的命令吗？”
“我从未那样期盼过。”
“你说哪方面？”
坐在马上的里克背对着程让沉默了一会，随后催促道：“赶紧上路。”
“好吧，好吧，首领里克大人！”程让笑着举手作投降状，利落地跳上马背。
随着吧嗒吧嗒的马蹄声，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飘落的黑灰之中。
里克从未期盼过需要下令让同伴去死的时刻，也从未期盼过会有人拒绝命令的时刻。
一种是亲手葬送掉少数人来维护集体生存的时刻，另一种则是人性对于求生的重压下，会带来更可怕后果的时刻。
里克哪一种都不期望。
迎面吹刮的风似乎更加寒冷了一些，像是要将寒冷狠狠顺着衣服缝隙刺入骨髓。
在之后的路途中两人到达了补给点，补充到了宝贵的淡水，那是在一个深邃岩洞中，顺着石笋下落形成的水潭。
——旅程第五天，随着翻越脚下的山脉，程让和里克终于望到了不远处的那片废墟。
据说那是过去遭到一名天翼种一击毁灭的森精种都市。
森精种的相关情报是极为机密且珍贵的资讯。
在战场捡拾也得不到任何物品，收集到的知识也缺少许多细节。
毕竟他们不使用道具，靠着不需触媒魔法就能解决一切。
“终于到了啊。”程让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此次远行的路途已经过去一半，总算看到了收获的曙光，之前的埋头赶路不是白费力气。
“黑灰的下落加剧了，要赶快进去才行。”
里克将视线从半空中拉回到近前，扯紧头上的兜帽，催马而下。
“喂，等等我啊！”
刚刚学会骑马的程让压低声音，依旧有些生疏地操控着手中的缰绳，跟上里克的身影。
果然还是受不了这家伙在背后一个劲说些奇怪话语的里克教授了程让骑马的技巧，希望能用这东西堵上一会儿他的嘴。
不一会儿后两人便来到了废墟前，在隐蔽处拴好马匹，里克选择徒步进入。
废墟的面积很大，但毕竟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废墟”，谁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脚下的道路会崩塌，所以还是轻装上阵更加方便。
更重要的是，这废墟中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称作道路的东西可供你轻松地行走。
“灵针盘。”里克用手抓着藤蔓向上攀爬，抽空问了一句。
“没有反应。”
单手轻松将自己挂在陡峭的石壁上，程让收回里克交给自己的灵针盘。
“上面似乎是一个平台，能找到什么吗？”
“看运气吧，这东西谁说得准呢。”
“这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啊，里克。”
程让很快便超越了里克，率先翻上平台，反身探手将里克拉了上来。
庞大、诡异、精致的蜂窝状树蔓笼罩着这片平台，脚下是铺成地毯的不知名黄色小花，更远的平台地上花朵的颜色也在渐变为绿色和红色。
“还真是座巨大的建筑。”
里克半蹲下来，伸手抚摸着脚下柔软的花朵。
“还真是和他们的名字一样，森精种。”
“这里的防护术式貌似依旧没有失效。”里克环视周围，随后扯下了风镜和面罩，有些贪婪地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
没有黑灰存在的地方，遍野的植物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
“不过我们不是过来看这景色的，寻找一下是否有森精种的讯息还留存于此。”
“了解。”
在进入之前里克已经向程让简要介绍过森精种文字的样式，两人需要寻找的便是拥有这些文字记叙的地方。
“那么我去那边找找。”程让指了指平台远处那些类似于巨型花苞的东西，可能像是森精种个体居住的房子。
“嗯，有情况就立刻联系。”
虽然已经确认过灵针盘没有反应，周围也十分安静，但里克还是抱有很高的警惕。
望着程让矫健的身影轻易翻越上了自己要攀爬几十分钟才可能上去的地方，里克不由得流露出有些羡慕的神情。
程让来到巨大的花苞前，来回打量着面前像是房子的东西，随后抬起手中的刀鞘戳了戳。
硬的像石头一样。
细微的风声萦绕在周边，成为了耳畔中唯一的白噪，程让下意识打开灵针盘，发现四处摆动的指针明显已经收到了黑灰的影响而失灵。
就算在这里也会被影响到，可想而知废墟外此刻的黑灰有多么盛大了。
也许是风暴出现了也说不定。
绕着花苞走了一圈，这个足有十几人环抱的巨大玩意貌似并没有入口。虽然敲起来像是中空的。
要么干脆把它切开看看好了。
正打算这样做的程让刚把手放在刀柄上，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了巨大的动静。
轰！
是里克那边，传来似乎是高速下落的物体砸落在地面上一般。
发生了什么？！
程让反身弹射而出，之前上来的巨大平台处掀起一片烟尘，透过飞扬起的尘土看去，似乎有另外一个人影。
“里”
挥散尘雾见到里克身影的一瞬间，程让的瞳孔便猛地收缩了一下。
外表是年幼少女的身影正压在里克身上，两人的距离已经到达了脸贴脸的地步，但这样的情景并不能让人联想到突发福利的情况。
其裸露在外的机械部分非常直观地透露出了那位少女的种族——机凯种。
并不是人类。
而被她控制在手中，里克的生命，仿佛风中残烛般摇曳了起来。
十五种族位阶序列第十，是由纯机械组成的种族，无一例外是群体行动，每437机个体在“指挥体”的统筹下联合在一起。
只要受到过一次攻击，或见识过的战略就不会再有用，并且可以设计出同等的武器，在无止境的大战中，理论上可以无限变强的种族。
里克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匕首，用眼神向程让示意着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的情况虽然危险至极，但也有一点，两人的心中都十分清楚——机凯种不会采取主动，即不向其发起攻击，便不会主动攻击的种族。
可是只要向任意一台机凯种发动攻击，都相当于与全机凯种为敌。
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们都会死。
这样的信息从里克的眼神中向程让传达过来。
程让微微点头，表示了解，随后以非常缓慢的动作，将自己的手从刀柄处缓缓移开。
直至被那位机凯种个体判断为无害之后，她那双不停闪烁过信息流的金色双瞳才从程让的身上剥离。
随后，在程让和里克两人的注视下，那位机凯种的少女一把捏住了里克的下巴，开口道：
“哥哥，我已经忍不住了，请让我成为女人～”
“哈？”
目瞪口呆的里克只来得及从口中挤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嘴唇便被俯身亲吻过来的少女死死堵住了。
“唔！”
第十二章 心
程让表示这个情况当场震撼我妈。
你们机凯种的个体都这么不正经吗？所以说这场大战到底在打什么！
而震惊的人不只是程让一个，里克同样也如此。
（我的名字叫里克，十八岁，处男干嘛啦！总比那个抱着武器叫老婆的家伙好吧！）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这是混乱的思考进入空转状态所冒出来的疑问，慢着镇定一点！
先整理一下，虽然无法掌握这是什么状况，但那就代表这是超出想象的最糟糕情况。
要对疑问设定优先顺序——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回事？将会发生什么事？
“【检讨】整理状况中”
坐在自己身上的机凯种少女，外表的怪物，只要她有任何动作，自己就完蛋了！
“【问题】无法理解。”
机凯种压在里克的身体上，机械式地面无表情，不带感情地发出声音。
混账！无法理解的是我啊！
但因为知识和理性，里克制止住了差点因为脊髓反射动作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无法理解的是我们这边啊喂！”
里克的嘴角狠狠一抽，他竟然忘记了还有程让这家伙在一旁目击。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清楚的理解，若是发言不当的话也会被视作【敌人】——人类也会因此绝种？
对于与自己所知情报出现复数矛盾的状况，里克在内心大叫起来。
“【推测】——这个符合情境的设定不够充足？”
这时原本贴在身上的肌肤离开，跨坐在里克身上的少女如此机械的说道。
听到这个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里克瞬间迟疑了一下。
人类是亡灵，不存在，不可存在，也不能被察觉要保持沉默不作回答吗？
可恶，旁边那个一脸震惊的笨蛋已经发出下意识的吐槽了啊混蛋！
但里克却一点没有自己脸上的表情和程让脸上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这种自觉。
于是——
“先别说喜不喜欢这个问题，谁准你擅自夺走我的贞操了？”
至少可以确定，这个机械明显是在说人类的语言，所以说她对于人类这个种族肯定是有所认知的。
虽然这个事实本身就让里克不寒而栗，但是无视——拒绝她的话，很可能也被视为敌对行动。
正当里克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应对面前的机凯种时，一旁听到他第一句回答的程让却捂着嘴噗嗤了一声。
肉眼可见的青筋浮现在里克的额头上。
那家伙笑了吧？绝对笑了吧！
所以说为什么这个机凯种竟然一直在无视程让趴在我身上啊！
她面无表情，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道：“【读取】设定072——人人家才不是自愿这么做。这是意外，对，是意外。”
听到她不逊于最初“哥哥”的背台词语调，里克脑中再次呈现一片空白。
下意识向一边的程让投去询问的目光，谁知道他也是一副关我吊事的模样，先用食指点了点他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指了下自己身上的机凯种少女，夸张地耸起肩膀，仿佛在说：这玩意的脑袋里面是不是坏掉了？
我也在想这个情况啊！
“——【确认】 对象的体温、脉搏、生值器皆无反应。”
“请不要偷窥别人的生理反应好吗？”
里克努力假装平静，对于又得知一项棘手的情报，他不禁在内心咋舌。
生理反应被她采知了，“说谎”被视为敌对的可能性——极大。
也不知她是否了解里克心中担忧的事，只听到少女再次提问：“【疑问】人类在这种情景会产生性兴奋，这个推测是错误？”
“这个嘛，我就姑且回答是因人而异吧。”
程让对于里克回答这句话时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表示疑惑：你tm看我干啥，我能救得了你？就算我能救你，在这里和机凯种宣战，你自己也清楚会发生什么吧！
“【提问】你对本机不产生性兴奋——是因为本机没有魅力？”
再次听到少女的疑问，里克顿时感到晕眩。
这个与其敌对就等于招来灭绝的灾厄，提出了即使面对的是人类也难以回答的问题，而且还不能说谎。
里克只得做好觉悟，认真观察起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机凯种。
外表是接近十岁左右的人类少女——在程让眼中，可以说得上是幼女也不为过，至少看起来比列蒂西雅的脸还要幼。
与长长黑发形成对比的雪白肌肤，以及红宝石般的眼眸，说明她是个无可挑剔的美少女——如果身上没有随处可见的机械，以及如尾巴般的两条管线的话
在程让也有些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里克咽了下口水，道：“客观来看，我觉得你很可爱。只不过要产生性兴奋的话，人类还是比较好，而且你看起来年纪太小了点。”
这个回答如何呢？既没有说谎，也没有否定——就处男而言，是个完美的回答吧程你这家伙别在那边自顾自点头了啊喂！
不过程让似乎并不能读取出里克内心中的吐槽声，而机凯种少女也马上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疑问】没有性经验却挑选对象？”
“您的意思是处男没有选择喜好的权利吗”
程让对此已经憋得脸色白了黑、黑了紫、紫了绿。换过好几种颜色，身体也在不停地发颤，脸颊上的肌肉轻微抽搐着。
但对于这里剩下存活的人类们最后的责任心让他竭尽全力地继续憋了下去，没有当场爆笑出来
很辛苦呢，嗯！辛苦的同样也有里克先生。
“差不多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有何贵干了吧？”
终于，里克开口提问。虽然他很清楚随意提问也是件危险的事。
不过从至今为止所得到的情报可以推测出一件事，而那件事——比随意提问更加危险。
机凯种少女立即平淡地回答：“【解答】想要解析人类使用的独有语言。”
“独有语言？”
机凯种少女机械式地点头，机械式地告知里克。
“【肯定】——就是名为‘心’的独有语言。”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旁边程让的脸色似乎也经历了突变，瞬间严肃了下来。
里克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没有更多的余地去思考他的方面。
“【确认】肌肤之亲——使用皮肤组织接触的独有语言，推定为机凯种所欠缺的‘心’的交流行为。只要模仿相同行动，本机也能读取‘心’中所思这个分析错误？”
机凯种少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平台，而程让注视着任务列表中突然前进了0.1%的进度条，瞪大了双眼：
【主线任务-见证者：见证“心”的诞生（进行中）】任务进度：0.1%
正是一开始最没有头绪的任务，第一个由【可选】变化为【进行中】而令程让感到惊讶和意外。
其他的四条，甚至都还没有任何进度上的改变，依旧黯淡地停留在【可选】的状态。
“心”的诞生？
将视线从系统面板上重新投向里克身上的少女，程让好像突然理解了什么东西那样，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机凯种，是机械，即没有知性，也没有‘心’的种族。
那么见证‘心’的诞生，除了它们以外，也没有其他符合条件的种族了吧
原来如此。
第十三章 投怀送抱的异种族少女不能留
里克沉默地露出苦笑。
真是的不好的预感偏偏成真。
对方使用人类的语言，尽管不正确，却也能推测人类的性行为，甚至连身体反应都在她掌握之中。
那所显示的事实，让先前烦恼是否该回话的里克，不禁对自己感到可笑。
人类的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中，更别说对方对人类已有所认知——他们一直观察着我们，恐怕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是啊，如果只是肌肤相亲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那人类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里克注视着听到他回答后似乎陷入沉思的机凯种。
不过，先前的混乱仿佛是虚假的一般，里克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明。
不知何故，人类受到机凯种的注意并观察，里克他们滑稽地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实全在他们掌控之中。
无论是因为何种理由被盯上，这既是最好的情形也是最坏的状况，不是吗？
被所有种族视为危险的族群正注目着里克他们——只是这样就足以被灭亡了。
那该怎么办？没什么，就和往常一样，即使算不上最佳，也要采取最理想的方法。仅此而已。
里克手按胸口，如往常般默念咒语。
不过这次也和平常有点不同——封印住吧，将感情封锁起来，忘记吧。
这个不详的机凯种回想拍掉灰尘一般前来杀死人类，把这件事忘掉吧。
里克这样催眠着自己，只要消除感情、记忆、恐惧和动摇，就能成为亡灵。
里克的目的有二：查明这家伙的真意，以及诱导她。
深呼吸，要让自己相信——我和这个机械是处于“友好关系”。
骗过身体反应、欺瞒记忆，全部用锁链捆住后——再上一道【锁】。
她的目的是“心”的解析，如果那是事实的话，就代表这家伙没有“心”。
欺骗没有心的人，那远比欺骗人类要容易得多吧？
而且——你这混账是天生的人渣，至今做起那种事就像呼吸一样。
没错吧？那么就没有任何问题。
——喀嚓。
比平常沉重数倍，上锁的声音响起，里克睁开双眼。
眼前是拥有一头长长黑发的——女孩子。
仅此而已。
在一旁注意到了里克所有变化的程让注视他重新平静下来的眼眸，上面的灰雾貌似更加浓郁了。
如果说路途中的这几天，程让都在想方设法让里克这家伙能够轻松一点，不再一直苛求自己，想要将他眼眸中属于“人类”的那抹光寻找回来的话。
那么这个机凯种少女的出现，在短短数分钟的接触后就让自己长达一个多星期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里克，再一次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甚至这一次的目的，不是为了屏蔽他人的情感，而是向自己的情感也做出了欺骗。
一人一机的对话还在继续进行。
“【理解】所谓肌肤相亲，果然是暗喻生殖行为——【要求】和本机进行生殖”
“我拒绝。”里克拒绝着，语气稍微有些强势。
程让啪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真是两个极品自己算是长见识了。
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展现自己想要和人类进行繁衍行为的机凯种说着想要寻找到“心”的奇怪话语。
