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延珠的逼问，莲太郎不可置信地蹬着程让。
“你怎么会知道？”
程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起身看了看时间，走向蛭子影胤那边。
“对死亡的恐惧比死亡本身更可怕，即便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不说反而让她更轻松，就像医院的大夫一般把病情告诉家属而不是病人本身一样——想要让延珠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陪着她直到最后，你是这么想的吧，莲太郎？”
程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但你有没有过这样的问题啊原肠病毒——到底是什么呢？”
“七星之遗产为什么能够召唤阶段五的原肠生物呢？七星之遗产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的呢？”
“为什么人们会仇视诅咒之子呢？为什么诅咒之子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但只要体内病毒的侵蚀率过高就会原肠动物化呢？”
一个一个的疑问都仿佛狠狠凿击在莲太郎的神经之上。
他想知道，当然想！
“莲太郎。”
程让向他伸出手。
“加入我，我会让你知道真相，或者选择和我作对，来试着阻止我。”
莲太郎口袋中的手机在此刻猛地震动起来，将他吓了一个激灵。
“是圣天子那边打来的吧。”
伴着程让的话音掏出手机，莲太郎看向他，点了点头。
“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了，莲太郎。”程让将濯锈背回身后，“接起电话，听听对面是怎么说的，或许是谎言，或许是大义凛然的要求，或许是你心上人木更小姐哭着要你活着回去。”
“另一个选择是挂断电话，和我一起，我会让你知道这个残酷世界的真相，到时候你可能会求我杀了你也不一定，可能会死。”
“嗯，一定会死——但是”程让话锋一转。
“所有诅咒之子都会得救，知道真相的人们不会再被转移仇恨，他们会将对原肠动物的仇恨放在正确的目标上，那时候你会发现人心这种东西是多么地善变。”
“身负罪孽的野兽将被施以审判，你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延珠也能继续活下去。”
“你会成为英雄。”
电话不厌其烦地在莲太郎手心中震动着，丝毫没有挂断的意思。
放着他慢慢考虑，程让来到蛭子影胤跟前。
“做的太过火了，我说了能留几个是几个吧——起始者。”
“程先生，我放过了所有起始者孩子们哦。”
蛭子影胤的面具下不知是什么表情，程让看向他身边的小比奈。
“所以你就让小比奈动手啊这还真是，罪孽深重。”
蛭子影胤并不算个听话的家伙，能够作为同伴的价值也仅限于此，他们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让人们生活在原肠动物的恐惧之下，然后去战斗。
这样才能感受到存在的意义，换句话说，无论是蛭子影胤，还是蛭子小比奈。
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心想着想要让疯子听话还是太过困难，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程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算了”
程让转身，和蛭子影胤并肩站在一起。
“怎么样，莲太郎，考虑好了吗？”
“——选择背负代价成为英雄？还是决定遵守自己许下的约定？”
莲太郎握紧手机，死死盯着程让。
“若是跟你走的话，你怎么能保证延珠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呵你觉得你有资格让我回答你这个问题吗？我根本没有必要和你保证这些东西，我只给你这一个机会，你只有接受与否的回答。”
终于，在近乎于漫长的煎熬中，莲太郎缓缓放开了手。
黑色的手机划过短暂的抛物线被重力拉扯向地面，随即被一双錵钢合金义肢踏碎。
咔啦！
“延珠活下去。”
“莲太郎！不要跟他走！你听到没有，本小姐命令你不许走！”
程让扯起嘴角。
“正确的选择，莲太郎。”
程让将手探向身后，濯锈出鞘。
散发着寒芒的刀刃随着刀柄咔哒的转动声划出半圆型轨迹展开，通体长达一百六十厘米的漆黑长刀向着天空挥出。
霎时间，位于东京区域指挥部的所有高空观测电子眼全部失去了画面，变成了黑白色的雪花。
“该死！”
天童菊之丞望着画面最后那个男人抬头看向自己的戏谑目光，用力锤了下面前的桌子，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待观察着这边的视线全部被一刀消去，程让笑着向一旁眼泪汪汪的延珠招了招手。
“别哭了，又没说过要让你和莲太郎分开，傻站着干什么呢？”
“诶？”
“你什么意思？”莲太郎挡在程让身前，“你不准备放过延珠吗？”
“什么放过不放过的？”程让立刻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耸肩道：“我有说要拿你们两个怎么样吗？”
“可刚刚——”
“吼～演给那些笨蛋们的戏码而已，一群躲在后面高高在上以为自己运筹帷幄的家伙。”
程让抬手指了指天空。
直到现在，噼里啪啦的零件才像是下雨一样落在街道上，那是电子眼高空探查系统，负责向指挥部传输作战画面的东西。
“你觉得我为什么直到刚刚你选择加入我的时候才把那些看戏的眼睛弄瞎啊？”
“——为什么？”
当然是在他们眼前，将你这个最后能够阻止我的“希望”给当场教唆倒戈在他们面前咯。
想必那些家伙们现在的表情一定各个精彩得有若见鬼吧！
程让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向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好了，莲太郎，现在带你见识一下我们的同伴吧。”
“同伴？”
莲太郎搂住冲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他的延珠，看向程让所招手的海湾方向。
平静的浪花突然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存在即将喷薄而出一样泛起白圈，好似涌动的火山口一般令人感到心悸。
海平面下有什么东西
渐渐地，红蓝白三色的光带渐渐照亮了漆黑深邃的海面，伴随着空谷悠远的仿佛鲸鱼般的鸣叫声，一座闪烁着光芒的“山”，冲破了海面。
白浪因此狂躁，迅猛地升高，将海边年久失修的水泥堤坝狠狠击碎，伴随着仿佛燃烧起来的味道，一股腥风铺面而来，令莲太郎不由得举起手臂遮挡，同时眯起眼睛。
强烈的海风呼啸而过，近乎于遮盖天地的庞然大物由阴影中浮现，它身体上闪烁着的美丽光带令人目眩神迷，犹如不可名状存在的巨大触手探出海面，在其周身以令人炫目的韵律舞动。
再次传来的空灵鸣叫猛地唤回莲太郎在哪瞬间几近空白的意识，令他顿时感到双腿发软。
延珠也睁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拽着莲太郎的衣角，用颤抖地声音问道：“莲太郎这不会是”
处于震惊状态下的莲太郎肯定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所以程让主动包揽了这个任务。
他上前两步，站在海岸前，背对那山岳般蠕动着的巨大存在，张开双臂。
“这就是七星之遗产所召唤出的阶段五原肠生物，你们给她起了【天蝎座】这个名字。”
“天蝎座。”莲太郎小声重复着，看向面前给自己带来了极大视觉和精神冲击的阶段五原肠生物个体。
看这个样子
程让他们不只是成功将其召唤
甚至是能够控制它的吗？
“嗯，当然，不过她其实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哦～”
“你说什么？”
莲太郎甚至以为是程让口误。
“——她？”
随着程让之后缓缓开口所告诉自己的一切，莲太郎只感觉真相如同冰冷的瀑布从头顶狠狠浇下，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就是原七星村村民、Devil Virus实验成果适格者、阿尔迪记录档案个体-序列8”
“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人造】诅咒之子——也被称作叫原初之子”
“什”
“天璇琉璃！”
随着话音落下，那仿佛带着无尽哀怨的长嚎声令莲太郎只感到难以言喻的震撼在颅脑里共鸣，顿时带走了他身体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双膝一软狠狠跪在了地面之上。
“人造”
第九十二章 自食其果
【人造】
在听到这个词汇的瞬间，莲太郎便感觉到一股内脏被拉扯着下坠的恶心感。
“不可能不可能！”
贯彻了他整个短暂人生的认知仿佛在这瞬间被打碎，莲太郎下意识地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
如果黄道十二宫的十一头五阶段原肠生物是人类亲手制造的，那么毁灭了人类社会的到底是谁啊！
原肠病毒、原肠动物
人类这长达10年的拼死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
十年前，那本以为是意外到来的天灾——原肠动物战争 2020年，原肠动物大举进攻，最后击败了人类，使人类失去了80%的区域的战争起因是什么？
是的，疑点太多了。
如此严重，近乎毁灭人类社会文明的战争，竟然没有任何详细记述。甚至政府对外隐瞒。
他们隐瞒的事情——
“呵呵呵呵啊啊哈哈哈！”
望着跪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的莲太郎，延珠紧紧皱着眉头呼唤着他的名字。
“莲太郎”
“这是人类自作自受的结果啊！”莲太郎表情崩毁，他剧烈颤抖的瞳孔望向面前山岳般发出哀鸣的存在。
原本以为，室户堇在当时和自己说的话真的是玩笑。
没想到却是最接近真相的推测，真是可笑，笑死人了——
人类过于自傲，自以为处于食物链的顶点，生命进化的集大成者，他们傲慢地俯视其他生物，因为人类所获得的意识，让人类极端自负。
但在不知道何时，可能是某一个刹那。
原肠病毒诞生在了极端自负的人类手中。
“他们本以为那是能够帮助人类，竖立在地球彻底统治地位的奇迹药剂。干涉生物的遗传因子，将所有动物的优点集合与一身。”
“人类是进化的集大成者！但仍旧不完美——”程让冷笑着，抓住莲太郎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
“所以他们想要变得更完美。”
而正是这份狂妄，目空一切的自负，让他们亲手为自己带上了毁灭的王冠。
“人类说到底，仍然是愚蠢的生物，你我也一样。”
想要对抗自然，却根本不了解。
未知的东西越多，就越迫切。
“七星村只是这个世界成百上千受害者的其中之一，相信我莲太郎，你在看到他们对孩子们所做出的事情之后，再善良也会红着眼睛想要杀了那帮畜生的。”
程让压抑着情绪的黑色双眸同样微微颤抖着，咬牙道：“这是复仇——是那些亲眼经历了生离死别，最爱着自己的家人在眼前被杀，母亲被活生生变成一坨烂肉，但即使在手术台上挣扎蠕动着还要叫喊自己名字的孩子们的复仇。”
莲太郎呆愣着，像是失去了魂魄，他对面前那双黑色的眼眸感到恐惧。
脸颊被拍打着，发出啪啪的脆响，但莲太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怎么了，莲太郎？这就不行了？你们都是背负着罪孽的人类，在那些孩子们的哀嚎中，彻夜享受着巨石碑结界内安稳生活的人类，以为是击杀着原肠动物，保护人类最后净土的行为——实际上全部都是在继续屠杀着那些想要复仇的灵魂！”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她们的哀嚎，她们的哭泣了吗？当你把錵钢子弹送进怪物们的头颅中时，考虑过为什么只有錵能够阻止原肠动物的再生吗？”
延珠缓缓放开了扶着莲太郎的手，后退了半步，不停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程让目眦欲裂地怒吼：“因为这也是人类特意为之的！他们在研究出完美的进化药剂之前，非常清楚地知道若是这些致命的病毒泄露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他们根本无法控制！所以给自己加上一道保险！他们怕死”
“呵呵，可是他们终究不会想到，阶段五在诞生出来的瞬间，就克服了这个弱点，她们——原初之子是最接近完美的。”
有着远超出阶段IV大小的巨大身躯、一般兵器完全无效的硬质外皮、分子等级的再生能力，以及不受巨石碑磁场影响的能力。
但这也只能是接近完美，以人类积累的智慧，远不足以创造出完美的生物。
她们篆刻在基因最深处的仍旧是对那道保险——錵金属的畏惧。
程让扔下莲太郎，缓缓起身。
“但是今天不同了延珠。”
被呼唤到名字的延珠身体狠狠一颤，几乎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拥有着远超人类诞生历史的生命长度，掌握着生命禁忌的知识，她几乎一辈子都在和各种各样可怕的诅咒、与缠身的恶疾打交道。”
“对于原肠病毒这种人类研制出的【半成品】，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将其完美化了，这样的存在，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延珠瞪大了眼睛，喃喃道：“难道说，正因为原肠病毒是【半成品】所以我们在侵蚀率升高到百分之五十之后才会原肠动物化吗？”
“当然——侵蚀率越高，你能够驱使的力量就越强吧？延珠你之所以拥有比起一般起始者还要强大的力量，正是因为你体内的侵蚀率就算用抑制剂也无法压制，不断地随着你解放力量而升高着。”
这是如同绑在脖颈上的定时炸弹项圈一样，是致命的恩赐。
海浪拍打堤坝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传来，面前的天蝎座阶段五，挥动起了一只触手，向着栈桥探来。
示意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的莲太郎两人不要紧张，程让笑道：“现在你和我们是一方的，琉璃是我们的同伴，她不会伤害你的。”
枯朽的木质栈桥被黑紫色的触手轻而易举地压碎，仿佛桥梁般连接到了面前。
“走吧。”
“走？”
莲太郎以不可置信地目光盯着缓缓迈步走到那根粗壮触手上的程让和蛭子影胤他们，用力咽了下口水。
说真的，莲太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对自己没有恶意的原肠动物。
以往都是见面就扑上来要杀了自己的怪物们，此刻它们中的最强者之一，却在仿佛伸出手主动邀请自己上去一样。
简直太令人不敢相信了，真不知道若是东京区域的其他人看到现在的景象，会摆出一副何等精彩的表情。
挪动着脚站在天蝎座伸出的触手上，随后视野便立刻开始拔高。
“站稳了喔，掉下去就没命了。”
“多谢提醒啊！”莲太郎没好气地一把扯住了程让的衣服，将一旁的延珠搂在怀里。
平稳移动的触手平台就这样端着几人，快速掠过漫长的距离，来到近前。
莲太郎瞪大眼睛观察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天蝎座，脸庞被闪烁的蓝色生物光带映出明亮的颜色，下意识的发出感叹声。
而后，面前的黑色“墙壁”裂开了一道口子，让莲太郎吓了一跳。“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肚子里。”程让平静地回答。
“——哈？”
猛烈地倾斜感从脚下传来，莲太郎大叫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这触手表面也光滑的离谱，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那副张开的嘴巴里掉落下去。
“不是说掉下去就要没命了吗喂——！”
夜空在缝隙的渐渐闭合下消失，只留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令人心悸的失重感。
“延珠，抓紧我！”
“是！”
这种不断下落的失重感和对于光线的零感知度令莲太郎一开始非常不安，但随后立刻便发现周围开始渐渐明亮起来。
仿佛一下子落入了奇怪的重力场，下落速度凭空变慢了，最终脚底踩上了柔软的【地面】。
环顾四周，美丽的蓝紫色光芒仿佛水波般照亮了这个巨大的空间，但明显就是生物体内的肉壁，甚至还对于踩在上面自己的脚出现了蠕动的反应，让莲太郎有些头皮发麻
延珠好像有些担心地扯了扯莲太郎的袖子，随后问道：“那个我们现在是在呃，天璇琉璃的肚子里吗？”
莲太郎虽然不想承认，但只能艰难地点头，回答道：“应该，是的。”
第九十三章 抗争
“报告！里见莲太郎的生命体征反应消失！”
已经快要乱成一团的指挥部中，仅剩下桌面上的投影雷达能够传达最后的情报，而在上一秒，代表里见莲太郎的生命体征反应突然消失。
滴滴的雷达扫描声回荡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中，那其上除了标有【天蝎座】的一个巨大原肠动物反应外，再无一人能够阻挡在它面前。
“另外黄道带阶段五原肠原肠动物，天蝎座，已经出现，圣天子大人”
扑通！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是双眸黯淡瘫倒在地的黑发少女。
天童木更瞪大了无神的双眸，脸上苍白地颤抖着双唇，不断喃喃着：“这不是真的莲太郎，莲太郎怎么会死呢？”
“他已经投降了！他说好要活着回来的！他和我约定好的了啊！！”
少女心碎的拗哭声回荡在房间中，天童菊之丞当即挥手道：“来人，把她带下去！”
“旗下所属民警被敌人教唆，背叛了人类，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也和此事件有关，押下去候审。”
轻而易举被冠上了反人类罪名，在阶段五原肠生物降临，东京区域“大灭绝”即将到来之际，没人再愿意相信少女无力的辩解。
警卫们冲了进来，将天童木更死死按在地上。
“不，放开我！天童菊之丞！！！！我一定要——”
少女的侧头部立刻遭到了枪托的重击，将她的嘶吼打断，被牙齿刮破的口腔中溢出了浓厚的金属味。
她死死盯着圣天子身边插着双手伫立在那的老者，眼眸中似乎都能燃烧起火焰。
“我一定要杀了你！”
“老实点！”
再度遭到重击，木更的身体渐渐瘫软下去，失去了意识，被四五个壮硕的士兵架着离开。
送走了吵闹的家伙，天童菊之丞看向雷达上那个巨大的生命体反应，闭口不言。
圣天子紧咬牙关，用力扯下已经被手心汗水浸湿的丝质手套，摘下了头顶那华而不实的宽檐帽。
“我们必须阻止东京区域大灭绝的发生，可用的民警组合战力还有多少？”
“回回圣天子大人，不多了，大部分能够抽出空来的也都是排名不高的民警。”
“抽空？现在你还在关心民警能不能抽出空闲来吗？”如雪般洁白的少女瞪起眼睛，语速加快。
“我们需要立刻发出红色警报，宣布紧急事态，开始疏散民众！同时召集所有”
“圣天子大人。”菊之丞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少女的发言，道：“民众慌乱起来之后只会更加难以管理，况且我们能够撤离到哪里去呢？到时候慌乱的民众四处逃窜，不顾一切的疯狂起来犯罪，恐怕天蝎座还没赶到这里，我们就已经完全从内部瓦解了。”
“天童辅佐官。”圣天子的明眸中透露出决绝，她冷着脸看向身边的菊之丞，“我一直很尊敬您，您也帮助了我很多，但今天在决定东京区域人们生死存亡的抉择上，我不会向你让步。”
“民众们有权利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情况，请注意不要再打断我的发言了，天童辅佐官。”
哼幼稚！
天童菊之丞心中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关注面前的情况，后退了一步。
“抱歉，是在下僭越了。”
随后，面对着指挥部中剩余所有人目光注视的圣天子，用力将双手撑在桌子上，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指令。