遇到了一个封闭着自己内心，肩负人类存续命运的少年。
到底会搓出怎样耀眼的火花呢？反正到现在，程让已经快要压抑不住自己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了。
“我有必要可悲到借由人类以外的对象摆脱处男吗？”
所以说里克为什么说到这种环节的时候都要看我一眼？程让眼神奇怪地挑起眉头，顺着里克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的长刀。
“”
这家伙之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里克没有理会程让的反应，冷静地继续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机凯种是借由叫联结体的东西连接在一起的吧？很抱歉，我没有暴露的嗜好。”
啊，这家伙依旧是个理智狂魔，现在还在找机会套情报
“【否定】——本机已被从连结体解除连接了。”
少女回答完这个问题的瞬间，身后传来另外一位人类的声音。
“提问，机凯种会说谎吗？”
少女回头看去，机械式地开口道：“【否定】虚假情报提供没有必要。”
“也对毕竟我们只是人类嘛。”
这样说着的程让看向里克，用手比出手势。
【要解决掉吗？】
确认消灭这台机凯种不会引起向全体机凯种宣战的后果，程让会选择这么做是完全正确的，而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
高危险种族、脱离连接的个体、战力绝对碾压（程让对机凯种碾压）
最大的问题——是个一见面就投怀送抱的美少女。
程让已经用一百条命惨痛地证实过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了，身为百分之一百正常人类，在这个绝望世界挣扎求生的人类里克是绝不可能在被刺穿心脏后还能一脸无所谓地复活过来的。
优先照顾并保证他的安全，是程让最先答应过克珑的事情。
之前受限于会对整个机凯种宣战的情况，程让一直保持了克制，而里克也凭借着冷静理智的头脑在钢丝上行走。
至于主线任务，不是还有四个呢吗。
“【提问】你想要损毁本机吗？”
但此时，机凯种似乎立刻看懂了程让的手势，头颅机械地扭转了九十度直勾勾地盯向程让已经握在刀柄上的手。
里克的瞳孔瞬间收缩。
程让，你这个蠢货！
“【确认】心跳加快百分之15，受到惊吓的可能性，极大。”
一直被观察，注视着的人类，所用于暗中交流的手势，她怎么可能看不懂？
程让这种行为完全就是百分之一千地直接向其宣战！
机凯种压着里克的手臂微微活动起来的瞬间，为了避免事态走向无法控制场面的程让便毫不犹豫地拔出了长刀。
既然已经如此，那么就在一瞬间解决掉！
“秘斩，一式。”
目标锁定：机凯种-个体识别码Uc207Pr4f5t9
目标特性：解析、模仿、种群连接（永久断开）
目标血量：75万
【技能判定完成，判定结果：成功】
“她确实没有说谎的必要。”
一瞬间化作白线的剑光超越了一切，向着机凯种少女斩去。
流动着无数金色信息流的机械双瞳在程让面前迅速放大，随后——
轰！
白线刹那间分割了机凯种的上下部分身体，被高速移动所席卷的风压发出爆鸣声，将不知名黄色花朵铺就的地毯掀起涟漪似的波澜。
第二片尘雾被高高掀起，将周围的一切遮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十四章 伪典·秘斩一式
那是什么？发生了什么？程对机凯种发起攻击了吗？攻击奏效了吗？
里克有些发呆地注视着依旧骑在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黑发少女，脑海中蹦出无数疑问。
他曾想象过程让是如何用那把精致的武器去斩杀妖魔种的，无非就是强大的力量，外加精湛的技艺，将智力低下，浑身都是破绽的魔物斩于刀下
但那种想象的画面虽然离谱，却还在人类可以做到的范畴之内，所以里克只是重视着他强大的战斗力。
如今亲眼见识到了他发起的攻击——那超越了视线捕捉速度的极限，在手握上刀柄的一瞬间，里克就失去了对他身形的捕获。
只能感知到那一抹锋锐到了极致的恐怖气压迎面而来。
要说第一感觉，那便是已经超越了光，成为了光
被挤压爆散的气流也在印证着这一点，比起兽人种的血坏个体更加离谱
这已经不是超越物理法则束缚的力量，而是超越了认知。
“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样。”里克终于理解了当初神色复杂的伊旺，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比喻来形容这个家伙。
咔哒！
收刀入鞘的声音清脆地回响在空旷的平台之上，剑势卷起的狂风吹散了身后遮挡视线的尘雾，程让缓缓回头，看向里克身上毫发无损的机凯种，嘀咕道：
“这回他妈的麻烦好像有点大了”
【叮】
【无法对正在进行的主线任务“见证者”主要任务目标造成伤害，该目标对玩家强制标识为友军】
系统弹出的明黄色提示闪烁在机凯种少女的头顶。
【无敌】
艹！我不服，我要上诉！这系统怎么这么偏心啊！
同样是投怀送抱的，为什么只有我死了一百次啊，一百次！
噗通一声，程让双膝跪倒在地，整个人化作了灰白样。
“就因为，她是主角吗？”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一点，但程让还是想试试，而系统直白的反应也很清楚的告诉了他。
确实，这两人就是主角。
所以说拥有主角光环的，不应该是我吗？
啊——羡慕的要死
“【解析解析解析】解析”
不过这个机凯种少女在系统的限制下免疫了程让的秘斩一式后，貌似就陷入了类似于死机的状态了，对于外界的任何刺激都不再做出反应。
甚至程让将里克从她身下拉出来，也只是将身体僵硬的她碰到在地。“【解析中】解析解”
呲呲的蒸汽因热量上升而从少女头顶的小型圆盘上喷出，瞪大的双眼正被信息流塞满，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废墟的高大天花板。
“发生什么事了，你对她发起攻击了？”里克终于回过神。
“我不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程让抱着双臂挡在里克身前，矢口否认着刚刚的一切。
“那刚刚”
“我刚想拔刀去救你出来，然后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可”
“我是人类，里克，你已经确认过很多次了。”
程让只用一句话就将里克的所有疑问都堵了回去。
是的，程确实是人类
人类是不可能做出那样超脱常识的行为的。
但自己亲眼所见的到底是什么？那道白光
“我们要逃跑吗？”程让见里克陷入思考，主动提起了话头。
“没用的。”里克摇头，“人类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我们根本逃不走。唯一的方法就是搞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以她刚刚才看懂暗号了吗。”
“你明知道这样还对她展现敌意？”
程让一时语塞，停顿了一下，岔开话题道：“那现在怎么办，等她醒来，和她好好探讨一下人生？”
“所以你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战胜这个机凯种，对吧？”
里克犹如亡灵般的黑色双眸中传来可怕的热量，刺的程让后背生疼。
被看穿了。
握住刀柄的手，身体肌肉的运动，眼神，表情——在里克那一瞬间的注视中，面前不远处那个手握长刀的男人，没有任何觉得自己会输的意思。
唯独这一点，仅仅这一点。
程让不像是这个世界中的人类。
那是属于强者的眼神，而这里的人类，是百分之一万的弱者，是最底层，最卑微，最不受待见，一触即碎的弱者。
“看来伊旺说的没错，你大有来头啊。”
里克沉声道：“看来刚刚也是因为什么东西的限制，所以你引以为傲的攻击被无效化了吗？”
程让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愧是你里克，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并且能够根据现状分析至此。
“看来我说对了。”
甚至不用程让回答，里克便从他身体的反应中读取到了信息。
“真有你的。”
“先不说这个，那家伙停下来了。”
随着两人的短暂交流，机凯种少女的口中确实停止了一直在复读的词汇，转而说出了另外的句子。
“【解析完成】运算力不足，预计威力保留5%。”
“她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
“【再构筑】生成武装反击”
“我有不好的预感，程。”里克说着，向程让的身后躲藏。
“不用你说。”
“伪典·秘斩一式。”
蓝色信息流凭空在少女手中生成了一把刀具，程让口袋中灵针盘的辉石指针甚至无视了黑灰的影响，像是被用力掰正般直指面前的机凯种，可想而知此时机凯种少女个体的精灵反应有多么强大。
程让脸色一变，一把护住身后的里克，拔刀出鞘。
“躲好！”
黑色的流光伴随令人窒息的锋锐感迎面而至，刀锋与刀锋相撞，在瞬间迸射出令周围景色都黯淡下来的刺目火光。
铛！
出自面前机凯种少女的“伪典·秘斩一式”被程挡了下来，但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还是震得里克内脏生疼。
虽然只有5%的威力，但似乎仅仅是复制出这样的攻击，机凯种个体的全身关节都像是剧烈地发烫般升腾起了白烟。
哐啷
兵装解体，向程让发动了一次攻击的机凯种少女随后便像失去力气般瘫倒在了地上。
看着就算倒在地上，那双眼睛也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机凯种，程让有些苦涩地抬起手指挠了挠脸颊，向身后的里克问道。
“呃，你觉得，这样还能再友好交流一下吗？”
不过程让对此其实很吃惊。
机凯种的个体竟然能将出自系统的招式都复制出来，甚至真的有一丝威力
但你复制出来就算了，还敢打过来，谁给你的勇气？
哦，是不知道恐惧的机凯种啊，那没事了。
不过等等
系统你能解释一下那个【HP-1】的伤害记录是怎么回事吗？
第十五章 掺水复掺假
【叮】
【未突破玩家防御力的高额伤害将对玩家强制造成一点伤害】
还真的一本正经解释了啊喂！
程让嘴角一抽：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打她是无敌，她就能对我造成伤害，说好了强制识别为友军呢？
【】
不要在这个时候沉默啊系统！你在干什么啊系统！
“【判断】本机当前战力不足以与其对战，以继续交涉为先提条件。”
“机凯种还是喜欢把心里话都这样说出来的种族吗？”程让望着从地上缓缓爬起的机凯种少女说道。
“【订正】本机尚未解析‘心’，所以没有‘心里话’的概念”
里克从他背后探出头来：“果然如此，她打不过你。”
“仅仅是一对一打不过，若是还和其他机凯种连接在一起，那结果可能就不一定了。”
“【否定】即使”
“闭嘴。”
程让面容和善地微笑着，向身前的机凯种少女作出警告。
似乎是认定不遵从程让的命令会被损毁，无法继续执行解析心的目的，她乖乖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你为什么会被解除连接？”里克问道，虽然心里大概有了数，但还是需要确认。
“”机凯种少女紧闭双唇沉默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程让的脸。
“喂。”
里克示意性地拍了下他的后背。
“里克的问题你可以回答，顺便一提，这家伙是里克。”程让指向身后探出头的里克。
她这才重新开口：“【解答】本机——想要解析机凯种是否有‘心’、‘自我’和‘灵魂’。”
“【结果】由于理论漏洞产生诸多矛盾，本机被解除连接，遭到报废。”
里克终于确认机凯种采取如此毫无脉络之行动的理由。
——这个机械坏掉了。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虽然还无法安心，不过已经稍微远离最坏的可能性了，并且自己的身边还有着一道非常强力的“保险”。
“也就是说，你”
少女用力点头：“【结论】你可以顺从欲望蹂躏本机也不会有问题，虽然没有洞就是了。”
“我才不会那样做！话说原来你没有啊！”
接着她依旧面无表情，歪着头说道：“【提案】你可将本机带回‘聚落’慢慢蹂躏。”
“也不是那种问题啦”
聚落被发现了——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如果是其他种族，他们随时可以找出人类的聚落，这早已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比起那种事，里克更想确认的是，她不隐瞒已经查出聚落的这件事。
这可以过滤出两种可能性。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没问题，这样一来需要的情报就凑齐了。
那就是为了创造出【这家伙希望的角色】的情报。
或许是因为面前的机凯种无从得知里克的内心，只见她像是明白情况似地点点头。
“【理解】因为你对本机感受不到魅力，所以拒绝生殖行为。”
“啊～！你完全没有掌握情况啊”
“所以说你和她进行生殖行为又怎么了嘛。”程让早已盘腿坐到一旁观摩这两位的对峙。
“她不是说过没有洞了吗！”
“这算是问题？”
“这不算是问题吗？”
“那你还是想做？”
“鬼才想啊！谁会对一个没有洞而且能随时杀了自己的机器兴奋起来？”
程让随后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示意你继续，我不打扰了。
完全不一样了，里克现在的反应和言行，和来这里之前完全不一样。
像是换了个人，好像拥有丰富的情感，对于刺激和问题可以做出完全像是正常人的反应，但程让所能看到的，依旧是他如同死去一样黯淡的眼眸。
这种反差令程让感到十分违和，所以他刚刚忍不住插了话。
沉溺于，亦或是在强迫自己封闭内心的里克，正将完全虚伪的一面展露给这台机械。
少女坐在地上，然后告知里克：“【提案】——要求进行游戏。”
“什么？”
“【典开】——游戏001：西洋棋。”
少女伸出的手掌上不，是手掌前的地面。
在虚空中就像以光画出轮廓线一般，浮现出西洋棋的剪影——然后实体化。
这是机凯种的武装展开法，里克刚刚也已经见识过，但依旧对此感到震惊。
“【胜负】本机获胜的话，要求将本机带回聚落，实践生殖行为。”
“那如果我赢了呢？”
“【解答】许可将本机带回聚落，实践生殖行为。”
“不管输赢都一样啊！？”看到少女无机质的表情中，含有些自夸想到好点子的神色，里克忍不住大声吼叫。
“算了，我答应和你比赛游戏，但我要变更条件。”
“如果我赢了，我要求放过我，别来我的‘聚落’。”
程让仍盘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二人——他知道里克不可能赢过机凯种，也知道里克比自己更加清楚这件事。
【“见证者”任务进度：2%】
至于他选择不做任何干扰的理由，就是少女在说出进行西洋棋游戏的时候，任务进度似乎像是飞跃般前进了。
一路和死亡并肩而行的头脑，瞬间规划处复数的战略。
用最低限度的手段，套出最大限度的情报，仅仅一步棋就要将这个状况利用殆尽。
若机凯种如传闻般是擅长分析、解析、演算的机械，那西洋棋就是她的拿手好戏。
因此——
“【答应】没问题，本机胜利时的条件不变。”
“不，你的条件也要变更。”
“因为你想解析的‘心’是无法靠生殖行为解析的。”
少女沉默不语，里克以冷静无比的头脑思考。
她提到‘聚落’这个词语的理由可能有二。
只是单纯陈述事实，或者为了别的目的所采取的牵制手段。
她的目的虽然不明，不过从她是否接受变更条件，可以判别一件事。
如果她另有目的的话，会自行变更条件，因为如果不变更，计划就会失败。
说什么没有提供虚假情报的必要，里克是不会将说自己不会说谎的人的话听到耳朵里的。
究竟自己能否动摇并猜测出这个机凯种——这个机械的企图呢？
然而机械少女却无感情地睁大双眼，惊讶地问道：“【惊愕】【提问】要如何才能解析呢？”
程让托起下巴，嘴角微微上翘，看向一旁同样被微微惊讶到了的里克。
她真的只是在陈述事实——那么里克明白了这一点的话
就可以封印，甚至利用她。
里克开口了。
“如果你胜利的话，我就许可你留在我身边”
少女眨了下眼睛。
“——直到你理解‘心’为止。”
第十六章 你的名字是休比（3500）
“【提问】在身边就能解析‘心’？”
“心，不是物质。”
这是里克能编造出的，能让知性机械认同，最理想也是最合理的理论。
“”
见少女沉默，里克接着道：“言外之意就是，那是必须相互理解才能感受到的。如果你能不让人发现你是机凯种，不离开我身边——也就是不受到拒绝地持续和我沟通，虽然耗费时间，不过应该就能解析了。”
机凯种少女随后的视线转向一旁的程让。
里克理解了她的意思，补充道：“也算上他。”
少女似乎是深思熟虑后，终于像是接受了他的说法，点头答应。
“【答应】那么游戏——”
地面上被光线构筑出的西洋棋盘散发着莹蓝色的光芒，里克握住漂浮在身前的棋子。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国际象棋呢？
“游戏可以继续，那么开始吧。”
机械声效所代替的落子声将棋盘布满，棋局初始化完成，由里克先手挪动了代表“兵”的棋子。
一旁的程让似乎欲言又止，看向里克表情的眼睛眯了起来，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发言
游戏是单方面的胜负。
里克找不出丝毫胜算，仅仅二十九步就败北了，正如他所预料。
对手是驱使高度演算的机械——要在最佳棋步的判断上取胜是不可能的任务。
正因如此，里克才提出对输方有利的条件。
“可恶，我输了，没办法，依照约定，我带你去聚落吧。”
“”
机凯种少女注视着脸上挂着笑容，但仍不忘表现出不甘心演技的里克。
“【提问】为什么要假装好像很不甘心？”
程让的嘴角因机凯种少女的这句话而上扬，但里克却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演技”被看穿了。
但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完全封闭感情，扮演着角色。就连里克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否出于真心。可是如果他的真意被看穿，那就
机械少女窥视里克的双眼，那应该是没有映出任何感情的黑色眼眸，说了一句：“【断定】再次确认对象有‘心’的存在，判断值得继续解析。”
里克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但是机凯种少女似乎露出了些许微笑，那是错觉吗？
肩膀被重重拍下，里克抬头看向一旁走来的程让。
“有趣，那么我同样有个请求。”
有趣这方面，里克并不知道程所描述的到底是哪方面。
“我也想和你下一局。”这样的请求，不，要求，从程让口中传出。
“和谁？”
里克问出口的时候，机凯种少女已经站在了一旁，由程让接管她刚刚的位置。
“我说，玩游戏也要看情况吧，程。”
他似乎并没有回答里克的意思，只是盘腿坐在棋子前，注视着里克的脸。
“觉得是浪费时间？消遣一下也好啊，这几天我可是一直都很无聊的，要不加上赌注？”
认定了程让无论如何都想要和自己下一局，知道无法改变这个家伙意愿的里克无奈地叹气。
“不必了，速战速决。”
“事先说明，我下棋可是很厉害的喔！”面前的黑发家伙一脸轻浮地笑着，那样子仿佛是在瞧不起自己没在那只机凯种手下撑过三十步的棋技。
“是吗？那为什么不去和她下，而来找我。”
程让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道：“因为我能很轻易地赢下她吧，毕竟就算是机械，也是有极限的——单论游戏而言，她也并不能参透人心。”
里克握住棋子的手猛地攥紧了一瞬，随后沉默着走出了第一步。
棋局进行的很快，但里克依旧没有逃脱败北的命运，只是他输得却没有上一局那么惨。
——四十七步。
“CheckMate（将死）”程让轻轻推到了里克代表“王”的棋子，笑道：“吓了我一跳，原来你还会进步的啊。”
“游戏结束，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里克撑着膝盖从地上起身，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一点想要应和程让话语的意思。
“当然可以。”程让伸手示意，而后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机凯种少女。
她一直都在十分认真地观察里克的表情，从第一局开始，直到第二局结束。
里克已经率先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但发现身后的两只并没有跟过来，于是回头催促。
敷衍地应和了一句，程让小声向身边的机凯种少女道：“他刚刚在装模作样吗？”
金色的双瞳掠过信息流，少女缓缓抬起头：“【否定】【疑问】那代表了什么？”
“那也是心的一部分。”
“【收录】信息矫正完成，录入，【请求】解答所需归纳的分类。”
程让随后只是摇头，跟上了里克的身影。
“这就要你自己去解析了，毕竟‘心’可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10 2.0 03，7992
“【提问】与里克进行西洋棋游戏，可以有助于解析‘心’？”
“呃可不能完全这么理解。”
“你们在聊什么。”里克向走来的程让发出质问。
“没什么，就是和她交流了一下你下棋有多菜而已。”
“”里克从鼻子里挤出空气冷哼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之后要带她回聚落，没有称呼可不行。”
“你是说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回复】本机已经知晓这位人类个体的识别号码：里克，【请求】获取你的个体识别号码。”
“那叫名字，而且需要他人介绍自己的话，不应该先说自己叫什么吗？”程让纠正着机械少女的行为，“我的名字是程让，嫌绕口的话，称呼我程就好了。”
“【了解】程【解答】——本机个体识别号码：Uc207Pr4f5t9”
这样的回答令程让和里克不由得对视了一下，随后程让有些苦恼地摸着头发道：“诶，这算是名字吗？”
“【肯定】个体识别号码——不是名字的同义词吗？”
里克似乎是头疼地捏着太阳穴：“不，如果目的是要在人类聚落进行沟通，那就要取个像人类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少女稍微思考了一下：“【提问】名字是可以自由设定的个体称呼？”
“这个嘛算是。”
然后她看起来像是快发出喀喀声响的模样，认真地思考着。
滋滋吱啦——
“【回答】——用‘休瓦尔扎（Schwarzer）’作为名字。”
“太长，难懂，不像名字，因为这三个理由所以否决——你就叫‘休比’吧。”
被里克一句话否决了。
“【不解】自由设定被订正了【反驳】那一开始就自由称呼就好了吧。”
似乎是错觉，里克总觉得少女是一副不满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抗议。
——那大概就是错觉，少女的表情和语气一直如同机械，没有丝毫起伏变化，里克这么断定后，再度确认。
“好了，来做个整理。我们带你去聚落——但是在那之前有几点要注意。”
里克一边掰着手指计数，一边向她说明。
“一旦被人发觉你是机凯种，那就无法解析心了，因为大家会害怕，不敢和你做沟通 “【有理】。”
“所以继名字之后，你那个摆明了我是机械的语调也要修改。”
机凯种少女休比点头表示同意，随后。
“——【读取】模仿人格-ICO-Ic-”
休比的视线往上吊，一瞬间看起来像是在考虑什么的样子。
无表情，没有起伏的声音，只有不必要地添加重音，并且伸出剪刀手摆在脸旁边故意卖萌：
“诶嘿嘿，那么～哥哥这样可以吗？”
“驳回！”
立刻被否决了。
“【反驳】极为认真地检讨过”
“我本来就有个妹妹，出去一趟就捡回来了，这种设定怎么可能管用啊！”
“我到是觉得挺可爱的。”程让在一旁捂着脸举手。
里克用一副鄙视的眼神盯着程让：“不用勉强自己也可以，你大概一直憋笑憋到现在了吧？”
“哈哈哈哈哈！”随后马上毫不留情的爆笑声便回荡在了平台之上。
“【要求】提供最合适的状况设定。【不解】对于程的嘲笑行为。”
“唉”里克对于这两位皆看不懂空气的家伙感到十分疲惫。
认真思索后，里克回答道：“那么，你就是被卷入战火，失去一切的幸存者。”
“”
“胆小，沉默寡言，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一旦被人追问起过去就觉得麻烦，所以不说多余的话。你在句首加的那个摆明就像机械的词汇也禁止——这样如何？”
休比仔细地听着里克的每一句话。
“嗯。”大概整整十秒以上吧，她才做出回答。
然后——
原本冰冷无感情的机械式表情上，多了些许阴郁。
她静静地开口了。
“知道了，这样可以吗？”
甚至反映到表情上了，看到他模仿得未免太像自然的人类，里克和程让瞬间都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那是演技吗？”
仿佛变身一样。
如果没有外露的机械部分，就连程让都快产生她本就是人类的错觉。
但休比摇头否定：“演技？不是我是追踪，与提示设定一致的任务加以模仿”
里克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但程让认为或许是之前对于人类进行观测的休比，刚刚好遇见过这么一位幸存者，所以收集到了对应的数据吧。
“那么，首先你也该穿衣服了吧，人类的少女是不会光着身子到处走的。把你机械的部分遮住，头上的装备就带上兜帽，记住，不可以让别人看到你的肌肤喔！”
“里克，虽然你话是这么说的，但也一直盯着看得很起劲嘛，还有这奇怪的占有欲，吃醋了？”
帮休比穿上斗篷的里克手中动作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后他扭过头用死人一样的目光直射程让的眼眸。
“我可不是对着手里的武器都能叫老婆的变态，需要注意的人是不是只有你？”终于这样把心里的吐槽狠狠说了出来。
“”
程让瞪大了眼睛，用力眨了两下，许久后，才从嘴巴里挤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
“哈？！”
————————
“诶嘿嘿～，休比用刚刚的语气说话，很可爱？”
“不要听那个笨蛋的话，给我换回去。”
“好”
第十七章 里克心里苦啊
从大局的角度考虑到返家后预计发生的诸多骚动，尽管对那些事情怀抱许多不安，里克仍决定放弃废都之行，返回聚落。
而且是带着无比棘手的“伴手礼”回去——
“到达确认。”
里克和他的马匹被休比扔在了地上，骑马全力奔驰要五天时间的距离，休比抱着里克数小时就跑完了。
期间过高的速度和让人惊呆眼球的画面让里克坐在地上甚至呆愣了一会后才回过神来。
“啊，真的呢，真令人难以置信”
对于这个蛮横无理的种族性能差距，里克已经到了只能傻眼，不禁哀嚎的地步。
更不用说，另外一个同样扛着第二匹马，气定神闲跟在休比身边的家伙了。
“原来你说能扛着我跑回来的事情是真的。”
里克对于程让这家伙，已经完全不能当做人类来看的身体素质好似都已经习惯了一样。
“当然是真的。”
程让放下肩上的马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骄傲地点头：“因为我很强嘛！”
“所以说我们花了五天时间赶路到底是为了什么。”
“增进感情？”
——这家伙没救了。
望着一脸笑容歪起脑袋装傻的程让，里克如此想到。
话锋指向休比，里克扭头问道：“这样的机动力，真的没有使用精灵吗？”
“没有使用。休比是解析体性能在机凯种平均以下。”
“我是人类，不能使用精灵。”
“可以使用兵装的话数分钟就到了。”
“我不能接受被女孩子抱着赶路的情况，吓到你了？”
对于这种情况里克甚至已经快想要放弃思考。
“以后请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出否定其他人类辛辛苦苦生存下去意义的行为好吗？”
“嘛，也只有你会看到而已，我是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这么做的。”程让无所谓地摊开双手道。
“所以我就没关系？”
程让一脸理所当然：“我们不是朋友吗？”
空气似乎陷入凝固，只有休比乖乖站在一旁对着两人左看右看。
“抱歉我并没有认同这份关系的意思。”
里克说着，从地上起身。
“好吧，是我僭越了，首领大人～”
程让点头，对于里克不接受自己的情况也早有预料，但根据他的性格来说，这句话是没必要加上“抱歉”二字的。
慢慢来吧
进入聚落洞窟，点起火把，里克最后重新打量了一番休比的模样。
从她机械的耳朵和头部的金属部分，不管怎么看都知道是机凯种，但那些是无法拆卸单，所以做了件蓬松宽大的连帽长袍给她披上，总算是隐藏了起来。
然而
“问题是从衣摆下伸出的尾巴啊。”
“不是尾巴是类似精灵回廊连接神经”
“不，叫什么都可以啦，你不能把那个卷起来，或者设法隐藏吗？”
那两条能自由动作的管线，尽管她本人否定，但怎么看都像是尾巴。
“不行，这个是休比的动力源，说第二次了”
是啊，我知道。里克说着叹了口气。
最初让休比假扮人类之际，她就说使用精灵构造伪装魔法装置很简单。
但是问题是聚落内会出现精灵反应。
所以只好采取不得已的办法，像这样强行加以掩饰。
她似乎是借由这个尾巴，也就是她本人所说的疑似精灵回廊连接神经的媒介从周遭取得动力。
那说起来就像是人类的进食，并非用来作为精灵运用，而是用来“摄取”。
所以没有精灵反应——而且无论如何都必须露出在外。
“里克，不要勉强女孩子做无理的事情喔。”
程让也这么说了，里克抓着头，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算了，既然如此你就坚持主张那是装饰吧，我再说一次，如果被人发现你不是人类，就不可能进行‘心’的解析，你要记住这一点，全力扮演人类。”
“嗯，了解。”
“我也会帮忙打掩护的，你放心吧！”程让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拍打里克的肩膀，不过刚刚抬起之后僵硬了一下，好像又放弃了。
三人进入通过狭窄的洞窟隧道，来到门前敲响了栅栏。
————————
“啊，里克！你们回来了比计划中要早呢。”
守门少年每次见到里克活着回来，似乎都很兴奋：“辛苦了！”
“喔，艾斯兰，今天也在好好看守人类的希望吗？”
“啊哈哈程，你看起来也没事呢。”叫作艾斯兰的守门少年挠头憨笑，眼神明显注意到了两人身后跟着的休比。
“这位是”
“我们提前回来的原因。”里克回答着，通过大门。
聚落中消息的传递都是很快的，三人刚刚抵达广场，克珑的身影便已经向里克窜了过来。
“里～～克～～～！”
“来了啊”里克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景，嘀咕了一句，便被撞进怀里的克珑顶了个趔趄，“唔力气也太大了。”
“嗯？我好像听到你在说什么很失礼的事情喔？”
在里克怀中抬起头的克珑脸上笑容温柔得能让人脊背一凉。
“我把他重新完好无损的交还给你了，克珑。”
“谢谢你，程。”
“交给我，没问题！”程让握拳敲打了两下胸口。
“你们两个背着我做了什么交易吗？”
里克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克珑的回答，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多出来的那道身影完全吸引了。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好可爱啊啊啊啊！”
她迅速抱住休比，速度之快就连程让都反应不过来，而里克已经完全被她扔在一边了。
“什么嘛，里克。既然你是要去找老婆，那就直说好了嘛！”
“噗。”
“克珑，你的脑袋没问题吧？”用眼神警告了一下捂住嘴的程让，里克无奈道：“这种世道，有哪个白痴会远行五天去找老婆啊。”
然而克珑却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用手肘顶着他：“真是的，别害羞啦～这种时代第一重要的是生孩子，第二是粮食，然后三四五都是生孩子喔！”
“克珑说的对啊。”程让立即在一旁点头应和。
——这两人没救了。
“然而里克却完全没有那种迹象，害我一直很担心喔！我不会碍事的，你们两个进入澡堂后就好好温存——”
“你的手别乱比。”
看到克珑将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往外突出，里克不禁扶额。
“克珑，这位其实是已经灭亡村庄的幸存者。”程让终于配合里克干了回人事，他解释道：“我们解读地精种地图后，打算前往废墟收集情报不是吗？但饮用水似乎消耗的比较快，哈哈说来也是我的原因，所以在取水的路程中经过了一个小型聚落”
似乎是回过神了，克珑停下动作，顺着程让的眼神一同看向面前这位低头沉默的女孩子。
“聚落发生过战斗，情况很惨烈貌似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不得不说，程让的演技就连里克都有些佩服，他作出一副凝重且悲伤的表情道：“所以里克打乱了本来的计划，决定先带着她回来。”
克珑听罢解释，叹了口气，以同情的目光转向休比，温柔地问道：“对不起喔，你遭遇那样不幸的事情，我却有些不正经了你叫什么名字？”
“休比。”
休比依照指定和设定来回应。
她假装胆怯的模样，躲在里克的身后回答。
看到她的模样，克珑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道：“你放心，这里很安全，因为有里克在嘛。不过你和里克是如何相遇的呢？”
休比瞬间答不出话来，里克连忙用眼神示意“配合程的说辞”。
然而身为机凯种的她，当然不可能明白这种过于抽象的表达方式。
休比樱唇轻启，语气中带着一丝胆怯——
“休比接吻里克强迫生殖行为”
“程也在全都看到了他可以作证。”
好，问题来了。
从这两句发言来说，除了当事人里克和程让两人以外，有谁能明白是休比对里可强迫进行生殖行为呢？
程让也表示：我tm就是个吃瓜看戏的，说的和袖手旁观强抢民女一样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克珑，我”
“那种事情——”
克珑似乎已经不打算再听手忙脚乱的两人解释，向前踏出沉重的步伐，犹如要贯彻天地般挥出的两记上勾拳，以及撼动洞窟的怒吼声：
“要先确认避难至安全范围后再做啊啊！！”
轻易就夺走了里克和程让的意识。
——————————
在视野一片漆黑后，程让都不禁思考起来。
克珑难道才是拯救人类的英雄吗？
不然这一击，为何连身为剑神的自己，都无法防御呢？
太强了
第十八章 萝莉控有错吗？
人家可是遭毁灭的聚落中年纪幼小的生还者，才初次见面就被强制进行那种行为，甚至还更加刺激地解锁了第三人称视角play。
这样的谣言在这里比任何消息都要更快速地传递，如今整个聚落都火热激烈地议论着这个话题。
“该死，里克还是处男啊，你们不要污蔑他！我在好好看着呢！”
而随着程这样解释的大吼声，众人看向里克的目光中愈加复杂了起来。
“啊”
似乎是已经认命的哀叹声从里克的喉咙中被挤出，承受着各种言语和视线，里克经过聚落，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们两个，真的饶了我吧”
“什么事？”休比侧着头感到疑问。
而程让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挂在里克身上哭诉着这里的人们思想都有问题，我怎么解释都不行甚至被误认为和休比做了的人是自己，这样的事情。