“包括这里，【天梯】也要立刻派人去启动，虽然设计上是能够远程操作的武器，但我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这是我们唯一能够阻止天蝎座的底牌了。”
“超錵合金弹也需要额外携带，后勤线路调用直升机运输，我们没有时间了，立刻行动！”
“是，遵命！圣天子大人！”
莲太郎被身后延珠的动静吸引，回头看去，她正解开自己的鞋带，将鞋子脱下来。
“延珠，你脱鞋子干什么？”
“咦？不需要脱吗？”延珠脚上只剩下棉质的白色短袜，她不安地动着脚指头，提起手中的靴子：“因为我的鞋子加装了錵制金属啊这样踩在琉璃的肚子里不会让她难受吗？”
“”莲太郎对此哑口无言，他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整条錵合金所制造的右足，“啊，抱歉，虽然能够考虑到这点让我很欣慰，可我总不能把腿卸下来。”
“哈哈哈！没必要啦！”程让闻声大笑，拍了拍莲太郎的肩膀：“阶段五可不是那么脆弱的存在，就你们身上的这点錵合金，甚至都无法阻止内部伤口的愈合。”
“不过延珠可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呢！”程让又揉了揉延珠的脑袋，示意她把鞋子穿上。
“因为琉璃一开始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孩子不是吗？”延珠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愧疚。
“是啊。”程让轻叹一声，微笑道：“她也很高兴你会用琉璃这个名字来称呼她。”
“很高兴？”
发出了这样疑问的莲太郎眯起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莲太郎先生？”
身后传来熟悉的少女声线，令莲太郎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被吓到一样回头。
微黄的短发，但是却有两个过肩的辫子。黑白分明的眼眸隐约散发出微冷的气息，虽然在段时间内换了一身衣服，但莲太郎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千寿夏世，你怎么也在这里？”莲太郎停顿了一下，随后连忙补充道：“对了，伊熊将监他！”
“还活着，我知道。”夏世点头。
“可”
“她被留下断后，和上百只原肠动物战斗，深受重伤。”
“是程和列蒂西雅大人将我救下来的。”
“当时那画面啧啧，可惨了。无路可逃、武器也用光、还被三十多只原肠动物围在角落，失去了右臂和一只腿”程让描述着当时的情况，莲太郎捂着脑袋连忙举手打断。
“等等，等一下！可是就算这么说，时间到现在也还没过这才一个多小时不到吧，完全看不出是受过那么重的伤的样子啊？”
“这些都要感谢列蒂西雅大人。”少女微微鞠躬，让出道路。
“列蒂西雅？她不是你的起始者搭档吗？”莲太郎看向一旁的程让。
程让点头，随着夏世让开的道路向深处走去，一边回答过来道：“是啊，是搭档，但我可没说过她是起始者。”
“来吧，过来看就知道了，到时候和你慢慢解释。”
莲太郎不安地回头看向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弹的蛭子影胤和小比奈，拉上延珠迈步跟上了程让。
蠕动的内壁随着几人的移动而点亮起蓝紫色的生物光，四周没有被光线顾及到的地方一片漆黑。程让和夏世走在前面，莲太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最终忍不住问道：“把蛭子影胤他们留在那里没问题吗？”
“没问题，他们回这里补给弹药之后会被再次送出去。”
“送出去，做什么？”
“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情。”
内壁随着前行开始感觉到有向上的趋势，在通过一段狭窄的道路后，面前仿佛是指挥室一样的地方令莲太郎豁然开朗起来，然后一副震惊的表情瞪大眼睛。
他甚至已经记不起自己今天已经瞪大过几次眼睛了
完全没有见过的投影悬浮窗围绕着金色的丝线，组成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仿佛监视画面般在上面呈现着外部的景象。各种光线所组成的平台和阵法看上去完全就像是某个神秘宗教的祭祀台。
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房间的正中央上，泛起翠绿色迷之文字的阵法中间摆放的是一辆
坏掉的儿童三轮车？
“没想到你还真把这家伙带过来了，也好，正好这样也懒得去看你所谓的‘有趣’剧本。”
莲太郎的视线被清脆的声线拉起，一位梳着银发单马尾的美丽少女正叉着腰从“监视器”的画面上转身面向这边，紫色的瞳孔中正闪烁着诡异的金色光芒。
莲太郎认识面前的少女，并带着不确定性地尝试呼唤她的名字。
“列蒂西雅？”
“是我没错，找地方坐吧，别都堵在这里。”列蒂西雅用着像是平常在街上见面一样随意的语气挥了挥手，这样招呼起了来到这里的莲太郎他们，并且一指延珠。
“你，蓝原延珠是吧？”
“啊是的！”
“跟我来。”
列蒂西雅勾了勾手指，自顾自地走向一边的墙壁，随后内壁仿佛瓣膜般打开口子，像是通向另一个房间的门。
延珠看上去似乎还并不能接受这周围仿佛活着一样的生物“房间”，搓着手臂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后退。
程让对此道：“没关系的，用不了多久就能适应。”
“叫延珠过去做什么？”
“做什么？”程让重复着莲太郎的问题，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不是说好了让延珠没有顾虑地生活下去吗，去接受治疗吧。”
“治疗？”
“是的”
程让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将诅咒之子体内半成品的原肠病毒完美化改造的治疗。只有你亲眼见到改变之后，莲太郎你才能够彻底相信我说的话吧？”
“这意思就是说，延珠再也不用担心会因为侵蚀率过高而原肠动物化吗？”莲太郎的语气激动，连带着延珠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那是当然的，而且我们将在之后治疗所有的孩子，把正常人应有的尊严和待遇——”
“还给她们。”
第九十四章 变革的烈焰（3100）
延珠前往接受治疗，在这期间，莲太郎对于程让的想法表达了疑问。
“先不管你们是如何拥有能够治疗诅咒之子能力这件事，全世界各地的诅咒之子那么多，要花多久才能将所有人都治好？”
“事实上，用不了多久，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召唤琉璃的原因。”程让指了指脚下，“原肠生物自然进化的极限只能停滞在阶段四，根本无法触及阶段五的一角，而实际上原初之子们的能力比起人类想象力的极限还要夸张，只不过因为【半成品】的原因失去了自我。”
“自我？”
“现在年龄尚小的诅咒之子们，从母亲的身体内接触极微量的原肠病毒，成长之后便能够获取到超乎正常人类极限的身体能力，还有各种动物因子的特性。排名靠前的起始者有的还掌握了【领域】的力量，那无疑是更为强大的能力。”
“未接触领域者，绝对没有击败领域者的可能，相对而来的代价便是体内的侵蚀率大幅度上升，受限于这一点，那些强大的孩子们也只能是昙花一现，用燃烧生命来谱写短暂的传奇。”
程让沉声道：“只因为她们被【半成品】的锁链所束缚。”
拥有知性，与之相匹配的是能够将自身的力量完全发挥。
“金牛座——黄道带之一，是在原肠动物里以率领原肠动物军团共同行动的稀少类型，令原肠动物之名让人感到恐惧的存在。已被IP排行第一、其余资料一切不明的起始者给击倒死亡。”
“处女座——黄道带之一，已被IP排行第二、德国的起始者给击倒死亡，除此之外一切不明。”
程让竖起手指向莲太郎告知着这些情报。
“拥有自我的起始者能够击败阶段五，这就好比”程让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用什么东西来比喻，但是却陷入了苦恼。
随后他一锤手心，道：“对了！就像是，一个拥有能够发射核导弹密码箱的智力障碍人士，VS一个经过了各种残酷杀人训练的孩子那样。”
“这个比喻可真是太抽象了”
“嘛，差不多就行了！”程让不以为然地笑着摆手。
莲太郎的表情沉重，“你的意思是说，阶段五原肠生物就好似拿着一颗不知道怎么引爆的核弹的家伙？”
“正解～不过没有奖励，而且这颗核弹还是你们砸不碎，打不坏的东西，若是有人能够掌握完全的使用方法，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毁灭你们。”
程让随手打了个响指，“就像这样，就这么简单。”
冷汗不知不觉地顺着莲太郎的额头滑落，令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嘿，小心点，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现在去碰那玩意。”
莲太郎立刻停下缓缓后退的脚步，看向身后正在法阵中央发光的儿童三轮车。
“从刚才我就在意了，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琉璃那孩子最喜欢的玩具，她妈妈在生日那天送给她的礼物。”
琉璃？
听着程让的回答，莲太郎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答案已经在脑内呼之欲出。
“这个难道就是，七星的遗产”
——用来召唤阶段五原肠生物【天蝎座】的媒介？！
“真聪明，但我可不是在夸奖你喔。”
程让头也不回地操作着面前悬浮在半空的屏幕，将其上的画面拉近。
“大概等列蒂西雅那边忙完了，我们就可以正式对话了。”
“对话？”
“你问题真多。”
“是你一直在吊人胃口才对吧！”
程让没有继续回答下去，指挥室一样的生物房间中只剩下隐约能够听到的哀鸣声，像是透过厚厚的障壁在莲太郎脑内共鸣。
不多时，瓣膜一样的门打开，列蒂西雅和延珠重新走了出来。
“延珠！”
“莲太郎～”
迈步跑向莲太郎的延珠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你感觉怎么样？”
“好的不能再好了，现在本小姐感觉自己甚至能打一百个阶段四的原肠动物！”延珠兴奋地挥动着小拳头，看似随意的动作甚至能够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声。
“莲太郎，你手枪借我用用。”
程让这么说着，但是也没经过莲太郎本人的同意，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枪已经在程让的手中把玩了。
“是錵钢弹没错吧？”
“你想干什么？”
枪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在莲太郎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射向延珠的黑色錵钢弹头已经停滞在了她面前，于半空中难以寸进地原地高速旋转。
“这就是【领域】。”程让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枪重新扔给莲太郎。
属于诅咒之子的红色眼眸甚至都不见了，延珠的瞳孔颜色没有任何改变，她甚至还一脸好奇地用手指抓住了在自己面前旋转的子弹头。
“你看啊莲太郎！本小姐现在是不是非常厉害？”
莲太郎哑口无言。
“侵蚀率呢？”
列蒂西雅在一旁开口道：“那种东西对她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她们的身体里已经没有那种残次品了。”
“现在延珠体内的东西，是真正意义上，人类想要研制出来的——‘完美的’基因强化剂。”
一系列能够令人震惊的情报开始让莲太郎的脑子转不过弯，但突然一旁默默呆在角落的夏世开口了。
“报告，天梯武器系统被远程启动，携带有备用弹药的武装直升机和人员编队正在接近中。”
在被夜幕所覆盖的远方，高耸入云的巨大尖细建筑开始伴随着沉重的机械运转声咔嚓嚓地掉转着方向。
手臂粗细的钢丝牵引绳被旋转的绞盘扯动，许久没有运转的部件开始挣脱植被和锈蚀的固定运转起来。
线性超电磁投射装置——天梯。
“天梯武器操作系统重连线成功，有远程操作的可能！”
东京区域方面作战指挥部，听着技术人员传来的报告声，圣天子凝重的表情却并没有松懈下来。
她知道一切不可能这么顺利，因为已经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了，阶段五原肠生物“天蝎座”，却并没有任何移动的意思。
果然，随即而来的便是坏消息。
“报告！武器弹仓报警弹镗内是空的，没有能够发射的弹药！”
“还好我们有准备，让运输梯队再快点！”
“是！”
凌晨即将被第一抹阳光撕裂，在这最为黑暗的时刻，直升机螺旋桨划破空气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飞速略过幽深的森林屏障上空。
程让指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笑道：“看啊，他们已经行动起来咯，不得不和你说一下，那其实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不过没用上就是了。”
“为我？”莲太郎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道。
列蒂西雅在一旁好似感到无语般拍了下脑门，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程让则用力点头。
“如果你没有接受我的邀请，选择站在【人类】那一方的话，估计现在被派去天梯那里的就是你们了吧——如果你俩能打赢蛭子影胤他们的话。”
程让捏起嗓子模仿着圣天子的语气，颇为滑稽地叫道：“啊～里见先生，东京区域的安危就全部拜托你了，一定要启动天梯，将阶段五消灭！”
莲太郎：“学的还挺像。”
“然后呐，你们就会历经千辛万苦，赶到天梯那里去——大义凛然地说着：我要成为英雄，拯救人类！”
“请不要再高呼这种羞耻的口号了抱歉，我现在觉得人类无可救药。”莲太郎苦恼地捂着额头，对此感到头疼。
“当然无可救药！你以为蛭子影胤这种被排除出民警阵营的家伙怎么会知道这种绝密的情报啊？”程让指着中央的七星之遗产，说出了又一个劲爆的消息。
“因为委托蛭子影胤召唤阶段五，不惜毁灭东京区域也要将一切栽赃给诅咒之子们，引起人们仇视心里的罪魁祸首——就是坐在遥远的第一区指挥部里，圣天子身边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天童菊之丞啊～”
“什么！？”
“吓到了？嘿嘿，现在想想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程让对于莲太郎的表情十分满意，将两只手枕在脑后，迈着轻松的步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那这样的话，圣天子不知道吗？！”
“开玩笑呢，圣天子才多大？就算她真是天才，受人民爱戴，也只不过是个空有一腔热血的花瓶罢了。是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她没那个气量，也没那个能力。”
程让停下脚步。
“这个世界啊，需要的是变革。”
“而只要变革的号角开始吹响——那么便必然会有牺牲惨烈的牺牲。”
“而现在这个号角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吹响它，然后”
“把这绝望、枯朽而荒谬的世界烧个干净！”
程让的眼眸中涌动着疯狂的火焰，但无疑，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却是摄人心魄的冰冷和沉着。
莲太郎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非常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并且，他想要做的事情，和自己之前对木更所说的一样。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莲太郎的视线透过屏幕看向对准了这边的天梯炮口，在这一刹那，他只感觉人类面对原肠生物所建造的最终武器
显得有些可笑。
第九十五章 至黯黎明（3600）
压抑下心中的不安，莲太郎关注点转向眼前的问题。
“我们回到你之前说的，如果是我和延珠到达了天梯会发生什么？”
“那会是一场好戏。”
“哈？”
程让指向屏幕上的“天梯”，道：“我之前和列蒂西雅特意去了一趟那里，因为这东西毕竟还是个不确定性，它是可能拥有将阶段五一击秒杀的能力的。”
“结果呢？”
“结果就是经过列蒂西雅的检查，它确实有这个能力。”
“那你当时应该做的事情是把天梯毁掉才对吧？”
“确实应该这么做没错，不过那样就太无聊了不是吗。”
莲太郎危险地眯起眼睛。
“无聊？”
“对，无聊！”程让像是强调重点般，点着手指。
“无聊可是大敌呢，无论是对我来说，还是对那些家伙。所以我把天梯的远程操作系统修改了一下，变成只能手动操控，弹仓里满满当当的炮弹也被我全取走了。”
“别忘记哦，天梯是线性超电磁投射装置，只要是直径小于八十厘米的超錵合金物体，都可以当做炮弹发射。”
莲太郎在脑中略一整理思路后，便立刻想到了面前的男人到底有何种恶趣味的想法，他看向自己的右手道：“所以那时候，我只能用我的手去当做炮弹发射，来阻止琉璃的行动吧？”
“Bingo～！”他高举双手似乎在庆贺般笑道：“舍身取义的英雄，里见莲太郎！用自己的身体当做炮弹，阻止东京区域的大灭绝。”
“然而肯定不会成功的对吧会发生什么，无法射击？精度偏差？还是炸膛？拜托，这是超电磁炮，没有火药的吧。”
“都不会啊，当然就这么咻——地射出去了啊！”
重物落地的声响回荡在森林的空地上，坚硬的空投箱已经被投放至目标地点，其中整齐地码放着六枚为【天梯】系统量身打造的超錵合金电磁弹。
随后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至少十组以上的民警组合正在向着天梯靠近。
“发现空投目标！”
“立刻回收，前往发射台。”
两位起始者快速上前合力抬起了弹药箱，由其他组合护送着前往不远处的天梯。
程让扬起嘴角，“当然，能够成功发射的前提是你在一开始打败了蛭子影胤那家伙哦。不得不说，莲太郎，我还是给了你很大期望值的”
趁着最后夜色的掩护快速向着天梯靠近的民警们突然发现了情况，向着前方举起武器。
“发现敌方目标，蛭子影胤和他的起始者蛭子小比奈！请求【阿尔法】支援！”
两道身影阻拦在了民警部队的前方。
“坐标位置已获取【阿尔法】正在抵达路程中，请尽量拖延时间。”无线电中传来的回复令在场的民警用力吸了口气，看向前方。
骇人的狂笑声从面具的后方传来。
“早上好，诸君～让我们来愉快的厮杀吧！”
“爸爸，我要砍死他们，可以吗？可以全部砍碎吗？”
“可以，我的女儿哟尽情杀戮吧！”
“可恶，开火！”
伴随着枪响，炽热的金色弹痕狠狠划破冰冷的空气，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望着屏幕中树从中迸射的火光，程让捏着下巴露出了然的神色，喃喃道：“果然他们还是有底牌的嘛别让我失望啊，要是全灭在这里可是要错失好戏了。”
“加油啊，运炮弹的民警哥哥们！”程让甚至不嫌事大地主动为他们加油，这让在一旁观察的莲太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关系一下身边的延珠。
“延珠，列蒂西雅是怎么治疗你的？我看好像也没用多少时间，你的变化可不小。”
“治疗吗本小姐也不是很清楚诶。”延珠对于当时自己从未见识过的方法感到疑惑，似乎在脑海中搜索着能够比喻那东西的词汇。
“列蒂西雅只是把手放在本小姐的胸前，然后‘咻！’地发出光了，像是对！像是魔法！”
延珠一拍手，似乎觉得用魔法这种词语来形容当时的情况是最贴切的。
莲太郎对此抱有怀疑。
“魔法就算是你这么说也这世界还有人会魔法吗。”
“是咒法。”
列蒂西雅似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抽空用不满的语气纠正着两人的说法。