“追根究底你是想知道我的心吧？那也就是一种诱惑吧？你就不能变成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模样吗？”
这样以来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对于里克的不满，休比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模样是配合人类男性里克的喜好”
程让的假哭声戛然而止，仿佛携带着热量的视线直指里克，上下打量了一番后。
“原来你是萝莉控？”
“我才不想被你这种人说我是萝莉控，我喜欢更性感的——”
“说谎。”x2这样明快果断的回答从休比和程让的口中异口同声说出。
“如果是那样，你没有理由不和那个叫克珑的人类，进行生殖行为。”
“嗯，你们并不是亲姐弟。而且克珑长得也很可爱，身材也不错。”程让和休比两人一人一句的分析着。
“五年喔！换做其他人早就当爸爸了吧？”
得了——里克心想。
由于休比的机械式判定而被认为是萝莉控之事，以及被程举出克珑为例子之事，自己现在该对哪一件事生气呢？
“再说，人类男性全都偏好年轻少女。”
“开什么玩笑！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人的喜好各自——”
“否定就生物而言，要生产的话年轻个体有利，没有议论的余地。”
就当下人类在这个世界的现状来说
“确 实。”程让捏着下巴，一脸认同地点头。
——这两个家伙
“机凯种没有暧昧主观，人类偏好能够繁殖的年轻女性，这是单纯的事实。”
“换句话说，就算是萝莉控又怎么样，在这个世界中，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越来越觉得你们两个难以沟通了。”
里克一脸虚弱无力的表情，承受着来自背后的各种视线，终于到达自己的房间。
这段路感觉特别远，大概不是错觉。
“这里是里克的房间？”
一名不知其真意为何的机凯种少女，新鲜似地张望里克的房间，而另外一个黑色头发的身影也毫不客气地探进头来。
“还是第一次见到首领大人的房间，怎么说呢”
“简陋得让你们惊讶了吗？”
程让识相地闭上了嘴巴，但休比却说道：“很惊讶，太、太厉害了。”
机械也懂的讽刺或场面话吗？里克略带自嘲地感到佩服。
大概是克珑准备的吧，铺有垫布的地上放置着餐点，里克于是着手开动。
他现在只想快点满足食欲，然后像滩烂泥一样熟睡。
“你在，做什么？”
“很明显，他在吃东西。”程让代替里克解释道：“相比于机凯种来说，人类需要从各种各样的物质中摄取能量，通过进食行为才能维持行动机能，简单点说，不吃东西就会死喔。”
对于机凯种来说这样的解释非常容易理解，于是休比点了点头。
程让注视着里克的状态，随后道：“里克已经很累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你能这样体恤我还真是少见，吃过之后我就要睡了”用叉子将食物送入口中的同时，里克一副疲惫的样子，“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把她留在我这里吧，谁知道你会不会带她四处乱跑，如果回来的第一天就暴露，会很麻烦。”
“我像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程让一脸惊愕地指着自己问道。
里克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嘴里送着食物。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不怎么受里克待见，程让也没法厚着脸皮留下来，尽管任务进度和他俩呆在一起的时候一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但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尊重的。
临走前，最后打量了一圈里克房间里的布局，程让的目光被书架上的西洋棋盘吸引。
这东西会出现在里克这样人的房间里吗？
疑问不会得到解答，想起里克在废墟中和自己对弈时，他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程让缓缓合上木门。
咔哒
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是有光的啊。
“里克，要不要来玩游戏？”
房间中传来这样的对话声，就算隔着木门，在封闭的洞窟通道内，以程让的五感来说依旧听得非常清晰。
“为什么？”
里克握着叉子，动作僵硬。
休比则一言不发地指着书架。
在那里的正是程让之前也发现了的西洋棋盘，也是里克在最初的故乡被毁灭时所带着的唯一物件。
里克用昏暗至极的眼神看着那个东西，用唾弃般的语气回答道：“我拒绝。那时候我答应进行游戏是出于无奈，游戏那种东西只是骗小孩的无聊玩意。”
“为什么？”
“因为现实不像游戏那么单纯。”
程让停下了脚步，侧头倾听。
里克说的没有错，这里的现实既没有规则，也没有胜败，一切和人类无关。
不是活着，就是死去，仅次而已。在那样的世界——
“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余裕，可以无谓地耗费在游戏那种儿戏上。”里克这样回答。
“如果不是无谓呢？”不知不觉间，休比已经擅自打开西洋棋盘，一边排列棋子，一边说道：“只要能胜过休比休比就披露里克所希望的情报。”
“什么？”
“比如说大战开始的理由终结大战的要因等等”
但是对于那个提案，里克一口回绝。
“哈无聊的情报。”
“那种事情我没兴趣，也没必要知道。如果说有什么是我想要的”
程让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重新迈出步伐，里克的回答和他口中的喃喃自语声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生存下去的方法，仅此而已。”
他知道里克会这样回答，也理解里克为什么会这样回答。
因为现在里克的心中，只有这样的疑问，想要寻求答案。
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给他。
第十九章 断裂的心锁（3000）
将人类逼迫至毁灭的家伙们之一，机凯种所拥有的知识、数学、设计技术。
这些才是现在的里克迫切想要获取到的情报，能让人类继续发展，继续生存下去的——
“如果我赢了，我就要那些知识。”
是的，知识。
有人类来使用那样的力量，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现在。
“嗯知道了”
休比点头答应，然而她似乎有些遗憾。
这时里克继续问道：“那如果我输了呢？”
反正她一定会要求什么吧，不论是出于机械上的，还是出于算计上。
里克带着苦笑这么问道，而休比的回答则简明扼要。
“沟通
她注视着里克的眼眸，“我想认识心里克所知的‘心’的定义我要求，那样的情报。”
“我不是说过，那只能借由读取言外之意来理解吗？”
“嗯所以要求，用言外之意和休比努力进行沟通”
“——可以。”
里克说着把餐点往旁边挪开，坐在棋盘前开始对弈。
盯着面前棋盘上的黑白色格子，里克久违地开始认真沉思。
在最佳棋路的判断上，要胜过机凯种的演算能力是不可能的。
不过从休比的行动，对心的不了解、言外之意的判读失败
都显示出【无法计算的要素】是确实存在的。
只注视着西洋棋盘上的棋局，那就赢不了她。
“因为我能很轻易地赢下她吧。”这是程让曾经在自己面前放下的诳语，至少当时的自己是这样理解的。
“毕竟就算是机械，也是有极限的——单论游戏而言，她也并不能参透人心。”
并不能参透人心也就是说，在心理战方面，很可能是有效的。
“将军。”
里克依此设下了简单的陷阱，休比轻易就中计了，被里克将了一军。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看来，程让确实说的有道理，而且比自己不止早了一点半点就发现了这一点。
里克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收回对那家伙是个“笨蛋”这样的评价了。
“将军。”
但是休比马上就将此情况列入考虑，加以应对。
仿佛就在说：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就不管用了。
不，应该说是以事实呈现了她的种族特性。
那么该怎么做呢？——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同样的招数便不再用第二次，持续不断地改变战略。
心理诱导、诱敌深入、甚至加上心理战要素的话，战略的数量将是——无限！
如果你能计算无限的话，那就计算看看啊，机凯种！
疲劳仿佛一扫而空，里克加速思考的大脑甚至让他感觉身体都轻盈了起来，忽然——
“里克你在笑”休比的眼瞳中再次布满信息流。
“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里克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用手触摸嘴角。
——确实如此。
发现自己嘴角上扬的事实，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在游戏中，里克不会封闭呢。”
“诶？什么？”
在厨房中忙碌的克珑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看去，是程让抱着手臂靠在门边。
“对于里克房间中的那个西洋棋，并不像能够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东西喔。”
“你在说那个啊”
克珑苦笑着将手在围裙上随手抹了抹，“那是遇见里克的时候，他手中唯一紧握着的东西了。”
“有人陪他玩过吗？或者说是你，也只有你了吧。”程让边说边轻点着头。“不。”
克珑否认道：“虽然现在已经很少见过他动那个东西，不过小时候，大概四五年前的话，他会经常和自己下。”
“和自己下棋？”
“嗯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你一开始说的话，那是什么意思？”克珑的眼神中透露出渴望，想必她也十分担心里克一直将自己封闭，而压力过大累积起来拖垮身体的情况。
“那个啊”程让像是故意在卖关子一样挑起嘴角，缓缓道：“看来你没见到过呢那时候，里克的眼神之中，甚至有光喔。”
————————————
“里克在游戏中不会封闭呢”
别说了，别问别开口别听她说！
有道声音在里克的脑海中喊叫着。
但是
“你，在说什么？”语言突破理智约束，仿佛下意识地从口中窜出。
“‘心’”
明明是休比在开口，但里克似乎听到了自己脑海中神经电流的噼里啪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崩断。
叽里像是这样的。
“在这样的世界，人类要生存下来就生物而言是异常。”
“那个原因我想知道里克的‘心’”
喂
在里克的心中，某个东西发出声响。
咯嘣！像是锁链在断裂，墙壁在崩塌。
“你这家伙，瞧不起人吗？”
崩毁了。
里克对此已经没有记忆，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用连手指都快被捏碎的力量，狠狠扼住休比的纤细脖颈，将她举了起来。
但是那种程度的攻击，对于机凯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们根本不需要氧气维持机能，扼住脖子也并不会让她们因窒息而感到痛苦，更直白的说来，机凯种根本感知不到痛苦，她们没有这种认知。
休比只是静静地用那琉璃般的眼眸，注视着里克的双眼，那其中正清晰地映照着她自己的身影。
“你该不会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吧？”
在遭遇这个大量杀人的机器时，里克将无数的感情与记忆关住，缠上锁链，再牢牢锁起。
憎恶、愤怒、忌讳、厌恶、怨念、恨意、恨意恨意恨意恨意恨意
辛酸——
无限堆积起来的全部情感。
这就是他对过于勉强的心灵、记忆、感情，强行施加的那道【锁】
如今终于支撑不住，发出崩毁的声音。
理性与感性皆在脑海中问着自己——那是什么人？是来践踏人类的家伙之一；那样的人就在眼前，到底要如何保持平静？
“杀死我们那么多人，夺走我们的一切，永远重复那样的行为，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五年前，如同焦炭般在十三岁的自己怀中，化作尘埃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死掉了。
家破人亡的地狱绘卷，那是燃烧起来如鲜血般赤红的火焰与灵骸，人，死掉了。
同伴，死掉了。
铺天盖地的机械组成方阵，在高空中翱翔而过。
——亲人，死掉了
死掉了死掉了死掉了死掉了，全都死掉了。
死了——
那一双双无机质的双眸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仿佛在问：
“喂喂，人类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呢？”
里克眼眸中的浓雾轰然破碎，其中满溢如潮的恨意再也无法被任何屏障阻挡，它们化作尖刀直刺休比，那嗓音在歇斯底里的怒吼中沙哑，给人以毛骨悚然的冰冷感——
甚至让里克怒极反笑了出来，更显骇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类的心吗，好啊，我来告诉你”
“你们全都去死吧！！！”
手指的骨节发出爆响，全身颤抖的肌肉都在悲鸣，再这样下去，手指真的会碎裂吧。
脑中的某处有声音问道——做这种事情又能怎样？
但是理性和感情都在异口同声地这么回答：闭嘴，我才不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叫人怎么能不笑呢？这是里克第一次见到理性和感情的意见如此一致，化作回音的浪潮在脑中统一。
那么就不用客气了，就算手指会碎裂，里克仍对休比大吼道：“你知道因为你们的关系死了多少人吗？！有多少人被杀？！有多少人——”
有多少人是你们逼我杀
“对不起”
在里克的怒吼声中，休比小声地说了句道歉。
道歉就能算了吗？！
当里克正要开口这么吼出的时候，休比却抚摸着里克的脸颊。
“休比让里克哭了那么推测是休比说了过分的话”
看到休比触碰脸颊的那只手沾满泪水，最惊讶的人还是里克。
“已掌握里克的‘心’想要杀死休比”
然后听到休比这样的话语，这次里克的脑袋一片空白。
“休比，被解除连接”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担心会被其他机凯种知道。
嗞啦——
只见休比平静地打开胸前的菱形装甲，指着被复杂机械包裹，发出淡淡亮光的零件。
“只要用那支叉子，刺进这里休比就会死。”
但或许是对自己的话感到违和，休比露出惊讶的表情，订正自己的话。
“死亡休比不是生物永久停止——无法修复全毁？”
她以非常坦率的语气，非常自然地继续说道：“休比想看里克的‘心’所以可以喔”
她对着映出自己身影，拥有‘心’的黑色双眸的少年里克，提出要求。
“顺应你的心杀死休比，好吗？”
第二十章 被攻略和自我攻略的克珑
哈。
骗人的吧，里克。
手中尖锐的叉子悬在休比胸口的核心前，微微颤抖起来。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推卸责任——到底要堕落到什么地步啊，你这个人渣！
原来如此，如果要说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些家伙进行的【大战】。
那么死去的四十七人——无论有何借口。
叫他们去死的人就是你啊！
砰！
里克放开手，休比随即一屁股坐倒在地，她圆睁的双瞳直直盯着自己，里克受不了那样的眼神，转身一把将自己埋在了草席和被子里。
“我要睡了。”背对着休比，里克说道。
确确实实地感到不可思议，休比小声问道：“为什么不杀休比呢？”
“谁知道啊，我也不知道，可恶！拜托你闭嘴吧。”
为什么不杀她，要找的话，理由多得是。
比如说：别以为我和你们一样。
或者：即使那样做，死掉的人也不会活过来。
再又：那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如果是要那种转移论点或者美丽的辞藻来掩饰，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里克对那样的自己感到恶心。
因为自己没有谈论他们，也就是死者的全力。
毕竟里克，你是个能开口叫人去死，但是却不敢亲手杀死任何人的垃圾飞舞。
“对不起”
她为什么道歉呢，不过似乎她又误解了里克的意图。
听到这样好似过意不去的道歉，里克再次感到犹如内脏掉落般的自我厌恶感。
我不行了什么都不明白了发生太多事了
“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嗯休比知道了里克？”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尽管似乎听见休比困惑的声音，但是疲劳和睡意不由分说地夺走了他的意识，让他坠入黑暗之中
厨房中，不知不觉和克珑聊起来的程让甚至顺带手地帮上了忙，对于这位如此情况下，都能时刻展现出开朗笑容和乐观态度与人为善的可爱女孩，又有什么事情能比和她聊天更愉快地打发时间方式呢。
“做好了，尝尝吧。”
比起这里的人们，更精通料理技术的程让用有限的食材和更多高级的调味料做出了能让人十指大动的美味。
对于从系统背包中拿出来的各种调料，程让也只能解释为这是从自己原来的聚落里带来的。
不过摆在克珑面前的食物显然让她已经忘记了这样漏洞百出的说法。
“呜哇～～！这是什么？这真的是用我们这里的食材做出来的美味吗？！”
克珑在用勺子尝了一小口之后似乎便停不下来了，眯起的双眼中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脸颊微红地捧起盘子将里面的食物吃了个干净。
“喜欢就好。”
“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天国中才存在的美味！啊～～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感觉就算是明天会死掉也心甘情愿了”
程让笑呵呵道：“可不能这么说喔，克珑要好好活下去才行，如果想吃的话，以后我可以给你做，嘛，虽然这些调味料我没带很多就是了。”
这些调料有的是出自箱庭集市之中，自己闲逛时挑选的，也有的是出自赫尔沙雷姆兹罗特中，一些好吃的小店，经过程让的询问后，店主透露给自己的一些奇怪调料。
总而言之，大概是人间品尝不到的美味东西。
不要忘了，程让在H·L中还有家自己的高级餐厅呢，研究新菜式什么的是必须事项。
就算每次回去只能待一周，但是钱还是要挣，总不能每次回去都被伊莲恩败光家产，导致都没钱去开心快活吧？
“是啊这些调味料是很珍贵啊！对不起！！”
克珑看着面前被自己舔得干干净净的盘子，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吃过中饭，刚刚是把程让做给他自己的食物毫不客气送进胃里了。
少女的脸颊染上了羞红，她连忙鞠躬向程让道歉。
“真是太不成体统了，我啊啊啊～～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可以再做，看你吃的开心，我也很高兴嘛。”程让摆手示意这并不算什么。
“料理本就是给人带来幸福的东西，在这样的环境下，克珑你还能为大家带来这般的活力和笑容，比起这些，仅仅一餐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这样说着的黑发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头，夸奖道：
“很了不起喔，克珑。”
食物带来的幸福感还依稀萦绕在身体中，暖暖的，而头顶上传来的触感也让克珑并不抗拒，能接收到这样的夸奖，很开心。
克珑露出了像是小猫一样的表情，嗯了一声，抬头与他那双和里克一样颜色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那双明亮的黑色双眸中，拥有好似超脱了他外表年龄般的沉稳和成熟，但却又透露着一份只属于孩童的天真。
明明是完全相悖、矛盾的东西，克珑却在程让的眼神中同时找到了。
感觉是个，非常厉害、非常可靠的人呢
克珑心里是很清楚“远征”的危险性的。
他接受自己的委托，将里克完好无损带回来的承诺也好好履行了。
一直提心吊胆的感觉似乎在他身边也能平息下来
里克带回来的女孩子虽然是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么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能放心的——
“克珑，克珑？”
耳边的呼唤声将克珑的意识猛地拉回现实，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主动贴在了程让的怀里，那令人沉迷的温度和安心感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做出了不妥善的行为。
“呀啊啊啊！！”
像是弹射一样一下把自己从程让的胸口推开，克珑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像要被烤熟了一样滚烫。
“对对对对不且！”
鞠躬时还咬到舌头了。
“没关系。”
怀春期少女陷入恋爱的感觉似乎会让克珑聪慧机敏的头脑陷入迟钝，程让依旧毫不在意的温柔语气，似乎能够将自己的心融化掉。
正如克珑自己所说，人类在这里生存下去的第一要点就是生孩子，其次是食物，再三四五都是生孩子
并且除了枯燥的劳作以外，基本娱乐活动都是咳咳，夫妻生活。
男女之间一下子看对眼之后结婚生子的行为在这里简直不能再常见，而五年时间一直保持单身的克珑虽然也盼望着能够得到一份热烈的爱情，但弟弟里克的状态和村子中各类事物都需要自己处理，占据了克珑的全部心力，令她根本没有功夫，也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些东西。
“我把那只妖魔种杀了。”
可那天在门外听到了程让这样说出口的话，一切就都改变了。
克珑也和当时的里克一样陷入了震惊。
——伊旺没有否认，而且他确实活着回来了，那么程让说谎没有任何意义，这是拥有见证者和亲历者的事实。
所以克珑才会在里克远征时去拜托程让照顾他，让他不要死
聚落中拥有了最为强大的矛，而里克则是将众人隐匿的最坚固的盾。
那么这样的话，在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中，是不是能够开辟出，哪怕是极为微小的安全土壤，供大家生活下去了呢？
不必再一直逃跑
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弱小者天生会倾慕强者，依附跟随在强者的身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拥有活下去的更大可能。
之前的五年时间里，这个人是里克。
而五年后，会不会因为程的到来，有所改变呢？
跌跌撞撞跑出厨房的克珑在无视了身后程让的挽留声后，向着里克的房间跑去。
她想要和弟弟分享这份感情，想要询问他自己该怎么做。
自己的思考已经不能称得上可靠了，但如果是里克的话，一定能冷静地告诉自己答案吧
然后推开门的克珑，就看到了以十分暧昧姿势跨坐在里克腰间的休比
“嗷呜～～！骑乘位～～！”
这样的画面，让脑子里本来就乱七八糟地克珑下意识地嚎出了狼叫，抬手捂住脸颊。
“——哎呀！对不起喔姐姐现在过来真是太不体贴了你们慢慢享受～”
砰！
然后随着急忙离去的脚步声，门也跟着被关上了。
第二十一章 喜闻乐见的情节？
怎么了？
被门口的动静吵醒，里克在朦胧中费尽力气睁开沉重的眼皮。
“”
“”
毛毯之中，休比贴在里克身上，注视着他，里克的视线和她对上。
“为什么你会坐在我身上，可以请你说明吗？”
睡着后经过几个小时，不，几个小时都没关系。
先前还在进行着杀与不杀的对话，现在却是如此，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里克说，不可以离开视线范围但是里克闭上眼睛”
这时她似乎在夸耀一般这么说道：“不可以离开视线范围，言外之意推测是能够认知的范围。”
她对自己的判断似乎相当有自信。
隐约感觉她的表情像是在主张“我领会了人类的抽象意图，夸奖我把”。
里克则紧皱起眉头回答：“我的意思只是别离开这个房间，这样你明白了吗？”
“无法理解。”
休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圆睁着，静静回答。
“闭上眼，和指定的不离开视线范围，不能替换”
或许是相当不能接受吧，休比歪着头感到疑问，接着克珑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啊，对了！那个～在办事的时候打扰你们很抱歉”
“我们才没有在办什么事，找我干嘛？”
“啊是这样的，我想你们两个先去洗个澡比较好吧！特别是休比酱想必遭遇很多事，不然让姐姐帮你洗身体吧～？”
听到她这句话，里克向休比使眼色。
——你这次可要配合我！
或许是这次里克的意图有传达给她，只见休比用力点头，然后回答道：“里克说除了里克以外休比不能让别人看到身体”
果然那时候还是该杀了这家伙才对吧。
里克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远离自己的身体，不过却有道嬉皮笑脸的声音回答：
“哎呀，真是的～意思是已经调教完毕了吗？没想到我弟弟动作这么迅速！”
“克珑，拜托你饶了我吧你也差不多该闭嘴”
“那么休比酱就拜托你了哦，现在就是好机会喔！”
“你的手别乱比。”
里克再次提醒，只见克珑伸出手，用左手做圆圈，右手的手指传过去，然后就像台风一样奔跑离去。
之后留下来的只有感到强烈疲劳的里克，以及在他身上的休比。
“你是不是差不多该退开了？”
“嗯”
休比从自己身上下来，里克想到：已经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吧。
这下子自己是萝莉控，并且是调教战争中幸存难民的男人，这样的印象已经确定了。
不过这样也比被人发现他把机凯种带劲聚落要来的好
将烧的通红的石头，丢入装满水的大锅里。
瞬间，浴室中升腾的蒸汽便挤满了房间。这个浴室的原理就是用这些蒸汽逼出汗水，借此冲掉身上的脏污，最后再淋冷水，让身体变得清爽。
但是由于休比没有排汗功能，所以里克使用破布和大锅里的温水，替她清晰沾满泥土和灰尘的机械部分。
在近处重新这么一看，对于她的精密与复杂，里克不禁为之惊叹。
他也看过数种以机械方式进行精灵运用的地精种道具，然而休比裸露出的机械部分，里克甚至无法推测出它的功用为何。
“里克是，机械爱好者？”
“那么高等的机械，为什么总是说出这种偏离事实推测和偏差的知识呢”
里克的语气就像被她打败了一样，而休比则宛如辩解般回答：“人类的思考因为心的关系无法预测是计算的奇异点”
接着彼此默默无言，只听得到水滴的声音。
或许是想要打破那样的沉默，休比突然说道：“里克，来玩游戏吧”
“在浴室里吗？为什么？”
“因为‘无聊’？”
看到休比以疑问句说出她明显不懂的概念，里克苦笑着回答：“好是好，但是禁止使用精灵哦，游戏盘——”
仿佛像预测到会有这种事一般。
或者该说她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只见休比取出藏在脱下长袍中的西洋棋盘。
对此里克长叹一声：“哎好吧。只不过我要帮你洗头发，所以不限制思考时间喔。”
细微的落子声开始在棋盘上响起。
而光着身子蜷缩在浴室角落里的程让，对于突然闯进这里，并且开始下棋，竟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行为的一人一机表示——
“故意的吗，你俩？”这样发出声音。
“呜啊！”
全神贯注在棋局中的里克对于另一道出现在浴室中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立即起身将休比遮挡在了身后。
这种样子的休比决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以这一点为前提做出行动的里克反省着自己过于粗心的行为。
刚刚从劳累中拖着疲惫的身体苏醒，信任克珑会提前将浴室净空的里克并没有排查这里有没有其他人。
但当时的克珑也是心不在焉
很早之前也说了，程让是喜欢在长途跋涉或忙碌过之后洗个热水澡放松的人，所以出现在浴室也没什么不妥。
要怪就怪这里的光线实在太暗了吧，毕竟是在全封闭的山洞中开凿出来的地方。
里克的心脏像是发动机一样剧烈地狂跳着，直到程让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挂着一脸无奈的表情。
“程，吓到我了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出现的人是知情者，里克的心里一下放松，长出了一口气。
“要发出这个提问的应该是我才对你明明在睡觉啊，为什么先使用浴室的我会见到你们两个同时进来？”程让在休比直勾勾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地挡着自己的下半身，“还有休比，你能不要一直盯着我那里看吗？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无法理解，人类的羞耻认知应该是对待同族时才会产生的，休比是机械甚至不属于生物”
“抱歉，你那张可爱的脸颊让我无法忽视你在我认知中是个女孩子的事实。”
“休比，没有性别虽然机体外表是年轻女性的设定”
程让似乎是认为和休比产生这样的争论并没有什么意义，转口道：“我们换个话题机凯种明明有那么多知识，为什么还要人帮忙洗澡？”
这样奇怪的视线重新拉到了里克的身上，让他浑身一麻。
“是你这个萝莉控想这么做的？”
“不是啊！”
第二十二章 三人洗，必有我湿
简单套上了件衣服的程让正盘坐在休比身后替她清洗着长发。
“什么嘛不用精灵无法进行自净程序这样的理由”
“休比，没有撒谎”
少女一边这样回答着，一边挪动棋盘上的棋子。
据休比所说，她拥有防水防尘防冻防火防弹防爆防魔防精灵总之就是没有防污功能的机体。
听起来怪怪的，但程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好。
但依此弥补的是可以使用精灵对自身进行自净装置，可由于里克的限制，不能在人类聚落中使用精灵。
所以休比因为从未在不用自净装置的情况下洗过澡，无法洗到细微部位而请里克帮忙。
虽然里克一直说自己拒绝过，但
“推论，里克拒绝和休比入浴的理由，最大可能还是对年幼容貌产生性方面的——”
“好了，不用继续说了。”程让当即举手让休比停下后续的说明，表示自己已经理解情况。
“和机械进行道理的论战是不可能赢的”坐在棋盘对面的里克挠着头发，一脸苦笑的说道：“所以就算我没发现，休比肯定也能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啊，为什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程，是知情者，里克说过没有必要将其考虑进来”
“那也不能当我不存在啊！这是礼貌问题吧！”程让抬起手指咚咚地敲着休比的脑壳。
“礼貌？”
休比似乎是在思考一样，停滞了几秒后，才回头向程让缓缓道：
“不客气”
“唉，看来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程让一下笑了出来，舀起一瓢水哗啦啦地浇在休比脑袋上，“对于帮助了你的人，要说‘谢谢’哦。”
“知道了谢谢”休比小声地点头，然后看向里克——
“对不起。”
见程让投来好奇的目光，里克虽然很清楚她为何这时向自己道歉，但里克同样也有着自我厌恶感，所以故意装傻：
“什么事啊？”
“在那之后，我仔细调查过情报”
不可能了解那种细微心情的休比，却在诉说她的反省。
“加害者对被害者问‘心’这样不合理，所以无法得到合理的情报”
加害者与被害者——机械说着那种话，令里克感到意外。
旁听的程让虽然不知道两人之前在房间中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与克珑聊天时，由5%飞跃到了23%的任务进度却在提醒着他，两人之间确实发生了不小的矛盾。
因为就算程让不是很能读懂“空气”，他也能从里克明显变化过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闭着嘴巴，没有作声，程让只是继续仔细地为休比清洗着机械体上的污渍。
同时不知为何，对于看不起机械的自己，里克也感到莫名地厌恶感，他犹如要掩饰那种心情般说道：“是吗在那之前，你这种行为叫做没神经喔。”
“？虽然和人类不同但是休比有‘神经传导回路’”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里克的表情掺杂着苦笑，他叹了一口气，而休比则依然认真地继续说道：
“即使如此那是的我并没有其他意思休比真的想知道里克的心不是谎言”
里克决定坦率承认——那并不是错觉。
看到低着头，声调不安定、心情沮丧的休比，里克叹了口气。
“别在意我那时也太感情用事了。”
这真是奇怪啊，里克回顾自己也尚未整理好的感情。
做过的事不会被正当化，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但就算如此，作为无可更动的事实，自己竟然向把人类逼入绝境的因素之一道歉？！
果然，里克这句话一出口，休比身后的程让就猛地探出头来，脸上挂着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
——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这样的问题仿佛就清楚地写在那家伙脸上。
但出乎里克意料的是，即使这样好奇，他也识相地没有开口问出任何问题，只是立刻收回了表情，接着埋头擦洗起了休比的后背——那上面折叠起来的机械翼，复杂的结构怕不是能令人好一阵头疼。
就在里克思考的时候，休比惊讶地问道：“感情用事不好吗？”
“是啊，感情用事——比如就算在盛怒之下殴打你，那也无法解决任何事吧？”
“但是里克想要殴打休比”
啪地一下，很快啊，程让一下子扔下手中的破布，抬头将目光直射里克。
依旧是一言不发，他瞪圆的眼神中透露出惊异——大概意思是：“和这玩意打，你要上天？”
“那只是我一时说错话啦！不，谁知道呢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懂”里克忙摆着手解释，随后低头沉默了下来，缓缓抬手挪动了一下棋子。
对话再度中断，水声、下棋声、湿热的蒸汽让头脑发昏。
持续了一会，打破沉默的依旧是休比。
“里克为什么要封闭你的‘心’呢？”
程让不着痕迹地抿起嘴，看来除了自己之外，休比也早就看出了里克这家伙一直以来的状态。
“你啊，真的有在反省吗？难道不懂什么叫做体谅人——”
怒骂到一半的里克声音戛然而止，被程让和休比两双截然不同的眸子注视的他得到了解答。
休比是没有心的机械和程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完全不同，先不论是否真的没有心，怎么样也能说她是没有恶意的。
这家伙真的只是想要知道吧里克的心中某处确定。