“呃，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
似乎列蒂西雅非常不喜欢其他人将自己的咒法用“魔法”这个词汇来形容。
“而且，我也没说过我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喂，你还没和他们说？”列蒂西雅用脚踹了下正在关注屏幕画面的程让。
“嗯？我记得我好像说了啊！”程让移开视线，表情有些无辜。
莲太郎和延珠相视一眼，同时耸肩，表示并不知道程让说的是什么。
“等一下”不过莲太郎好像很快就回想起了什么。
拥有着远超人类诞生历史的生命长度，掌握着生命禁忌的知识，她几乎一辈子都在和各种各样可怕的诅咒、与缠身的恶疾打交道。对于原肠病毒这种人类研制出的【半成品】，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将其完美化了
这样的存在，来到了你们的世界。
“这个【她】，难道就是列蒂西雅吗？”
“是啊。”面对惊讶的莲太郎的疑问，程让理所当然地点头。
“哈？你别告诉我她是从异世界来到这的！这种展开简直犯规了吧，这又不是魔幻轻小说！”
程让用你他妈在逗我这样的眼神瞪向莲太郎，指了指脚下。
“你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东西你还能在哪里看到？”
四周好似魔法阵一样闪烁着光辉的纹路犹如呼吸般闪烁着，那些悬浮在半空自己无法看懂的文字清晰明了地预示着这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更何况，莲太郎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是阶段五原肠生物的体内。
“好好吧！”莲太郎捂着脑袋，伸手示意自己需要点时间接受。
但程让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体谅他的意思，伸手一指自己。
“对了，顺便一提，我也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
“啥？”
在莲太郎有若见鬼的注视下，程让重新向他进行了介绍。
“我叫程让，来自异世界，是个普通的剑神。”
“这位，列蒂西雅·德·格塞布里萨克，布里萨克咒法创始人、咒神、不死者。”
程让随后在一旁补充：“她还是个女王，统治了一个平行宇宙的那种，不过在几个月前光荣退休了，因为比较喜欢吃赫尔沙雷姆兹罗特的甜品，还有喜欢那边的工作氛围。”
“哈哈哈”莲太郎艰难地扯起嘴角干笑了两下。
“要不就是我疯了，要不就是你们俩不正常，我又不是小孩子，鬼会信啊！”
今天一天，短暂的数小时内，无论是世界观，人生观还是价值观通通被撕了个七零八落的莲太郎已经不愿意再接受更加离谱的事情了，他宁可骗自己面前这俩人是在开玩笑。
但现在面前铁证如山，就算再怎么想要麻痹自己也是不可能的。
莲太郎赫然发现，自己上的这条“贼船”，貌似大有来头
天梯处猛烈地爆发出了惊人的火光，在屏幕上吸引了莲太郎等人的注意，盯着重新启动的天梯，逐层在电磁线圈组成的炮管亮起的光芒显示着民警部队那边似乎已经战胜了蛭子影胤。
程让搓了搓手心，似乎有些激动。
“哈，那些家伙果然没让我失望，看来蛭子影胤已经完成了他最后的愿望，大概率战死沙场咯。”
“什么？”
“别以为东京区域真的那么脆弱哦，总会有像我这样明明很强却佛系看戏的家伙存在着，怕不是那些人出手了吧，为了阻止我们。”
无线电传来报告，伴随稍稍失真的电流声，在东京指挥部响起。
“报告，【阿尔法】抵达，已经排除敌对目标蛭子影胤，天梯系统启动，弹药装填完毕。”
“远程自动操作系统出现问题，需要你们那边进行手动操作，各位民警，东京区域的安全，就拜托你们了！”
“是！”
千寿夏世的声音再次响起：“程先生，天梯系统已经启动，开始瞄准我们了。”
程让伸展身体，发出清脆的爆响声，他回头向莲太郎一笑：“那么，莲太郎，好戏开场了！”
“什么？”
“送我上去。”
在列蒂西雅嘴里嘟囔着：“你这家伙还真是有够无聊的。”这样的抱怨声，整个指挥室的天花板蠕动着打开了一道口子，程让轻轻一跃便翻了出去。
莲太郎突然有种令他自己都感到离谱的预感。
那家伙说，如果是我和延珠到达了天梯
会“咻”地射出炮弹，打向天蝎座对吧？！
而那之后会发生什么，程让似乎没有告诉自己，只说——
那会是一场好戏。
超电磁投射装置已经开始充能，嗡嗡的电磁声回荡在四周，令人感到心跳都为之加速的压迫感。
炮口亮起光芒，伴随着控制台中央牢牢套在远方那个庞然大物身体中央的准星，扳机被扣动了下去。
在那一刹那之后，被加速至亚光速的炮弹狠狠划破了漆黑的黎明，犹如最耀眼的流星般射向了另一道灿然闪烁在天蝎座头顶上方的白色光点。
程让看向迎面而来的攻击，执起长刀。
那是所谓拯救东京区域的“人们”，最后的希望。
“绝望吧，人类诸君哟！和你们自食其果的时候一样，这最后的希望”
“就由我来为你们亲手斩断吧。”
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在这个时刻，天边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天要亮了
之后，射向阶段五原肠生物——天蝎座的超电磁投射攻击，在所有人不可置信、有若见鬼、精彩至极的目光注视下。
被一道更加耀眼的光芒狠狠斩断！
【终极技能：一闪】
——轰！！！
变革的号角于此刻奏响，自负的人类，终于迎来了至黯的黎明。
在空谷回响的【天蝎座】的哀鸣声中，连同电磁束一起被从中央整个切为两半的“天梯”迸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和火光，与刺破了暗夜的阳光一起，照亮了巨石碑外的墨绿色森林屏障。
“报报告电磁投射攻击无效攻击被不明原因摧毁了，天梯系统同时被摧毁最终程序【阿尔法】失联，该区域所有生命体征消失。”
“阶段五天蝎座开始移动。”
报告员颤抖的声音令整个作战指挥室的空气仿佛凝固般死寂，浓厚的绝望开始渐渐从所有人的心底升腾而起，笼罩了整个指挥室。
第九十六章 毁灭将临（3100）
近距离目睹了这一切的莲太郎和延珠完全陷入了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地步。
毫无疑问，那不可能是人类能够持有的力量。
就连亚光速的超电磁炮也一击斩断，距离至少有五十公里远的【天梯】在几乎同一时间也被彻底毁灭。
在无声的火光照亮整个地平线之后许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才能透过阶段五坚实的皮肤外层传达进来，令莲太郎的身体狠狠一颤。
这甚至还不是他的全力。
莲太郎在清楚了这一点之后，不由得对这个世界上人类之后的命运感到担忧。
即使人类无可救药即使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但在那些污浊的乌云之下，总还是有能够发光的东西。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美好之物，也有着很多能够和孩子们一同欢笑，一同生活的人们。
也有爱着她们的人，为之奋斗的人啊。
这些的一切，难不成都要因为这场猛烈掀起的变革之风，浸染上鲜血吗？
反射着明红色火光的漆黑刀刃缓缓纳入无锋，程让重新将濯锈背回身后，翻身跳了进来。
“是一场好戏对吧，莲太郎，但真可惜，要是现在能够看看那些家伙们的表情就好了。”
将最后的希望，无情地踏在脚下，在那些人的面前碾得粉碎。
程让向意图阻止他的人们宣告着——绝望的含义是什么。
“真希望这里的人类代表们也能有莱布拉那样永不言弃的信念，拼死反抗一下。这样好歹还能有趣点，毕竟”
“我这边可是不接受投降的呢。”
面前的男人一如既往地笑着，年青温润的面孔似乎能给人带来安心的温度。
可却令莲太郎和延珠脊背发冷。
“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莲太郎几乎动用了全身上下仅剩的勇气，开口问出这个问题。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莲太郎，深深地叹气。
“在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遇到了两个孩子，在外周区。”
莲太郎虽然对于程让口中的“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抱有疑问，但并没有选择打断她，只是安静地听。
“她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咦？不是怪物。”
“莲太郎，诅咒之子们大部分都只是可爱的女孩子而已。如果她们拥有人类的身份，那本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中，接受万般宠爱，幸福地度过最纯真最快乐童年的孩子们而已。可是原肠病毒的侵蚀，却在给予了她们力量的同时，将那份不确定性同时深埋在了她们体内。”
“侵蚀率。那是如果不进行专业检查，根本无法得知的致命性指标。也许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在下一秒，就会变成几年前人类噩梦中的怪物。偏偏她们的特征还如此明显，仿佛被诅咒了一般，有着猩红色的双眸。”
“但当时的我，在不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和她们相遇了。”
“你知道我遇到的其中一个孩子，在见到我递给她的食物时，说了什么吗？”
莲太郎闭紧双唇，摇了摇头。
“她明明口水都快从嘴巴里溢出来了，身体瘦弱的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但仍然对着我递给她的食物说”
“滚出去，就现在。”
猩红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环境中更加明亮，女孩的视线彻底从程让举着的鸡腿上移开，语气冰冷。
莲太郎缓缓睁大了眼睛，口中无意识地发出“诶？”的一声。
“她们衣不遮体，那天外面还下着雨。浑身脏兮兮的，身体都在因为寒冷而发颤。她们的年纪最大看起来也不过十岁。”
程让缓缓向莲太郎讲述着莉娜和雪在与自己初次见面的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你想象的到吗？一个仅有十岁的小女孩，面对食物的第一反应是里面有没有下毒。她捂着肚子的手并不是因为饥饿，而是被子弹狠狠贯穿了腹部的肌肤，强忍着内脏被搅碎的痛苦！”
程让的目光中满是不解，他轻声道：“当时我就想问一下，无论谁来回答我都可以——”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莲太郎无言以对，他低头和身旁看过来的延珠对视，延珠的目光让莲太郎的心脏都感到了被轻轻扯动的钝痛。
一年前，自己在和延珠初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她黯淡的眼眸仿佛像是死去了一般灰暗，莲太郎当时也在想着和程让相同的问题。
程让短暂的停顿，随后接着道：“在那之后，我了解到了那些孩子们所拥有的力量，她们在为了保护人类而和原肠动物战斗着。”
然后不由得嗤笑出声，那其中满是无奈和嘲笑。
“呵拼命地保护着伤害着自己的人们，无端地承受着被人类政府高层转嫁到身上的仇恨和怒火，她们就这样用小小的肩膀扛起了一切，承受着远超常人的非议和痛苦然后赌上性命战斗着，甚至被当成可以消耗的冰冷道具。”
“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啊？”
莲太郎的制服衣领被程让猛地扯起，被带到了那辆坏掉的三轮车面前。
“看看啊！你们人类，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的怒吼声在腔壁内激荡起回音，狠狠撞进莲太郎的耳膜。
“另一个孩子，莉娜。她对待谁都充满了信任，是个关心他人，阳光开朗，又十分乖巧的孩子。可最后迎来的是什么呢”
在那片洁白色的光芒中，被毁灭的风暴吹散在手心和怀抱中的一捧黑色灰烬，程让痛恨着如此强大，却不能用来保护别人的力量，他痛恨着当时已经被剧烈的情绪冲垮，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我不惜撕裂世界之间的壁障与法则，重新降临到仍然有莉娜所存在的世界线里，迎来的却是在城市中已经流浪了一年的她，一个陌生的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眼神中再也没有光彩。只能饿到去偷超市里食物、遍体鳞伤、被人抓住想要带到偏僻地方甚至还要被警察私自枪杀的她！”
“那个会笑着扑进我怀里，牵着我的手的莉娜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彻底死了！无论是谁也无法将她再带回来了啊！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你们人类自负，极端自负想要掌握一切的愚蠢想法所导致的！”
没有足够匹配食物链顶点傲视一切事物的能力和智慧，却只有那堪称愚蠢的野心。
“你问我想要干什么对吗？现在我回答你，莲太郎。”
莲太郎被迫和面前的男人对视，他感到内心仿佛被冰冷的钢针穿刺般，从内到外地发凉，头皮刺痛，似乎每一根头发都要在下一秒炸起，不详的预感疯狂在脑海中发出警报。
既然如此强大的力量，并不擅长去保护，那么便用来做最擅长的吧。
程让黑色的发丝和刘海渐渐染上了令人心悸的几抹苍白，本来幽深如水的眼眸开始翻涌起了名为疯狂的火焰，将莲太郎苍白的脸映在上面。
他近乎狰狞地笑了起来，缓缓向自己道：“我要——”
“亲手毁灭他们。”
刺耳的警报划破将昼的白夜，狠狠掀起了这道名为绝望的浪潮。巨大音量的警报和广播开始响彻所有东京区域的街道、小巷、学校和商场。
“紧急事态，紧急事态！巨石碑结界外围地区西南方向已确认出现阶段V原肠生物——【天蝎座】，预计将在数小时后抵达东京区域，请所有人员立刻前往避难所避难！请配合警方、军队以及各部门政府人员进行疏散。这不是演习！重复，请立刻前往避难！”
起初听到警报的人们，甚至还没有对于这个消息有着足够的认知。
毕竟在朦朦胧胧的时候，刚刚在床上睡醒的你正准备洗漱前去公司，继续面对令人头疼的工作，和那吵闹的不解人意的上司时。却在下一秒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闹钟和电视机什么乱七八糟的智能设备在同一时间自己开机，并且好似抽了风一样疯狂报警，说着什么你所居住了几年的地区就要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想必换谁来都是一脸发懵的。
发生什么了？
阶段五？
东京区域将要迎来大灭绝！？
在网络上，这个问题立刻成为了人们热门讨论的话题。
随即各种官方、非官方渠道的消息开始夹杂着各种阴谋论和世界毁灭论调绝望地漫天飞，什么短视频、抓拍的照片、阶段五天蝎座的远距离长焦合影也立刻霸占了版面。
“哇，还有几个小时东京就要毁灭了！谁他妈的也别想活！”
更有抱着这种想法的家伙们，带着武器冲上街，随便抓起几个看上去漂亮的正在逃命的女孩子，便当街施暴。
他们冲进商店，用尽全力地发泄着自己的压力和欲望，躺在钞票铺成的床上打滚，最后被武装警察枪口里射出的子弹贯穿头颅，宣告短暂人生的解脱。
整个东京地区在一瞬间就疯狂了起来。
伴随着尖叫声、呼救声、警察们想要维持秩序的吵嚷声、人群肆意的吼叫声枪声人声魔鬼声
那一刻。
当真是——好不热闹！
第九十七章 墨（3300）
当天在医院通宵值班的筱田和奏连续进行了几场手术，刚刚在办公室的桌子上趴了没一会儿，便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吵醒了。
沉重的劳累和疲惫感死死压在肩膀上，让她烦躁地想要捂着耳朵继续大睡一觉。
“吵死了！”
筱田决定，如果不是马上世界就要毁灭这种离谱的情况，谁也别想把自己叫起来。
恍惚中来自广播的声音好像被浸在了液体里一样朦胧，筱田实在顶不住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疲惫，死死睡过去。
砰地一下，办公室的门被人撞开，来人发现了埋头在桌上大睡的筱田。
“筱田医生！筱田医生！！”
“”
“筱田医生，别睡了啊，我们要赶紧去避难才行！”这名年轻的男医生神色分外焦急，他紧张地不停跺脚，拼命搓着手心。
但发现筱田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他才死死咬着牙，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将筱田从椅子上扯了起来架在肩膀上。
“唔五十岚？你好烦诶，让我睡五分钟啦！”
筱田浑身软绵绵的，那股成熟女性的香味和温软的躯体紧贴在五十岚身上，但却丝毫无法让现在的五十岚感到心猿意马。
是的，虽然自己一直暗自喜欢筱田医生，但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最糟糕的场景！
“请醒一醒，筱田医生！！东京区域就要毁灭了！阶段五的原肠生物已经降临在巨石碑结界外了啊！我们的避难时间只有几小时，而且避难所的名额也是有限的！”
“什么，等等啊咧阶段五？你说啥呢”
筱田艰难地眯起眼睛，重新确认着五十岚口中的话语，她甚至感觉自己现在不会是在做梦吧。
五十岚见筱田仍然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只能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将里面放了一夜的冷水一股脑泼在筱田脸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筱田医生，但你现在必须清醒起来！”
冰凉的液体一下子打醒了筱田困顿的头脑，令她猛地倒吸了好几口凉气，立刻从五十岚的怀里弹了起来，拍打着胸口上的水渍。
“你疯了？你”
直到重新拥抱现实的这一秒，筱田才猛地瞪大眼睛，喉咙中的质问被面前的景象狠狠按了回去。
被撞开的办公室门外是刺眼的明红色警报灯在发了疯一样的旋转，随之而来的还有人群们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和奔腾的脚步哗啦啦地涌过。
器械和架子被推到在走廊上，昂贵的药品和仪器甩了一地。
所有人似乎都在疯了一样地逃命。
“这是怎么了！”
筱田现在宁愿相信，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可直到狠掐自己的手臂，传来钻心的刺痛令筱田不由得痛呼出声时，她才感到脊背瞬间一凉
这根本不是在做梦，而是现实！
自己发颤的手被五十岚医生猛地握住了，他温暖的体温将自己冰冷的手心焐热。
“一定抓紧我，走！”
僵硬的脚步被他拉扯着，和他一同冲进疯狂的人流中去。
在人群组成的浪潮中被掀得上下左右摇晃，筱田和五十岚跌跌撞撞地从员工通道的后门冲出了医院。
来到停车场。
面前停车场的惨烈景象也不禁令筱田吓了一跳，仿佛被暴徒席卷而过般，许多车辆被生生砸成了废铁，甚至有的还在熊熊燃烧，筱田甚至在被砸烂了挡风玻璃的车子中发现了自己的。
“车子！”
“开我的！”五十岚快速带着筱田跑到了一个拐角的小过道中，阴暗的过道中一辆罩在车衣中的摩托被五十岚猛地掀开。
唯一的摩托车头盔被他取出来罩在了筱田头上，随着钥匙转动和他用力一蹬脚蹬，如同猛兽般的引擎轰鸣声响彻在停车场当中。
“坐后面，抱紧！”
筱田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长裤，她立刻跳上后座，用力把手臂环抱在了五十岚的腰间。
惯性传来，周围的景色开始随着迎面而来的狂风向后倒退，剧烈地颠簸了几下后，筱田知道自己二人已经冲出了停车场出口的减速带，向街上行驶。
然而街道上的情况更是令筱田感到绝望。
在太阳甚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半明亮清晨，整个世界仿佛都还是深蓝色的，可四周已经被团团火光组成的炽红色映亮了。
车轮碾过碎裂的玻璃渣传来令人牙酸的声响，人们的嚎叫声由远及近，然后猛地掠过自己耳边。