不是思考合不合理，精于算计又冷酷的——那个扮演出来的里克。
而是想要知道有作为观察对象的价值，拥有心的，真正的里克。
——喀嚓。
感到【心锁】被打开的感觉，里克终于仿佛是轻松了下来般轻叹一声道：
“因为在这种世界，不那样做就无法生存啊”
只要闭上眼，洞窟外的景色就好似烙印在眼睑上般浮现。
烧灼成红色的天空，堆积着蓝色黑灰的大地，那样的光景一直延伸至地平线彼端，无穷无尽。
那是不戴防尘面具外出就会没命的死亡世界，又或者说是已经死亡的世界吧。
“那是休比我们的错吗？”
“不知道。”
实际上，里克已经搞不懂了。
“谁的错根本不重要只是在实际面临的问题上，人类想活下去，要不是封闭心灵，就只有——坏掉吧，这个世界！太不合理了。”
第二十三章 呦里克，你脸红啦？
“不合理不合理，什么不合理？”
有什么不合理。
听到休比这样的疑问，里克忍不住想要出口嘲笑。
但转念一想，是啊，确实没错。真的就理论上和合理性来看，没有任何不合理。
单纯只是
“强者生，弱者死。没有意义，也没有理由。世界的规则就是那样而对那样的世界感到不合理的部分，大概就是‘心’了吧我也不太懂就是了。”
感受着某种近乎于放弃的感情，里克继续挪动着棋盘上的黑色棋子。
“休比想知道里克的心，可是”
休比一字一句地道：“休比不想伤害里克该怎么做才好？”
里克对她那样的说法感到违和感，于是问道：“为何要在意我？只是想知道心的话，就像之前那样对我毫不客气地——”
“对、不起”
休比再次道歉，而里克似乎对此感到头疼般搔起脑袋。
“啊～我不是想要旧事重提啦，不过难道不是吗？你有什么理由顾虑到我”
应该没有，如果对象是其他人，或许还会顾虑到沟通会因此中断。
但是和里克谈话就不需要顾虑了，反而将他逼迫到极限才更能听到真心话。
“不知道。”
听到休比第一次说出不明白的回答，里克皱起眉头。
“不知道。可是，我想避免对里克造成危害。”
“哦！若是不尽可能让解析对象处于自然状态，那就不能取得正确的资料，这样吗？”
里克半开玩笑，用理智且公式化的语气这么说道。
“感觉，不一样还有，虽然理由不明，可是”休比低下头，用似乎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刚才那句话让我非常不快”
违和感转为确信，里克与休比初次遭遇时的判断确实没错。
这名机凯种少女休比——坏掉了。
而且是明显的异常，刚才的发言她尽管毫无自觉，但谁都看得出她是在主张‘自己受到了伤害’。
这是机械能够做出的反应吗？自称不懂心的家伙
程让的脑海中和里克大概是一样的问题。
以设定好的模拟人格来推论应有的反应，这种行为也是可能的，算是演技的范畴。
但是否真的是演技，以休比这样的设定来说，并不能轻易看出。
里克道：“我问你，你被连结体解除连接遭到废弃了吧？”
“嗯。”
理由和详情都听她说过了，是因为自我指涉的悖论、理论缺陷所造成的障碍。
自己真的是自己吗？有什么理由是自己呢？如果没有如人类一般柔软的‘心’，那是个难以被回避的问题。
这么说虽然残酷，但她被废弃是理所当然，不过——
“为了回归那个连结体，你无论如何都想解析‘心’，但那和我是否受到危害无关——”
“？我并不想回去喔。”
呃？
见到里克思路被打断而出现的疑惑表情，程让为她补充道：“里克，从我们见到她的那一秒开始，她从来确认过是为了解析完‘心’而回到连结体这样的情报啊。”
“诶可是，不，那么你是受谁的命令而想要解析‘心’的啊？”
“因为有兴趣自己判断”
“兴趣”程让喃喃重复着休比口中的这个词语，和里克对视。
那眼神中明显透露着错愕——
“你说兴趣——那不就是感情，也就是‘心’啊，不是吗？”
里克随即这样说道，而休比则是瞬间僵住。
“不知道。”
“什么？”
“不知道，里克说的有道理可是休比，感觉不到重要性这是为什么？”
“这，这种事情问我吗？”
被她一脸认真地问道，里克不自觉地表情一紧。
“列举解答候补——”
“无所谓，只要里克在就好，没有兴趣，没意义，没有关联，拒绝同步，解析优先，不是解析而是理解优先——【错误】【矛盾】【违反】【错误】【错误】【错误】”
“呜啊好烫！”程让的手一下子从休比头上的机械部件弹开，那里甚至已经开始热得冒烟。
“喂喂喂！她冒烟了啊！你貌似把她脑袋烧糊了里克！”
“诶？！我吗！”
“降温，降温！”
两人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还好程让快速舀起一瓢凉水，刷地浇在了休比头上那热的快要烧红的部位。
呲啦——
接触的瞬间，水被瞬间蒸发的声音伴随着满溢浴室的蒸汽重新将周围变得朦胧。
数秒之后，似乎是降温效果起效，亦或是休比解除了错误，她看着面前的里克，点了一下头做出回答：
“【结论】似乎是，不想回去。”
动作僵硬的两人盯着面前的少女，似乎是松了口气般同时长叹，随后相视一笑。
“真暧昧的结论啊。”
“怪我吗”
休比视线在两人间左右移动：“无法确定根据，不过似乎是那样。”
“暧昧啊”程让一脸好笑地抬起手肘戳了戳里克，“难不成你和她从很久以前就有着一段孽缘？”
里克脸色微变，露出苦笑，忽然——
“先不管那些将死。”休比最后移动棋盘上的白子，平静地说着。
程让吹起口哨：“里克又输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啊——！你这家伙，我在专心谈话，没办法专注在棋局上啊，再一次！”
“哈哈，还要来吗？”程让对于里克这种明明下不过却还想一直玩的行为不禁笑了起来。
“下局我一定能赢啊，这次只是分心了而已！”
少年这样狡辩着，脸颊上泛起激动的红晕，不过也许是这里高温蒸汽的原因。
唯独此刻，程让才觉得解开心锁的里克，有着本该属于他年龄的样子。
“需要我指导吗？”
“不需要！”里克一脸赌气样子地重新盘坐在棋盘前，将其恢复。
休比望着面前的里克，轻声嗯了一下表示答应，嘴角微微翘起。
程让不由得感到一丝疑惑。
——这时休比脸上那小小的微笑，靠演算和模仿装得出来吗？
先不管那个。
程让散开休比的黑色长发，拨弄两下道：“头发终于洗完了，干干净净的，但里克你还没洗呢吧？这里热得能把人脑袋蒸熟，你确定还要在这里继续下棋吗？”
“诶？很快嘛。”
“你也不看看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再耗下去怕不是克珑要担心你晕倒在这里面破门而入了。”
“呃确实有这种可能。”里克似乎像是想到了那样的画面般身体僵硬。
“所以赶紧脱衣服洗澡吧，要我帮忙擦背吗？”
“不要。”
“别急着拒绝嘛，这可是增进兄弟友谊的好机会喔！让我康康！”
“离我远点啊，你这家伙！”里克抓着自己衣服的领子，用力伸直一只手将程让推开。
“哎呦，你害羞啦？”
“才没有啊变态！”
跪坐在地上的休比歪着头注视面前两人的打闹，将身后被程让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拢到手心。
“很干净谢谢程”
因为休比开口而停下动作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去，里克问道：“从刚才就有点在意，为什么你给女孩子洗头发的手法这么熟练啊？”
程让像是听不懂里克的问题般用力眨了眨眼，做出一副“你没搞错吧？”的表情道：
“哈？所以说从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是有老婆的人啊，会有这样的手法也是理所当然吧？”
里克：“”
程让：“？”
“你的老婆，不是那把刀吗？”
程让嘴角一扯：“作为战士，要将武器如同爱人般对待，这和我有个温柔可爱的老婆有冲突吗？”
“啊，不这个我一直以为”
里克似乎是误会被解除般陷入了尴尬，不停用手指挠着脸颊，眼神飘忽起来。
当！
脑壳被敲响的声音清脆悦耳，随后里克捂着头跪倒在地，透过浴室的门传来他的惨叫：
“痛啊————！”
第二十四章 这份感情，名为喜悦
“里克，你头上怎么了！”
当克珑在傍晚为里克送餐时，发现他的头上正顶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包伏在案前工作，于是一脸慌张地冲了上去。
“这个啊没什么，洗澡的时候滑了一跤。”
“滑倒的时候会撞到头顶吗？没关系吧？”
“没，没关系的完全没关系！”里克咬牙切齿地笑着，“话说程的工作，是不是应该开始正式安排了呢？”
“诶，这个嘛”克珑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容。
广场中，得以一天工作之后的闲暇时光，众人聚集在此或说或笑的分享着外出和家常的故事。
而程让正带着一脸好奇的休比和孩子们一起在地面上刻出方格，玩起了一种叫做“跳房子”的游戏。
欢声笑语正通过洞穴岩壁的折射隐约传入房间里。
“他一个人把很多份工作都同时包办了呢。”这样回答着的克珑带着里克来到广场，看到在这里放松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微笑。
“意外”
里克还以为程让这家伙除了一脸不正经的和别人开玩笑讲段子以外就只有战斗能力过人这一种优点了。
结果所有的委托也全部都能百分之百效率的完美达成吗。
望着广场上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那个家伙，人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高，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里克的看法悄然间改变了。
而他们正在进行的游戏也刚刚好轮到休比。身材娇小的少女脚步精准而灵动，准确跳过了每一个格子，并且回头将终点的小石子扔在了最完美的位置上，引得周围的孩子们拍手惊呼。
似乎是在享受这样的赞美般，休比微微挺起胸脯，同时发现了不远处观望的里克。
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快夸奖我。
虽然里克一直都在告诫自己——那家伙是机凯种，在无意识下就可以杀死人类。
他们和其他种族相同，至今践踏过人类无数次。
绝对不可以放松戒心，理性如此呐喊着，一刻不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在远处开始向自己招手，频频想要炫耀优越‘战果’的少女，完全无法以理论看待。
里克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让发现了里克笑容的休比、程让甚至克珑都是微微一愣。
在众人面前能如此发自内心微笑的人真的是那个叫里克的家伙吗？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样的里克被跑来的程让一起拉着进入了游戏，在聚落中备受众人尊敬的里克大人受到了最高的礼遇和欢呼。
然后堂堂正正地完全输给了休比。
在他“果然如此”的表情之下，又换了几个游戏来玩的里克无疑都是被休比碾压。
原来里克大人也有不擅长的地方，这样的印象也令周围人们对于里克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而虽然休比一直都在抗拒和其他人进行更多的交流，但显然今天她的表现也让其在周围孩子们的眼里形象高大了不少。
“好厉害啊，休比姐姐！”
侬娜一脸崇拜地看向比自己稍高一些的休比，这样的交流让休比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都很简单”
她琥珀般的双瞳眨了眨，休比对于现在机体中所反馈的“正面影响提高”的感受，有些不解。
明明都只是些最简单的行动逻辑，为什么她们的反应会是这样呢？
显然，更加天真的孩子们的‘心’，和成年人所要考虑万全的想法，还是有不少区别的。
将这种反馈一一记录下来，休比在这之后向刚刚带着自己一同行动的程让发出了询问。
“那是什么感觉？”
程让面前的少女轻轻抬手按在胸前：“嗯。具体感受器反馈样本，需要命名初步推断是人类的某种情绪正向情绪”
“被夸奖时候的吗？”
“夸奖？”她重复着这个词汇。
程让笑着拍了拍休比的头，对她道：“了不起，了不起休比真是个好孩子。”
这样的行为。
她沉默了数秒，歪头。
“理解不能”
“果然吗。”程让对此也毫不意外。
“但是想要对此做出回应应该怎么做？”
“这大概叫，开心吧，高兴、喜悦。都可以这么理解，做法的话，更多参考其他人吧，用你能理解的语言来说，就是样本多起来之后，就能依此推测结果。”
“被夸奖，会很开心？”
程让只是摇了摇头，道：“不只是被夸奖后会开心，还有很多很多行为，都会让人感到开心、喜悦。”
“”
“之前在浴室里，休比也感觉到开心”
少女用指尖轻触自己的嘴角，读取着那段记忆。
“嗯，没错，这些都是感情。是‘心’与‘心’之间交互，所能萌发出的感情。”
——喜、怒、哀、乐。
“这些就是‘心’？”
程让抿嘴思考了一下，随后笑道：“里克也说过吧，‘心’不是物质，也不能用准确的语言来解释，要去感受才行。”
“感受的方法，需要得知”
而程让给出的回答则不能用逻辑说明——
“要用心去感受。”
“”
休比对此完全无法理解，用稍微急促起来的语气纠正道：“可是休比没有心”
他竖起手指将休比的发言中断，平静地向休比说道：
“休比，你不是没有心，只是还没把‘心’解析出来而已。”
“不是没有，而是还未解析？”
程让点头道：“是的，而这些，也许都需要一种叫做时间的东西去慢慢沉淀，逐步解析清楚。”
“直到休比，你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心’才行。”
“矛盾重新找到，意味失去失去意味着休比本就没有心无从解析”
“呃”程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对于休比的各种问题，现在来说都为时过早。
“这些东西你之后应该会知道的。”
“之后？没有确定的时间点吗？”休比依旧追问道。
程让轻叹一声，苦笑着摇头。
“很遗憾，休比，对于这个问题，我说不准”
“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会吗？”
“一定会的。”
他这样向自己回答道。
第二十五章 黑雨
在基本见不到天日的地方生活，难免对于“时间”的定义会出现模糊，之前独自经历过这种生活的程让更甚。
但有了聚落中里克、休比、克珑以及其他人的陪伴，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就会过得很快。
每天会有一些举手之劳的委托，心情好的时候程让偶尔也会给里克和克珑他们开个小灶，做一顿能让两人吃到躺地板的美味饭菜。
饶有兴趣地观战里克永远也下不赢休比的西洋棋对局
和聚落中从未去过山洞外的孩子们讲述自己之前经历过的冒险故事以及认识到的朋友们，虽然程让表面上说这些只是自己编的故事而已，但每次休比都会在一旁听得很认真。
而因为这里的人类没有正确的历法，所以也只能模糊地掌握过了多久而已。
四季也无法判断，因为很可能某处高位种族们战场交战放出的热量就能将整片大陆烤的像是夏天一样滚烫，将雪花与黑灰融为雨水，从天际下落。
而往往这种时候，就算聚落里资源出现紧缺也无法外出。沾染了灵骸的死亡之雨不能被斗篷完全遮挡，强行外出只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今天是第一百天了”
刀刃在墙壁上划出刻痕，四竖一横的标记已经刚刚好在程让房间的墙壁上刻满了二十个，掀开杂草编制的毯子下床，刚出门就见到一脸愁容的克珑从工作室出来。
“早，克珑。”
“啊，程，早上好！”
她在听到程让的声音后瞬间像是变脸般将阴霾从脸上扫去，重新洋溢起笑容，但殊不知这些都被程让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程让左右环顾无人，才揭穿她道：“看到了喔，刚刚那一副担心的表情。”
“诶嘿嘿，果然还是瞒不过程呀，被发现啦～”克珑这样傻笑着，身体下意识阻挡着身后工作室的大门。
那扇门后能通往架设望远镜的瞭望台，程让不用想便知——
“【雨】还没有停下来吗？”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半个月了，除了地下水源和小部分作物以外，饲养的家畜没来得及从外面赶回的都死去了。
灵骸的污染令死去的家畜甚至都无法回收任何部分利用。
聚落中的资源储备虽然还能撑一小段日子，但这样望不到头的黑雨如果再不停下，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下得更大了吗？”见克珑只是低头沉默，程让追问。
“嗯。”
她回答得很犹豫，看来情况也并不像自己所猜测的那么简单。
忽地，里克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两人身后。
“程，有任务要交给你。”
克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随之一颤，似乎想要立即反驳里克的话语被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是张了张嘴，然后紧闭。
“来了。”
程让跟上转身离去的里克，临走前向不安的克珑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来到里克的房间中，休比不出意料地也在这里。
“没有其他人能听到吧？”
“没有附近生命反应只有里克和程。”像是雕像一样站在原地的休比只动起嘴唇回答。
“那么，单独叫我过来，又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能听到是只能由我去完成的任务吗？”
“是。”里克沉声道：“是需要外出的任务。”
绘制的地图副本在小小的工作桌上展开，里克指向被标记了红色交叉图案的地点。
“受到一直以来黑雨的影响，和可能是交战引起的震动的原因，地下水通路的这部分岩顶坍塌了。”
“这么远你是怎么知道的？”程让刚刚问出这句话之后，便立刻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休比。