“——大灭绝要来临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筱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大口呼吸，她惊讶地回头望向刚刚经过的那个男人。
他说什么？大灭绝？！
连续不断的震撼感已经让筱田的大脑没法正常思考了，直到现在她才听清楚一直吵闹的背景广播声中传来的信息内容。
“紧急事态！巨石碑结界外围地区西南方向已确认出现阶段V原肠生物【天蝎座】，预计将在数小时后抵达东京区域，请所有人员立刻前往避难所避难”
天蝎座！阶段五？！
无数糟糕的画面闪过脑海，筱田紧紧闭着嘴巴，将自己贴在五十岚的脊背上。
“我们该去哪？”
“离这里不远的第九区，那里还有被军队把守的避难所，秩序也好一些，比起和这边的暴徒抢活命的机会来比，要靠谱的多，更何况我们是医生，他们也需要我们。”
“你怎么知道？”
“我哥哥在军队服役。”
机车引擎的轰鸣用力将疯狂的人群甩在身后，仿佛闪电般冲向破碎的道路
莲太郎看着面前屏幕上的画面，才感觉到身为一个人，对现在的景象是显得多么无力。
他靠坐在角落，紧紧搂着怀里的延珠，不再言语。
“别担心，延珠至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切都会过去都会过去的”
“”延珠紧闭双眼，将脸埋在莲太郎的胸膛，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词汇。
“你也感觉到了吧，延珠。”千寿夏世静静地站在莲太郎两人身边，向延珠轻声说道。
“什么？”
延珠缓缓抬起头看向一旁表情平静甚至说有些冷淡的千寿夏世，在莲太郎的疑问声中缓缓点头。
“是的。”
“经过治疗强化后的我们，能够感知到琉璃的情绪。”夏世虚无的眸子盯向莲太郎，向他解释道：“因为本就是同源，琉璃甚至可以说是我们的一部分，将我们诞生下来的一部分。”
“琉璃她现在是什么情绪？”
“”
“激动，兴奋，仇恨还有悲伤。”夏世平静地向莲太郎告知着她和延珠都能感受到的东西。
“虽然只是隐约的从内心深处涌起的情绪，但仍然是这样清晰。琉璃在巨大的悲伤和仇恨的情绪中，想要将人类毁灭除了，一个女人。但我不认识她。”
“女人？”莲太郎眯起眼睛，“什么样的女人？”
“不知道，那并不是她已经死去的母亲，而是她除了母亲以外印象最深的，仍然喜欢着的人。她有浅褐色的短发，带着眼镜，是一位年轻的护士小姐。”
延珠小声补充道：“似乎是对她和其他孩子们都最好的人，在琉璃当时所居住的村子里。”
“年轻？那应该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甚至经历过原肠动物大战之后，她还存活与否都不一定确认。”
“她还活着。”程让的声音从不远处插入几人的对话。
“程，你认识那个女人？”
“是的，甚至知道她的名字。”程让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毕竟已经看过了记忆。”
列蒂西雅瞥了一眼程让现在的模样，咂了咂嘴：“我讨厌现在这个样子的你。”
“好伤心哦，明明是同一个人～”他笑着用手指抬起列蒂西雅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真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幼小的身体根本不是问题，伪装药剂可以解决这一切，你想变成熟一点，然后和我在床上翻云覆雨吗？毕竟你也很好奇伊莎贝拉她口中所说的【真棒】不是吗？”
“恶心。”
列蒂西雅用厌恶的目光狠蹬着面前的男人，拍开了他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
“给我好好把那些渣滓们都吃下去，嚼碎了就好。少和我来这套！不然我就杀了你。”
“哦哟，咒神大人，我好害怕呀！”
男人夸张地笑着，投降似得举起双手。
这副模样令莲太郎感到疑惑，他悄声问向一旁的夏世：“喂，程让那家伙怎么了？”
“不知道，但这副样子，应该能够用精神分裂这种症状来描述吧，似乎他的体内有另外一个人格。”
“另外一个人格？”
似乎听到了这边的议论声，男人扭头看向这边。
“说的没错喔，我就是他的另一个人格，不过相比于‘程让’这个名字，我更喜欢你们叫我程墨！”
“你还给自己起名字？”
“怎么了，不可以吗？总要区分开来的吧～”自称程墨的“另一个人格”一脸无奈地摊手，随后无视身后列蒂西雅不满的声音，用力揉了揉她的头，“我可是想了好久呢，听上去和成魔的发音差不多吧，感觉很帅气呢有咩有？”
“相比于你这个家伙，我还是看程让更顺眼。”列蒂西雅后退了一步，从他的手中逃开。
“怎么会，明明我俩长得一样呀！”
列蒂西雅和程墨的双眸对视片刻，冷冷道：
“不，完全不一样我讨厌你。”
“吼，可是我还挺喜欢你的呢，西雅～”
“别那么叫我！”
“多可爱啊～”
莲太郎在一旁缩着，感觉那两人身边的空气都开始凝固了，列蒂西雅那副表情更像是马上就要和他打起来一样。
莲太郎不由得在内心疯狂祈祷。
喂喂喂，现在可不是打起来的时候啊！况且你们俩要是在这打起来
鬼知道这世界会不会当场裂开，更别提我们几个了！
第九十八章 通告
针锋相对的态势随着程墨的主动退让宣告结束。
他敲了敲脑袋，自言自语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老实点的，所以让我再多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啊。”
【“下不为例。”】
至少程让能够控制是否让这家伙出来透气，而且这一次的任务非程墨来完成不可，况且他也乐意这么做。
程墨的人格意识和负面能量集合被列蒂西雅互相剥离开了，人格在程让体内，而力量在列蒂西雅那里。
秉着约定好的事情就没有反悔的道理，程墨提出了一个交易。
【呐，我说我的那份力量，可以给西雅拿去，因为我还蛮中意她的。但是啊】
【我想要吃掉这个世界里那些渣滓们的一切呢，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无法拒绝的珍馐！】
以人类的负面情感为食，他选择了这样的交易。
【这可是双赢怎么样？考虑一下？】
若是程墨不召回他被剥离的那份力量，列蒂西雅便可以保留咒神的实力，甚至精神实力能够更进一筹。而配合天璇琉璃的能力，程墨可以在这个世界实施一次犹如外科手术般精密的“屠杀”。
【时间长了，人总是要换换口味的嘛！】程墨这样评价道
“夏世。”列蒂西雅向在一旁待命的千寿夏世招手，“可以准备开始了。”
“是。”
片刻之后，位于东京区域指挥部的大屏幕上重新出现了画面。
“早上好各位～”一道略显轻浮的声音向在坐的所有人打了声招呼。
“你是！”
虽然画面上的男人和照片有些许出处，刘海多了几缕白发。但毫无疑问他正是处于全东京区域最高通缉的目标——程让！
“哦哟哟，这不是圣天子大人吗，亲眼见到果然还是不同，你长得可真美。”
“多谢夸奖，程先生你是来谈条件的吗？”少女故作镇定地将手撑在桌上，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她在发抖。
“姑且问一句，蛭子影胤那家伙死了吗？”
“下落不明。”
“那就是没死吼，还真是命大呢～”
画面上男人身后的景象很清晰，但没有人能认出那里是哪，好似生物般能够呼吸的内壁正散发出美丽的蓝紫色生物光。
程墨发现了圣天子视线关注的地方，他侧过身体，好似在向画面另一头的人们介绍身后的处所般说道：“很好奇我现在在哪？”
“当然，如果您能告诉我们的话。”
“好啊，我现在就在你们雷达上那个最醒目的反应目标体内呢。”
“开玩笑的话也要有限度，程先生。”
“玩笑？”
程墨歪了歪头，伸手接过由咒文悬浮在半空的摄影机，带着它跳出了指挥腔室。
阶段五的海路行进速度并不慢，画面上已经能够居高临下地看到不远处排成战斗阵列的人类战舰，和仅剩不多的战斗机带着划破气流的声音从头顶掠过。
这景象令圣天子这边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看吧，没骗你们吧？另外，我劝你们不要浪费宝贵的弹药，本来军队就穷的抠搜的了，还让他们当炮灰，这可是阶段五喔”
圣天子眉头紧皱，美丽的面庞展露出挣扎的神色，随后立刻叫道：“通知军队停止开火！”
命令下达之后，俯冲而下的战斗机猛地再次从后方掠过头顶，战舰上展开的导弹井也偃旗息鼓下来。
“正确的选择，毕竟这次过来聊天就是想和你们谈谈的嘛。”
“”
因为非常清楚阶段五的可怕之处，所以普通的炮火武器或者錵钢制炮弹根本对其一点效果都没有，与其白白浪费生命外加背负可能激怒天蝎座的危险，不如先这样展现出能够谈判的诚意要来的有效一些。
毕竟可能整个东京区域的存亡，可能将全部押在这一次的对话之上。
圣天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程先生，我们已经展现出想要谈判的诚意，所以”
“懂，双方都是要展现诚意的嘛！”
程墨缓缓抬起手，身下传来的翻涌浪潮声渐渐停止下来，四周回归了暂时的平静。
对此，圣天子一旁的情报官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小声通知道：“报告阶段五天蝎座停止移动了！”
这不是巧合。
圣天子危险地轻眯双眸，面前的男人正在向这个指挥室内的所有人展现他所持有的力量。
天蝎座，是能受到他控制的！
指挥室中的其他人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小声议论了起来，各种怀疑声和不可置信的感叹接踵而至。
“这怎么可能？”“人类能够操控阶段五原肠生物吗？”
“太荒唐不，这简直太可怕了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肃静！”
终止了指挥室内议论纷纷的是天童菊之丞的怒吼声，现在这位老人也开始对面前的家伙感到惊讶了。
不仅仅是将阶段五召唤而是将其控制？！虽然不知道这种控制能够达到什么程度，但仅仅是能够做出这种事，就已经足够惊天动地了。
屏幕上的男人再度开口了。
“那么，感叹的差不多了吧，我也该说说我的条件了。”
“请讲。”
“我要让圣天子小姐你当我的老婆，成为我的后——”
砰！
一声令人暗自叫痛的重击声传来，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银发女孩的身影，刚刚一锤子把程墨从画面里打飞出去的就是她。
在人类最高政府代表们一脸好似活见鬼的目光注视下，通话画面突然被切断了。
根据记录，画面和语音在二十八秒后才重新连接。
重新出现在画面中的程墨挠了挠刚刚被重击的后脑勺，完好无损，随后一脸无趣地展开了手中多出来的一张纸。
“”
那是演讲稿吗？圣天子突然破天荒地想着，在这种近乎于宣战的谈判对话前读稿子？
“咳咳！那个”画面中的男人清了清嗓子，然后就这样在一群政客们的注视下读起了手里的稿子。
“这并不是战争，也非屠杀，而是向无知者们揭开真相、引导其正确面对仇恨和歧视的必要做法。”
“诚然，你们自认高高在上，自认庶民们愚蠢，以十年前的战争和今日的失控作为导火索，将一切转嫁给无辜之人，即使知晓真相，也在用相同的仇恨麻痹自身。”
“因为你们觉得你们做出了牺牲，应该被歌颂为英雄，背负自以为是的重担，怀抱着人类更好的明天前行——丑陋至极。”
这段话同时也在所有区域的屏幕上广播，甚至打断了刺耳不歇的警报声。
透过仅剩的几颗卫星，传达向全世界，在这一刻成为所有人为之瞩目的焦点。
“在我的手中，有一份名单，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其一以各国政府机关的正式声明格式，将原肠病毒的真相向所有民众公开，若是想要装傻，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关键词：阿尔迪。然后，我们会根据民主投票形式，来决定名单上的始作俑者们是活着在牢狱中度过下半生，还是当众施以极刑。”
“其二你们可以选择不做出任何反抗，届时我们会用更加简单的方式替你们处理一切，哦当然，名单上的那些家伙们一个都活不了。”
程墨做出复杂的表情点点头，随后附了一句道：“顺便一提，其实我更推荐第二种方法哦～”
“你们有十五分钟的考虑时间，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们最好赶紧联系所属各国政府哦，不然被我找上门去可就不好了，那么亲们一会儿见～”
通讯屏幕黑了下去。
第九十九章 IP排位第一
天知道在这一瞬间到底有多少人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呼这不可能。
“他是怎么知道的！”
“十五分钟？该死！”
“快去查！”
“报告，资料数据库没有被访问过的痕迹！”
做贼心虚的人们像是被揪住了耗子尾巴一样在热锅上蹦跳着，竭尽全力地在这短暂的十五分钟内想要消除掉一切罪证和痕迹。
但不得不说这只能是自欺欺人。
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做出的事情若是暴露会产生什么结果，社会动荡，政府瓦解，人民暴走反抗推翻政权，这根本都还算是小儿科。
最要命的就是那几个只能被形容为“怪物”的起始者们。
就算有几个处于被洗脑的状态站在他们这边，但数量更多的其实仅仅是被对原肠动物的仇恨和对想要探求真相的动力所驱使着的人。
她们自认为能够知晓一切，但这根本不可能，身为民警，身为起始者，就算IP排位达到第一，也不可能接触到原肠动物的真相。
她们只会得到一份精心编撰的虚假情报，然后更加坚定想要替人类消灭原肠动物的决心。
随着情报金钥匙等级提升，会渐渐接触到真真假假的信息，比如阿尔迪档案的名字，比如更加详细的实验资料。
但这些最终都会被巧妙地引导向另一个方向。
这关乎着世界的命运，这是自负的人类并不想正式去承认和面对的错误。
一个导致全人类领域和人口近乎被夺去了80%的错误
谁也不想背负数十亿生命的罪孽前行，他们甚至连自己都骗。给自己进行记忆清除和洗脑的家伙们比比皆是，然后用沾染着无数无辜者鲜血和罪孽的双手举起为了人类的大旗，毫不感到羞愧地挥舞着。
原肠动物病毒是人造的。
原肠病毒来自外太空陨石。
哪条信息是真的，哪条是假的，现在甚至连亲手造出来的那些家伙们都不知道了。
“IP排行第一，起始者【维托】，促进者【塞勒斯】立刻投送至东京地区，前往消灭阶段五原肠生物天蝎座和其操控者。”
“IP排行第二，起始者【格陀莉忒】，促进者【威利尔】正在投送至东京地区，任务：消灭阶段五原肠生物天蝎座和其操控者。”
“IP排行第三”
“IP排行第四”
“【天基计划】再启动！”
某处隐蔽在近地轨道的卫星闪烁起了湛蓝色的警示灯光芒，无声地向地球的某处投放出了一个狭长的降落仓。
白色的高科技外观舱体上开有小小的玄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其中正在沉睡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天基计划程序启动】，序列一安全阀个体唤醒中
米色长发的少女好似在此沉睡了许久，她缓缓睁开犹如蓝宝石般的双眸，随后渐渐被猩红色的光芒所浸染。
“维托”
少女的身旁传来另一位男性的声音，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欢迎回来。”
“好久不见，塞勒斯大人。”
“看来地球又出现了不得不让我们出手的危机了，那群老不死的还真是不放过我们啊”名为塞勒斯的男人外表大约三十五岁上下，像是海盗般失去了一只眼睛，上面系着黑色的眼罩。
“让我看看霍，已经十年了？”
悬窗外降落仓冲入大气层引起的火焰剧烈燃烧，塞勒斯盯着窗外的景象，咧起嘴角笑道。
IP排位第一的组合竟然是从外太空用这种“投放”的方式前往作战区域的。
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而根据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可以推测，两人已经处于冻眠状态许久，甚至十年前的记忆都还历历在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程墨枕着脑袋躺在天蝎座的脑袋上，注视着面前的天空。
其中似乎有一点星光闪烁了起来，还拖着长长的尾巴，离这里越来越近。
“喔！西雅，西雅！快出来看流星啊！”
一个、两个渐渐地，从天际划过的流星数量貌似越来越多。
“咦～这流星是冲我们来的吗？”
列蒂西雅听着头顶上程墨的自言自语，不由得想要捂住耳朵。
这家伙一点都不消停，似乎非常喜欢在外面呆着，就那样看向天空发呆，用他的话来说，天空是他眼中能够想象到最美的，但是却又没亲眼见过的东西了。
“呐，让～你见过流星是什么样子吗？”
【见过，但没见过一次性这么多的。】
“说不定那根本就不是流星喔一点也不漂亮。”
【啧都能看清楚了还装什么傻，那里面装着人呢。】
“嗯——是啊能杀掉吗？”
【如果他们想解脱的话，未尝不可。】
程墨望着隆隆作响的天空彼端坠落而来的降落仓，挑起嘴角。
“真好”
各国秘密指挥部，除了CN开头的联络线从十年前就处于拒绝连接状态，其他国家基本都连接了进来。
“序列一到七安全阀个体全部投送完毕，那些家伙活不下来的。”
“愚蠢的可笑，以为能够控制阶段五就能和全世界为敌了？还堂而皇之地向我们发出威胁呵！”
“不过这件事也算给我们提了个醒，要知道我们的资料好像保存的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安全。”
“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都去自查吧，让我们先来欣赏一下这场好戏。”
抱着胸有成竹的笑容，这些躲在小黑屋里，屏幕后面的家伙们，似乎没有一点想要悔改的意思。
当然不会有，他们直到现在都以为事情皆在他们掌控之中。
可他们千算万算，也没能够算准一点。
那便是
他们这一次的对手——根本不是【人】！
位于东京区域指挥部这边的圣天子等人发现自己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们所有人都被囚禁在了这里，然后一个她不认识的家伙突然出现在屏幕上，告诉自己这件事不用她插手，自然会有人去解决。
“不用我插手？请不要开玩笑了，我身为东京区域最高统治者，需要对我所有的民众负责！”
“这是联合国的决意，区区一个地区统治者，暂时还没有你能够说上话的份。”
“什”
联合国？！
没有给圣天子多说一句话的时间，屏幕便黑了下去。
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的情况让圣天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报告十五分钟倒计时还剩半分钟，我们”
“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年仅十六岁的少女终于不堪重负地缓缓瘫倒在座位上，无力地捂住脸颊。
第一百章 领域连接
燃烧的流星坠入大地与海洋，掀起炮弹般的轰鸣，由于投放精度问题有远有近，但毫无疑问的是，从太空进行的纯物理投射攻击也有着非常大的威力。
冲击波掀起的巨浪将停驻在近海的舰队冲得七零八落，但想要汇报战况的军队却发现已经和指挥部彻底失联。
程墨注视着不远处的景象笑道：“哈，这么快就坐不住了，看来是一点谈判的机会都没有呢。”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
“登门拜访的行动先放一边，让我好好开心一下先！”
毫无疑问的乐子人，凶猛顽固的好战份子。程墨狂笑着舔舐嘴唇，旋转刀柄，濯锈出鞘。
漆黑的冷锋划出半圆，拼接为致命的长刃。他随手将摄像机扔给下面的列蒂西雅，一跃而出。
“别忘了把我英姿飒爽的模样好好拍下来哦，西雅！若是不小心爱上了这样的我，可是不负责的～”
“有多远死多远吧你。”
在半空翻滚着下落的摄像机被咒法缎带接住，列蒂西雅没好气地骂着。
夏世道：“列蒂西雅，圣天子那边的通讯被屏蔽了。”
“知道，肯定是扔出那些空投仓的家伙们干的，既然选择了最愚蠢的抵抗方式，那么让她们看看也无妨。”
紫色咒法阵光芒亮起，将摄像机包裹。
十五分钟的倒计时结束，之后东京区域指挥部的大屏幕准时亮起，原以为被切断了通讯方式之后无法再和对方联系，没想到程先生那边似乎还有更加特殊的方法。
“程咦？你是刚刚那位。”
圣天子在座位上猛地抬头，却发现画面中并不是程让的身影。
“我记得你是程让的搭档，列蒂西雅小姐对吧？”
画面上的银发少女点了点头。
“我这里已经发现了你们似乎并不能代替那些人做出决定，通讯被切断了对吧？”