三个多月的时间相处下来，程让都已经习惯了把休比当成一位寡言少语的人类少女了，但事实却是休比的本体身份依旧是种族序列第十的机凯种，解析个体。
“通过远距离探测分析此处塌陷的可能性98%将阻断后续水源流通”
通过休比的解释，程让得知，在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发生了塌陷，具体深度未知。
但仅有的淡水直接来源被阻断了，打个比方——这相当于一个泳池被从一处切断阻隔，更多水源贮存的地方被堵住，如果不进行疏通，最好的可能性是剩下的水够人们撑过这场黑雨，在之后派遣队伍进行修复。
最坏的可能性是黑雨继续下落，渗透已经崩塌的岩层，污染整个地下水源。
“怪不得最近配给到的水越来越少了。”程让回想着最近的变化，点了点头，“计划是什么？”
“那边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首要任务就是去确认坍塌的情况，评估水源状态。”
“不进行疏通吗？”
里克抿起嘴，指了指一旁的休比：“如果你一个人能行的话，那里至少有数百立方的岩石塌陷，不然动静再小一点，她都无法探知到。”
“探知你让休比使用精灵了吗？”
“没有里克禁止休比使用精灵但是休比违反了约定因为，情况紧急”
少女扭过头这样说着，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皱起的眉头间涌现出了自责。
“休比，让里克生气了对不起”
里克对此没有回应，像无视了休比一样只盯着程让。
推测缺失了水源后会危及里克的生存，所以才擅自这么做了吗？程让默默猜测着，为休比辩解道：“休比应该也是担心你的安全吧，更何况在外面这么大的黑雨掩护下，动用一些精灵应该也不会被其他种族的家伙探查到”
里克一咂舌，打断道：“我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这毕竟也是关乎聚落其他人的事。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提出的方案建议”
指尖划过空气，里克直指面前的程让，一字一句道：“成功率最大的一条是让你一个人前去塌陷地点进行疏通 程让对此不由间哑然失笑，他扶着额头连连摇头，随后道：“那还用说吗？”
“当然是因为，我很强啊！”
第二十六章 吸血种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程让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带上地图独自上路了。
披着他自己的斗篷，甚至没有骑马，转眼间消失在了淡蓝色的雨幕之中。
“他真的是人类吗？还是说，我除了将一只坏掉的机凯种带回聚落以外，又招来了另一位演技比你还优秀的家伙。”
休比站在里克身边目送着程让的身影离去，开口道：“体质鉴定，是百分之一百的人类没有错误只是行动机能超出休比的认知原因不明。”
“原因不明吗那么解析他的难度，和‘心’比起来哪个更高呢？”
休比依旧沉默了一小会，随后道：“不知道。”
不过里克似乎对于休比的这个答案并不失望，而是转口道：“看来你至少对于说出不知道的这个方面，更加坦率了呢，有进步哦。”
“里克这是在夸奖休比吗？”
“嗯，算是吧。”里克点点头。
“那么，休比很开心”
少女的嘴角微微上翘，画出一道笑容。
这样的反应令里克不禁一愣。
“开心？”
“是，根据程的解答，在被夸奖的时候应该感到开心”
里克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挠起头道：“啊，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真的会有开心的反应呢。”
结果只是被教了应该这么做吗？
“？”
休比对于里克的反应好似有些不解，歪起头说道：“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完全不对，你只是将公式一样的反应套入了特定环境吧，也不知道程让为什么会这么教你。但不是所有对你的夸奖都要反应出开心的表现喔！”
“比如？”
“就比如你未经我的许可使用了精灵进行探查，干的可真不错啊。”里克用这样讽刺的反话向休比举例。
可得到的回答却是——
“休比，并不对里克这样的夸赞而感到开心，反而想要表达歉意可，原因不明”
少女按着胸口，表情展现出了苦恼，似乎对于如此抽象化的理解还不是非常透彻。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里克感到吃惊。
面前的这位本应归类为坏掉的机械的——机凯种少女。
似乎真的有了很少一部分，能够感受他人对其的感情，并作出反应的‘心’这样的感觉。
“不错嘛。”里克不由得感叹。
“里克在指哪方面？”
“猜得到吗？”里克提起了兴趣般和休比打起了哑谜。
少女低着头陷入思考，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但是这样的夸赞，休比感到开心”
里克跟着休比一起笑了出来，喃喃道：“是吗？”
“嗯。”
——————————
呼！
破空声响起，有一道看不清轨迹的身影快速地撞破雨幕，向着某个方向前进。
尽管路程很长，骑马的话全力赶路应该至少要三天，但那也只是对于里克他们来说。
对于程让，这也就是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而已，就算是在这样的死亡雨幕中，在特殊装备阿瓦隆的保护下，也不会被限制多少速度。
本应是被积雪和黑灰覆盖的树林被融化，与灵骸混在一起的雨水将其化作死地，闪烁着骇人的蓝色微光。
这铺天盖地般的热浪来的绝不正常，但起因究竟为何，谁也说不准。
从庇护着人类聚落的岩洞中出来，生活在看似和平安全地方中的程让才会恍然被面前的景象猛地拉回现实。
——这里依旧是【大战】在进行的世界。
人类所谓微小的幸福，只不过是在它们眷顾不到的地方逃避着，苟延残喘。
而且显然，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安逸生活之后，独自行动的程让也并没有之前那么好运了
距离地图上标注的位置还有大概数十公里，即便已经破译出了其他种族的势力部署范围，但明显现在的情况已经被打破。
其他种族间发生了【冲突】，亦或是依旧、正在发生着冲突。
被融化的天幕与无尽的黑雨便是证明。
而出现在程让面前的不速之客，明显是将自己认作了敌人。
那是一位身材妖艳，衣着暴露的女性，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紫色双瞳中似乎拥有能将意识吸入进去的魔力。
背生蝠翼，随着她荡漾起笑容的诱人红唇，将口中尖锐的利齿暴露在外。
“哦呀，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落单的小狗吗？”
吸血种。
是以吸取其他种族的血得以维持生命和变强的种族，拥有‘隐秘与幻惑’既一种能对认知产生作用的魔法适应性。
但也可能根据吸取到不同种族的血液，获取到其他能力，就比如用来逼停程让的那记魔法弹。
看上去就和幻术之类的东西扯不上边。
直径数米的圆坑在程让的侧后方升腾着绿色的火焰，就连岩石都能被烧蚀的可怕热量无声地摇曳着，向他诉说着刚刚那记魔弹的威力不俗。
程让抬手扯住自己的兜帽，没有回答那只吸血种的话语，只是第一时间确认起周围的情况，得到的结果是——肯定还有伏兵，但不知道人数与位置。
就算是吸血种，这次也是多人行动，才敢和自己这个落单的“兽人种”正面交锋吧。
“哦呼～还是一位雄性，真是幸运！”
因为刚刚的速度，又没有什么精灵反应的原因，而将自己认错为兽人种，并称呼自己为“小狗”的吸血种再度开口。
然后——
那双程让下意识对视的紫色眼眸中，散发出了诡异的眩光。
兽人种虽然无法使用魔法，但有着接近物理极限的身体能力，在限制使用魔法的前提下，能够发动【血坏】的个体甚至能够和天翼种战个不相上下。
所以先发制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而且由于种族天赋的关系，吸血种的女性个体对于其他种族的雄性个体有着一个不俗的优势。
那就是——魅惑。
这样的想法确实没有问题但。
【叮！】
【因“意志强化”及“全抗性”的技能效果，玩家免疫了这一次的敌方能力：“魅惑”】
“啊咧？”
一直引以为傲的能力毫无效果，让这位吸血种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轻呼声，而就在这时。
那只“兽人种”动了
刷——！砰！
撞破空气障壁而发出的爆响将陷入惊讶的吸血种猛地震回了神，发现对方想要依靠速度突破包围圈的行为令其恼怒。
被耍了？！
于是她立即挥手高喝：“想逃跑？拦住他！”
第二十七章 逃离
随着这声呼喝迎面而来的是密集的魔弹，灼热的弹痕闪耀着刺目光芒划破雨幕。
在这里交战太危险了，程让对于各个种族的认知只停留在休比和里克诉说过的理论范畴，包括自己最开始降临于此时，困了自己七天的平原只是一枚巨大弹坑的情况。
对方人数占优，攻击与破坏能力不详。程让也受制于决不能暴露自己的种族。
如果被其他种族发现人类竟然还有自己这样的存在，那么里克他们便会遭受灭顶之灾。
若是不暴露，可以选择逃跑和全歼，亦或是没有全歼，将对方吓走也可以。
但万一，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暴露了自己，也只有一种方式可以选择——
那样的动静必然不小，更何况程让无法得知是否还有其他存在窥视着这片战场。
那是属于这个绝望的世界中，人类微小的幸福，是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是她们一脸期待伏在自己身边听故事的温馨，是暗无天日之际，依旧平淡的爱情。
是每个人在绝望之中，都想要继续活下去的祈愿。
没有十足的把握，程让绝对不会自私到在这里拼上他们的一切去战斗。
或许也会觉得这会成为自己的负担，可在长达数月的生活中，身为人类的自己终究是拥有感情的生物。
那是无论在HL中，还是箱庭中，都与其完全不同的一段日子，没有随时传来的爆炸声，也没有突然出现的魔王。
即使在这样的【大战】中，依旧质朴而平淡的生活。也正是这样的生活，才能让休比理解‘心’的一部分。
她得知了何为喜悦，甚至是自认为没有心的机凯种，也能在此体会到的喜悦。
仅此而已，就足以令自己珍惜。
弹痕擦身而过，撞击在远处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程让立刻掉转方向远离目的地。
不只是离聚落——这里距离地下水源塌陷的地方也太近了！
数十公里对于这些可以驱动精灵使用魔法的种族，甚至可能会飞行的种族来说，基本都是一眨眼的距离。
就像一开始休比所做的那样，不动用精灵，只使用机体本身的力量便能将长达五天的路程缩减为数小时。
身后的敌人穷追不舍，砸落在身边的攻击令脚下的地面震颤，而每次的震动，仿佛都在将名为绝望的钟对着聚落中等待自己回去的里克敲响
平静的水流泛起震动般的波纹，克珑正在挖掘出的地下泉旁，努力地收集着越来越微弱的水流，将其提前存储下来。
这些都是人们生存下去的保障，聚落里有足足两千人，每天的淡水消耗绝不是小数目，虽然每家也都有用来储水的容器，但在补充愈加困难的这段时期，已经有快要见底的情况。
——————————
“一只躲来躲去的，真是令人恼火，猫捉老鼠的游戏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最初撞见的吸血种面目狰狞，“耗费了我们这么多精灵，一定要把你全身的血一滴不剩地吸干才行！”
被另外两只吸血种围堵的程让抽空瞥向突然停下脚步的吸血种，她正高举手臂，展开淡蓝色的术式阵。
“冻风！”
身后追逐的吸血种快速退向两边，而无形的风暴自身后肆虐而来，将两人之间的雨幕冻结为了碎落的冰雹啪啦啦打在地上。
在雨中对付速度敏捷的个体，使用这样大范围的冰系魔法封锁行动会让人非常棘手。
喀喇喇
被黑雨打湿的斗篷边缘快速凝结起了冰霜，冻风范围之大甚至令程让以当前的速度无法躲避。
虽然程让身边认识的人中，史蒂芬也是使用冰系能力战斗的人，但血斗术和吸血种放出的魔法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这是人类和神造异种之间本质上的差距。
虽然这样说来，牙狩们也算不上百分百的人类就是了和这里的人类更是没得比。
本像是夏季三伏般炎热的战场转眼间变为了冰天雪地，冷得刺骨。
【因“全抗性”技能效果，抵抗了异常状态：冻结】
【当前异常效果：减速】
【因“全抗性”技能效果，削弱了异常效果：减速】
程让的脚步只减缓了一瞬，便重新恢复，甚至更甚之前。
“兽人种”的身影在冰原上弹射而出，几个纵跃间便不见了影子。
而因为要躲避自己人攻击而无法紧追的两只吸血种女性也回到了原地，向发起攻击的吸血种女性抱怨道：
“什么啊！薇娅，这不是还让他跑掉了吗！”
“啰嗦，布罗塔！”被叫做薇娅的吸血种女性咬着手指，一副不甘心的表情，“我的冻风明明命中了他，但是却一点影响都没有说不定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兽人种。”
“不是兽人种？”
“可恶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种族的，精灵反应也没有，莫非是黑雨的原因吗？但是——”
薇娅放下手，嘴角荡漾起诱人的笑容：“这样更是让我好奇了呢～”
她的视线转向程让来时的方向，紫色的眸子亮起诡异的光。
“明明拥有可以一战的实力，却一直选择逃跑，说不定是在做什么不能被知道的坏事也说不定喔～”
这样说着，幻惑的隐匿发动，三只吸血种的身影融化在了雨幕中，不见踪影。
程让停下脚步，放下按着兜帽的手，感知中的三只吸血种已经不再移动，而是向着反方向离去。
“放弃了吗？”
程让此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但论速度的话，吸血种并不占优，可以轻易逃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好。
被心眼技能掌握全部行踪的吸血种小队虽然发动了种族特性的隐匿效果，可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轨迹早就暴露给了程让。
原地确认她们真的没有继续追上来，甚至偷偷包围自己的意思之后，程让才放慢脚步，重新向着至少已在上百公里外的此行目的地前进。
稍微低调点吧指不定又会一头撞见其他种族，这次能够逃脱，下次可说不定。
程让背负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这个世界中人类种族的存续。
【主线任务-Immunity：确保此星球上人类的存续，直至大战结束，并获得承认成为第十六种族（进行中）】
没有进度显示，看来并不是能靠进度推进的任务。
在迎面撞上吸血种的瞬间，系统的这个主线任务被激活，也同时提醒了程让，最好不要在没把握的情况下暴露身份。
毕竟他一个照面就大概知道了，要是放开手打，那三个吸血种甚至没法在自己手下撑过一回合。
要说为什么的话
程让可是足足对付过一年多的吸血鬼，堪称吸血鬼杀手的存在了。
像这种根本没法迅速恢复伤势的“变种吸血鬼”在程让眼里，也就只有逃命手段比较棘手这点而已。
此时，狼藉的战场边缘，从叠嶂的岩石中再次探出了第四只吸血种的身影，她背后的蝠翼变大、扇动，眨眼间飞向高空。
作为四人小队中负责隐匿和探查情报的斥候人员，她一直处于隐蔽状态没有被发现，正准备将刚刚的那份情报带回根据地。
“薇娅，我不在的期间请保持隐蔽。”
“知道了啦～不会出问题的。”
从里克那里继承的谨慎是正确的。
就算是半吊子智慧的妖魔种，都需要提防其跟随人类找到聚落的行为，更不用说拥有完整智慧的吸血种。
若是换种情况，程让选择了出手，那么说不定就要出麻烦了。
可就算如此，那三只吸血种所前进的方向，依旧是沿着程让到来的痕迹反向追踪过去的。
而这道痕迹的尽头，就是里克等人所藏身的聚落。
第二十八章 来自死亡的怜悯
“到了”
看着面前天然形成的岩洞，程让收起地图向里走去。
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随着深入洞穴而逐渐变闷，被清脆的水滴声掩盖。
水滴顺着洞顶的钟乳石笋尖缓缓滴落，形成泥泞的浅洼，啪嗒啪嗒地踩上去，别有一番韵律。
程让从系统背包中随手拿了个手电筒，将光柱打向斜向下的漆黑洞穴底部，似乎是崎岖不直的通路，并不能一看到底。
仔细查看洞穴岩壁，可以发现轻微的裂纹。
“确实有坍塌的可能。”
继续深入，通道渐渐狭窄到只能侧身通过，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泥土味道充斥鼻腔，程让不得不将腰间的长刀收入背包才能通过隘口。
转了个弯，随后手电筒在洞穴岩壁上反射的光线被转眼间吞没，似乎被吸收了一般照不清前方的道路。
光柱随着手腕向下偏移而扫射至边缘
一个巨大的空洞就呈现在自己前方，将道路截断成为了望不到底的悬崖。
“这这是塌方能够造成的效果吗？”
由于是几乎完全封闭的空洞，仅凭借手中的手电筒这点微弱光芒，甚至无法抵达对面的岩壁便被黑暗吞没，扫射之下除了微弱的尘埃能将手电筒光柱映出轮廓，没有任何能见到尽头的样子。
初步估计这个空洞的体积对比自己所在的隘口，简直就像是一架地精种飞艇上的米粒那般大小。
说实话，有点夸张了这玩意。
可能外面洞口处后方的整座山都已成空壳，算上地下的范围，方圆十几公里的地面下方都是空荡荡的了。
“这怎么解决？”
程让重新拿出地图，用手电照亮。
对比现在的位置，本应是地下水脉的通路刚刚好被这个空洞横截，大概比喻一下就像一根完整的吸管被人从中间截断，然后把两边接在了一个大水箱上，一侧的水从吸管另一端流出，根本无法到达终点。
除非能将这个巨大的水箱填满到另一端吸管所在的水线后，才可能流通：9.，3h：“”6！，1：3“；5.”