“是的但就算没有被切断通讯，短短十五分钟里恕我们也无法做出此等艰难的决定。”
“优柔寡断可不是一个合格统治者应有的品质，圣天子小姐。”
少女无法否认列蒂西雅的评价，只能咬紧下唇。
“那么我们便没有继续交涉下去的必要了，拥有更高权力的那些人似乎已经替你们做出了决定。”
屏幕上的画面转向外面，可以看到空投仓下落的轨迹和影响仍没有完全平息。
“他们选择了反抗，主动出击。这样的行为在我方给定的十五分钟考虑时间内发生，所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们也很清楚。”
圣天子瞪大双眼，瞳孔猛地收缩，她连忙道：“这并不是我们的意思！我们也不想这样，和——”
“你想说的是这些和你们没关系，是吗？”
圣天子如鲠在喉。
“从近地轨道卫星投送的七个降落仓，其中承载人员的身份我们这边已经知道了，他们分别是IP排位1-7的起始者和促进者组合，实力很强劲呢。”
“什么？！”
“任务是消灭阶段五原肠生物【天蝎座】和其操控者。”
就连这样的情报也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知，令圣天子不由得感到眩晕——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顺带一提，通告发布的对象是全体人类聚集区域，是全球范围的，不仅仅只有东京区域。所以这样的行为就算并非圣天子你们这边的决定，那也是代表了【人类】一方所属的态度。”
“【人类】一方？！”
“是，现在将向你们发表【原肠生物】方的统一意见。”
哗啦！
指挥部内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露惊惧与不解。
“由天璇琉璃，哦就是被你们命名为【天蝎座】的阶段五原肠生物发言，想必你们和原肠动物们抗争了这么久，还没听过她们是怎么想的吧？”
此等爆炸性新闻瞬间发出的冲击令在场的人们都听傻了。
什么？让原肠动物和我们对话？！
——这不可能！
伴随一声巨响，大半截舱体插入泥土中的降落仓舱门被人从里一脚踹飞，钉在了被轰击出的半圆形巨坑边缘。
拥有米色长发的少女和身穿老式衬衫与牛仔裤的独眼男人从中走出。
IP排行第一，起始者维托，促进者塞勒斯。
毫无疑问，那位拥有米色长发的可爱少女正是这个世界中的最强起始者。
掌握了名为Zone（领域）的少女。
“塞勒斯大人，这里已经可以目击到阶段五了。”少女抬头看向树冠屏障之后挥舞着触手的庞然大物。
男人活动嘎嘣作响的身体，晃了晃脑袋一脸无所谓的姿态，拍打着身上的口袋。
“啧没有烟能抽吗？”
“塞勒斯大人，现在是任务执行期间。”
“我知道啦，所以那里能搞到烟？我已经十年都没抽了！”
“所以这样还没戒掉吗？塞勒斯大人真是无可救药。”
两人平静的对话语气仿佛就像是在唠家常，根本没有一点对于面前阶段五原肠生物的紧张感。
维托红色的双眸散发着明红色的光芒，她突然抬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塞勒斯大人！”
轰！
话音刚落，一道近乎凝结成实质的风压便将刚刚两人所处位置的地形彻底改变，一道近半公里长的沟壑赫然出现，横贯整个半圆形的降落坑将其分为两半。飞扬的尘土转眼间被强烈的气压吹散，手握濯锈的程墨从地上缓缓直起身子。
“啊啦？没死在这一下啊看来还是有两下的嘛——世界最强！”
出现在沟壑两边的维托和塞勒斯轻易躲过了这一记堪称偷袭的攻击，若是这样的反应能力出现在最强起始者身上倒是不怎么稀奇，问题就是那位促进者。
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却同样躲开了程墨的这记斩击，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发现任务目标，执行歼灭！”少女的语气中失去感情，仿佛冰冷的机械，大大睁开的赤色双眸紧盯着不远处手握怪异黑刀的男人。
在程墨饶有兴趣的注视下，少女和男人向对方平举出一只手。
“ZONE LINK！”
【——领域连接——】
呈现球形的不可视重力场将两人脚下的地面压出明显的痕迹，在那瞬间，两人的双眸同时呈现出了明紫色的光芒。
男人随后举起另一只手，向程墨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嗯？”
程墨距离那个男人至少有十几米远的距离仿佛在瞬间消失了，面前的画面突兀地闪烁，当程墨感到有些疑惑，并再度捕捉到二人的身影时，他们已经并肩站在了一起。
咋回事？
少女与塞勒斯同时向面前背对着这边的程墨举起手。
似乎位于序列第一的起始者组合，战斗方式已经完全脱离了这个世界中一般人的常识
“墟。”
犹如雷鸣般的震响声被压缩在了一人之大的圆形空间内，从四面八方传来重力的挤压。
咔啦！咔啦！！
如同骨肉被一寸寸挤碎的牙酸声响夹杂在雷鸣之中，令包裹在无形力场中的程墨瞪圆了眼睛。
“咳咳啊！”
望着被“墟”命中的身影，塞勒斯眉头微抬。
就这样结束了吧。
那是能够压缩引力的领域，理论上两人的全力甚至能够压缩出超微型黑洞，达到反物质等级的强大杀伤。
经由机械化和基因改造后的塞勒斯可以和同样经过极端改造的搭档起始者共享领域效果，领域连接之后的技能威力将以指数级向上叠升。
那家伙再怎么强，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个经过改造的人类而已
他死定了。
塞勒斯一开始是这么想的——直到
“哦～还挺舒服的，再大点力也可以喔，毕竟这副身子骨总也不经常剧烈活动，感觉关节都快锈住了呢。”
“什么！？”
塞勒斯惊讶地望着突然开始在墟中享受起“按摩”的那个男人，他似乎还认为这场战斗
并没有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 只要求饶就不会死，但只有萝莉才有效
听着丛林地带传来特有的轰鸣声，已经可以得知IP排行第一的塞勒斯他们已经和目标交战。
在空中提前脱离了降落仓，此刻正坠向天蝎座的两道身影，是位于IP排行第二的德国起始者促进者组合。
格陀莉忒、威利尔。
两人在半空中丝毫没有理会不背着降落伞拍向海面可能会受伤的可能，手心相握。
瞳孔闪烁出诡异的明紫色光芒。
“ZONE LINK！”
闪耀的雷光轰鸣着在刹那间击穿空气，下落的身影于半空拐出了脱离万有引力束缚的弧度，飞向天蝎座所在。
雷霆领域，说是生物电未免太过难以理解的夸张，但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在了眼前，也许掌握了领域的起始者们都已经开始难以用常识来理解。
不过也是之所以如此，才会有人说未掌握领域者，绝不可能战胜达成领域之人吗
好似凭空出现的雷电由两人的脚下连接海面，在瞬间被电离的海水升腾起薄雾，散发出了特殊的味道。
轰鸣的雷光隆隆地击穿空气发出剧烈的动静，这让面对着摄像机的列蒂西雅感到不爽。
屏幕上的画面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影响，猛烈地波动和模糊了起来。
“不好意思，貌似有人过来打断这边，请给我十秒钟。”
列蒂西雅从容地从画面前方走开，看向凝聚出巨大雷枪的那两道身影。
“吼就这？”
眯起眼睛的她似乎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长达数十米的巨大雷枪发出震耳的雷鸣，携带着毁灭的气息正要向着阶段五的原肠生物投射而出时。
格陀莉忒似乎发现了一道身影从阶段五的身体中飘出来了。
“威利尔那是什么？”
“管那是什么，连带着一起轰成碎片就行了！”
轻闭双眸的列蒂西雅缓缓平举起左手，溢散的咒力将周身的空气都扭曲出了彩色的光膜。
此时的她已经并非准咒神，而是以咒神的实力进行施咒，效果将截然不同。
虽然想稍稍任性一下，但不小心把这个世界玩坏了就不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列蒂西雅稍稍放低了标准。
“布里萨克咒法”
先是淡蓝色的荧光组成小球，随后颜色转化为明紫色，再最后是耀眼的纯白。
渐渐地由球体无声地拉扯为两端尖细的标枪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白色标枪中甚至没有一丝气息溢散而出。
但缓缓随着列蒂西雅手而举起的枪尖在划过空气的时候，甚至传来了轻微的空间撕裂痕迹。
“让我来教教你们吧，雷枪这种东西啊声势越浩大，就证明凝结的毁灭力不足，导致不可控的溢散了威力，就算用堆积的体量也是没法弥补的。”
【梵咒叁——雷枪】
列蒂西雅放手的瞬间，耀眼的纯白色标枪嗖地一下消失在了视野中。
在随后的一刹那，远方的雷鸣静止了，世界在这一秒陷入了寂静。
再后来，一个巨大的白色雷球轰然从一个点膨胀，仿佛降落在海面上的第二个太阳般夺目，将其范围内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轰击为齑粉。
最后忽然消失。
停顿了刹那的半圆形海面此时才被四周汹涌而来的水浪填平。
没有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只有海水被蒸发的嘶嘶作响，随着海浪翻涌的白噪终归平静与安详。
但这样的平和似乎并没有持续很久，只是短暂过后，远方的森林中，一道黑红色的巨大剑气便由下至上斩起，将整片森林、连带着那片天空一分为二。
凛冽的剑鸣响彻天空，随后冲天而起的黑红色剑气掉转方向，再度挥下，将面前的竖着一分为二的森林横向腰斩。
好似被割草机打碎的草坪般，只有从高空看去，才能看到一个数平方公里的巨大真空扇面于此刻出现在绿色的林海中。
啪嗒！
将长刀扛在肩上的程墨嘴角向上扯出骇人的狂笑，将只剩下半截身体的男人翻过来踩在脚下。
鲜血从男人赫赫作响的喉咙中涌出，他的脸上再也没有那副轻松的表情，惊恐地蹬着面前的男人。
“世界最强，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那轻蔑的眼神中满是讥讽，令皮肤被刺的疼痛。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怪物！
他仅仅就是站在那里，任由自己和维托联手将所有能够发动的最强攻击硬吃了下来，最后像是没事人一样向着这边轻描淡写地挥舞起那漆黑的刀锋。
世界——便在自己面前被斩断了
塞勒斯艰难地扭过头，明紫色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模糊起来的视野中，那被鲜血浸染的米白色身影正无力地向自己伸出手。
“塞咳哈！塞勒斯大人”涌出的血液将少女洁白的脸颊染得污浊不堪，甚至占满了杂草和泥土。
“维托！”
“我们的使命终于结束了吗？可以休息了吗？”
“维托可以休息了，辛苦你了。”
塞勒斯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哦呀，真是感人。”程墨抬起脚，将只剩下半截的男人踢向同样被腰斩的少女。
“一起拥抱着死去吧，这是我对你们的仁慈虽然没能给我带来什么乐子，不过你们已经很努力了～”
那是只能让人感受到绝望的强大。
【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止。】
锋利的黑色刀刃在下一秒贯穿了两人的心脏，那对明紫色的双眸失去光彩，渐渐淡化为污浊的灰蓝。
“啊鲜血的味道，真是太甜美了！”
程墨张开双臂用力地呼吸着满是猩甜味的空气，缓缓转身看向一旁赶来的另外几对组合。
他们猛地停下了向前的脚步，瞳孔瞬间收缩为最危险的针芒状。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强的组合，IP排位第一，重力子领域持有者维托，和她的促进者塞勒斯就这样死在了他们面前。
而那个用漆黑色刀锋贯穿了他们胸膛的男人，身上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沾到。
“你们好呀！”
仅仅是程墨打招呼的声音都令在场的人们浑身一颤，他脸上那带着狂妄的笑容透过压抑的空气传达过来令人感到浑身发冷的凉意。
IP排位第七、第五和第四的组合，按照战力来说，就算三组联手也无法匹敌领域连接之后的维托和塞勒斯根本不可能杀得死面前的男人！
这是当下立刻就能够评估出的结果，甚至和他对战的资格都没有——会在一瞬间被杀死！
“要撤退吗？”
“威利尔他们也失联了，自从海面上的那个太阳消失之后。”
“所以说面前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七组战力，竟然在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失去了最强的两组。
而且还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屠杀。
“不来和我一起玩吗？”
面对着那个男人敞开怀抱的热情邀请，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瞬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跑。
六人三组，同时向着不同地方向电射而出，眨眼间便失去了踪迹。
只留下在风中独自凌乱的程墨一人。
“啊咧？怎么都跑了啊这样不就超～～没意思啦！”
几乎等身长的漆黑刀锋背负在身后，程墨放低姿态。
脚下的地面猛地被轰碎，就连残像都捕捉不到，程墨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然后正在全力逃跑的其中一个组合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笑脸，浑身瞬间被冷汗浸透。
“抓到第一个～”
“什——”
噗嗤！
那满是不解表情的头颅伴随着冲天的血光飞向半空，然后被重力拉扯下来，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出长长的痕迹。
“如果只是一昧逃跑的话这场游戏可就要变成我一个人的猎杀了喔～所以多少反抗一下吧？或者说不想死也可以～我很仁慈的真的真的～”
搭档的促进者在一瞬间被夺去了生命，自己连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
起始者女孩浑身颤抖地靠在树桩上，动着嘴唇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她已经被吓破胆了！
“不不要！不要过来！”
“这边的血液会不会也很甜美呢？哈哈哈哈哈！！”
铮——！
“我不想死！！”
绝望的叫喊声刺破了丛林，将手臂徒劳抵挡在面前的女孩紧闭双眼，但随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鼓起勇气睁开双眼，才发现男人的刀锋竟然停在了自己面前。
“不想死的话，就直说啊。”他脸上那骇人的狂笑转眼间消失，像是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诶？”
“要去找其他人玩了，你自己回家去吧！”
向下滴血的刀锋缓缓移开，程墨揉了揉女孩的头。
而后轰地一声，那道身影消失在了她眼前。
气流掀起的狂风将女孩的刘海吹得倒竖起来，睁大眼睛的她双腿发软，一下瘫坐在地上，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活下来了？”
仅仅说了句“我不想死”就可以？
——为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灯塔
IP排位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七的组合
——全灭。
排位第五、第六组合，促进者死亡，仅有两位起始者存活，存活原因是主动放弃战斗，向目标求饶。
现距离降落舱落地，仅经过21分钟，人类最强的民警组合已经被几乎成建制消灭或者说是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屠杀。
面对这个结果，在幕后关注这一切的人们，一片死寂。
从一开始以为，只需要用【天梯】将阶段五的天蝎座消灭就可以。
直到现在人类方的所有希望都被毫不留情地碾碎在面前，再没有任何能够反抗他的资本。
那冲天而起的巨大黑红色剑光，似乎将人类的一切希望都在瞬间斩断。
巨石碑结界外的区域千疮百孔，仿佛被24小时不间断地毯式轰炸过一般，被犁平的黑色土壤外翻，森林面积至少消失了几百公顷，甚至一条崭新的河流，随着被竖直劈开的地面涌入海水而被创造出来。
升腾的硝烟凝结成乌云遮盖了阳光，这片燃烧的焦土犹如昔日重现的地狱。
而面前这一切，只出自一人之手。
“算是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吧。”程墨缓缓沿着身边的河流走向海边，随着收回的刀尖被无锋拭去鲜血和泥土，濯锈入鞘。
【放弃战斗的诅咒之子便留她一命。】
“当然——我已经遵守了你的约定，现在该你了，让。”
【那些还没来得及求饶的孩子你也杀了，她们明明选择了逃跑。】
“诶？！是嘛～我可不管那些，是她们自己的原因，别跟我讨价还价啊喂只有和我求饶的可爱萝莉我才会放过她，没说出口的，都不算放弃战斗喔。”
程墨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着。
“若是你想阻止我，那便阻止不就好了？说到底也是在看着。”
【罢了，我们本就无法救下所有人。】
“对对～这是变革喔——别理解错了，就算是有着无辜者的鲜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况且她们也并非无辜者。”
至死都没有放弃战斗的起始者，手中无疑不是沾染了上百条同类的鲜血。
她们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志，她们生活在煎熬中，甚至对夺去生命感到麻木。
“这是解脱”
回到列蒂西雅身边，一旁在大屏幕上目睹了程让所作所为的莲太郎第一个冲了上来，狠狠扯过了程墨的衣领。
“为什么连逃走的人也要杀？！明明已经放过那些向你求饶的起始者们了！他们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想法了啊，为什么不连那些人也一起放过？”
程墨冷冷地盯着面前一脸愤怒的莲太郎。
“你除了喊以外就不会做别的了吗，看不惯的话就来阻止我啊。”
莲太郎揪起衣领的手心猛地攥紧，延珠连忙上前扯了扯他。
“莲太郎！”
莲太郎放开手，无力地后退，被延珠拉到一边。
“你乖乖在一旁看着就好了，别再做出这种让我看不起你的事情，莲太郎若是能鼓起勇气的话，我的后背随时向你敞开。”程墨转身拍平自己被扯皱的衣领，“若是你下一次仍然除了大喊大叫什么都不会的话就杀了你。”
犹如实质的滔天杀意化作漆黑色的浪潮将莲太郎猛地掀在墙上，内脏被挤碎的剧痛令莲太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莲太郎！！”延珠哀叫一声，连忙扶住差点倒地的莲太郎。
甚至没有碰自己一下，便能够将自己重创，世界最强的七个组合在不到半个小时时间里几乎全灭
莲太郎如今就算想要阻止他，也无法提起那个勇气和念头，他被挫败感击垮，深深垂下头。
程墨没有再去理会闭上了嘴巴的莲太郎，抬手想要去揉列蒂西雅的脑袋，却被她无情地躲开。
“你手上最好老实点！”
“别这么无情嘛西雅，说到底你这份力量还是我的呢。”
程墨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凑到列蒂西雅耳边小声道：“要不是让哥哥为你求情，你早就是我的了～嘻嘻！”
列蒂西雅无视程墨的话语，只是发出通知：“这里准备好了。”
“不错，那么就开始吧～”
电流声伴随着好似电视机信号不良的雪花出现在了屏幕上。
指挥室中怀着不安等待至此的人们纷纷看向重新亮起的屏幕，圣天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画面渐渐清晰，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上面。
周围是一片漆黑。
女孩低着头，一言不发。圣天子用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鼓起勇气开口主动向她搭话。
“请问你的名字是？”
白浪翻滚的海面之上，天蝎座巨大的身躯向上延伸，数十条粗壮的触手向着天空举起，像是复数道组合起来的天线，将无形的波动向外扩散并增幅。