问题是——
程让从悬崖边探出头向下看去，脚边踢落的碎石哗啦啦坠入无底的黑暗，过了很久都没有一点声音出现。
这‘水箱’得填多久？
面露苦涩的程让舔了舔嘴唇，一时间对这种超乎常理的地形没什么办法。
眼前的情况与休比所推测的水脉被塌陷岩石堵塞的说法大相径庭，这根本就是被“截断”了。
“嘶”
程让对着望不到底的巨大黑洞挠了半天头，最终还是没能想出什么解决办法，于是只能选择带着勘探到的情报返回聚落。
“这样的话，感觉要搬家了啊希望里克能有对应的解决方案。”
扭头往回走，直到再次回到进来时的洞口，程让望着洞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停下了脚步。
远方被融化的天幕中，那乌云之后映照着暗红，从天而降的雨水中夹杂着微弱的蓝色荧光，如此美丽的场面，却是能够灭绝大部分生命的剧毒，是精灵死亡后带来的诅咒灵骸。
这黑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而在雨停前，就算有第二处避难所的方案，足足两千多人也无法在这样的恶劣情况下动身迁移。
但据守不动，也只能等待着维持生命的水源渐渐枯竭，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天意。
该死，这怎么能甘心？
至少，下去一探究竟！
如果仅仅是将这样毫无营养的情报拿回去，把绝望和决策一股脑重新扔在里克的肩膀上，那么自己临走前所放下的豪言壮语，简直就像是小丑一样可笑。
他丢不起这个人，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的可能。
程让掉转方向，重新走进洞穴，并再次回到了漆黑的隘口前。
【是否购买“传送信标”？花费：1金币】
啪！
一个像是挂坠般小巧的传送信标被程让拍在了地上，信标中央蓝宝石般的核心闪烁起了微弱的光。
向着隘口的空洞外伸出手臂，刷地握紧了出现在手心的白色长刀——初心，程让毫不犹豫地迈向深渊。
然后，一跃而下。
——————————
吸血种小队这边，顺着微弱的踪迹穿过了大片空旷的荒野，薇娅三人在树林前停下了脚步。
“不行踪迹到这里就消失了。”
“啊啊啊！该死，要不是一直下着这沾染灵骸的臭雨，说不定还能揪出大鱼呢！”薇娅一脸不甘心地抓起自己的金色长发，像是小孩子一样发着脾气。
“所以玩够了吗？薇娅我们差不多要回去了。”
“因为你乱来的性子，消耗也不小，得不到补充的话怕是飞回去都勉勉强强吧？”
身后的两位同样长相十分美丽的女性吸血种你一句我一句地劝着。
“这附近完全没有精灵反应了，要找寻猎物的话还是去帕斯邱战线那里更好。”
“诶～太远了，好累啊，而且妖魔种的血一点也不好喝，喜欢麻辣口味的人只有斯珂莲你一个人而已吧。”薇娅用手戳了戳身边的斯珂莲，好似这样奇怪的口味正好符合她那头火红色的卷发那样。
“没办法，谁让我的能力用妖魔种的灵魂来培养更加快捷呢，你以为我想吗？”
“吼吼～那么换个口味怎么样？森精种的家伙们都是甜甜的喔，像是花蜜那样。”
“哈，你能钓的来再说吧！回去了！”
三只吸血种展开双翼，先后飞向天空，远离了这里，甚至在途中还能听到她们为了各个种族的口味而产生争吵的声音。
莹蓝色的灵骸雨依旧在树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
这场人类种群灭绝的危机就这样轻易地被化解。
而这样的结果也正像里克所总结的那般——这对于大多数生物而言的剧毒，也能够遮蔽精灵反应，和魔法的探查。
黑雨连绵不绝数周，导致里克的聚落只能封闭，没有外出探索的可能，在被逐渐紧缺资源所逼迫的情况下，同时也消灭了所有聚落附近能够探知到的人类气息，令追踪而来的吸血种无功而返。
对于弱小的人类来说，这灵骸污染的黑雨既是绝望，也是怜悯。
第二十九章 抽奖机是你这么用的吗？
类似自由落体般的下落已经持续了很久，而程让越接近下方，越能感受到一股惊人的热量铺面而来。
最后——噗通！
像是迎面撞上了墙壁，并被吞了进去那样，程让跌入了水中。
过高的距离撞击水面和拍在岩石上的感觉没什么不同，但在摔掉了一丝丝血条之后，呛了几口水的程让还是完好无损地浮了上来。
“咳咳咳，呸！什么玩意，咸的发苦！”
在水中抹了把脸，程让下意识将嘴里的水吐了出去，不由得抱怨起来。
摸出手电扫射周围，因自己的下落而泛起白浪与泡沫反射着光芒照亮附近。
即使下到底部，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漆黑，微小的光芒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都照的刺眼。
哗啦啦类似于瀑布下落的水声终于可以听到，看来地下水的断口离这里不远了。
这空洞的形状初步感觉像是个碗一样，下面稍浅，而向上则是近乎于垂直的岩壁。
要是用游的话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碰到边，虽然能够以自己的身体素质踩着水面冲刺，但已经跌落到水里的情况下并不是很好发力。
可这些情况难不住自己。
从背包中随便取了瓶喝了一半的酒出来，吨吨吨两下干完，程让颠了颠瓶子，抡圆胳膊将其扔了出去。
“秘斩一式！”
白芒化作斜向上的直线于漆黑中闪烁了一瞬，依靠秘斩一式强制位移的特性，程让从水中被拉向半空，拔刀将扔出的酒瓶斩为碎片。
啪啦！
由于没有使用极诣宗师的特性，这记来自于系统辅助的技能成功将破碎的酒瓶化作了流光，像是玻璃破碎那样的声响与四散的彩色碎片将水面照亮。
这特效可是好久没看到过了
心中短暂感慨一句之后，程让脚下发力，调整身形在水面上快速弹射，向着远处水流下落的声源直线冲刺。
速度快起来之后这个漆黑的空洞倒也不是那么难碰触到边际了，这一点在程让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将自己一头撞进岩壁里的结果而得到了验证。
轰隆一声巨响，被一头撞碎的岩石噼里啪啦地下落，掉入水中。
将自己从岩壁里扣出来，程让对于错误预估了空洞底部面积的情况感到无奈。不过也能将原因都甩锅给这里实在是太黑了的缘故——甚至黑到了就算有手电筒打光，也足以令人迷失方向感的地步。
总得有什么东西照亮，手电筒不太好用啊。
但这样想着的程让在背包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照亮。
直到他从背包里翻到了系统分类下的十连抽奖券。
蓝色十连券还有6张，紫色十连券一张，想象了一下自己当初抽奖的情况，貌似不管出啥，只要不是白的都会闪光呢。
尤其是抽到了用来套娃的蓝色十连券的时候，那蓝光闪的，简直比金光还带劲！
这么大个乌漆嘛黑的闪洞里应该不会有其他玩意能看到了，不然自己折腾这么久也早该会被注意。
说干就干嗷，也不知道众多系统穿越者里用抽奖机出扭蛋的光效来当灯泡照明的人有几个
不得不说也只有程让这种奇葩才能想得到。
靠在岩壁自己一头出来的坑里，程让点开系统界面，选择了抽奖机。
【在抽奖机中，一切皆有可能！】
这句无比嘲讽的话依旧是第一句弹出来的，程让真的是槽都不想吐。
【是否使用蓝色十连抽奖券？】
果断点击“是”，五颜六色的光球开始在面前的扭蛋机页面上咕噜噜滚动了起来。
随后啪啪啪地吐出了十个白色的黯淡光球，发出的光芒甚至只能够照亮程让黑的好似锅底一样的脸。
而当程让确认从扭蛋机里抽到的物品时，甚至当场忍不住骂街。
【恭喜玩家从抽奖机中获得了白色物品：精致狗粮x10】
“我曰你嘴！”
“系统你给我解释一下狗粮是什么道具？啊？！”
【叮！狗粮属于系统“消耗品”类别的道具。】
系统极为一本正经地给出答案。
“”
消耗品，放屁我能不知道狗粮是消耗品？问题是这东西能干什么用，我自己吃吗！
【叮，狗粮道具可用于后续开启的宠物功能，为食用的宠物增加饱腹度与亲密度。】
“吼我信了。”
程让一脸不屑地点了点头，将这十分狗粮塞进背包，继续选择下一次。
【是否使用蓝色十连抽奖券？】
程让悬浮在“是”按钮上的指尖似乎犹豫了一下，瞥向躺在个人信息下方，已经成为了灰色，效果不再适用的“上位加护”称号。
因为自己头上金色称号“剑神”的特殊限定，所以“救命恩人”和“上位加护”的称号效果全都被顶掉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加点幸运的东西是好用的啊
至少带上称号的时候没有像这样全白过！
本来自己脸就够黑的了，现在周围也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经历了一次全白板全重复的非酋鉴定，程让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回去的话里克他们甚至都认不出来自己了——因为脸太黑！
手指点击下去，扭蛋机咣当几下之后，再次吐出了十个白色扭蛋。
【恭喜玩家从抽奖机中获得了白色物品：精致鱼饲料x10】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漆黑一片的洞穴中，程让有气无力道：“这不会还是宠物功能的消耗品吧？水系神器宝贝的食物？”
【恭喜玩家，完全正确。】
“屮！”
程让当即爆跳而起，一脚将这十包鱼饲料踢进了水里，大吼道：“你耍我呢？！”
【抽奖机中，一切皆有可——】
“我可能你奶奶个腿！”
程让两只手上高高竖起的中指将系统的提示憋了回去。
貌似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能够如此影响程让心态的东西，也只有系统的这个抽奖机功能了吧
闹腾了一会之后，程让也没法对着除了界面之外什么都碰不到的系统发泄，只能咽下这口恶气重新盘坐在地，扯出了紫色的十连券。
然后像是认头般叫道：
“我吃保底总行了吧！”
随着从扭蛋机中蹦出的紫色光球，散发出的光芒将周围的黑暗大片地驱散，终于能看清周围景物的程让刚想起身，视线便和不远处水中探出的一只小脑袋视线相对了。
深蓝色的秀发湿贴贴地趴在她如玉般洁白的香肩上，装饰着各类珊瑚质地的饰品。
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微微张开的唇瓣似乎对于突然出现的光芒感到惊讶，一眨不眨地盯着程让。
准确的说，那是一位美少女。
程让全身瞬间僵硬了下来
看样子她已经这样盯着看了很久了，但却一点都没被程让所发现。
“啊啊——咿呀！”
然后在程让有些意外的表情中，少女率先发出了尖叫声。
第三十章 海栖种全是笨蛋吗？
从外观上一眼就能看出，面前尖叫的少女是海栖种。
海栖种一般都住在较浅的海底，上半身是人，腿部以下则是鱼的尾鳍。
她们的生态极为特殊，首先就是因为体内水精灵过多，无法长时间离开海中，但同样，在海中时，甚至能与水融为一体，获得极高的隐秘性，不会被其他种族发觉。
第二个特殊性是，她们是只有女性的种族。也就是说，她们的繁殖需要“异种族的男性”来完成。
如果不小心掉到海里，遇到了海栖种，如果是男性，百分之百会被魅惑，并被榨干精〇（灵魂）而死，为其繁殖后代。
但貌似已知的情报中，除了异性会被魅惑并精尽人亡以外，没有对于海栖种更多的情报。
无法生活在陆地上的她们对于这次【大战】的情绪也并不高涨，甚至说毫无兴趣。
种族序列为十五种族最末位，这意味着她们对于精灵的适应性比不能使用魔法的兽人种还要差，甚至只能依靠种族天赋。
危险度相对于其他种族来说也是最低的大概到只要你上了岸，就安全了这种程度。
所以好像被吓到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她。
“——呀啊啊啊！！”
“别叫了！”
面前一脸凶恶的家伙拔出刀对准自己，却口中说起了海栖种的语言。
“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杀了你。”
在莫名的紫色光芒映照下，男人手中的刀锋传递来令她感到恐惧的压力，一动也不能动，嘴巴像是被强行合在一起那样，尖叫声从源头被切断。
被程让用刀指着的海栖种少女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呆住，乖乖闭上了嘴巴，只是用最小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
剑之极意的外放完全压制了海栖种少女的行动能力，对此程让开口问道：“你的同伴呢？”
她似乎非常不安，连续摇头。
“只有你一个？”
（点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女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
“不知道？”
（再次点头）
哈？只有她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怎么可能！
“跟着我做什么？”程让手中的初心镀上了一层白光，刀刃因此猛地延长了一大截，距离少女的喉咙只剩寸厘，这让她下意识地抬高下巴，神色更加惊恐。
“唔呜呜呜呜呜啊啊！”
来自死亡的重压令少女动人的眼眸中一下子溢出了泪水，止不住地身体颤抖着哭了起来。
“”
程让嘴角微微抽搐地盯着水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难以将其归入能对自己和其他人类造成威胁的存在。
并且将“一见面就碰到的美少女弄哭了”的罪恶感开始在内心滋生。
【叮，因“意志强化”技能效果，玩家免疫了异常状态：“海妖魅惑”】
但随即响起的系统提示立刻令程让清醒了过来，手中不自觉放下的武器重新架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不许哭，把你那该死的魅惑效果收起来，这对我是无效的。”但就算程让已经如此威胁，哭泣的少女依旧无法完全停下来，脸色刷白的她只能用尽全力地咬紧嘴唇，但还是从喉咙时不时发出哽咽声。
“最后问一次，跟着我做什么？”
程让在水里的时间不少，但这期间都没有传来任何系统提示，直到刚刚少女哭起来的时候才传来免疫魅惑的提示。
大概推测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寻找机会，但可能是被自己从水中一下子窜出来的行为吓到了，选择暗中观察。
一种是直到自己上岸之后，可能是在这附近的她才被动静吸引了过来，直到抽奖机的光芒把附近照亮，才因此暴露。
不过，之后少女的行为令程让怎么也没有想到
只见她从水中伸出手，怯生生地指向一旁。
程让顺着方向看去，那是被自己刚刚一脚踹到水里的十包精致鱼饲料，此时正浮在水面上，随着因少女动作掀起的波纹摇曳。
顾不上确认抽奖机中的其他物品，程让先腾出手将地上的九个蓝色光球收进背包，然后举起了紫色的道具光球用作照明。
只要不捏掉打开看里面出了什么东西或者进行下一次抽奖，貌似这紫色道具光球会一直亮下去
虽然自己脸黑到依旧只能吃保底，但用来在这种环境照明的话意外好用。
程让用刀尖挑起一包“精致鱼饲料”，扔到了少女面前的水面。
“想吃这个？”
她似乎在害怕自己，但依旧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包装袋。
这怎么看都是一只被食物吸引过来的吃货吧！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饿”从少女的嘴中终于传来了第一句能听出意思的对话。
程让的眼角猛地跳动了一下。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搁那看着好吃的说饿呢？你可长点心吧姑娘！
“哎”
似乎是对于做出这样反应的少女感到无奈，程让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长刀。
“拿走吃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看到也只会来气而已”
这种甚至不能在陆地上行动的种族就算放跑了也无伤大雅，更别提跟着自己追去聚落了，那里离海边可是有很远的距离。
貌似也不怎么能使用魔法，只有被动的魅惑能力，自己对此完全免疫，毫无威胁。
得到了程让许可的少女用缓慢的动作抓起面前的包装鱼饲料，眼神还一直警惕地盯着盘腿坐下的程让，直到发现他真的没有什么动作之后，才猛地张开嘴咬向手中的袋子。
“啊呜！”
袋子似乎很牢固，并没有被咬开。
可是抱着袋子的海栖种少女貌似也并没有将其撕开的行为，只是一通乱啃，最后发现吃不到里面的东西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程让。
“呜吃不到！”
眼泪汪汪的样子，似乎很委屈，又要哭了。
对于这样的行为，程让表示简直不能再无语，不由得一巴掌拍在脸上，喃喃道：
“所以说，你们海栖种全都是笨蛋吗？”
先是坏掉求交配的机凯种，再是现在这个连包装都不会撕，只会嘤嘤嘤的海栖种，如果不是吸血种的那群人真的对自己发动了攻击，程让怕不是要认为这场大战根本就是在闹着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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