天蝎座身为黄道十二宫中，战斗能力和身体强度垫底的存在，与之对应的是拥有极为强大的精神能力。
好似信号发射塔那样，它拥有能够和所有阶段五进行沟通，并将其活性化的能力。
就像是漆黑世界中照亮方向的心灵信标，是【指挥统合体】那样的存在。
换个说法的话，就像是能够掀起灭世号角的核弹发射按钮那样，将所有阶段五的能力完全发挥并且让其互相配合，最高意识的集合体。
天蝎座觉醒后，拥有能够联合其他阶段五轻而易举毁灭整个人类文明的恐怖能力。
这相当于给予了其他阶段五能够思考的“大脑”那样，将效率和力量完美结合。
以现在人类世界的力量，就算IP排位一到七的组合没有被消灭，也依然无法阻止
不过也正是因为人类无法控制阶段五的天蝎座，而仅依靠她自己的力量也无法觉醒。人类才能够在十年前的原肠动物大战中【败北】。
而不是被【灭绝】。
起于“不完美”，结束于“不完美”，苟存于“不完美”。
但现在似乎这一切将会被改变。
画面抖动了两下，最终平静了下来，女孩清晰的身影呈现在所有注视着她的视线前。
面对着圣天子的提问，女孩缓缓抬起头。
“我叫天璇琉璃。”
并不是从扬声器，或是屏幕中发出的声音。
而是在所有注视着她的人们脑海中直接响起。
天璇琉璃平静地回答着第一个人类向她提出的问题。
筱田和奏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面色惨白，她不顾周围叫嚷着来回推搡自己的人群，抬头看向第九区避难所入口处的大屏幕。
“筱田？快跟上啊，你怎么了！”
五十岚医生紧紧拉着筱田的手，拨开拥挤的人群来到她身边。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你没听到吗？”筱田的脚仿佛被钉在原地，她颤抖着指向不远处的屏幕。
她一点都没变仿佛岁月被冻结在了十年前那样。
静静地，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视线被牢牢地捕捉，一丝一毫也无法分离。
“什么？”
五十岚顺着筱田手指的方向看去，屏幕上闪烁着黑白的雪花，明显信号早就已经中断了，根本没有人关注那边，他们只想挤进避难所里去，争取更大地存活机会。
“那就是一片雪花屏啊，筱田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他看不见
筱田绝望地从内心发出哀嚎，她也想将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和所见到的画面归类为幻觉。
但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琉璃正在屏幕中注视着自己。
“筱田姐姐找到你了。”
“筱田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会变成那样呢？”
断断续续的画面直接在脑海中闪过。
——那是仿佛心脏被狠狠撕裂的痛。
“妈妈？”
令人感到恐惧的画面，隔着薄薄的一层玻璃。闪烁的红光和沾满了鲜血的手术台完全失去了一个人类应有模样的怪物，正在那上面朝着自己发出咆哮。
琉璃绝望的尖叫和哀嚎着，她亲眼目睹自己最爱的母亲变成怪物。画面重现归于平静，筱田脸色苍白。
“你，知道吗？”
“知道吗？”
第一百零三章 忏悔
那是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是充满欢笑和甜蜜的日子。
是自己向孩子们递出鲜艳的糖果，看着她们开心地撕开糖纸将糖果送入嘴里，然后向自己展露出笑容的画面。
“筱田姐姐，最～～喜欢你了！”
“我想要筱田姐姐当我的老婆！”
那时一无所知的自己，坐在离开的巴士座位上，临走前将口袋里的所有糖果送到了最喜欢的琉璃手中。
“给，这些糖都留给你了。”
“可以给妈妈也尝尝吗？”
“当然～”
琉璃第一次得到那么多糖果，以往每次都是刚刚得到，就迫不及待地吃完了。
临别时，筱田抱着琉璃娇小的身体不舍地哭泣。
她向自己笑着挥手，孩子们也是——
“要回来玩哦！”
然后，真相被自己一步步揭开，那带有【IV】样式的明亮包装纸，对于孩子们，对于七星村中那些亲切朴素的村民们意味着什么。
但根本来不及了，在一切都是最为大胆的猜测，终于要得到真相和证据之前——
原肠动物战争便爆发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战火中毁灭，消失。
自己敬爱的老师也死于那场战争，亲人也好，家也好全部都被夺走了。
位于地平线远方的那个巨大的黑色怪物，全身都在闪烁着蓝紫色的光带，发出好似鲸鱼般空灵哀怨的长鸣——被火焰染红的漆黑色天空令人窒息。
阶段五天蝎座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偏偏是琉璃？
“啊啊啊啊！！！”
筱田的精神在这一瞬间便崩溃了，她尖叫着，死死抱住脑袋，跪倒在地上。
“筱田！筱田你怎么了？！”
她无法回答那个孩子的问题。
在这黑色的巨大石碑结界中，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
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她背负着痛苦、绝望和负罪感，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向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清还罪孽。
她无偿地向诅咒之子们提供侵蚀率检测、给她们送去食物、定期自掏腰包购买昂贵的抑制剂。
她将那份罪恶感化作了对诅咒之子们无微不至的关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筱田拼命地哭喊着。
可那份罪孽并不会淡去，一切都不会改变。
那已经成为了人类和原初之子们心灵和肉体上永不磨灭的伤痕。
“我什么都做不到仅凭我一个人，根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知道七星村可能发生了什么的人，除了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外，可能只剩下自己知晓这个秘密。
但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人会相信自己。
在长达十年之久的煎熬中，一直坚持下去，一直坚持
但在这一刻，筱田终于崩溃了，彻彻底底的崩溃，她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她根本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张熟悉的脸庞，那些关于七星村的一切，本应都随着点燃的火焰付之一炬。
可现在却偏偏再次出现在面前。
狠狠地，将她满是裂纹的心灵击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汹涌疯狂的人潮将五十岚狠狠冲散，他拼命想去抓住跪倒在地崩溃哭号的身影，可是两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筱田！筱田！！”
“别往外挤了，让老子进去！”
“名额不多了，快走啊！该死！”
四周沸腾的人潮在刹那间凝固了，筱田周围能够感知到的一切变成了空白。
她的额头抵着地面，泪水挂满了整张脸。
“筱田姐姐。”
筱田的身体狠狠一颤，抽泣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出现在面前的身影。
“琉璃”
“筱田姐姐琉璃想和你，继续在一起。”
琉璃蹲了下来，向跪倒在地的筱田伸出了手，她天真地笑容一如既往地挂在脸上，十分可爱。
“琉璃琉璃！对不起！呜啊啊啊！”
“筱田姐姐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琉璃的妈妈是因为我的错才会变成那样的！你们接种疫苗时候领走的糖果，那些才是导致你妈妈变成那样的原因，可我知道的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我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日日夜夜的努力，起早贪黑拼命的学习和研究，可是那太复杂了，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只能一点点摸索。
累垮了身体，泛起浓重的黑眼圈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解明真相，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本是有着一丝机会阻止那一切的发生，可是却因为能力不足而眼睁睁看着地狱呈现在眼前，几乎毁灭了人类的一切。
筱田痛恨着那样没用的自己。
琉璃平静地走上前去，将痛哭流涕的筱田轻轻抱在怀里，像是她之前安慰因受伤而哭泣的自己那样，轻拍她的脊背。
“筱田姐姐已经很努力了，这不是你的错呀。”
“筱田姐姐只是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你是一位优秀的护士姐姐，往后你也是一个身怀大爱的好医生筱田姐姐已经很努力了。造成这一切的，并不是筱田姐姐你。”
“所以，请不要将一切过错都背在自己身上了。”
筱田用力搂进了怀中那个小小的身体，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和她身上的气息。
“我无法原谅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
自己所承受的东西，和那些无辜的孩子们、村民们所承受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在只有自己独自煎熬的夜晚，无数次因为噩梦而惊醒，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医院工作中时，和自己关系越来越好的起始者女孩们，因为侵蚀率上升，或是从促进者口中得到某一天战死的消息
自己的办公桌上，摆满了那些孩子们送给自己的各种小礼物。
她们喜欢着自己，但是却在某一天，再也无法站在自己面前，甜甜地叫她一声筱田姐姐。
那些礼物成为了孩子们留给人世间，留给自己最后的记忆。
可自己无能为力。
“请不要继续战斗下去了。”
每当筱田这样劝说那些侵蚀率到达临界点的孩子们，她们总有人会笑着和自己说。
“没关系因为只有战斗下去，才能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样的孩子太多，多到甚至筱田已经将一些孩子的名字忘记掉了，在拿起她们的遗物时，甚至无法回想起它主人的样子。
筱田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她再也无法忍受那样的日子继续下去
于是，她向面前的琉璃发出请求。
“琉璃求求你，我压力太大了，我撑不下去真的撑不下去我再也撑不下去了啊！”
筱田紧紧抱着怀中那道小小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哭喊。
请求她——
杀了自己。
第一百零四章 审判
空旷、漆黑、虚无
在那中央，被堆叠起来的绝望压垮的身影，正紧拥着另一道小小的身影，不停哭泣着。
“那不是筱田姐姐的错。”
琉璃轻抚着筱田的脊背，周围的虚无像是被烧灼般渐渐溶毁。
她不停地轻声重复着——
“那，不是筱田姐姐的错”
抽泣、哽咽、最后停止。
“真正犯下错误的人，一定会得到惩罚的。”
琉璃轻轻推开怀中的筱田，微笑着。
“筱田姐姐请等着我，到那时候，再一起玩吧？”
“琉璃？”
女孩的身影消失了。
喧嚣和人群的嘈杂化作浪潮，重新将筱田淹没。
筱田想要伸出手重新抓住化作流光消失的少女，哭红的脸颊挂满泪痕，可指间却空无一物。
“琉璃！”
筱田抓空的手突然被另一只逆着人潮伸向她的手紧紧握住。
“五十岚？！”
“太危险了，赶快起来！要赶紧进去避难才行！”五十岚表情焦急，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用力将地上的筱田拉起。
圣天子望着屏幕上叫作天璇琉璃的孩子，苍白的嘴唇轻启：“你要毁灭我们吗？”
“你们想要活下去吗？”
“当然！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就算他们中的某些人真的做错了什么，也不应该将仇恨归结到所有人身上，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们，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圣天子竭力争取着。
但琉璃仅仅用了一句话便让她哑口无言。
“可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
是啊，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们也想要活下去，仅仅如此那些士兵闯入我们的家园的时候，没人说他们做错了什么。亲人与伙伴们被抓走、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也没人说他们做错了什么。”
“是谁打破了这份如此微小的幸福，我们想要的仅仅是能够平淡地在村子里世世代代地生活下去，没有招惹任何人。”
“世界上的其他和我一样的孩子们也一样，你们有问过吗？”
直到现在，你们仍然是自负的
“认为我们是毁灭人类世界的怪物是应该消失在这个地球上的怪物，但我们在这之前，也和你们一样是人类啊！”
“和他们相比，我们就不是无辜的吗？”
圣天子的双眸轻颤，她缓缓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撑在桌面上的手。
“如果如果能够交流的话，我们总能理解对方总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你们已经亲手将自己的希望葬送了。”
“什么？”
人们本来有机会直面这一切。
向所有受害者们，无辜者们坦白。
说：这都是我们的错。
是人类自己研制出了无法控制的病毒，释放出了潘多拉魔盒中的诅咒。
上天是怜悯的，祂给予了人类能够弥补错误的机会。
那是在人类宣告与原肠动物战争彻底败北之后，能够重来的机会。
他们知道原肠动物和原肠病毒是强大的，难以消灭的，于是给予了其弱点。
普通的枪火和武器无法对能够再生的原肠动物造成有效杀伤。对于那些大体型的原肠动物，人类更是如同蝼蚁般渺小、不堪一击。脆弱的他们甚至无法通过人海战术来取得胜利，因为同样会被原肠病毒感染，变成怪物。
但在那之后，希望出现了。
在那声面对着人类败北的世界中，废墟中第一声响亮的啼哭
被称作“人类最后希望”的孩子诞生了。
她们拥有如同红宝石般美丽的双眸，天生便具有一定程度下免疫原肠病毒感染的能力和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她们也拥有和原肠动物一样的自愈能力，会轻易夺去普通人性命的伤口，却不会让她们死去。
她们天真纯洁，抱有对人类最为美好的期望，她们无条件地信任着人们，拼上了性命与自己的一切，也要为了人们去战斗。
可是
人们却给予了她们“诅咒之子”的名字。
只能生活在世界的最底层，被不愿承认自己错误的人们强加上了不该她们承受的东西。
人类将那仇恨的锁链，从自己的手腕扯下，狠狠勒在了那幼小身躯的脖颈之上，毫无悔改之意地用着狰狞的面孔向其他人道：“看啊！她们也是怪物！”
“现在，你们却仍然能够大言不惭地说出：不应该将仇恨归结到所有人身上，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们，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这样的话来吗？”
面对着少女直击灵魂的质问，所有人都沉默着。
“自负的人类将受到审判由你们亲手种下的【因】，终将收获与之相对的【果】。”
“祈祷你们是问心无愧之人吧，逃避是没有意义的，否认也没有意义。”
“遗忘是欺骗自己，也是欺骗那些曾被自己所伤害的人。”
因果的丝线不会被斩断，它会紧紧地一直和你们相连
天蝎座向上展开的触须闪烁起美丽的荧光，仿佛倒映着天际之外的星辰，向外汹涌。
她在呼唤着什么，在呼唤着与之血脉相连的存在，随后一一得到回应。
河流阻断，山脉崩毁，炽红的熔岩于龟裂的大地喷薄而出。
尖锐急促的警报和灯光将那些坐在屏幕之后注视着这一切的人们的脸映的花花绿绿。
全球各地接连不断的目击报告像是雪花一样飘飞而至。
“报告！序列七天秤座活性化目击确认！”
“报告！序列九人马座活性化目击确认！”
“报告！阶段五——白羊座、狮子座目击确认！”
“报告报告报告！！”
那是能够在一瞬间将苍翠的大陆点燃，化作地狱的人类最恐惧的存在。
除去很早前就已经确认被击杀的金牛座与处女座，和从未拥有目击记录的巨蟹座外，其他共计九只黄道十二宫阶段五原肠生物，全部从蛰伏或是沉睡中于世界各地苏醒，重新将毁灭与绝望散播向这片它们曾经征服的土地。
吼——！！
令人胆颤嚎叫撕裂灰暗的苍穹，犹如那遮蔽天地的恐怖阴影被阳光映照在地面之上。
平静的森林与废墟在下一秒沸腾起来，簌簌作响，地面都在发出颤抖的声音。
那是成山成海的原肠动物们所组成的隆隆浪潮，汹涌而至
列蒂西雅的身影被汹涌的咒力托举，轻闭双目漂浮在半空。身后的马尾辫在那瞬间便挣脱了束缚，如银河般闪耀的长发飘舞在空中，金色与莹绿色的光辉好似万千的丝线般交杂缠绕，在周围席卷起呼啸的狂风。
程墨注视着此刻令他感到窒息般绝美的列蒂西雅，轻轻挑起嘴角。任由那狂风将他衣角猎猎吹刮作响，被强大的咒力光芒映的发亮。
“此刻正是审判之时！”
第一百零五章 斗转星移
于世界各地降临和出现的阶段五原初之子仿佛漆黑天鹅绒幕布之上闪烁的点点星辰，被因果的细线紧密相连。
金色的丝线缠绕着跨越漫长的距离和空间，在短短数秒构成闭合的回路。
以原初之子为点，用因果之线相连，列蒂西雅用她们在蔚蓝色的星球之上构筑覆盖世界范围的咒法阵。
而后开始了漫长的咏唱。
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了，一切就要结束了莲太郎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面前所发生的，超乎了他理解的事物。
十年前，被原肠生物毁灭了将近80%的世界人口，在夹缝中求生至今，人类根本没有恢复元气。
现在又要接受这场近乎要消灭一半以上剩余人口的审判。
人类至此很可能彻底失去对这个地球的统治地位，往后余生都只能生活在夹缝的阴影之中苟延残喘。
这是一场犹如外科手术般精密的清洗，或者说是莲太郎口中的——屠杀。
在这之前，两人为莲太郎、延珠和夏世解释了这之后会发生什么。
那在认知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面前的列蒂西雅和程墨，能够做得到。
“万物的诞生、存在与消逝，自始至终都将由因果决定。”
列蒂西雅用指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线，那道金色光芒的丝线分出岔路口，贯彻始终的一端到另一端，有着人类从婴儿、少年、青年、壮年直到老年时佝偻起身体的样子。
“这些分出的岔路，便是他们做出的，能够改变他们人生的各种重要的选择。”
“小到今天起床后要不要偷懒不刷牙，大到经受挫折之后伫立在屋檐之上是否向前迈出那代表终结的最后一步。”
“这些人们做出的选择，带来因果，影响自己、影响他人、影响万物。”
“所以这一切都将被因果连接，只要他们仍然存在。”
金色的丝线开始蔓延并展开，转眼间便如同树木的脉络般复杂起来，一开始仅仅代表了一个人存在的丝线在这庞大的网络之中顿时像是一整片草原中的一根草叶那样渺小，转眼便被淹没的不见踪影。
“而越是重大的事情，所牵连的因果也就越多，所影响到的人也就越多，而被影响的人们也可能是影响这件重大事情走向的关键点。”
列蒂西雅轻捻指尖，像是将一片草叶从土地中拔起那样，其向下蔓延的根须繁杂交错。
“我们找到这一切的起源，然后就像这片树叶，这颗果实。顺着这些，将根须梳理出来。”
“你是指原初之子们？”莲太郎盯着面前金色的嫩芽，其向下蔓延的根须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复杂与庞大。
“没错。”
程墨盘腿坐在地上，用指尖点了一下半空中那片金色的嫩芽。
“我会为列蒂西雅筛选出只存在于这些因果中不好的那一面——用让的话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
暗红色的脉络顺着金色的叶片向下蔓延，侵蚀着近半的金黄色根须，将其染色，仿佛在代表着那些受到原初之子憎恨，双手沾满罪孽的人们。
一切都被因果相连，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就算他们给自己洗脑、消除记忆，用忘记一切来麻痹自己逃过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他们的罪恶感的煎熬。那些他们做过的事情、有过的想法、伤害过的人所产生的因果都不会因为这些而泯灭。”
啪！
随着程墨的一声响指，被浸染为暗红色的丝线崩解，消失，化作灰烬。只剩下淡金色的丝线留下。
“这便是审判，甚至用不了一秒，全部是在刹那之间发生。”
“就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到吗？”莲太郎不可置信地向后倒在地上。
“当然了因为——我俩是【剑神】和【咒神】啊。”
比起阳光更为耀眼的金芒覆盖了天空，人们纷纷停下来，不由得抬头注视天空的方向。
金色的光芒仿佛通路般交错着连接在一起，构筑出未知的神秘符文
“那是什么？”
向着避难所中拥挤的人们纷纷安静下来，看向天空那遮蔽了整个世界的金色光芒。
五十岚紧紧牵着筱田的手，他们也在注视着那被遮盖的天空。
筱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世界各地的军队，武装组织奋起最后的反抗，向伫立在大地之上的阶段五发起攻击。
但那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犹如蚍蜉撼树般，一切人类所能研究出的武器都无法靠近阶段五的身边。
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立场包裹，无法伤其分毫。
而阶段五们也都没有行动和攻击的欲望，只是仰天长啸着——
那仿佛饱含着情感的嚎叫声空谷回响，在山谷、海洋和平原上共鸣。
网络和媒体在此刻沸腾，没人再关注那些什么明星的花边丑闻，他们只想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那遮蔽了整个星球的金色纹路——到底是什么？
金色的光流开始从仰天长啸的阶段五原肠生物的头顶向上喷薄。
人们惊讶的发现，那些从阶段五头顶上方喷涌而出的金色华光是由一道道金色的丝线组成的。
那些丝线无视一切阻碍，向注视天空的人们身上飘散，连接在了他们的胸前。
并不是所有人都被金色的丝线连接，那些刚刚出生不久的，或者是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孩子们。
即纯洁的世代——身为拥有人类身份的那些孩子，没有被丝线连接。
也只有他们是真正的无辜之人。
五十岚全身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惊讶地指着从天空中飘下，连接到了筱田胸前的金色丝线。
“筱田你这里！”
“啊五十岚，你也有”筱田先是看向自己胸口的金色丝线，用手来回挥动却发现无法抓住，于是抬头发现五十岚医生的情况也和自己一样。
不止筱田两人，拥挤在避难所门口的人们都是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啊？！”“抓不住啊，连在胸口上了这和天空上的那些符号有关系吗？！”
“爸爸，这是什么？”
一位被父亲抱在胸前的小男孩好奇地摸着自己爸爸胸口上的丝线，那金色的线像是不受重力束缚一样飘荡在半空，从自己的手心穿过。
但这位父亲却发现，自己儿子的胸前没有那条线。
“这怎么回事？！”
在此起彼伏的疑惑声中，位于风暴中心的列蒂西雅完成了咏唱。
“准备好。”
程墨将出鞘的濯锈握在手中，往肩上一扛。
“随时都行。”
列蒂西雅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她随后深吸一口气，将双手十个指尖相对。
“布里萨克咒法”
燃烧的钢铁沸腾声，随着话音响起，列蒂西雅手心之间浮现出了一颗迷你的镂空金色圆球。
上面的咒文看上去，和当下覆盖着整个天空的咒文一模一样。
就像是缩小的星球一般。
指尖分开的刹那间——斗转星移！
“时咒·敁星”
第一百零六章 恶即斩
一切的伊始便是激荡世界的冲击，化作实质的金色浪潮泛起涟漪似的波纹，由金色天幕上组成星辰的黄道十二宫之九为各自的中心。
好似曼舞般飘荡的金线数以亿计地簇成绷紧的琴弦，铮鸣着颤抖。
人们并不能理解那到底是什么，就算胸口的金色丝线绷紧到嗡嗡发颤，也没有从上面传来任何拉扯感。
列蒂西雅相对的手心之中，那颗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镂空金色球体以极高速旋转着，随后被她托举起来。
“砍准点。”
程墨兴奋地咧起嘴角，向着列蒂西雅指间的星辰探出手去。
“你在小瞧我吗！”
时咒敁星，以星球为单位捕捉对象，是此间万物生命因果之集合，等级之高甚至已经触及真理，虽然这也是列蒂西雅在很久前所创造的咒法，但这是她第一次使用。
并不归于布里萨克咒法梵·璘·时总计二九九七条咒法目录之内，属于论外等级的咒法之一。
和时咒世界不同，敁星并不会局限于施咒者一人的意识，也无法改变因果。
只像是超级计算机的文件夹一样将浩如烟海的数据分类归纳，并掌握在一人之手。
时咒敁星本身也没有任何杀伤力，纯粹地相当于一个极为高效的遍历容器，需要其他咒法的配合才能发挥效果。
或者不需要咒法也可以，只要是能够对因果和概念造成影响的术式或攻击，都对其有效。
比如来自最强之剑神的概念级斩击。
【一斩必杀的无名之剑】
没有距离限制，没有可视限制，无需锁定目标，无需进行判定。
只要是需要被斩断的存在，都将在一念之间，一击皆斩。
时咒敁星，便是给予了这一剑以【念】
——所斩之物为何？
炽红的高热仿佛将空气都狠狠地灼伤，程墨探向敁星之手猛地将其牢牢握紧。
发出洪钟般的金铁之声，旋转的星辰在那瞬间静止。
熟悉的感知顺着手心中的星辰贯彻全身，这种熟悉的感觉，在上一次还是由程让亲手触摸到星杯而出现的。
沸腾般的嘶嘶声传来，随着被缓慢下来而拉长的时间，刹那间都可容纳银河，常人一秒的感知将在此刻被切分为数亿份。
程墨与敁星直接接触的手心开始碳化、开裂、崩解，于此同时被不断地治愈、重生。
纯金色丝线所交杂而成的椭圆体星辰也开始染上暗红色的光芒，起初是一点，而后再亮起一点点与点之间连接为线，线与线之间组成面。
如同根须般成长的金色脉络被暗红色梳理，向周围蔓延
莲太郎在一旁呆呆地注视着那一切，此刻作为这个世界位于风暴中心最近的人类，位于他胸前的金色丝线也被绷紧。
而后他发现那道耀眼的金色丝线尽头，渐渐被暗红色所浸染。
“莲太郎你的线！”延珠惊恐地指向从无尽金色丝线另一端浸染过来的颜色。
“这是？”
施咒完成后退到莲太郎三人身边的列蒂西雅解释道：“那是你沾染的因果。”
“因果？这颜色代表什么？”
列蒂西雅的紫色双眸有些暗淡，她轻微地喘着气瞥了莲太郎胸口的丝线一眼，似乎是消耗了非常大的体力，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代表你会死。”她淡淡地开口。
“啊？”
莲太郎眨眨眼，像是没反应过来列蒂西雅口中话语的意义。
我会死？
“为什么！为什么莲太郎会死！我们不是已经放弃抵抗加入你们了吗？！”延珠猛地扑向列蒂西雅，眼角含泪地大吼着，却被紫色咒法组成的屏障轻而易举地阻挡，无法寸进一步。
“里见莲太郎，因被原肠动物袭击濒临死亡，接受了机械化义体改造，加入新人类创造计划。”列蒂西雅无视一旁拍打着障壁的延珠，冷淡地看向坐在地上面色死灰的少年。
“三年间，你手上到底缠绕着多少生命呢？你数过了吗？”
莲太郎浑身狠狠一颤，用力捂住脑袋，指间狠狠揪起发丝。
“不！我没有！”他大吼着。
“我说过了，忘记是无法逃避的，即使你背负那份痛苦，即使你依旧没有对杀人感到麻木，即使你仍然尊重生命，但那并不是理由。”
“任何【人】都无法逃避因果。”
与里见莲太郎同为新人类创造计划的蛭子影胤，即使是不擅长攻击的防御性斥力领域，也拥有令人恐惧的强大实力，IP排位在被除名冻结前一度达到了134名。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
“单纯为了攻击而特化的个人超錵合金义肢武装，包括右臂，右足，和左眼，持有着那种强大力量的莲太郎，配合能力足以排进前一千的优秀起始者蓝原延珠，为什么IP排位一直停留在十二万开外呢？”
“——因为你不愿意再去使用那份力量。”
莲太郎那家伙是拥有能够打败蛭子影胤的能力的，可惜这场好戏因为莲太郎最终放弃了抗争下去而没能见到。
莲太郎很强。
所以延珠才总会说：“莲太郎是正义的伙伴，什么都可以做得到！”
身为四贤者之一的室户堇也对于莲太郎有着浓浓的愧疚感，这份愧疚并不是凭空而来。
千寿夏世在见到莲太郎和延珠第一面的时候——
“延珠小姐大概是没杀过人吧，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
在莲太郎对夏世说杀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习惯杀人时——
“因为你曾经杀过人所以才说得出这种话吗？里见先生的瞳孔真奇怪。看样子你有一段复杂的过去，你的瞳孔很温柔，却又非常可怕”夏世也说出过这样的话。
暗红色彻底侵蚀了连接在莲太郎胸口的丝线，贯入他的胸膛。
“你能够原谅那样的自己吗？”列蒂西雅将手心悬在莲太郎额头前，“你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漂亮话吗？延珠在为了你而哭泣吧？你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莲太郎的机械义眼开始发出燃烧般的剧痛，升高的温度在瞬间能够让他闻到血肉被烤焦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但若是选择了逃避，接着选择忘记，那么一切因果的循环走至尽头的时候，一无所知地面临自己亲手所造就之物，会是什么感觉呢？
金色的耀眼天幕仿佛被锈蚀般浸染出铁锈般的暗红，顺着一大半的丝线开始蔓延。
那被侵蚀为暗红色的线像是在选中着什么有什么东西要降临了，降临在自己头上。
人群有些躁动，尽管他们并不理解自己胸前变色的丝线意味着什么，但是那股浓重的不详感还是能够令其感到窒息。
筱田和五十岚略显不安地环视着四周的人群，仅仅是门外拥堵着的几百人范围，粗略估计起来都至少有四分之三的丝线染上了暗红。
五十岚注视着筱田胸前仍然耀眼的灿金色丝线，那尽头连接着天幕，犹如星辰般闪烁着。
他欲言又止，随后感觉到什么般猛地抬头看向自己的丝线。
“筱田”
五十岚握紧了身边筱田的手，强忍镇定地开口。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筱田闻声看去，暗红色的锈迹也开始顺着五十岚的丝线侵蚀过来，不过比起周围人们胸口已经完全变成暗红色的丝线来说，被侵蚀的速度似乎慢了些。
第一百零七章 斩尽恶果，贯穿星辰
“五十岚医生？”
在筱田略显不解的注视下，那暗红色的丝线就算速度慢了一筹，却依然缓缓贯穿了五十岚的胸膛。
五十岚的眼神闪烁了一瞬，那之后接着黯淡下来。
他松开一直紧握着筱田的手，无奈地低下头，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
“果然你还是没能够原谅我吗？妹妹”
“五十岚你在说什么？”筱田感到不解地皱起眉头。
妹妹？五十岚和自己在同一个科室工作了四年，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他还有个妹妹！
五十岚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什么般，向着筱田一脸坦然地告白：“对不起，筱田，我喜欢你。”
“但似乎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
“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没有时间了？不是你带着我逃到这里的吗！还有你说的妹妹是怎么回事？！”
筱田猛地扯过五十岚的衣领，死死盯着他昏暗的双眸。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嘶吼。
“搞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会出现幻觉！？喂，你们！”那个男人一副歇斯底里，不可置信的模样大口喘着粗气，一只手还捂着头。
他指了一圈周围胸口是暗红色线的人们。
“你们能看到吗？！”
但似乎并没有人理会他，胸口连接着暗红色线的人们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胸口仍是金色丝线的人们对于他所说的话完全摸不到头绪。
筱田的视线在失魂落魄的五十岚和那个男人身上来回纠结，最后选择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幻觉，什么幻觉？！说清楚点！”
筱田按住那个开始疯疯癫癫的男人，他大概都快五十多岁了，两鬓染着花白，眼角和额头的皱纹都在狠狠地颤抖着。
面对筱田的提问，男人猛地将她的手挥打开，大叫道：“我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我的记忆！我和老婆生活的好好的，没有惹事也没犯罪过，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我还有孩子！！还有孩子啊！”
“为什么会有人说，是我制造出了原肠动物病毒啊！那些实验室，研究室我根本就他妈的没去过啊！”
“死了，全死了！怎么这么多怪物这是什么啊！？”
男人发了疯一样地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地想要将脑海中的幻觉挥出去。
可那是徒劳。
筱田惊讶地微张着嘴，她能够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胸前的丝线，甚至都快看不出红色的影子，而是快要染成漆黑。
她猛地抬头看向被暗红色锈迹腐蚀的天空。
不知何时，金色的光芒已经不再照亮这片土地，明明是朝阳初升的清晨，天却像即将落幕的火烧云般黯淡。
乌云渐渐聚集，遮蔽阳光，仅剩下被那云层下纹路照亮的暗红色世界。
犹如末日降临。
莲太郎睁开眼睛，浓重的血腥气味贯入鼻腔。
抬头看去，那是燃烧着的地狱。
这是哪里？
头脑中冒出这个疑问的瞬间，便传来了欲裂的疼痛，让莲太郎不由得抬起手捂住额头。
坚硬、含铁、有着金属的猩甜，莲太郎眯着眼睛，将捂在额头的手拿开，粘腻的感觉令他感到不适。
面前是一只黑色合金义肢，上面已经被快要干涸的血液浸透，染成黑红。
凝结的血块在义肢的缝隙里随着自己活动手心而嘎吱嘎吱地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是血”
感知渐渐恢复，身下传来的温热柔软的触感，映入莲太郎眼帘的是一位整个胸腔被穿透的女孩，正用无光的暗红色瞳孔死死盯着他的脸。
少女的两只手臂不见了，而是增生出原肠化的触肢，已经失去活性软趴趴地散在地上，而莲太郎发现自己正骑在女孩的尸体上。
沾满血块和碎肉的右手义肢正是自己刚刚从她胸口抽出来的。
“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士兵07！”
一旁传来吼声，虽然叫的不是名字只是代号，但此时的莲太郎清楚地知道那是在叫自己。
寻声望去，身着特殊样式黑色作战服的身影从炼狱中向自己走来，他的身上溅满了花花绿绿的血液，向下滴答着。
“起来，继续作战。”
一串闪烁着蓝光的联装弹夹被他走过来，从地上捡起，递到了莲太郎手中。
莲太郎手臂和右腿的錵合金机械义肢弹开挡板，随着呲呲喷射的高热气流，推射器弹壳哐啷啷地从其中弹出。
“作战？我们要和什么东西战斗？！”
“实验失败品，全部剿灭，一个不留。”
见莲太郎呆在原地，那位士兵直接抢回了莲太郎握在手里的弹夹，替他将弹药筒插入义肢中。
咔嚓地清脆上膛声传来，眼前亮起的UI令莲太郎眨了眨眼
右臂：10/10（填弹完毕！）
右足：15/15（填弹完毕！）
随后高亮的红色标记为莲太郎标记出了敌人的模样，视野随着镜头滋滋声拉近，在看清了那副被称作“敌人”的面孔的瞬间，莲太郎感到脑内名为理智的神经被崩地一下狠狠扯断了。
身体开始不受自己当下意识的操控，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錵制合金的右足将脚下女孩满是鲜血的头颅像是水气球般踩碎，于自己脚下溅射出辐射状血迹。
“不不！停下！停下啊！”
【天童式战斗术，二型十一番】
【隐禅·哭汀·全弹击发-UNLIMITED BURST-】
右足的喷射口发出刺目的蓝色光芒，莲太郎的身体擅自行动了起来，向着面前从火焰中漫步走出的“怪物们”，毫不留情地发出了足以在瞬间夺取其性命的强烈攻击。
轰！！
“三年间，你手上到底缠绕着多少生命呢？你数过了吗？”
“没有任何人能够逃避因果。”
不知名的声音在四周响彻，莲太郎呆滞地在这副不断杀戮的躯体之中注视着那所进行着的一切。
在内心中感到麻木，随后是刺痛。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程墨手中的敁星已经渐渐大片浸染为暗红色，仅剩不多的金色光芒犹如夜幕中闪烁着的星辰，点亮了这绝望的世界。
剑之极意灌注刀身，程墨的双眸仿佛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烈火般散发出令人难以直视的猩红色光芒，漆黑的刀尖对准暗红色的星辰。
而后他放开了握着那暗红色星辰的手，球体脱离引力的束缚在半空中漂浮。
以手中之兵刃引动法则，一念之间万物皆斩。
问——
所斩之物为何？
程墨枯朽的手随着被高温碳化的黑色结痂脱落而恢复如初，紧握在刀柄之上。
“恶即斩。”他一字一句道
此刻万物皆止于刀锋之上。
他手中的长刀猛地掠过暗红色的敁星，斩过的空间竟已传来不堪重负的破碎声，龟裂的虚空溢散出靡靡之音。
一斩必杀的无名之剑——
这一剑，斩尽恶果，贯穿星辰！
第一百零八章 尘归尘，土归土
视野所及之处，暗红色的天空逐渐溶毁，紧绷的因果之线接二连三的崩断，审判降临
与天空一同，伫立在大地之上仰望那破碎苍穹的人们神色不一，他们或是释然、或是不甘、或是疯狂、或是绝望的与散落的暗红色光雨一同化作尘土。
被清算之人化作的灰烬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着汇聚成一股股尘风，向着同一个地方涌去。
无人丛林的深处，浑身是伤的蛭子影胤靠在树下，摘掉了脸上破碎不堪的金属面具，小比奈则哀鸣地趴在他浸满了鲜血的腰间不停呼唤着他。
“爸爸爸爸！”女孩的声音令人心疼地发颤。
影胤轻抚着小比奈柔软的发丝，琥珀色的双眸注视着从天际下落，并同时连接着自己和小比奈的暗红色丝线，就已经明白，对他们两人的审判已经来临。
“他真的做到了啊，真的好强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也没有我们存在的意义了。”
这双手，也同样沾染了太多的罪孽。
“小比奈”
少女抬起头，注视着满头白发的那张脸，他慈祥地向自己微笑着。
“跟随我，被我变成了这副模样你会怪罪我吗？”
小比奈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蹭了上来，用力搂住了影胤的脖子，将脸轻轻贴在影胤的脸上。
终于没有那面具的阻隔，自己父亲的面孔再也不是那样冰冷的了。
她轻轻地蹭着他的脸，那上面传来粗糙的触感。
“爸爸我一直深爱着你”
“是吗对不起，我的女儿”
崩解的丝线从相拥着的两人胸前扩散。
“哈利路亚。”
肉体随着言语化作灰烬飘散到空中，寂静的此间只剩下插在在泥土中断掉了一把的太刀，和黑白双色的两把改装手枪默默无声地躺在地面。
那枪身上各铭刻着两句话——
给予他有尊严的生、给予他殉教者的死。
——————————————————
东京区域作战指挥部内，圣天子惊恐地环视着四周陡然化作了尘土飘散的人们，想要伸出手抓住他们，但发现这一切是徒劳。
“发生什么事情了！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
“——圣天子大人。”
少女猛地瞪大眼睛，身体轻颤。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单膝跪地的老者正向着自己低下骄傲的头颅。
“菊之丞”
“老夫，从未后悔过。”
天童菊之丞一直以来严肃而冷静的目光渐渐融化，柔和下来。他重新注视那自己一直以来辅佐的年轻少女，道：“可现在想想，之前的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在没有老夫的日子在这之后，请您一定要带领”
蔓延至菊之丞胸前的暗红色丝线于此刻完全崩解，顺着他的胸口向外扩散，有若燃尽的余灰。跪倒在地的老者猛地失去了支撑，扑簌一下消散。
最后的话语也没能传达完整，面前陪伴了自己许久的老人就这样消失在面前，飘散着穿过墙壁与厚重的玻璃窗，与汇聚向天空的尘风一同交融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与暗红色丝线不同的，金色的丝线在空中飘舞，渐渐地缩短，没入少女的胸前。
指挥部房间中安静了下来，之前满当当坐在这里的人们只剩下小半，伴随着无人操作控制台发出的滴滴蜂鸣声，成为了这里唯一的声音。
少女目睹着一切，无力地跪倒在地，任由泪水划过冰冷的空气打在地面上。
啪嗒啪嗒
“我们到底，还要失去多少才够呢？”
全世界此时都在发生着和这里相同的事情。
幸存下来的人们惶恐地想要抓住身边飘散的伙伴，朋友或是亲人。
他们痛哭着发出不解的叫喊声，拼命地挥舞着，最后只能紧紧拥抱着自己。
筱田用尽全力地扑进五十岚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于此刻的短暂弥留之际，近乎于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感受着他身上那份渐渐冰冷下来的温度。
周围的人们正在化作灰烬飘散，向着天空。筱田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胸口被暗红色丝线连接的人们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为什么”
“筱田，看着我。”
五十岚苦涩地笑着，他不再去注意那顺着丝线尽头慢慢崩解而来的另一端，他只注视着面前的筱田，眼眸中倒映出她的影子。
“对不起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有些任性了，但你能给我答复吗，就现在。”
筱田作为一直背负着无尽的自责和懊悔，想要弥补过错的“罪人”，之后的十年，她完全没有接受别人感情的意愿。
她害怕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她不认为自己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害怕在爱情中将那一切痛苦都忘记。
哪怕只是忘记短暂的一瞬间，她都不能够接受。
细细数来，和自己在同一科室工作了如此之久的五十岚能力和人品都很优秀，是个乐于助人和称职的好医生。
但似乎他一直都没有选择升职或者调离筱田所在的部门，即使他的各种学术论文已经拿到了颇具分量的奖项，他也没有选择离开这个小小的科室。
只是一直默默陪伴在筱田身边，帮助她撑起并承担各个方面的琐碎事情与压力，却从来没有表示过自己的心意。
人们都说，五十岚医生貌似对筱田医生有意思，不然年少有为的他为什么一直在拒绝上级部门的升职调任？
那时的他只是对同事们这样的说法淡淡地笑着，不作回答。
从筱田二十多岁开始，直到三十多岁，甚至时间凝结成的锉刀已经开始浸染她的年轻和美丽，五十岚总是会站在她身后，就在那里，从未离去。
“筱田？”
炽热的泪水划过筱田的脸颊，令她感到灼烧般的痛，用力握住五十岚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脸上，筱田拼命地点头。
“我答应我答应你！”
五十岚脸上苦涩的笑容化开了，带上一丝狡黠：“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还真是狡猾呢直到现在才逼着你说出口，说出这句话。筱田，我能用名字叫你吗？”
筱田将头深埋在他胸口，两人冰冷的手紧握，贴在她的脸颊。
“嗯。”
“能够爱上你，我感到非常幸运和奏。”
这是他第一次呼唤自己的名字，筱田清楚的知道，这也将是最后一次。
“在之后的日子里，你要一直向前看、向前走，不要被已经成为过去的任何事拖住脚步答应我。”
筱田泣不成声，她无法从哽咽的喉咙中吐出一个音节，只能一直不断地点头。
感受到怀中坚实温暖的胸膛开始渐渐失去温度，并且变轻，筱田抬起挂满泪水的脸，想要上前亲吻他的唇。
但身体却在下一秒猛地失去支撑，重重跌倒在地上。
顾不得身体上传来的疼痛，筱田瞪大双眼，拼命地想要抓住那抹在怀中猛然破碎飘散的灰烬，却连一片都无法握在手心。
它们轻巧欢快地随着气流绕开了自己，向着天空飘散而去。
“煌生？”
他已经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阴沉的乌云渐渐散去，被暗红色的绝望光斑所侵蚀的湛蓝色天空重新和阳光一同投射下来，将地面烤的发暖。
此刻的天空蓝的令人窒息，空气干净得像是一场大病初愈。
原本拥挤的四周此刻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们伫立在这里，浓重的悲伤笼罩着寂静无声的世界。
筱田擦干眼泪从地面艰难地爬起来，稍显踉跄地走向避难所的大门。
这里看管大门和维持秩序的士兵也几乎消失殆尽，她轻而易举地经过那扇门，来到了庞大的避难所内部。
原本这里也应该是人声鼎沸，吵嚷拥挤的地方，可现在
却和那蓝色的天空一样安静。
——————————————
叮桄榔
升腾着白色的蒸汽，被高温炙烤得炽红的濯锈脱离程让的手心，摔落在地，渐渐被空气冷却，恢复成原本的颜色。
他似乎也耗费了巨量的力气和精神，稍显不稳地晃了晃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刚持握着长刀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传来钻心的剧痛。
白色的发丝被墨黑色重新浸染，双眸恢复清明。程让捂着隐约感到发胀的脑袋，喘了几口气看向一旁的列蒂西雅她们。
“回来了？”
“嗯。”
“那家伙呢？”
“墨？啊，他说是吃撑了，要消化好一阵子，我怎么叫也没人应了。”
列蒂西雅不禁嗤笑出声，轻声摇头重复着那令她感到好笑的回答。
“吃撑了？呵怎么没撑死他呢。”
很快，这份安静便被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打破。
延珠扑在莲太郎的怀里，哭得已经是喘不上气。
“莲莲太郎！不要死！求求你了，不要死啊！呜呜呜啊、啊！”
“对不起，延珠，我可能没法遵守和你的约定了。”
暗红色的丝线已经崩解到面前，距离仅剩下不到几米，莲太郎愧疚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不舍。
在这时，列蒂西雅突然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了暗红色丝线的另一端，绿色的光芒从中溢散出来，暂时停滞下了丝线崩解的进度。
她轻叹一声，向莲太郎扬了扬下巴示意。
“最后有什么话，就一并说了吧，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后几分钟里见莲太郎。”
第一百零九章 在这之后的一切
阳光顺着残破的屋顶投射进来，凝结成散着淡淡白雾的光柱，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踩着断裂的木材和彻底凝结干涸的血液，来到跟前。
靠坐在墙边的男人深受重伤，但仍有一息尚存，他抬起头看向走来的身影，模糊中带着熟悉的味道和气息。
“啊夏世，你还活着呢啊。”
“将监先生。”
夏世向坐在地上的男人伸出手。
“我们回家吧”
“哈，回家？战争呢？原肠动物呢？那个该死的面具男还——”
“都结束了，将监先生。”
女孩淡淡地笑着，再次将伸出的手向前探了探。
伊熊将监轻啐一声，艰难地抬起胳膊握住了少女的手，被她从地上拉起来扛在肩上。
“我的剑——”
他抬手指向一旁。
夏世只是摇了摇头道：“您已经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你在说什么呢！”
“请跟我来吧，将监先生。”
两人迈步走出昏暗的平房，将监不由得被面前的阳光刺的眯起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将监先生，我们再也不需要和她们战斗了以后我只能在您家中厚着脸皮蹭饭了，顶多干些家务，您不会嫌弃我吃的多吧？”
望着眼前的景象，再回忆起之前在对讲机里听到的其他人的吼声，伊熊将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扯下脸上的面巾，爽朗地笑道：“怎么可能呢你这小鬼，你一天吃的东西都赶不上我一顿吃的多呢！”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今后请多指教，将监先生。”
里见莲太郎，致蓝原延珠：
“我曾经犯下了不可被饶恕的罪过，在选择向记忆清除同意书上签字的那一刻，我选择了逃避这一切。”
“在那之后，我一直想要贯彻心中的正义而行动，去尽力做一个正直、温柔的人。”
“但面对着这个糟糕的世界，我一度感觉到了迷茫，我不清楚，到底怎样的行为才算做正义，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对那不同的定义。”
“直到我遇见了你，延珠”
“我几乎用尽了浑身的解数，才让你重新能够微笑出来，让你的眼神中焕发出光彩。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非常开心，我们一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或是悲伤的，或是快乐的，或是令人感到不爽的。”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就算拯救一个人都需要拼尽全力，这样的我想要去拯救所有人，那是不可能的吧”
“与其叫喊着那些漂亮话，却不敢做出与之对应的行动，考虑太多而显得优柔寡断，最后还是相当于我选择了和之前一样的事情——逃避。”
“也许现在说这些一切都晚了。但延珠，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将你看作是自己的亲妹妹那样，一直一直爱着你。”
“拜托了，现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木更姐，希望你能够回到她身边。我知道你们俩不太对付，但拜托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我喜欢木更姐，但却没能够亲口告诉她我的心意，我也爱着延珠，如果你不想替我传达这句话，那就算了吧”
“对于天童家的复仇，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没法让她亲手达成，但我想这对于她来说也许也算是好事。”
莲太郎停顿了一下，转口道：“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一定要继续笑着活下去啊，延珠，离别总是会来临的，就算不是今天，那也会迟早都要来临，到时候可能就换成我哭着活下去了”
“隐瞒了你体内侵蚀率的事情自私地像个混蛋的我，最后向你说声对不起，但现在一切都不必担心了。”
“你会继续生活下去，长大成人，遇到自己爱的人组建起幸福的家庭”
“直到那时，你才能够来到我的坟墓前找我，这之前都不允许，约定好了哦，听清楚了吗？”
——————————————
少女强忍着泪水的脸颊上满是委屈，她用力不停地摇头。
但在莲太郎闭上嘴安静的注视中，最终还是轻声答应。
“说完了？”
列蒂西雅开口问道重新看向自己的少年。
莲太郎闭上眼睛。
刷
列蒂西雅松开轻捻的指尖，绿色的时咒光芒消散，暗红色的丝线继续崩解了下去。
随着延珠的一声轻呼，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她面前。
程让注视着消失的莲太郎和无声跪倒在地，不停哽咽的延珠，移开了视线，有些不忍地抿了抿嘴。
“列蒂西雅，进行最后一步吧，在这之后——”
程让缓缓叹了一口气。
“我们就回家。”
阶段五天蝎座的身影，在这之后散发出了圣洁的白色辉光，空灵的哀鸣声渐渐散去。
随之而来的是扩散而出的波动，顺着之前还未消散的，连接在各个阶段五身上的线传递下去。
治愈的光雨在人类肉眼不可见的波段中，像是雪花般飘散在世界的各地。
被【不完美】的原肠病毒所侵蚀的各种变异植物、森林地貌、和原肠动物们，渐渐恢复了它们本来的样子。
包括被之前的人类所恐惧的黄道十二宫其中之九，也在耀眼的白色光芒中消散。
在那之中，只剩下从地面上缓缓将自己撑起身子来的懵懂少女们。
从漫长的无意识中清醒回来的她们，迈着懵懂的步伐，迎向了面前明媚温暖而崭新的世界。
布里萨克咒法——
【第九百九十九条：璘咒·永恒】
咔哒！
无形的锁扣合在一起，将那强大的毁灭力量封印，只有在真正需要被使用的时候，才能够重新回归。
天童木更从关押着自己的地方走了出来，用来看管自己的士兵早就不见踪影。
来到街上，扫视着面前稍显乱七八糟的城市，幸存下来的人们正竭尽自己所能地活下去。
一辆大巴车缓缓停在自己面前，摇下车窗的司机向自己搭话。
“小妹妹，需要帮忙吗？我们现在需要振作起来！”
“啊我想去——”
“先别说了，上车。”
当天童木更重新走下大巴车，向那位好心的司机鞠躬道别后，她在事务所面前这条熟悉的街道上，看到了尽头那道孤零零的身影。
木更感到自己的心被揪紧，她张开口，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
“延珠！”
延珠缓缓抬起头，她跑向木更，扑进了她怀里。
“延珠里见呢？”
少女抬起头，泪水已经哭干，只剩下通红的眼眶。她用力眨着酸涩的眼睛，摇了摇头。
木更无力地跪了下来，用力将延珠重新搂进怀里，哭泣声吵醒安静的街道回荡在四周 ——————————
恢复的差不多的程让和列蒂西雅最后确认着这个世界的遗留问题，不过作为曾经掌管异世界的女王，列蒂西雅似乎对于处理这种最终战后的世界很有经验。
包括那些无人看守的工厂和发电站研究所什么的会不会发生事故，还是依然在天上或海里的交通工具失去驾驶员里面剩下的乘客们能不能回来，这种性质的问题都由她考虑周全并解决了。
用她的话来说：“做就要做到底，总不能砍没了一大半的人就不管被自己这方和他们糟蹋得乱七八糟的世界了吧？只顾着和小怪兽打架，打赢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拍屁股就走的那不是英雄，而是耍流氓。”
说实话，直到上一步，程让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
那就是剩下的人，怎么在这个残破的世界继续生活下去。
“你还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列蒂西雅，谢谢。”
挥手间忙着将残破世界修修补补的列蒂西雅头也不抬地冷哼一声，似乎是懒得回答程让的道谢。
“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事，你去看看莉娜吧，顺便问一下她是跟我们走还是选择留下。”
此时的两人已经回到了之前蛭子影胤藏身的基地，在一开始链接天璇琉璃的那个房间中对话。
“好吧，需要我做饭吗？”
“我想吃鱼香肉丝，你不是说这个你很拿手吗，食材之前都备了不少，就在冰箱里。”
“没问题，这个交给我！”程让转身开门。
回想着不久前的景象，他不由得无奈地轻轻摇头笑了起来。
列蒂西雅甚至把琉璃最喜欢的三轮车都修好还给她了那家伙已经心思细腻到那种程度了吗？
最后回头注视向依旧在咒法阵中对着一些发光的微缩模型修缮的身影，程让不由得开始打心底里佩服她。
不愧是被千万人所爱戴的异世界女王——那维持千年之久的盛世，可不是凭空而来的啊。
“还不快去？再傻站着就揍你，我可是忍了程墨那家伙很久了，别忘了你长着和他一样的脸。”
“哈，怪我咯！？”
刚想做出一副无辜表情的程让看着飞过来的东西，眼睛一瞪，立刻用力甩上大门，向一旁躲避。
随着咚地一声巨响，厚重的金属门被迎面飞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出了一个巨坑。
看来修缮战后世界这个烂摊子还是挺耗费精力的，程让并不打算继续招惹列蒂西雅心烦，屁颠屁颠地跑向厨房那边了。
“莉娜酱～哥哥我来找你玩啦，今晚我们吃鱼香肉丝。由我来给你俩亲自下厨，怎么样，期待吗，期待吗？”
“我想吃列蒂西雅姐姐做的饭。”
“我做的不好吃吗？！”
“”
“别扭过头去不说话啊，我有那么吓人吗？！”
咔哒——随着门锁旋转的声音，筱田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一路上，残骸和破碎的玻璃脱离地心引力束缚，然后像是时光倒流一样重新拼接回完好无损样子的景象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这个暴乱过后的城市似乎在自己凭空复原成之前的样子。
不过，经历了大半部分人们凭空在眼前化成灰的景象之后，似乎筱田的接受能力已经比之前成几何倍数上涨了。
她想冷静一下已经接受了过多无法理解的信息的头脑，好好睡一觉再说。
下意识打开电视机，没想到的是本应不可能再正常运作的电视台应该不会再有节目出现才对。
可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已经坐在演播室里讨论起了刚刚那场浩劫的主持人们。
右上角直播的字样清晰显示，筱田不由得被信息吸引，缓缓坐在沙发上。
似乎全世界都出现了这种无法理解的情况，有大约57.9%的人凭空消失了，但这个世界似乎仍然难以令人理解的正常运作着。
更多的资源，更少的人口，更友善的人们，没有原肠动物。
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一切怪物和迹象都消失了。
随着早上到现在经过的十几个小时，这个世界仍然还在发生着令人难以理解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似乎，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不知看了多久的新闻，外面的天色已经重新暗了下来。
这时，公寓的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筱田从沙发上伸展酸疼的身体站起来。
“现在这时候，这种情况，能来自己家的会是谁呢？”
轻轻打开门，筱田最先看到的是一辆红色的儿童三轮车，然后听到了一声似乎带着自己穿越到了十年前的呼唤——
“筱田姐姐。”
“”
筱田呆呆的看着站在自己家门前的可爱少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最后，她只能用难以置信的语气，确认面前这位女孩的名字：
“琉璃？”……
————漆黑的子弹卷（完结）—————
卷末语：
这里是作者三夜，感谢各位读者们的支持，虽然我知道这一卷会有人感到不满意，但我还是尽我所能去写好它了。
之后由于系统穿越世界锁定的惩罚，程老板会在这次可能略微有些长的中场卷里，回到的几个世界客串玩耍一段时间，增进一下和伊莎贝拉之间的感情。
程墨因为系统原因和需要消化大半个世界人类的负面情绪而掉线一段时间。
另：我知道女主伊莎的戏份确实少，这回给你们补上点总可以了吧！
那么——
中场之后的下一个世界预告：《咒术回战》
提前说一下：这次的咒术回战世界是会带老婆一起去的——指天才咒法少女伊莎贝拉（笑）
那么，敬请期待吧～
爱你们的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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